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是如竹（下）
“一一，快來看，有棟竹屋。”
宗既明的喊叫聲有些大，關一一被吵的皺起眉頭，萬一竹屋裏有什麽野獸，被吵醒了可不是什麽好玩的。
果然如村長所言，這山上沒有任何的猛獸毒蛇，反倒是宗既明，一路上感嘆着，這只小鹿真漂亮，這只小兔的毛真軟乎。
關一一看這被宗既明抱在懷中的兔子，有些無法理解，一個生的如此大高個男子，怎麽喜歡這些萌物。
……
竹屋裏很幹淨，不見一絲塵埃，桌上的茶壺中的熱水還是溫熱的，證明這座山上還是有人住的
二人不敢亂動屋內的東西，坐在竹凳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
……
宗既明瞪大眼睛看着從自己面前走出來的兩人，大變活人？不帶這樣玩的。
關一一還是一臉淡定地看着憑空出現的兩人，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不過這個世界既然能讓自己重生，有仙有妖自然不會很奇怪。
四雙眼睛雙雙對視了很久，終于，對面二人中長相比較成熟穩重的男子開了口，“不知二位客人的光臨寒舍，在下有失遠迎，能見到青峰便是竹的有緣人，不知二位此次前來所謂何事？”
文绉绉的話，讓關一一起了身的雞皮疙瘩，揮手示意他不用那麽客氣，“我與哥哥無意間看到這座山峰，又恰巧聽了青峰村的村長說了這山的故事，覺得好奇，便上來了，想着如果山上有人便可以繼續聽這山的故事了。”
站在竹旁邊憋着口氣的少年忍不住開口，“你當我這青峰是好玩的地方嗎？”
關一一一臉莫名其妙，不好玩她會上來嗎？
被吓傻的宗既明也終于活了回來，聽見這話，二話不說就把關一一牽到自己身後，瞪着他。
這兩個人生的比他好看，只要關一一多看他們一眼，他就有種自己東西要被搶走了的感覺。
“切，你們想聽故事就是這樣待人的？”少年似乎很不屑。
“二位是來聽故事的？如果是在下知道的，定當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竹拉着身旁的少年落座，給二人沏了杯新茶，他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回來了，本是在游山戲水，感知到有人進入青峰，才拉着還依依不舍的君回來，沒想到見到的是一對……伴侶？只是那女子還是個孩子，那男子的愛慕卻是可以看到的。
“這是君，是在下的弟弟。”竹介紹着。對君點點頭，得到的只有一個單音節，傲嬌小鬼，關一一在心裏總結。
“竹公子，我們二人聽聞青峰村村長說他祖父當年曾在這青峰上住過一段時日，想必是與二位同住吧！只是不知二位所謂何人？這幾十年來連樣貌都不曾變過。”關一一問出心裏的好奇，這二位是人，是仙，還是妖，她非常想知道。
見着二人知道自己容貌多年不變卻依然沒有露出害怕的神情，定不是什麽簡單的人。
“我與君本是這青峰中的一棵翠竹與一只毛蟲，我與他相識多年，青峰頂上的原主人本是一名避世道人，當年他将我栽下，每日對着我念經打坐，不久後他便得了機緣得道成仙，我也在他每日的教化下有了一縷神識，君就是在這時候在我身上孵化的，本來這片竹林被那道長弄了結界，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進來，君不知是從何而來，我休息醒來時他正抱着我身上的一片葉子，猶豫要不要下口，還在自言自語着會不會把我弄疼。
我哪裏會疼呢，如果我每年掉的那些葉子都會讓我疼的話，那我豈不是會疼死。”竹停下來，笑着摸了摸臉已經紅透了的少年。
“那時我還不能開口說話，也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只是道長的離去讓我有些孤單，身邊雖然有其他的竹子，但他們也不會說話，這不知從何而來的小蟲子是我的第一個朋友，我想和他說話，于是我就日夜不眠地修煉，想要告訴他，他的葉子可以随便吃，只要他能多說幾句話。
後來我成功了。他也成功了，變成了一個全身綠油油的娃娃，每日啃着我的葉子抱着我哭。
我不敢笑他，怕我一笑他就賭氣走了，于是我就哄着他，讓他走出結界，讓他去結交新朋友，那時我還未化形，不能帶他去看外面的世界，怕他覺得我無趣，就只能讓他出山。
他那時候還很膽小，和現在完全不一樣，每日都會跑來問我何時才會化形，每日都會和我說山間發生有趣的事。
後來我化了形，帶着他修煉，帶着他去了很多座城，他喜歡鋤強扶弱的性子，也定是山間那些妖怪告訴他過一些人間的小故事。
我看過太多書，也忘了很多書，君這個名字的來由我卻還記得。
