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審神者離職第四十四天
這是一場足以銘記史冊的戰鬥, 無論過去多少年, 黑發青年戰鬥的英姿仍舊讓無數在場的人們津津樂道, 這位自誕生起便一直默默無聞的戰士終于嶄露頭角,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宛如矯健的獵豹,連指尖都帶着決絕的殺意, 槍尖仿佛燃燒着冰冷的烈焰, 撕開沉沉暮色, 将明亮的陽光放了進來。
敵軍被打了個猝不及防,敵方統帥再蠢也明白被一個身份低微的魔偶給算計了, 縱使他絕不相信憑借一個人能夠完成這份苛刻的條約,卻也足夠謹慎的迅速收縮腹地,将軍旗飛揚的地方――他的主帳車重重保護了起來。
法師團迅速就位, 蘊含着天地元素的咒語幾乎凝成實質, 魔法形成的劇烈波動幾乎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張牙舞爪的沖青年迎面撲來。
魔偶的背後驟然張開一雙巨大的黑色羽翼, 羽毛漫天飛舞宛如堕落天使,劇烈的擺動下瞬間便不見了蹤影,他在槍林彈雨中穿梭, 仿佛能進退自如的模樣讓城牆上的守軍心下一定。
魔法飛彈終于來到眼前,在身上爆炸出一朵朵瑰麗的火花, □□舞動, 魔力碰撞間擦出劇烈又刺耳的聲響, 絢爛的魔法大雨傾盆般傾瀉而下,在這種強度的攻擊下哪怕是最強大的戰士也無法全身而退。
魔偶滿身鮮血的沖破魔力屏障, 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傷口,強力的魔法貫穿槍尖,在法師們驚恐的目光中,就好像狼入羊圈一般沖進了法師團。
脆弱的法師們哪經得起他一合之力,肢體橫飛血肉飛濺,魔偶并不戀戰,壓榨出最後的精力沖向了目标的最後的一道屏障。
手持盾劍的騎士們緊緊的圍繞在戰車旁,魔偶雙手交叉着擋下了騎士長傾盡全力的一擊,餘光瞥到數道閃電般快速的黑影飄過,這是敵方的刺客團全力以赴的刺殺。
面對這樣嚴密的包圍,魔偶并沒有産生半點騎士長如願的慌亂,只是在對方疑惑驚恐的目光中微微一笑。
他突然放棄了全部的抵抗,收回□□,任憑攻擊落到了自己身上,然後将武器橫置身前。
令人牙酸的血肉破碎之聲,骨頭碎裂着被攪成碎片,這位莫蘭王國最強大的戰士此刻放棄了所有強力的魔法,使用了一個最簡單的置換術。
敵國的軍旗替換了手中的□□,而本應無堅不摧的兇器卻安安穩穩的豎在了被重重包圍的戰車中央,鋒銳的槍尖帶着新鮮的血滴,順着槍身緩緩墜下。
□□的槍身突然極輕微的一震,有什麽機關的暗扣被悄無聲息的觸發了,一卷柔軟的布料緩緩從槍身的空格中落下,順着傾斜的弧度顯出全貌。
這是莫蘭王國的國旗。
迎着敵人驚恐不可置信的眼神,魔偶露出了一個輕飄飄的,仿佛考試得了滿分的滿意表情,艱難的移動着插滿刀劍武器的身體,雙手微微用力――掰斷了這根替換到手裏的敵方軍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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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所使用的武器,是杆旗槍。
時也揪着一期一振蹲在城牆邊上,完完整整的看完了這場如火如荼的戰鬥,絢麗的天地規則緩緩降下,莫蘭王國的居民渾身沐浴着璀璨的聖光,在敵方軍隊下達了退兵的命令後,所有人都爆發了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
魔偶倒在戰場上,渾身都是致命傷口,滿臉糊滿血污,嘴角卻是微微揚起的。
“……您真了不起。”過了許久,一期一振說。
“是嗎?”時也詫異的看了對方一眼,看起來有點得意又有點不好意思,“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都過去啦,沒什麽好說的了。”
“不,您拯救了您的國家。”一期一振認真的搖頭,“您是英雄。”
付喪神的話語聽起來鄭重又誠懇,飽含了尊敬和欽佩,被誇獎了的時也坦誠又暢快的笑了,得意的小模樣看起來可愛極了。
“那後來您做什麽了呢?”一期一振好奇道,“受到公正的表彰了嗎?”
