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痛
男人瞬間感覺喉嚨作癢,他臉色蒼白,粉紅的唇瓣都白了幾分。
偏偏他還将懷裏的小姑娘護得好好的,往噴泉外走去。
高挺玉秀的身姿此刻有些搖搖欲墜。
早在男人身形壓過來的時候,宋京蘿就吓得抱住他精瘦的腰,整個人埋在他懷裏,她分明感覺到男人後背一陣潮濕。
男人的皮鞋在幹涸的地面停止腳步,宋京蘿眼皮掀起,仰頭看他,他穿着白色襯衫,被水這麽一淋,全都貼在了身上,窄腰長腿,濕發雪膚,在這一瞬間像是剛出浴的美男像。
宋京蘿雙手緊緊拽住男人胸前的襯衫,心跳倏然加快,卻是眼神無處安放,看一眼都覺得是亵渎了他的神聖。
但她也很快發現了男人的異常,蒼白的臉,微皺的眉頭,還有突如其來的咳嗽。
“傅硯辭,你怎麽了?”她不假思索地開口,聲音軟綿綿的,夾着濃濃的害怕,卻還是第一時間從他懷裏掙紮出來,細細打量他的表情。
就見男人咬着嘴唇,滿臉不正常的紅暈,宋京蘿下意識踮起腳尖,用自己的額頭去貼近他的額頭,男人額頭上的滾燙吓得她不住戰栗。
“傅硯辭,你發燒了,我送你去醫院。”她扶着他往躺椅上走去,“我叫車,你先坐下。”
她将男人的沉沉的雙臂架在自己肩膀上,一步步往躺椅上走去,“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因為我饞,你才......”
她一邊走,一邊哽咽出聲。
“別哭。”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你......沒事吧?”
“我沒事的。”她将西服脫下來披到他身上,精致漂亮的盤發此刻散落下來,有些淩亂,有幾根發絲沾到了嘴唇,她咬着唇,低聲哭泣着。
她實在是沒有見過男人這麽脆弱的模樣,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搖搖欲墜。
“用我手機給樊叔打電話......”男人用僅存的一絲力氣開口。
宋京蘿連忙從他口袋裏掏出手機,顫抖着手哆哆嗦嗦扣着他的手機,幾乎是下意識的她撥了樊叔的電話。
電話“嘟嘟嘟”叫着,靜等的這一幕,漫長的幾乎讓人絕望。
宋京蘿咬着唇瓣,滿眼含淚的看着手機,終于在最後關頭,樊叔接聽了電話,“先生,怎麽了?要去接您嗎?”
“樊叔......傅硯辭他快暈倒了。”宋京蘿太過害怕,摟住男人的腰不斷顫抖,他倚靠在她纖細的身上,雙手無力垂在兩側,西裝外套松松垮垮得披在身上,雪松味融入了水,味道更加濃烈。
像是挺拔的雪松,轟然倒塌,樹枝浸泡在了水中,那種凄涼落寞感,頃刻襲來。
宋京蘿身體僵住,動都不敢動。
樊叔比她冷靜,問了詳細地址,便瞬間挂了電話。
男人趴在她身上,身體冰冷,身上浸濕的襯衫貼在她身上,讓人覺得無比寒冷。
宋京蘿擡頭看了眼附近,拖着他去了一家離市中心廣場最近的五星級酒店,要了間房。
酒店前臺看着大晚上的,她拖了個快要暈倒的男人,有些害怕,就在她要打電話報警的時候,男人擡頭,目光清冽又冷淡,“她是我女朋友。”
“嗯嗯,我男朋友感冒了,渾身不舒服,請幫我們趕緊開個房吧!”宋京蘿眼淚汪汪,滿臉急切的模樣感染了前臺小姐姐,她點點頭,說了句,“好。”
進了酒店,宋京蘿将男人放到床上,急忙拿出手機又給樊叔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傅硯辭已經安全到酒店了,樊叔只說了句“好”,便挂斷了電話。
宋京蘿放下電話,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立馬将屋子裏的暖氣全都打開,傅硯辭此刻被她扔在床上,一雙長腿無處伸展,黑色西服被她蓋在身上,遮住了白的透明的襯衫,還有那身隐隐若現的撩人線條。
她挪開視線,打算幫男人将那身濕噠噠的衣服脫掉。
剛挪動步子,忽然,門被敲響,宋京蘿立馬走過去開門,酒店經理笑着送過來一套嶄新的居家服以及一盒藥箱,“小姐,不好意思,剛剛樊叔打電話過來,我們才知道是我們老板來了……”
宋京蘿眨眨眼,立馬頓悟過來,她好像又進了男人旗下的五星級酒店。
她接過衣服,道了聲謝,随即在酒店經理微笑注視中關上了門。
這下她信了,傅家名下資産遍布在京市各個交流,小到寵物店,大到航空公司,傅硯辭的名字幾乎是金錢權勢的代名詞。
“傅硯辭,你這麽厲害,肯定沒有事情的,你怎麽這麽脆弱啊,你這麽脆弱,當初下那麽大雨,還要親自給我撐傘,你傻啊!”
小姑娘絮絮叨叨說着說着,眼眶一陣泛紅,她揉了揉眼睛脫下拖鞋,爬上床,顫顫巍巍地爬到他身邊,“你忍着點,我幫你把衣服換掉。”說完動手就要去脫他的衣服。
剛觸碰到他的領口,就被男人輕握住她的手,“等樊叔。”
他虛弱的聲音響起,宋京蘿的眼眶瞬間紅了,“你都這個樣子了,都不讓我碰你嗎?”
