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審神者離職第六十四天
小狐丸他們最終還是找到了學校裏, 這讓一期一振有點失望。但是面對燭臺切控訴的眼神, 水藍頭發的付喪神仍舊露出了一個溫和純良的笑容。
畫室周圍早就被他們設置結界籠罩了起來, 付喪神們團團站在破敗的畫室裏,沉默的只能聽見細微的呼吸聲。
幾個常年流浪在外的付喪神圍着那個失去效力的傳送陣研究,他們好像有點頭緒, 終于在天邊大亮的時候成功使陣法的圖案亮了起來。
“恢複好了。”一期一振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 轉過頭向他們說明道, “坐标還是原來的那個,但是只能傳送一個人, 你們誰去?”
藥研上前一步,“我去,估計時也不會将目的地設定的太偏僻, 我到了那裏你們就跟着定位趕過來。”
大家沒什麽意見, 他速度快,反應能力強, 假使傳送陣那邊有危險也能保命,又擅長開時空裂縫,實在不行了還能逃跑, 确實是合格的人
選。
藥研走進了傳送陣裏,陣法的紋路悄無聲息的亮起, 只是一瞬間的事, 藥研就不見了身影。
與此同時, 定位儀上的紅點也突然消失,在數秒的沉寂後在另一個相隔不遠的地方重新亮起。
付喪神們對視一眼, 從房間裏魚貫而出,向那個地方趕去。
等到他們趕到那片森林的時候,太陽已經明晃晃的挂在了山頭上,鶴丸拎着本體一馬當先的趕在前頭,步履匆匆的在草地中穿行。
付喪神們眉頭緊皺,他們一開始還要根據藥研的定位而來,但是到了森林裏就能循着打鬥的痕跡一路追蹤。這一路上他們看見了翻卷的草皮,折斷的樹木,還有地上星星點點的血跡。這些觸目驚心的痕跡無不表明着,這裏曾經經歷過一場惡鬥。
經歷過什麽自不必說,諸位付喪神心裏門清,理智告訴他們時也很有可能真的已經遭遇不幸,但情感卻在腦內瘋狂嘶吼着:不可能的!這絕不可能!
但這個希望渺茫的信念也在他們在一片緩坡下發現藥研的時候逐漸崩潰。藥研跪在地上,雙手抓着自己的肩膀,五指深深的陷入肩頭的皮肉中,他卻好像感不到疼痛一樣茫然的注視着面前的土地。
付喪神們紛紛聚攏過來,鶴丸握緊了刀鞘,亂藤四郎沉默的捂住了嘴。
淚水撲簌簌的往下落。
這塊草地明顯被壓平,壓出一個人體的形狀,在胸口的那個位置,一大灘鮮血浸透了土地,将翠綠的草葉染成深深的褐色。
這個出血量……
“主殿呢?”出聲的居然是長谷部,在經過了緊急治療後他的傷勢終于好了一些,但臉色仍舊蒼白如紙,失血的嘴唇抿得緊緊的,眼中籠罩着看不見絲毫光明的狂風暴雨。
他就像一張繃緊的弓一樣無法靠近,似乎只要輕輕撥一撥弦,就會猝然斷裂。
“他不在這裏,山姥切也不在。”長谷部冷靜的可怕,他伸出手感受了一下沉悶的空氣,敏銳的捕捉到空氣中仍未散去的暗堕氣息,付喪神對這種氣息再敏感不過,他沉默了一下,下了定論,“山姥切暗堕了。”
小狐丸沉默着終于開口,聲音嘶啞難辨,“既然暗堕了,就不會輸給溯行軍。”
堀川國廣握緊了手,“那他們在哪裏呢?會不會是切國帶着時也逃走了?”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有了小狐丸這個例子在這兒,大家都對暗堕之事心知肚明。像他們這種非常理所存在的付喪神,因為污穢侵蝕而暗堕是非常難的,要麽是像小狐丸這樣自我放棄,要麽是受了巨大的刺激而失去理智放棄神性。
能讓山姥切暗堕的原因……他們不願再想。
笑面青江突然閉着眼睛皺眉,他走過去拍拍藥研的肩膀,用力把對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低着頭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藥研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唰的一下站起身,閉着眼睛感知了一下什麽,扭過頭肯定的說,“這裏有生成空間裂縫的波動!”
