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如竹（上）
在墓中
剛适應不久
便有一為真理殉葬者
被停放在鄰室
他輕輕問我“為何陣亡”？
“為美”我回答
“而我是為真理--美和真理原一體，那我們是兄弟”，他說
所以如同親人相見
在一個夜晚我們隔牆交談
直到青苔長到我們嘴上
且淹沒了我們的名字
……
“一一，等等我，我發誓，再也不笑你了，別走這麽快，當心迷路了。”
一片竹林，濃霧彌漫，如果随便亂走，定會迷路。
……
關一一和宗既明數個月前離開定城，一路上被宗既明調侃着在定城時自己醉酒的醜态，關一一不想理他，他自己倒也玩兒的開心，把這事兒重複再重複，關一一冷着臉，一聲不吭。
就連宗既明講述這次要尋訪的故事時，她也是低頭喝茶。
……
半年前，宗既明強迫關一一将觀耳交給了青青，帶她出了遠門。
宗既明告訴她，“雖然你的鋪子名為觀耳，但你卻一只聽不看，古人雲'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你自己都說了，聽別人的故事，享別人的苦樂，你只聽他們的故事，不去看他們的故事，又有什麽意思呢？”
關一一被說動，留下青青暗衛看鋪子經營情報局，宗既明說了能保護她，她便信他定能護她周全。
她這一世總是待在慶城，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
君是住在一棵竹子裏的毛蟲，只是，一只毛蟲被取名為君似乎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不過君覺得這個名字真好聽，比它從一顆蟲卵掙紮着成了一只毛蟲，靜靜地趴在一片竹葉上，奶聲奶氣地對着葉子說:“竹葉啊竹葉，你見過我的娘親嗎？我很餓，可是我不想吃你的葉子，如果我咬你了，你肯定會疼的。看那小布谷，他們的娘親就天天圍在他們的身邊，還會給他們喂蟲子吃。”
竹不會說話，只是想着，“傻蟲子，與其羨慕那布谷鳥不如先把自己藏好，萬一哪天不小心，被疼的可就是他了。”
一陣微風吹過，竹葉輕輕拂過君軟軟小小的身體，那時候君還不叫君，故事也才剛剛開始……
……
關一一與宗既明來到的是一個隐山避世的小村落，村民日落而作，日落而息，沒有山外人有的市儈，反而關一一對他們見到外來客而表現出的熱情有些不習慣，她獨自慣了，一向不喜與外人接觸。
接待他們的是村長，一個身強力壯，孔武有力的青年壯漢，當關一一問他為何如此年輕時，村長哈哈大笑，舉起來自己的拳頭，關一一頓時明白了，這是一個靠實力吃飯的村子。
村長家不大，院子裏養了一只大狼狗，見到生人就狂吠。
村長呵斥了兩句，就把二人帶進屋內，倒上茶，也不啰嗦，直入話題。
……
百年前，村子還沒有名字，村民們每天都在耕種田地，喂雞養鴨，沒人想過這村子到底該叫什麽。
“然後啊，有一天晚上，下着瓢潑大雨，那雨水都快把村子淹了，本應該漆黑一片的村子家家戶戶都亮着燈，我祖父就尋思着把村民們帶到高山上去，可是轉念一想，不行啊，萬一雨大遇到山崩了怎麽辦？這可急壞了我祖父，哦，我家世代都是村長，那時我祖父和我差不多大，就擔起了如此大任，是我家族的無上榮耀。”
村長說到這裏，似乎有些激動，握緊了拳頭，敲起了桌子，然後轉頭看着各自飲茶的關一一和宗既明，尴尬地幹咳了一聲，繼續道:
“就在我祖父忙的焦頭爛額的時候，一絲想法跳進他的腦海裏，他自小愛玩，曾上過一座高峰，那日風朗氣清，祖父爬到高峰的半山腰便覺得體力透支，想着先下山回家，等過兩日歇息好了再來爬它，可是想想又覺得不服氣，他廢了那麽大勁跑到這，廢那麽大勁爬到半山腰，如果過兩日再來，豈不是又要重來過？
再說這山也好生奇怪，當日祖父正和同村的男孩兒拿着樹枝玩游戲，玩到後來實在累的不行，躺在草地上歇息。
'你們看，那是什麽？'祖父用手指着遠方，那些男孩跟着祖父所指的地方看去，還是熟悉的風景，紛紛切了一聲，道了聲沒意思，拍拍屁股就回家了。