男人搖頭,精致的眉眼皺起,他将她纖細的手腕挪開,強忍着睜開雙眼,觸及到她失落的眼神,最終還是放棄了掙紮,“閉眼,別看。”
“我又不是色狼!而且我看過很多人體的!”小姑娘不高興的撇撇嘴,他的提議很正常,估摸着是不願讓她看見他的身體,但這以後還怎麽讓他做她的模特呢?
“你……看過……很多?”男人虛弱地擡眸看向她,卻發現小姑娘真的已經閉上了眼睛,小心翼翼地伸手脫着他濕噠噠的襯衫。
雖然身體疲憊,熱浪一波又一波,全身像是被刺紮一樣疼痛,喉嚨又癢又澀,他還是忍着疼痛定睛在她柔美的小臉上。
她似乎很緊張,清麗的眉頭皺成一團,小嘴緊緊抿着,手裏的動作輕得像羽毛拂過一般柔軟,傅硯辭性感的喉結滾動,他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随着房間的溫度身高,最終他抗不過疲憊,睡了過去。
宋京蘿全程閉着眼睛手都不敢亂摸,但還是不小心摸到了不該摸的地方,是男人的胸肌。
是她最懼怕的。
她小臉瞬間通紅,手裏的熱度幾乎要将她灼燒。
在美術生眼裏,人體就是肉包骨,線條與結構,是嚴肅神聖的。
但今天宋京蘿真正觸摸到男人堅實有力的胸肌時,她才覺得傅硯辭是個活生生的男人,是活色生香的。
她紅着臉快速将男人的衣服換好,羞得連拖鞋沒穿就跑到衛生間,打開水龍頭沖着自己滾燙的臉。
洗完臉,她發現了一件事。
她懼怕人體,但她卻因為傅硯辭臉紅了,沒有懼怕,只有耳紅心跳。
她擡頭看着鏡子裏潮紅的臉,貝齒輕咬着紅唇,長發淩亂披散,活生生春心蕩漾的模樣。
在藝術家眼裏,人體是那樣自然、純淨,古希臘以及文藝複興時代,出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體雕塑、繪畫,現代美術教學人體藝術一直是被歌頌神聖莊嚴。
而她,卻險些玷污了他的聖潔。
她搖着頭,用紙巾擦拭着手指。
“扣扣。”一陣輕悄悄地敲門聲響起,将她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她扔掉手上的紙巾,拍了拍臉,平複下那顆焦躁的心。
打開門的剎那,宋京蘿驚呆了,門外站着一群醫生團隊,樊叔站在最前面神色焦急地看向她,“宋小姐,先生還好嗎?”
她點點頭,轉身帶路,“他睡着了。”
“好。”樊叔輕聲開口,聲音滄桑,像被砍斷的木頭發出的沉悶聲。
酒店給他們開的是一間豪華套房,門進來是簡約大氣的客廳,左手邊是廚房,右手邊是卧房。
宋京蘿帶他們走進卧房,腳步剛往裏踏,便被樊叔喊住了。
他穿着一襲黑色西裝,打着溫莎領結,雖然年級大了,但仍然是一個老紳士,他兀自站在門口守着,嘴唇緊閉,下巴崩得筆直,眼神似一把利劍狠狠刺穿着她的心。
宋京蘿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系了一根繩,樊叔每看她一眼,心就跟着牽扯一下,牽得疼心窩子發酸,痛得無法呼吸了。
良久,他終于開口,卻像是在宣告她的暗戀終結。
“宋小姐就不要進去了,就到這裏吧,今天謝謝宋小姐了。”
什麽叫就到這裏?她和傅硯辭又沒有什麽特殊關系,僅僅能在雨裏為她撐傘,在她丢臉的時候為她撐面子,在她落寞的時候陪她聊天吃東西的朋友。
僅此而已。
宋京蘿紅唇微張,想要開口說話,但驕傲卻讓她硬生生地将肚子裏的話憋了回去。
她沒有回話,而是擡眸望向關緊的卧房大門,眼眸裏含着濃濃的焦慮。
“宋小姐,不必擔心先生,有些話也不必問,今天這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他的臉色陰暗深沉,視線凝固在她身上一會兒,才轉身走進卧室,輕關上房門。
宋京蘿站在門口,有些恍惚,她盯着被關緊的房門,臉色蒼白,小手用力拉扯着自己的衣袖,像是要扯斷它,一雙美麗杏眸盈滿了淚水,紅唇微微翕動,有氣無力地垂下頭。
腦子裏浮現出男人那張蒼白虛弱的臉,心髒一陣抽痛。
明明今天這人還跟着她,拍了好多照片,又陪着她坐在月色中促膝長談,還陪她一起吃甜品,那麽溫暖的夜晚,為什麽會像泡沫一樣一吹就散了呢?
還是這樣美好的夜晚,本身就是虛幻缥缈的。
她委屈難過地低下頭,轉身離開。
她……還沒有加他微信呢……
出門的時候,前臺小姐姐看見她蒼白虛弱的臉,盈滿淚水的杏眸,以及瑟瑟發抖,像是浸泡在水中的長睫。
“小姐......”她喊住宋京蘿。
宋京蘿回眸,前臺小姐姐看見她因為緊緊咬着已滲出血痕的紅唇。
“別哭......我們老板會心疼的。”她走過來遞給她一張紙。
這樣美的一張臉,哭泣都會讓人覺得楚楚可憐。
“謝謝。”宋京蘿接過紙,擦了擦眼淚,剛想轉身,卻還是停下了腳步。
如果她走了,就會連他什麽時候離開都不知道。
于是她擡眸望向面前嬌小可愛的前臺小姐姐,“可以加個微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