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黑色商務車關上了門,撞開了幾個攔路的瘋子沖了出去。莊皓旸現在放下了心,他幾乎是不要命地揮舞着軍鍬,每一下都打在撲過來的瘋子的腦袋上,只有堅持兩個字支撐着他。
雖然剛才是迫不得已,為了讓其他人活下去,他只能将自己留在這裏,但他也想賭一把。賭什麽?賭昨天那個人真的是小怿,賭小怿一直悄悄地跟着自己,賭小怿會來救自己。
賭贏了,他就能找回小怿。賭輸了,這條命也就賠了去。
在這樣的瘋狂揮擊中,他竟有了英雄熱血般的豪氣。身在這群瘋子之中,不僅沒有一點膽怯,甚至覺得自己現在刀槍不入。
有沒有被撕咬,有沒有受傷,有沒有疼痛,這些他已經完全感受不到,只有期盼奇跡發生的信念在胸中不斷膨脹。
——小怿會出現的吧。
——奇跡會發生的吧。
在突然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莊皓旸仍然如此期盼着。
莊皓旸睜開眼的時候,打心底感謝老天再次讓他活了下來。這一次,他又是躺在一個陌生房間的床上,而房間裏沒有其他人。
——是誰救了我?會是小怿嗎?
他從床上爬起來,将被子掀到一旁。他發現自己的外套正挂在牆上,鞋子也被脫下并好好地擺在了床尾。救他的人會這麽有心地安置他,這讓他心裏的希望更大了。
他連忙穿好鞋,打開了緊閉的房門。剛打開房門,他就聞到了食物的香氣,于是從門外的走道順着香氣走到了餐廳。
餐廳裏沒有人,但是餐桌上放着蓋有蓋子的碗盤,香氣就是從這裏傳來的。莊皓旸伸手摸了摸餐盤,手感溫熱,說明這些食物才做出來不久。
莊皓旸趕緊在屋裏找了一圈,沒有看見人影。于是他跑到玄關,打開了屋子的大門,連忙往外跑。才跑了兩步,他猛地停了下來,轉身朝剛剛出來的大門處看去。
身穿黑色兜帽衛衣和牛仔褲的男人,正抱着腿埋着頭團成一團坐在大門邊上。
莊皓旸緊張地咽了口口水,然後他小心地喊了聲:“小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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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沒有動。
莊皓旸不得不走上前去,他慢慢地挪動腳步,就怕吓跑對方。越走近,他越覺得這人就是莊欣怿,不由得心跳如擂鼓。
站在對方面前,莊皓旸輕輕地蹲了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掀開了對方腦袋上戴着的兜帽。沒了兜帽的遮掩,對方的頭發登時暴露在午後的陽光下,竟然是黯淡的灰色。
看着這不同尋常的發色,莊皓旸驚疑不定,他伸手将對方埋在膝上的腦袋慢慢地擡了起來。手指觸碰到的肌膚沒有一點溫度,露出來的那張臉也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但這人的确是莊欣怿無誤。
“小怿……”莊皓旸哽咽出聲,他呢喃着,緊緊地抱住了對方。
在他這番動作下,莊欣怿終于徹底醒了過來,他瞪着眼,還搞不明白現在是怎麽回事。直到莊皓旸再次念出他的名字,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抱着自己的人是哥哥。意識到這一點,他慌張地擡手去推莊皓旸,想要從對方的懷抱中逃跑。
察覺到莊欣怿又想逃跑,莊皓旸抱得更緊了,并且急忙說:“小怿,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錯得離譜……”
他原本想以此安撫莊欣怿,至少讓對方不再像受驚的兔子一樣,一見到自己就跑得無影無蹤。哪怕是被對方打也好,罵也好,都是他應該承擔的後果。可沒想到,他這番話才說出口,莊欣怿掙紮得更厲害了,而且還說着什麽,非常焦急的樣子。
莊皓旸意識到了不對勁,他讓莊欣怿從自己懷裏離開,但仍緊緊抓着對方的手臂,防着他撒腿就跑。他看見莊欣怿表情急切,不停地說着話,但這些話語莊皓旸是一句也聽不懂。
“……這麽想着這些做過形勢下南是不可能……”
“你在說什麽?”
“……再想想你先年相比告訴上總賬科目找……”
莊皓旸努力去聽,莊欣怿說的每個字都是中文,發音也很标準,但連在一起的句子卻毫無意義,實在是聽不懂。
“小怿,小怿你怎麽了?”莊皓旸真的慌了,他抓着莊欣怿的手臂,看着對方語無倫次的樣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想過莊欣怿可能會對自己有怨氣,可能不會輕易原諒自己,可他沒想到再次重逢時會是這個樣子。先不說對方突然變灰的頭發,沒有血色沒有溫度的異常體征,就說這胡言亂語的表現,真像是傻了一樣。
莊皓旸看着對方近似癫狂的樣子,再度重逢的欣喜已經煙消雲散,現在他的心裏一陣陣地絞痛。
——都是我的錯。
莊欣怿急切地想要表達,卻發現莊皓旸根本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麽,這讓他更加急躁了。這幾天他一直沒有機會開口說話,所以也沒有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正常表達,他以為自己說對了,但是莊皓旸的反應卻告訴他并非如此。
怎麽回事?明明他能聽懂莊皓旸說的話,也能夠正常思考,為什麽說出來的話對方聽不懂?莊欣怿也慌了,他越着急就表現得越像胡言亂語的瘋子,直到他看見莊皓旸眼中湧現的淚水,他才震驚地閉上了嘴。
——哥哥快哭了?為什麽?
