第16章 ☆、(2)
那吃貨。
第一次上藥房買驗孕棒,她把自己搞得像未婚少女似地,付個錢還撒了一地,隔壁女高中生買安全套都沒她別扭。
坐在馬桶上等了又等,她握着驗孕棒閉上眼朝天空祭拜了幾秒,一睜眼,傳說中的兩條紅線就這麽浮現在上頭,她呆了将近一分鐘的時間,還揉揉眼确認一下自己沒老花,最終愣愣地下了結論:“關月朗耕田效率不錯啊……”
走出了衛生間,若水有點茫然、有些慌張,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還以為會有的興奮喜悅沒有如期降臨,她還不确定是不是孕婦,就開始憂郁起來。
撥了電話給關月朗,但是那頭響了許久就是無人接聽,她放下手機心裏有些委屈,心頭悶悶沉沉的,像是壓着重物喘不過氣,或許是上回的後遺症,她這時也有些想多了,要是關月朗敢說一聲不,她就跟他拼了!
匆匆請假趕到銀河,不過一踏入大廳就被門口的保安攔了下。
“找哪個單位?”
“呃……我找關先生,頂樓的那位。”一見是陌生的保安,她遞出了關月朗的名片,好聲好氣的請保安大叔替她通報。
保安大叔皺眉盯着她,“你預約了嗎?”
雖然她是名正言順的關太太了,但是婚禮并未對外公開,所以人家不知道她也是自然的,于是她連忙又掏出自己的名片,“我是他太太,麻煩你通報一聲。”
年過四十的保安大叔瞧了瞧名片,擡頭對她咧嘴一笑,随即又刷上晚娘臉,直接将她拎出大門外。
“哪裏來哪裏滾,姑娘,想男人就相親去,別來這招搖撞騙!
她急急道:“是真的,不信你撥內線給蘇特助或是關風清。”
上頭正在開會,他豈敢胡亂播內線,一個沒掐好他就得卷鋪蓋走人。
“小姑娘,你提出證明我就信。”
她左思右想,掏出手機,“瞧!這是我跟關月朗的婚紗照,有圖為證,信了吧?”
保安大叔接過手機湊近一看,一陣冷笑,“現在不是很流行P圖軟件嘛,要貼一張臉上去有什麽難的,我們領導是結婚了沒錯,但新娘可是比你美多了,那名模般的高佻身材……啧啧啧,你差遠了。”
“那是靠化妝跟高跟鞋啊……”她低頭看着腳上的平底鞋,現在脂粉未施當然比不上那天重金打點,難道她以後來公司都還得找人化妝打扮一番才能登堂?
“總之不行,你這名片哪來的我也不知道,我們領導夫人還會從正門走嗎!”
“那也不可能走後門啊……”雖然她是挺熟後門在哪的沒錯,但現在不是擡杠的時候,“我是真的有天大的事找關月朗,找他來作證行不行?”
“去去去!”盡忠職守有沒有!
她又問:“那我借個衛生間行不行?”
“沒門!”絕對不開放可疑人士。
她沒招了,“那當我來會計部洽公可不可以?喏,我真的是安業的審計,不信你打電話回公司确認?”
“滾!”一個字的指令酷炫狂跩有沒有!
“………”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她終于知道為什麽韓劇裏的資本家夫人各個梳高髻,穿C牌套裝來公司虛張聲勢,就像狗兒路過電線杆要撒泡尿,宣示優先主權、劃地為王有沒有!
她是沒打算像個野人随地便溺,但也不甘心就這樣被無視,于是改以柔情攻勢,“我來找孩子的父親,他還不知道自己就要當爸爸了呢。”
“啧啧,露出狐貍尾巴了吧,學人當小三,滾!”
她眯着眼以憤怒小眼神對上保安大叔,她要是真在地上打滾他待會兒承受得住嗎!