看着遠方聳入雲端的巍峨大山，上面仙氣缭繞，樹木蔥郁，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探個究竟。
祖父也知道原本那處只有連綿起伏的高山，只是那不知從何時何處冒出來的大山讓他想要前去一探究竟。
好奇心占據了祖父整個心胸，将自家磨磨的驢偷偷牽出，朝着那大山奔去。
……
祖父與我說，那座山似乎怎麽都爬不到頂，整整爬了一整天，終于在快要到達山頂時，聽到了陣陣琴聲，因為不知道在這山頂彈琴的是人是鬼，故而他有些害怕，也有些激動，覺得也有可能是神仙呢，給自己打了一口氣，擡起酸軟的腳，往山頂爬去。
說來也奇怪，別的山上在盛夏時節哪個不是多蟲多蛇的，這一路上他非但沒遇到一只毒蟲，還有不少乖巧溫順的動物跑到他腳邊蹭來蹭去，毫無防人之心。
祖父終于抵達山頂，山頂上不似山腰，只是種了一片竹林，只是這竹林似乎被什麽東西包裹住了，明明他剛剛站在外邊時，天已經快黑了，一走進這片竹林，雖然霧氣缭繞，卻亮的如同白晝。
琴聲正是從竹林中傳來的，祖父朝琴聲走去，誰知剛擡腳琴聲就停了，只聽見竹林內傳來聲音，“無知小兒，你知道自己闖入的是什麽地方嗎？”
祖父被吓了一跳，知道自己被發現了，連忙開口解釋，“抱歉，我不小心入得此山，不知山頂有人，如果有什麽冒犯之處，還請多多見諒。”
那聲音哼了聲，繼續道，“算你識相，現在天色已晚，但這山上并沒有什麽害蟲毒蛇，你提盞燈，下山去吧。”
明顯的逐客令，祖父肯定是不樂意的，先不說這麽晚了他一個人回家會有危險，就算他安全到家，爹娘也肯定會抽死他的。
一屁股坐在地上，意思很明顯，他就賴這不走了。
竹林內傳來的是一陣低沉的笑聲，不似剛才聲音的清脆，聽上去要比剛才那人大上一些。
'君兒，算了，算算日子，青峰上也有些日子沒人上來了，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沒人陪嗎？這次來的也是個孩子，正好可以陪你做幾天玩伴。'
話音剛落，祖父就看見了籠罩在竹林見的霧氣從眼前散開，離自己的不遠處有兩個人，一坐一站，烏亮的青絲并未缳起，容貌更是天人之資，祖父沒怎麽念過書，只是覺得這兩人漂亮的不像話，讓人移不開眼。
祖父那時年紀商小，雖然惦記着爹娘，怕爹娘擔心，但這兩位'神仙'一般的人更是吸引他，答應在山頂陪竹的弟弟玩幾天，更為成熟的男子名為竹，是個很溫柔的人。
待在山上的那幾天，祖父對這座山的來歷充滿好奇，一直想要知道為何其他人看不見這山，而自己看的見？為何這兩人獨自生活在這大山山頂？他們是什麽人？
等祖父忍不住問出這些問題時，竹有與祖父講了另一個故事……
村長似乎不想不想那麽快把故事講完，停下來對着二人道，“已經中午了，不知道二位餓不餓，我去做午飯，二位可以随便逛逛，等飯菜做好了再回來。”
關一一正對那聽到一半的故事感到好奇時，村長突然停下，讓她心生不快，不過這是人家的地盤，她也沒有撒潑賣萌的愛好，只好跟着宗既明出了門。
……
村子很偏僻，只有一條通往外界的山道，也不知道當初宗既明是怎麽找到這個故事的，她已經欠了宗既明三個願望了，這種拖欠別人東西的感覺實在讓人覺得不舒服，偏偏宗既明就要她欠着，等時候到時要一個大願望。
想到這裏，關一一擡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邊眯眼笑的宗既明，不是很帥但很高，不白但身材好像不錯，也算是個偏偏佳公子，除了那張嘴欠了點，什麽都是極好的。
察覺關一一在看他，宗既明立刻低頭笑問，“一一，是不是覺得本公子英俊潇灑，風流倜傥，想要嫁予本公子啊。”
她就知道……
眼前是一片空曠的草地，天空中不時飛過幾只孤雁，關一一想着以後老了來這養老肯定是極好的。
“一一，快看，那是什麽？”宗既明從草地上跳起來，指着遠方……的一座巍峨大山？
“這是？”村長口中的大山？
“一一，我們上山去好不好，那山肯定是村長嘴裏的山，你看那股仙氣，你都不好奇嗎？”
關一一點點頭，是很好奇，不知道那大山裏住的是哪路神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