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紅寶石古堡（二）
八個游客聚在一起，有人說：“再往前面走一點，就能看到古堡的全貌。”
其實從這裏已經能看到古堡的塔尖尖了。
有人在抱怨，作為驅魔人出場為什麽不給道具，哪怕是能讓魔鬼懼怕的十字架都好，哪有空手讓人出任務的。盡管怎麽抱怨着，大家還是馬不停蹄的往位于半山腰的古堡前進。
天陰沉沉的，搞不好就要下雨了。
領域裏的時間已經不早了，天慢慢地黑了。古堡是一定要去的，趁還有光亮的時候到達總比天黑之後再到達的好。黑夜降臨，誰知道古堡裏面都是些什麽東西。
路尋一過來就牽起唐硯心的手，打量她的目光還是有的，卻不像剛剛那樣明目張膽。其實唐硯心沒把這些人的目光當回事，她也在認真地觀察其他人。就像是一個饑餓的孩子在仔細地觀察剛剛擺上桌的飯菜，想要挑出裏面最喜歡的，等正式開飯就先将它夾到碗裏。
論天賦能力，路尋一不是最強的，可他吃起來的味道一定最純粹，就像是無污染的綠色蔬菜。這種清脆鮮美的口感，大概和他的天賦能力有關系。
七個游客裏面彌漫鮮香味的是走在他們前面的女游客，她其貌不揚，穿着合體的衣服，個頭矮小臉上有雀斑。察覺到被窺視，她狠狠打個寒顫，看過來的目光非常銳利。
“走不動了？哥哥抱你。”
……後面只有一對兄妹，哥哥抱起不服輸要自己走的妹妹，妹妹還不懂事的踢打哥哥。
大概是她太緊張了？
路尋一死死按着唐硯心的腦袋：“你收斂一點，人家都發現了。”
唐硯心：“……”
這家夥感官超級敏銳的，誰知道呢？
唐硯心郁悶的移開目光，去觀察其他人。新人和資深游客的差別太大，不用看他們做什麽只看他們的神情就能分辨。這次進領域的有兩個新人，都是男的，看他們灰頭土臉的樣子，好像不是從安全區被直接送到領域的。報名參加《計劃》，好歹是管吃飽管穿好的，就像是死囚行刑之前得給一頓飽飯一樣。
上個領域的四名新人穿得就很不錯，也是吃飽喝足的模樣，哪像這兩位，肚子一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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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尋一又開始送溫暖了，友善給出兩根能量棒。
“不嫌棄的話，你們可以吃一點。”
唐硯心懶得搭理他，反正這玩意她也不吃——看在這家夥有給她買亡靈小零食的份上，當然是随他咯。
兩個新人連忙道謝，長發少年正跟他們說話，也瞥路尋一一眼，轉過頭繼續說：“你們安全區是有多蔽塞，連亡靈領域都沒聽說過嗎？”
其中一人趕緊回答：“聽過，聽過！可從沒想過會有進領域的機會，就沒有多去了解……您貴姓？嘿嘿嘿，勞煩您給咱們說說。現在要幹嘛？怎麽才能從這離開啊？”
“蕭佑凡”
他說完自己的名字，指了指前頭：“現在要去古堡呗！要離開得找到出站口。你甭問我出站口在哪裏，我不知道，估摸着在古堡裏頭吧！”
現在已經很接近古堡了，走在最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來。
“你們快過來看！”
草叢裏面躺着一只渾身是血的兔子，腦袋和身體分家，像是一種殘忍的預示。
有這個插曲，大家對于古堡的感覺更糟糕了。
爬完長長的階梯，古堡外面立着個石雕噴泉，偏偏最上方有一只栩栩如生的烏鴉，乍一看還以為是活的，可看它的羽毛就知道，只是人工成品。
烏鴉黑黑的小眼睛盯着這群貿然到訪的人類，就在人類要移開目光的時候，堅硬的鳥喙邊緣竟然出現一點上揚的弧度，就像是一個詭異的笑容。
譚川：“這TM……”