那天我陪他去集市上買糖葫蘆，就看到一文弱書生被一群世家子弟欺辱，君當時看紅了眼，提着拳頭便沖了上去，那時的君長得十分漂亮喜人，那群世家子弟見到他還以為是見到了一個漂亮的女娃娃，個個都想掙着帶回家做童養媳，卻被他打的落花流水，那書生被救了之後很是激動，可惜他家道中落，身上沒有銀子傍身，反倒是君看他生活似乎有些窘迫，給了他一袋銀兩。
那書生見了自然是不肯接的，他已經受了君的恩了。
君見不得一個男子扭扭捏捏的樣子，從他懷裏随便拿了本書，把那袋銀兩扔給他，轉頭就拉着我走了。
'做人當君子，君子當如竹，你看你是竹，那我就做這個君子好了'，君那天是這樣與我說的，我的這具肉身是因為他才有的，名字也是他給的，他要我們兩個做一輩子的朋友。
一輩子那麽短，自我與君認識那時開始，都已經過去好幾輩子了。”說到這裏，竹輕笑出聲，被旁邊的君狠狠地瞪了一眼。
“也就是說，你們是妖？”關一一有些暈。
“你才是妖，能看見青峰的妖，青峰在被那村長上來之前，根本沒人看得到，那村長用了自己的半輩子壽命換了全村的安全，誰知他都用了半輩子的壽命了，卻還是活了普通人的一輩子，他是半妖，是人與鹿的偷生子。”君一臉激動。
“夠了，那村子雖是半妖，卻為青峰村犧牲了半輩子陽壽，沒有傷天害理的行為，本就是極好的。
抱歉二位，我與君并非是什麽妖，只是尚在修仙途中的尋常人罷了，我在這裏替君道歉，還望二位原諒君的魯莽。”竹對着二人拱手道。
“什麽？那村長的祖父是妖？那村長一家豈不都是妖了？不對，這世間怎麽會有妖與仙的存在，一定是我瘋了，一一，快掐我一下。”
關一一被弄得苦笑不得，将宗既明拍到一邊，“竹公子不必道歉，是我二人随意闖入青峰打擾了二位，我這人做事一向有原則，聽了別人的故事，就要實現那人的願望，不知竹公子可有什麽想法？”
“在下未曾有過什麽想法，只是希望二位客人下山後便忘了這青峰，人間有人間的規矩，如果讓人知道有仙有妖的存在，定會不得安寧。”
“不會不會，不過那村長知道是妖嗎？會吃人嗎？”宗既明不怕死道。
“閣下請放心，那村長是青峰村上上任村長收養的義子之子，并沒有妖性。”
宗既明頓時松了口氣，吓死他了，還以為自己會被那村長吃掉，他被吃了沒關系，以後一一沒人照看怎麽辦？
如果關一一知道他此時的想法，肯定會給他一個大白眼。
……
在下山的途中，宗既明一直沉默不語，想着什麽東西。
竹在他下山之前對他說了一句不日後他就會得到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一一？宗家？一一那麽冷漠，平時對自己更是愛理不理的，那是宗家？可大哥身體很好，宗家家主的位置定是輪不到他的，可到底是什麽呢？
事情往往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簡單，既然沒那麽簡單，就不要去想了，走好現在的每一步，宗既明有種直覺，只要一直往這條路上走，他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東西……
日常狗糧（記見面）
“走開，你擋着本公子的路了。”“切。”第一次見面。
“你是誰家的小孩，怎麽總在路上遇到你？”“切。”第二次見面。
“聽父親說你是關家的小姐，怎麽你那些個哥哥們長得人模人樣，你就這樣姿色平平。”“切。”第三次見面。
“關小姐，又見面了。”“切。”第四次見面。
“喂，能不能不要每次見面就只用鼻孔說話，我們都已經那麽熟了，就不能換個詞問候嗎？”“不能。”第五次見面。
“這是我大哥送我的生辰禮物，你看看喜歡嗎？”“青青，收起來。”第六次見面。
“關一一，你再這樣我就不與你玩兒了，讓你自己一個人孤獨終老，哼。”“哦。”第七次見面。
“一一，我錯了，這是父親去西域帶回來的香料，讓我送給你，你別不理我。”“青青，放進我房間。”第八次見面。
“一一，別看這些沒意思的話本了，難不成這些話本要比本少爺好看有趣嗎？”“嗯”第九次見面。
“一一，你長大了做我的新娘好不好，今日我大哥大婚，大嫂穿着喜服，可漂亮了。”“不要臉。”第十次見面。
“一一，父親走了，不要我了。”“不要怕，還有我。”第一百次見面。
“一一，一一，快來，我找到一個好玩兒的故事。”“快說。”“吶，就是這個。”宗既明手捧喜服，一雙眼濕漉漉的，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好。”第一千次見面。
“一一，我們要這樣走到老，我會帶你走遍大江南北，尋遍你愛聽的故事。”“嗯，我知道。”第一萬次見面。
“憶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