仿佛觸到了什麽不得了的開關,時也緩緩收斂的笑容,表情變得落寞起來。
“我去參加了葬禮。”
“什麽?”一期一振沒反應過來。
時也扭過頭,“皇太子的葬禮,他死了。”
沒有足夠堅固的保護,皇太子在各方勢力的傾軋下終究還是沒有撐到他的保護者醒來。
對于這些灰撲撲的陳年舊事時也不想多提,自覺說錯了話的一期一振也不敢多言,一時間氣氛就這樣凝滞了下來。天邊灰蒙蒙的黑雲翻湧着,仿佛絞肉機一樣吞噬天幕,兇戾可怖的巨口好像沒有底限,旋轉着吞噬了大片大片的天空。
說起來可能有些可笑,但時也着實是不愛殺戮的,血肉飛濺的感覺差到極點,每次從戰場上回來後很長一段時間感覺連眼前都是血紅一片。
他讨厭這種感覺。或許過去淡薄的情感限制了感情表達,但現在大腦中的杏核體已經被逐步修複,掌管情緒的部分終于開始運作,現在能表現出的情緒波動已經很大了。
一期一振敏銳的察覺到了時也對戰場的抵觸情緒,這時他忽然想起上次回來,藥研同他說的一番話。
時也似乎是在渴望着真情實感的碰撞。
結合主殿前後變化極大的表現,付喪神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斷。
那顆黑色的圓球确實是時也的能量來源,但他在保護時也供給能量的時候也同樣限制着他,魔偶的身體總是特殊的,譬如現在身體裏的魔紋能夠通過吞噬食物獲取能量,如果追溯從前,在時也還是一名魔偶的時候,那部分多出來的,讓他輕輕松松脫穎而出,站立在戰鬥力金字塔頂端的力量,是從哪裏來的呢?
一期一振曾經百思不得其解,而現在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也明白了藥研話語中的未盡之意。
曾經的時也被核心吞噬了感情,使他獲得強大力量的同時情感反應淡薄,現在的時也逐漸恢複了感知和表達情感的能力,在面對紛雜的世界的時候,已經在試探着伸出雙手摸索觸碰了。
并不是在為自己的行為開脫,而是一種極為痛苦又欣喜的複雜心情。
破後而立,不外如是。
在此刻,他們只要小心的伸手握住,然後無論如何都不放開就行了。
一期一振鼓足勇氣,“時也……我是說,我能這麽稱呼您嗎?”
“當然。”時也有點詫異,他以為一期一振會一直當一名聽衆,“你不必對我使用敬語。”
付喪神笑了,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這使他更像一名鄰家大哥哥,人畜無害的,溫和可親的模樣讓人大生好感。
“那麽好吧。”一期一振愉快道,“時也。”
“你能同我講講你以前的事情嗎?”一期一振笑道,“我想更多的,更多的了解你。”帶着點想要彌補什麽的愧疚,誠懇極了,“我能和你…從朋友開始做起嗎?”
付喪神的神情柔軟又溫和,撲面而來的真摯情感讓時也仿佛泡在溫水裏一樣舒适,他望着一期一振溫柔如水的青藍眼眸,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從前。
一期一振他……從來都是這麽溫柔啊。
對于一期一振,時也想他是願意相信他的,願意對這位自我放逐了無數歲月去贖罪的付喪神再次付出信任的。
“…哈哈哈,那你可得讨好我了!”時也暢快的笑起來,笑聲裏帶着釋然和狡黠,“嗯…明天想吃燭臺切炸的天婦羅!還有珍米坊的限量蜜瓜包!”
一期一振欣喜的一一答應了下來,口中在不斷的挑揀着什麽吸引注意力的新鮮話題同時心裏已經在考慮如何騙燭臺切炸天婦羅然後偷天換日自己去給時也送溫暖了。
氣氛正好,一個想方設法的挑起話題,一個順其自然的敞開心扉,暖融融的空氣逐漸彌漫,同這個晦暗陰冷的世界格格不入。
天突然暗了下來,就好像一朵巨大的烏雲突然覆蓋了太陽,漫天大雨傾盆而下,在還落到地面的途中就被凍成了堅硬的冰雹,将地面砸出一個個大坑,感到鋒銳的物體擦過臉頰,時也愣了愣,臉側刺痛,伸手摸到一片濕潤的猩紅。
不知何時,他們竟然能作為實體感受到這裏的一切了。
目光觸及坑坑窪窪的地面,一期一振瞳孔一縮,拉着時也迅速躲在了屋檐下,頭頂的遮掩被砸出一陣陣巨響,街上的行人抱頭逃竄,仍有許多民衆被砸得頭破血流,血腥味萦繞在鼻尖,真實的令人幾欲作嘔。
一期一振護着時也退到了屋檐的裏面,對這突然改變的一切感到由衷的憂心,方才二人之間的氣氛太好,讓他差點忘記了現在不明的處境。
被牢牢護在身後,時也的瞳孔幾乎縮成成針尖般大小,天地間突然風雲變色,世間的一切就好像畫布上的塗抹的顏料,被一只大手攪碎揉弄成片片碎末。
突兀出現的漩渦将所有的一切都扭曲變換,時也抿緊了嘴唇,突然抓緊了一期一振的肩膀,一期一振猝然回頭,看見了時也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仿佛要說些什麽,又被強硬的咽了下去,就好像咽下一口從自己腹部升起的帶着血沫的碎肉。
您想說什麽?
一期一振直覺應該說些什麽,但還沒問出口便被天旋地轉的眩暈感打斷了。
世界重歸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要過副本了!趕快把副本過了吧,我迫不及待要寫修羅場了!
雖然我不會寫修羅場但是我會瞎寫!
求紅心藍手小評論!關于劇情啊還有其他什麽的,想聽聽大家的意見!什麽都可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