真的走進古堡的範圍，就是那個在信中提到的花園，包括唐硯心在內的所有游客都狠狠的打了個寒顫，有種從陽間一腳跨到陰間的感覺，是特別具體的一種感覺……年代已久的古堡散發着邪惡的氣息。
大門打開，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從裏面走出來，看他的打扮應該是古堡的管家。
“太好了！瑪佩爾小姐，你看看看！您一直在盼望的驅魔師們終于到了。”
裏面卻沒有人回應他。
游客們在管家的引領下走進古堡，唐硯心分明看到二樓有人，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速度太快，她也沒有看清那人的臉。
管家似乎習慣了主人的冷漠，對游客們說：“最近家裏發生太多的事情，瑪佩爾小姐的狀态很差，希望各位能多多理解。眼見就要天黑了，一到晚上魔鬼就會發瘋，主人們此時已經回房，不能招待諸位。我已經為尊敬的驅魔師閣下準備好房間，路途奔波，或許你們想要先休息一晚……若想要到處走一走，也是可以的，但一定要注意安全，魔鬼無處不在。”
什麽都還不知道，沒有人想在夜裏面對發瘋的魔鬼。
管家給出八把鑰匙，為他們指明二樓的房間，還告訴他們對面住着各家的主人。雖然站在這裏可以看到對面的情況，但真的要走到對面去還得穿過一條走廊。
路尋一将空房間的床鋪打包搬進唐硯心的房間，他是要打地鋪的，鋪床的時候在地上摸到一手的灰，看來城堡的衛生做得不怎麽樣。好在房間雖然設施老舊，地板還是幹燥而不潮濕的。
他問小朋友：“睡嗎？”
“低等生物才需要睡眠。”
路尋一：“你就擱那躺着？”
唐硯心才不，她要出去看看。
估計是下雨帶來的影響，此時天已經黑了。唐硯心從房間裏面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旁邊屋的蕭佑凡。
“小妹妹，怎麽一個人出來？”
唐硯心：“我要上廁所。”
蕭佑凡往裏面看一眼，只看到地上鼓起的一個小包，讓小孩一個人出來是不是心太大了？他指了指廁所的位置，告訴唐硯心：“走到底就是了。”
唐硯心從衛生間旁邊走過，沒有往裏面看一眼。穿過二樓的走廊，她走近靠着樓梯的一間房，它處于視線的死角，不走到這裏真看不到房間是亮着燈的，門還沒關嚴實，留着一條縫隙。
唐硯心從沒有完全關閉的房門縫隙裏，看到一位漂亮的西方少女——金發碧眼，身材苗條。
少女專心致志地用像是搗藥罐的東西研末草藥，沒有看到窗戶上一雙若隐若現的狹長眼睛。
那絕對不是一雙人類的眼睛。
換個人在這裏大概也被忽然出現的眼睛吓得尖叫出聲了。
唐硯心關注的重點卻在少女身上，亡靈可以很容易的分辨出同類，若不是她有‘僞裝人類’的天賦，一進領域就會被發現。這個少女很特殊，她是半人半亡靈的生物。
今天給他們開門的管家，身上就沒有人類的氣息了。
在亡靈領域裏面，出現一個半人……不奇怪嗎？
房間的全貌是看不到的，畢竟這個縫隙并不太大。唐硯心只能遺憾的繼續往前走，這麽大的古堡好像就沒人了，到處都不亮燈。大部分的房間都緊緊關着，扭動門把手也打不開。走廊上的欄杆大概是年久失修，有多處生鏽，唐硯心一轉身，就看到站在陰影裏的管家。
這家夥什麽時候出現的？
管家：這個人類怎麽不尖叫，還雙眼發光？？？
唐硯心由衷的說：“見到你可太好了！”
管家反而被她的熱情吓得，清了清喉嚨：“驅魔師閣下，您在這裏幹嘛呢？”
唐硯心：“尋找魔鬼的蹤跡。”
管家：“……您有收獲嗎？”
唐硯心故意拉長聲調說：“當然——”
這家夥剛剛帶他們上二樓之後，就不知道去哪了，現在提着油漆桶拿着刷子，應該是要給欄杆上漆。桶裏的漆紅豔豔的，唐硯心沒有聞到刺鼻的油漆為，反而聞到一股很濃的血腥味。
唐硯心：“你提着什麽呢？”
管家：“如您所見，一桶紅色的油漆。”
胡說，她分明看到桶裏有什麽東西動了動。