但單若水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人,簡單來說就是窩囊,沒敢将心裏的話實現,其實要解決這一切很簡單,就是把關月朗給她VVIP通行證挂在身上就好,但她健忘。
憋着一肚子氣窩在大門口等,她憤恨的小眼神與保安大叔隔空交戰了幾分鐘,最後認命的蹲在大門前。
這路權不算銀河航空所有,她敲碗唱歌他也管不着了吧!
只是她的冤情還不足以讓六月天下雪,于是等到關月朗出現時,她已經徹底體會接下來幾個月即将伴她左右的孕婦基本習性——汗流浃背、饑腸辘辘!
被領着走進大廳內,即使後頭牽着只臘腸犬,他依舊沉穩從容渾身散發領導範兒,而她也不是第一次走在這大廳內了,卻覺得怪別扭,這心情絕對不是她覺得自己見不得人,而是終于體會關月朗像只動物園裏的稀有動物被人觀賞的心情,差別在于人家還可以售票,而她總是那個買票看的人,如今被當成小夥伴,她徹底手腳不協調,原來稀有動物也是一門高深職業,舉手投足都得像樣。
相較于她的愣頭愣腦,關月朗顯得敬業得多,他一貫沉着地回應問好的下屬,而她則是微笑得嘴酸,還不時朝對她投以好奇目光的職員彎腰致意,至于保安大叔,她則擺出自認最厲害的壞女人式斜眼歪嘴,最後她就明白大明星為何要官腔,官腔就等于制式化,永遠是最好的選擇。
“等很久了吧?”将她帶到電梯前,他低頭看了她一眼,順手拭去她額頭上的汗水。
這話問得她百感交集,何止等很久,還等得她心焦,如果讓人等待的滋味是這麽不好受,那她真覺得自己是報應。
見她那副委屈的模樣,關月朗忍不住彎起嘴角,“生氣了?”
“沒有。”她答得飛快,就算有,也不看看這裏是誰的場子,她哪敢吱聲。
如果她的小脾氣關月朗還不清楚,也枉費相戀一場,他回過身彎腰對上她的雙眼,她能看見他眼中含着的深深笑意,“以後不會再讓你被擋在門外,關太太。”說着,大掌在她頭頂用力的揉了兩下。
盡管感覺像只狗,但大庭廣衆下的喊她關太太,還是讓她很不自在,害羞了半天才想起她等了這麽久的目的——不就是為了第一時間讓他知道自己要當父親了!
所以這一下午發生的事都是浮雲,糾結在錯誤地方是浪費人生的開始,她深吸一口氣,握緊他衣袖的一角,憋扭的開口:“我來這是要讓你看看這個。”
當她掏出口袋裏的兩支驗孕棒時才知道要不好意思,一天內連驗兩次,是有多着急啊……
關月朗接過,微眯起眼仔細審視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必要替他解釋兩條線的意義,她猜想他應該沒讓其他女人用過這東西吧?
幾秒的空檔間,若水神色寫滿緊張,似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心髒跳得似鼓,不知道他會興奮的像電視上的傻爸爸一樣突然有了反差萌來個上竄下跳,還是一路走來始終如一的冷靜淡然?
直到踏入電梯裏,預期中的兩種結果都沒料到,關月朗僅有一秒間的微愣,握緊兩支驗孕棒,望着她的神情比起以往複雜起來。
“我……可以生下來吧?”她忐忑不已,就怕聽到否定的答案。
“說什麽傻話。”他有片刻失笑,既然決定了要孩子,他就有想過這一天的到來,只是沒想過會來得如此快,他以為,自己已經算很克制。
但是人生有時候便是這樣,以為已經對等待習以為常,以為事事順随因緣,緣熟事自成,但是到最後才明白,自己其實是數着時間過日子。
“說什麽傻話的意思是生還是不生啊?”她心急如焚将魔爪伸向他的領帶用力的扯了扯,後知後覺地發現那是自己送他的那條領帶,她松開爪子還順手順了順,只是不屈不饒的眼神死盯着觀月朗求一個答案。
一般人的邏輯思考對此事都是正面的,有了當然要生,但他是反向思考的翹楚,極有可能在她幻想美夢成真的當下倒一桶冷水:“說什麽傻話,當然是不要!”