莊皓旸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變得這麽脆弱了,回想着之前的種種事情,看着莊欣怿這副模樣,心痛和無力的感覺交織着,讓他忍不住鼻翼發酸,眼中開始蓄積淚水。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緊緊閉上眼,想将淚水憋回去。
——要冷靜,冷靜。小怿已經這樣了,我不能再慌下去了,要想辦法……
他感覺到被自己抓着的手似乎想動,于是他又用力抓得更緊了。然後他又用力擠了擠閉上的眼,将眼淚徹底逼回去,這才睜開眼,正巧讓他看見莊欣怿湊上來,用腦袋頂了頂自己肩膀。
——這是在……安慰我嗎?
莊欣怿本來是想用手去拍拍莊皓旸的,但是他的手一動,莊皓旸就抓得更緊了,沒辦法,他只好用腦袋代替手,碰了碰莊皓旸的肩。碰完後,他一擡頭,發現莊皓旸正看着自己,這讓他突然覺得剛才的舉動像撒嬌一樣,很不好意思,于是他偏過頭看着地上,不敢再看莊皓旸。
因為莊欣怿的這個舉動,莊皓旸意識到,莊欣怿其實并不像他剛才表現得那樣癡颠,于是他試探着問:“小怿,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莊欣怿這才又回頭看他,點了點頭。
對小怿這個名字有反應,也就是知道自己是誰,還能聽懂別人說的話,這麽說來,頭腦應該沒什麽問題才對,可是為什麽說出的話那麽亂七八糟?
“小怿,我是誰?”莊皓旸又問。
莊欣怿張了張口,最後說出一個字:“哥。”
原以為莊欣怿又會亂說,卻沒想到這次竟準确地說出了對自己的稱呼。
莊皓旸想了想,心裏有了一個猜想,于是他又問:“小怿,你剛才要和我說什麽?”還沒等莊欣怿開口,他又急忙補充道,“不急,慢慢說。”
聞言,莊欣怿點點頭,他深吸一口氣,慢慢地,一字字地說:“現在不是小扇子在更新顯卡米你之內。”
“這是你剛才要跟我說的話?”
莊欣怿點頭。
“一模一樣的話?”
還是點頭。
莊皓旸嘆口氣,和他解釋道:“小怿,你說的每個字都我聽得懂,但是連成句子就聽不懂了。你說這些話一模一樣,可是我聽來每一句都不同。”他看着莊欣怿茫然的表情,又問他,“要我複述一遍給你聽嗎?”
莊欣怿又點點頭,說了一個“妖”字。
這個有些變音的“要”字讓莊皓旸有些驚訝,驚訝之後,他将莊欣怿剛才說的胡話一字字地重複了一遍,然後他看見莊欣怿露出了“這什麽鬼”的表情。
莊皓旸推測道:“你好像沒法說完整的句子,要不要試着說單個字或者詞?”
莊欣怿猛地點頭,然後他再次深呼吸,說:“蒙(一聲)。”
莊皓旸一愣,然後忍不住笑了:“你是說你也被搞蒙了是嗎?”
沒想到莊欣怿也是一愣,然後他又開始激動地說胡話,看起來就像是惱羞成怒的樣子。莊皓旸看着他,想的倒不是對方到底要說什麽,而是——這樣看起來,兩人就像是前不久那樣,還沒有誤會沒有隔閡也沒有犯錯,親近得像是親兄弟一般。
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莊皓旸感覺好久沒有這樣和莊欣怿自然又平和地相處了。什麽重生,什麽末世,什麽亂七八糟的不愉快,他現在統統抛在腦後,只想好好珍惜這實在不容易的重逢。
“小怿。”他出聲打斷了還在胡言亂語的莊欣怿,“別再獨自離開了好嗎?”
被打斷了話語的莊欣怿,閉上了嘴,有些不解地看着莊皓旸。
看着對方單純不解的眼神,莊皓旸覺得心裏被刺了一下,他有些底氣不足地說:“是,我知道,是我先猶豫的,是我混蛋,見死不救……”
即使那只是一瞬間的想法,但他不想為自己辯解,那一瞬間的猶豫難道還不夠混蛋嗎?
莊皓旸認錯的話還沒說完,莊欣怿又開口說話了,因為知道自己說的都是別人聽不懂的胡話,他搖了遙頭,只說了一個變音的不(一聲)字。其實他還想告訴莊皓旸,這不是他的錯,都是自己種下的惡果,但他現在沒有辦法完整的表達。
但這個不字在莊皓旸的理解中,卻不是莊欣怿否認自己說的這些話,而是莊欣怿答應自己不再離開的承諾。并且莊皓旸還延伸地想到了,莊欣怿同意留下來,這就說明他願意原諒自己,不是嗎?
心中懸挂的大石終于落了地,莊皓旸再次給了自己的兄弟一個擁抱。
“謝謝你,小怿。”
莊欣怿被突如其來的第二個擁抱又給弄蒙了,他沒明白對方怎麽突然就抱了上來,也沒明白為什麽對方要說謝謝。他哪裏能知道莊皓旸是這麽個心理活動,将自己表達的意思理解成了另一個版本。但是這個懷抱很溫暖,比之前又多了份安寧,讓他忍不住伸手也抱了回去。
“哥。”
作者有話要說:
停更這麽久,原因有很多,年後抓緊練習考科目二(但是沒過),準備返校,返校後整頓住處,直到今天才碼出了新章,感謝等到現在的親們,麽麽噠=3=
以後盡量日更,有時也會隔日,還是每晚八點定時掉落。
小怿也回來啦,以後就是兄弟倆攜手打怪升級(。 BTW小怿現在只能說單字(僅一聲),我覺得可萌!
我在這裏劇透一下,這兄弟倆的事還真沒完,不是這一章就這麽解決了的,我不是分了卷嘛,這才中卷,下卷才會徹底解決,那個時候也才會将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