唐硯心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把桶搶過來，在一邊看着管家刷了兩根欄杆，等把他觀察夠了，才開口說：“我有些問題想要問問你，希望你回答！你也想讓古堡快點恢複安寧吧？”
管家似乎也想要快點趕她走：“那是當然！您有什麽問題盡管問。”
唐硯心看了眼手心的字，自覺這個問題沒到紮心的地步，完全可以放心問。
“請問，紅寶石古堡的管家先生，你曾被瑪佩爾女士的祖父救助，發誓一生照顧恩人的子女——你真的沒有因為私心而侵占過主人的利益嗎？”
管家猛地站起來了，狠狠的盯着唐硯心。因為太過憤怒，整張臉都有些發僵。
就在唐硯心以為他要撕破臉皮的時候，這家夥狠狠的吸了兩口氣，留下一句“您說話太不尊重了”……提着油漆桶就離開了。
雖然他沒有回答，可唐硯心得到能量了——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情況！難不成是他的态度已經代替語言回答了提問，如此憤怒就代表他心裏有鬼，答案是‘有’。
可也不對啊！按照天賦能力的限制條件，她必須得讓亡靈開口，沒舌頭的亡靈都必須開口才算數，不應該有例外。這種回答為‘是否’‘有無’的問題，唐硯心上個領域裏面也問過，只要對方不正面回答就不給分，更何況管家連答都沒有答，憑什麽得分？
她不肯相信憨批大發慈悲，将她能量消耗大給她送分。
好奇怪！這麽想也是想不出個所以然的，再找亡靈試一試就知道了。
唐硯心回屋之前看到出現在一樓的蕭佑凡。
這家夥在嘗試着打開大門。
剛剛上樓的時候，唐硯心看過了，一樓還有兩個側門，蕭佑凡也注意到這一點，他應該是想要排除一樓的門就是出站口的可能性——可惡的領域才沒那麽容易讓游客們找到出站口呢！萬一是的話，那就撞大運了。
蕭佑凡才走到側門那，門就自己打開了。他整個人抖了抖，臉上出現害怕的神色，沒有再去動另一個側門，上樓的時候發現唐硯心：“小妹妹，上完廁所就快回屋去，外面很危險的。”
唐硯心淡淡的掃他一眼，回房間了。
路尋一好像已經睡着了，唐硯心過路的時候故意踩他一腳，他均勻的呼吸也因此亂了一點，就是不肯睜開眼，氣得冷笑的小朋友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
半夜的時候，忽然有“呀——呀——”的聲音，穿透力強得像是有東西在耳邊叫。
路尋一挪到床邊，小聲的說：“是烏鴉的叫聲”。
他小時候生活的地方接近墳場，那裏有一片樹林，烏鴉在高大的樹木上築巢，時常會落到墳頭上歇息，就發出這樣的叫聲——他一聽就能知道。
很快的，烏鴉不叫了。外面卻忽然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先是很輕的腳步聲，路過門口之後，聲音越來越遠，很快又折返。之後……像是鞋底在地板上摩擦發出的聲音，會這麽行動，表明路過的家夥一定拖着重物……
唐硯心爬起來打開門，只看到的兩條血痕，轉角處有一只腳一閃而過，她跑過去的時候那裏已經沒人了，看樣子是下一樓去了。黑暗中的一樓像是一只吃人的巨獸，張大嘴巴要啃噬鑽進嘴裏的食物。
有人開門了，有人的房門緊閉。
蕭佑凡就站在門口的，他摸着下巴說：“連呼救聲都沒有，難不成是一擊斃命？”
沒有人貿然下樓，路尋一挨個去敲房門，剛剛沒開門的，也都應答了。兩個新人是住在一起的，其中一個起來開門，滿臉恐懼的問：“出出出……出事了？”
路尋一：“還有個人呢？”
新人打開門，指了指床上鼓起來的地方：“喏，睡着的。”
路尋一：“那就沒事。”
那被拖下去的就不是游客，這很可能是魔鬼的陷阱……大家回房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