在她腦內劇場沸沸揚揚之際,關月朗笑容褪了去,冷着聲開口,“單若水,我看起來就這麽冷血?”電梯門叮了一聲開啓,蘇特助站在門口等候着頂頭上司,只是在看見兩人的千分之一秒,大BOSS夾帶着隐怒按下了閉門鈕。
對于他的怒氣她向來敏感度百分百,閃躲的本領卻是始終負分,她僅抿着唇不發一語,垂頭喪氣的樣子像是拉不到保險回公司即将被砍頭的低階業務。
燈號越是接近目标,氣氛越是沉悶,她低着頭不敢再多問,聽見有人在頭頂嘆了口氣,她想說些什麽緩和氣氛,眼前一花,就被帶進一堵溫熱的胸膛裏。
這動作讓她能聽見他沉穩的心聽聲,以及聲帶震動時,那低沉的嗓音。關月朗像是在保證什麽,帶着不容質疑的魄力捏起她的下巴,“我的孩子當然要生。”
一股酸澀襲上她眼眶,她用力壓了下去,以額頭報複的撞了一下他的胸口,“既然要生,那我們現在又要去哪?”
關月朗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明白外頭那群女秘書嘴裏常叨念的“為你智商着急”是什麽樣的感受,一路走來他确實擔憂很多,然而現在最憂心的,是孩子的智商。
“說話呢,要去哪啊?”她腦袋打結,語氣也跟着着急。
“去醫院驗孕。”
來到醫院時她還在恍神,關月朗也不打算叫她,直接繞到她那側開門解開安全帶。
副駕上的某人還在神游太虛,直到安全帶解開的“咯噠”聲響傳來,她才猛然驚醒。
“下車。”關月朗伸出手。
“等一下。”她賴在位子上不肯久,一臉欲言又止。
關月朗維持着伸手的姿勢,以眼神批準她發問。
她飛快瞄了他一眼,一臉試探,“你沒說開不開心。”
“嗯,開心,快下車。”
她斜眼瞄了他瞄平淡的表情不住抱怨,“聲音聽起來不像開心啊!”
現在身分不同了,她是不是可以母憑子貴一下?畢竟一直以來她從未改變過想要孩子的心情,她也從不避諱告訴他想要孩子的原因,身為一個女人,她只是希望自己不是一臉熱貼別人的冷屁股,所謂愛的結晶,是要在雙方期待下發生,她希望,關月朗愛這個孩子更勝自己,他們的長長久久,靠他(她)延續不是?
單若水要拗起來一時半刻不會消停,認識她這麽多年的男人不會不懂,關月朗長長嘆一口氣,彎腰将雙掌貼上她面頰,“孩子要是像你我得多頭痛。”
她被逼着擡眼,嘴裏不住咕哝,“都還沒生就想那麽遠。”
他輕輕笑了起來,一手滑至她交疊放在膝上的雙手,兩人無名指上的線戒輕輕的碰撞了下,若水下意識的低頭,聽見他聲音有些悠遠,“就是在乎才想得遠,我還可以想像你抱着她一起哭的模樣。”
關月朗的期待,透過許多對未來的想像體現,比較起來,她覺得自己似乎膚淺得很,視線盯着線戒上的那顆小鑽,她悄悄反握住他的手,小聲道:“我知道了,是我不懂事。”
如果乖順反倒讓人覺得不習慣了,他壓住她的手,将她攬到懷裏,“你也不用這麽懂事。”
檢查結果當然是舉國歡騰,雖然不到一舉中獎的程度,但算算時間,也就是那頭一兩次就賓果!
