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輝輝朔日(1)
其實穆元詠也不是沒有疑慮, 那些曾經回想過的,以為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對于孔稷這個人——
後來他終究還是想起來這一切,想起來後的那天, 孔稷不在身邊, 旁邊是深深的黑夜, 和即将入秋的沁沁涼意,他擡起臉, 臉上的淚水順着臉頰滑下來,但是他一直憋到了現在, 見了孔稷才緩緩的說出來。
“其實再想, 那時候端來藥的人,應該就是你吧,你到底是死了, 還是還活着, 但是那已經不重要了, 有着系統的你, 可以任意穿越時空又有什麽不可能的呢?”穆元詠一邊說着,一邊用力的握住孔稷的手:“我握住你,才覺得心裏頭是踏實的。”
孔稷說:“我不知道。”
他露出一點難過的樣子:“但是……我聽得好難受。”
穆元詠說:“對不起。”
孔稷說:“都讓你不要說了, 現在我怎麽都沒辦法,不去想……”
他說:“我簡直恨不得,回到那個時候去, 抱一抱你。”
穆元詠張開手:“你現在就可以抱的。”
孔稷沒忍住,笑了起來,拿手點了點穆元詠的腦袋:“不知道說你什麽好,有時候覺得你挺聰明的, 有時候吧,又顯得笨呼呼的。”
穆元詠沒有說話了,他張開手,擁住孔稷,頭放在孔稷的肩膀上,微微的蹭了蹭:“那讓我抱抱你吧。”他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我就覺得什麽都不可怕,也不會再去害怕什麽了。”
“什麽都不怕?”
“什麽都不怕了。”
——
冬天已經悄然而至,但是邊關仍舊是一副極為熱鬧的景象,站在工廠外面,沖然而上的蒸汽帶來撲面而來的熱氣,幾個人站在工廠外面,臉上一邊凍得通紅,一邊又露出欣喜地笑容,孔稷也裹得很嚴實,穆元詠站在他旁邊,也像個球一樣的,擡手都快要擡不起來了。
“這邊關的冬天,可真是冷啊。”他呼出的氣體都快要被凍住了一般:“大家都在一起工作這麽久了,也不用客氣,今天就我們幾個熱鬧一會兒。”
張亮端來紅色的大花娟和剪刀。
孔稷笑了起來:“這誰出的主意?”
穆元詠:“你管誰出的。”
孔稷笑得眼都睜不開了:“這肯定是你出的主意,你這是什麽品味?”
穆元詠梗着脖子,強撐:“喜慶,喜慶懂不懂。”
旁邊張亮端着手酸得厲害:“還剪不剪了?”
“這麽一會兒就支不住了。”穆元詠說:“畫家還沒到呢。”
“要畫家做什麽?”吳肖肖問。
“當然是來畫畫的啊。”穆元詠一邊說話一邊往外面吐白氣:“瞧你問的什麽。”
吳肖肖:“我當然知道畫家是來畫畫的,但是……”他一副摸不着頭腦的模樣:“畫家來這裏幹什麽,畫什麽啊?”
孔稷想到了什麽,就說:“你不會吧。”
穆元詠:“怎麽就不行了。”
孔稷一邊凍得龇牙咧嘴一邊又被穆元詠給雷得不輕:“這麽冷的天,你讓大家站在這裏給人畫畫?”
吳肖肖啊了一聲。
張亮當時就想要把手裏的大紅花給扔出去。
穆元詠:“這不是沒有照相機嗎?這樣值得紀念的日子當然要找人專門畫下來啊。”
孔稷就覺得稀奇:“你不冷啊?”
穆元詠鼻涕都快出來了:“怎麽會這麽冷,整天待在炭火屋子裏面不覺得,這也太冷了一點了吧?”
孔稷:“原來你知道冷啊。”
“廢話,我又不是鐵人,當然知道冷了。”穆元詠抽了抽鼻子。
“那你大冷天的,讓我們這一群人在這裏白站着。”孔稷說完這句話就要走,穆元詠連忙把他拉住:“這不是大好日子嗎?最新一代的工業蒸汽機完美亮相,邊關第一大綜合工廠終于建成,這樣劃時代的事情,我紀念一下怎麽了?”
“那你也要看時候啊。”孔稷看他那凍得舌頭都撸不直的樣子,又覺得心疼:“你不關心我們,你也要關心一下你自己啊!”他捧着穆元詠的臉:“看你臉凍得。”
穆元詠傻笑:“我不冷。”
“你不冷,你聳什麽鼻子!”
畫家剛剛被帶到,也是裹得跟個球一樣:“在哪畫呢?”他眯着眼睛,一看就眼神不好。
穆元詠就不滿意:“怎麽找個瞎子。”
畫家說:“小年輕,你懂什麽,畫畫不需要看得太清楚,越模糊越好。”
穆元詠:“還有這麽個道理?”