所有人的神情為之一振,他們很快聯想到了什麽,山姥切很有可能是帶着時也撕開了空間裂縫,去了一個其他的什麽地方。
他會去哪裏呢?
鶴丸開口,“我們回本丸。”
撕裂空間的藥研明顯是和老手,空間裂縫直通本丸,随着一陣劇烈的空間波動,他們就站在了本丸的鳥居下面。
本丸裏樹木繁茂,鳥語花香,待在門口就能感到微風中傳來的青草香氣。衆人心裏升起一陣渺茫的希望,用力的推開門狂奔進去。
本丸的景色一如從前,櫻花爛漫,清風裹攜着花瓣,為整座本丸帶來生命的氣息。
他們無暇欣賞美景,腳步不停的直奔中庭,連樓梯都不走了,直接一個個的跳上了二樓的窗戶,藥研第一個鑽了進去,拉開了中庭二樓最裏面那個房間的木門。
“嘩”的一聲,木門拉開,露出山姥切白骨嶙峋的背影。
堀川緊張的上前一步,卻被那幾乎将整個房間都灌滿的暗堕氣息逼退,他驚呼,“切國!?”
山姥切一動不動,沒有回應。
藥研沖了上去,撲倒在山姥切的對面,他跪在地上彎下腰,絕望的定在了原地。
時也靜靜的躺在地上,已經沒有了呼吸。
長谷部站在藥研身後,慢慢的跪下了身軀,他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看着。
原來真正的悲傷降臨的時候,是哭不出來的。
長谷部覺得他沒有比這個時候更冷靜的了,他的大腦極速轉動着,突然擡起頭,目光投入了站在門口的付喪神中間。
他伸出手,極珍惜的摸了摸時也失去溫度的臉,手指在他的臉頰上摩挲了兩下,為他整理好散亂的頭發。
長谷部豁然起身,佩刀敲擊在地上發出“铛”的一聲響,繞過時也的身體,大步的往外走去。
與此同時,鶴丸國永也退出了人群,慢慢的将手放在了刀柄之上。
“慢着!你要去哪裏!”藥研突然厲喝了一聲,将整個房間徹底驚醒,“壓切長谷部,你要去做什麽!”
長谷部停下了腳步,并沒有回頭,“我要去把主殿帶回來。”
“你想怎麽做?”藥研問,他的目光如炬,比刀子更鋒利,“是去找起死回生的仙藥?還是招魂的秘寶?都不是!壓切長谷部!你是想去改變歷史嗎!”
衆人悚然一驚。
“是又如何?你還想阻止我嗎!”長谷部聲音堅定,飽含着視死如歸的信念,“只要回到昨天,就能将時也帶回來!”
“你是想做和時間溯行軍一樣的事嗎?”藥研說,“我們做了這麽多是為了什麽!我們的使命就是維護歷史!”
“時之政府早就解散了!況且這是你們的使命,和我無關!”長谷部并不聽藥研的勸阻,“我的使命!就是護我主殿一生無憂!”
“那我就必須阻止你了。”藥研站起來緩緩的說,“你不能這樣做,長谷部。”
長谷部發出一聲嗤笑,“你确定你們阻止我嗎?”
藥研一驚,只聽得幾聲刀劍出鞘的金鐵之聲,鶴丸國永拔出了本體,和髭切一起将刀尖對準了藥研。
“喂……鶴丸!”燭臺切緊張道。
令人意外的是膝丸抿緊了嘴唇,并沒有出手。
螢丸低下了頭,扯着愛染退到了門外,明石懶洋洋的睜開眼,和小狐丸猩紅的眸子對視了一眼。
“原來你們已經決定了。”藥研緩緩道,“這樣會讓時也難過的。”
長谷部渾身一震,低聲道,“事成之後,我會以死謝罪。”
此刻這個房間裏分成分明的三邊。長谷部,鶴丸,髭切,明石,小狐丸,還有巴形幾人站在一邊,江雪和數珠丸等其他付喪神沉默的站在另一邊,藥研和至今未開口說話的山姥切站在另一邊。
氣氛已經降至冰點。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哈哈哈,這是在做什麽?”
三日月宗近從門外走進,含笑着注視着房間裏的諸位,擡起袖子掩住了嘴。
“當着主殿的面械鬥,這似乎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