若水腳步雀躍,幾乎是蹦蹦跳跳的離開診間,關月朗拉過毛躁過頭的某人,讓她安分地待在自己身旁。
“如果知道會跟你走到這步,那些寒暑假我們就不該只是念書。”
兩人并肩走在醫院的長廊上,他突然有感而發。
她護着自己的胸口,鄙夷的看着他,“當年我還未成年,你不會那麽快想把我……”
對她這預料中的反應,關月朗見怪不怪,倒是停下腳步仔細端量她起來,“滿腦子都裝這些,怎麽考上大學的。”
“複讀一年用念力考上的!”想起那段苦讀的日子,簡直是比在醫院的日子還難受。
關月朗的手放在她低垂的腦袋上,正當她以為他又要虎摸自己,卻感覺到他的動作裏多了猶豫,繼而滑到她腰上,接着力道漸漸圈緊,謹慎地不壓着她的小腹,直至兩人緊密的靠在一起。
他臉頰輕輕貼近她,“如果知道會跟你走到這一步,那些寒暑假我就該好好跟你談一場戀愛。”
聞言,她也感嘆。
是啊,他們的戀愛都在那些紙短情長、那些短短的通話,還有才甜蜜、就得分開的短短假期裏。
是誰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如果她早知道自己做出來的事有多麽愚蠢,那她會選擇跟他歪膩到底。
“吶,那我要問一個全世界的女人都想問的問題。”
“問。”他也頗幹脆。
“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又為什麽喜歡上我?”
“不清楚。”
他回答得如此俐落,某人一點也不意外。
如果愛情這麽簡單解釋,又怎麽叫愛情。
若水盯着他好一會兒,放棄再深入這充滿哲學思想的話題,他們在此刻相愛,在未來相伴,老死後名字依舊刻在彼此身旁,也許這就是叫愛情。
她埋在他懷裏想安靜的享受片刻寧靜,但是一陣連環聲響煞風景的自肚子裏滾落出來,她羞愧的擡頭,指着代罪羔羊,“他(她)餓了。”
關月朗笑了笑,在開始有大肚婆聚集的産科前突然低頭吻住她。
唇角上有他溫軟的唇覆蓋,某人一面接吻一面分心,才想通剛剛整個診室都沒人是怎麽回事。
惡勢力啊惡勢力……
孕婦們是最容易動情的種族,他淺淺的一吻,護着她離開的小心模樣,引發了那些在場與不在場男士的危機,關家夫妻自然是不曉得,因為單若水沿路嚷嚷着喊餓。
“想吃什麽?”
“高檔的。”
“中式西式?”
“三層盤子上擺滿松餅、蛋糕、三明治、司康餅搭配一壺茶的那種。”
“那叫英式下午茶。”
這回無法使用惡勢力,兩人在新開的英式茶館排了半小時隊終于等到位置。
七夕情人節前夕,冰櫃滿是甜膩的蛋糕,她注意力稍稍被轉移,聽見對座的人開口,“想吃什麽自己挑。”
走到冰櫃前苦惱着,她喜歡草莓、關月朗喜歡芝士,但她又想吃巧克力,到底是草莓蛋糕還是芝士蛋糕好,她苦惱了老半天,朝他招招手。
關月朗沒有意外的讓人都上,她喝了口果汁,看着他多年維持不變的習慣,“黑咖啡真那麽好喝嗎?我能不能喝一口?”
拗不過她的糾纏,他将咖啡抵在她唇邊喂了一口,随即見她一張臉皺成包子。
“苦、酸!”
這不就是人生滋味嗎?做什麽還喝啊!
他将上桌的點心盤往前一推。
“先吃。”
喝了口果汁壓下苦味,拿起叉子正要切下蛋糕的一角,往昔的記憶歸來,從以前到現在,他總是讓自己先享用兩人份的甜點,總是他望着自己不知不覺也把他的那份吃個精光,她有心改過向善,最後只吃了一份半。
彼時如此,而今……
她将叉子遞給他,将盤子推到中央,“我們三個一起吃。”
作者有話要說: 正篇就到這邊結束吧,還有一些關月朗的視點,過去的一些片段,後續會以小篇章的方式發表,雖然人數少少,謝謝來閱讀的大家,寫文是赤裸裸的一件事,常常糾結,翻滾,各種不安與絞盡腦汁,有機會希望能得到一些感想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