他覺得有些意思:“那你就畫吧。”
畫家:“在這裏?”
穆元詠:“在這裏怎麽了?”
畫家就沒說話了。
孔稷本來是打算拉穆元詠走得,卻見畫家當即點了點頭,說了聲:“明白了。”還以為這人是答應在這裏畫,正要說不用的時候,卻見畫家一個極為利落的轉身:“恕我無能為力,錢我就不要了,先走一步。”
穆元詠:“…………………………………………”
孔稷也是愣了好一會兒,接着一旁的穆元詠就要炸了:“喂——你什麽意思?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給我回來!這是錢的問題嗎?”
在他的聲音下,畫家走得更快了。
孔稷艱難忍住自己的笑意,拉住要跳起來的穆元詠:“好了好了,你什麽身份,跟人計較丢不丢份啊。”
穆元詠委屈巴巴:“他瞧不起我。”
“他哪裏瞧不起你?”孔稷拍了拍他身上飄上來的雪:“別鬧了,咱們回去好不好?”
“可他就是瞧不起我,把我當傻子呢。”穆元詠不甘不願的往孔稷身上蹭。
旁邊的張亮默默地朝吳肖肖使了個眼色,幾個人悄無聲息的把所有的東西都拿上,然後撤退。
都走了好遠的路了,吳肖肖才說:“這樣不好吧……?”
張亮說:“那待在那裏做什麽?你真是情報部的,怎麽一點都不懂得察言觀色?”
吳肖肖不吝請教:“張兄,有何見解,可否賜教。”
張亮就說:“今天這事兒,擺明兒是殿下在跟孔先生撒嬌呢,你真以為他好好的不在屋子裏待着,要大冬天跑出來的到處折騰,發瘋?”
吳肖肖沉默了一會兒:“……難道不是嗎?”殿下發瘋的次數難道少了嗎?
張亮也很是沉默了一會兒。
好叭,這個例子舉得不恰當。
他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黑線:“總之剛剛你就有點不懂眼色了,你沒發現這段時間,因為工廠的事情,孔先生已經很久沒有跟殿下在一塊了嗎?整天跟着那姓岑的在一起,殿下看那姓岑的眼神都不對了。”
吳肖肖說:“……可岑先生已經三十歲了,孩子都有兩了,可能嗎?”
張亮就說:“我說你這人不懂眼色吧,我好好的在教你,你給我杠個什麽勁兒?這也要跟我杠,那我不說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吳肖肖連忙拉住張亮的手:“張兄,好兄弟,好哥哥,你就再教教我吧,我這次發誓,我真的再也不打岔了。”
張亮:“這是你說的啊,不是我逼你說的。”
吳肖肖就差沒有舉天發誓了。
張亮就看着吳肖肖,半天過去了。
吳肖肖:“?”
張亮說:“不知道為什麽我對着你這張臉就說不出口了,總覺得你又要杠我。”
吳肖肖:“………………………………”
他說:“行叭……”然後把臉捂住,就露出兩條縫:“這樣行嗎?”
張亮:“噗嗤——”
吳肖肖突然明白了,立刻放下手,準備拿起刀:“好啊,你原來在耍我!”
張亮就:“哈哈哈哈哈哈你怎麽這麽好騙啊,你真的是情報部的嗎?”
吳肖肖:“你別說話,看刀!”
兩人開始動起手來,旁邊的幾個人:“…………………………”
王旭問閻羅:“不勸勸?”
閻羅:“怎麽勸,你去勸?”
王旭:“我不去,我不會打架。”
赭石搖了搖扇子:“多熱鬧啊……”
王旭看着赭石半天沒有說話:“……”
赭石搖扇子的手不由一頓:“你看本公子做什麽?我臉上有什麽嗎?”
王旭道:“這麽冷的天,你還在那裏扇風,你扇風就算了,你不對着自己扇,你扇我幹什麽?”
赭石:“…………………………抱歉,沒注意。”
王旭:“老實說,你是不是一直就在針對我?”
赭石:“這個真沒有,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什麽……”
王旭直接開始撸袖子了:“我覺得我沒有誤會,這裏就你和我兩個平日裏做公子打扮,我昨天穿了一件飄霜紗雲絲鑲金緞子,你今天就要拿一件狐裘,偏偏顏色還跟我仿佛……我剛看上一個白玉龍家的珍寶,你就把它帶到家裏去了,你還說沒有?!你這扇子也是搶了我的,朱寶龍的字畫,我找了許久,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再一去問,就跑到你家裏去了!”
赭石:“……我說這是巧合,你相信嗎?”
王旭已經把拳頭揮過來:“我這一拳也是巧合,你相信嗎?”
赭石:“你不是說你不會打架的嗎!!”
“文人之間的打架不叫打架!”
閻羅好奇的問了一句:“那叫什麽?”
王旭百忙之中還抽空回道:“那叫撕X!”
閻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