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魔教護法(二)
陳阿諾原本覺得自己理直氣壯,可不知怎麽的,一看到眼前這人,便莫名有些心虛。
盡管如此,她還是壯着膽子行至他面前。
随着她的靠近,蕭千雅掀起月光下泛着流光的睫羽,緩緩坐起身來,慵懶的半倚在床頭。
與他相視良久之後,陳阿諾終究還是把心一橫質問道:“為何要讓我接替青龍護法之位?”
蕭千雅凝視着她的眼眸,隐于面具之下的面龐仿佛不帶有任何情緒,唯獨雙眸中彌漫着薄霧。
他的目光久久将她的緊鎖,好似能看進她的心裏。
他沉聲反問:“怎麽?你不願意?”
“司櫻不敢。”覺察到他語調中的不悅,陳阿諾不再輕舉妄動,畢竟她真正的目的并非在此。
片刻後,她緩了緩情緒,放柔聲音,卻是試圖和這位魔頭談條件:“接替青龍護法之位乃是司櫻之幸,只是在此之前,司櫻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向教主請教,而要不要司櫻做護法,教主也可在司櫻問完這個問題後再決定也不遲。”
蕭千雅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擡起一只手臂,示意她過去。
陳阿諾于是又靠近了兩步,同時說出這些日子一直糾纏着她的疑問:“五年前,東南方臨周山裏的村子,那場火是天英教放的嗎?”
蕭千雅突然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一和他接觸,血脈裏的那只蠱蟲就躁動起來。
偏生他握住的正是她那只藏有蠱蟲的手腕。
陳阿諾下意識欲躲,卻因為被他擒住脈門而不得掙脫,而蕭千雅則垂下眼簾,似乎也感覺到蠱蟲的蠕動。
接着,他似不經意那般道:“本座知道你想報仇,所以才把你送去釀劍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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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阿諾大駭,因為依他所言,她的仇人就在釀劍山莊之中。
埋藏已久的秘密這一刻好似就要揭開面紗,卻又偏生隔着什麽,看不真切。
她終于按捺不住的追問:“這麽說我的仇人就在釀劍山莊之中,他到底是誰?”
面對着近在咫尺的真相,陳阿諾再也沒有辦法冷靜,她甚至忘了自己的命門還握在蕭千雅的掌心裏。
她俯身傾至他面前,企圖自他的雙眸中窺探出更多訊息。
怎知他忽的微彎眼角,薄唇亦遷出一抹弧度,在她全然沒有防備之時猛的用力。
陳阿諾頓時失了平衡,跌入軟緞華錦和他的懷中。
接着他順勢一翻,兩人的位置已對調,她便被他困在了床榻和他的胸膛之間。
此時的陳阿諾終于意識到自己所處的危機境地,只是為時已晚,他的氣息已然逼近。
蕭千雅将灼熱的呼吸渡上她的面頰,待她變得如同一只煮熟了躺在砧板上待人享用的蝦時,他便又貼着她的耳際道:“若你能取悅本座,本座或許會告訴你。”
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攜着酒意,充滿了蠱惑,可說的話偏又像邪魔在低語。
陳阿諾覺得羞憤無比,十指都攥緊了錦緞,卻無法自他的掌控中掙脫。
似乎至始至終都是如此,她的命運從村莊被毀掉的那一刻起便與他糾纏在一起,偏生自己與他力量懸殊好似一個天一個地,所以盡管心中堅守着複仇的信念,卻無時無刻不被他所操控,無論是行動上還是思想上,都被他所影響着,無論她願意或者不願意。
她至今也沒能想明白,這種力量是來自于無月神功還是蕭千雅。
此刻并非是思考這個問題的好時機,因為蕭千雅已然擒住了陳阿諾的下颌,掰回她別過去的臉,強迫她面對自己。
撲面而來獨屬于他的氣悉,恍惚之中竟好似攜着一縷若有似無的緋櫻香氣。
這讓陳阿諾更加難過,因為這香氣只會讓她想起小紅。
不知為什麽,不管他是不是她的仇人,蕭千雅都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可是與他相處的許多瞬間,她卻控制不住的想起小紅,甚至錯覺此時幾欲将她揉進身體裏的也是小紅。
一定是被他迷惑了,陳阿諾拼命提醒自己,可蕭千雅卻毫不客氣的欺上了她的雙唇,不帶一絲商量的攫取着她的氣悉。
“唔……”陳阿諾拼命抵抗,卻如何敵得過他的蠻橫。
平日裏蕭千雅看起來是那樣的溫文爾雅,甚至過于陰柔,可是一旦到了這件事上,他就像變了一個人。
什麽取悅不取悅,陳阿諾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她謹守的防線很快就被突破,而他正徹底的掠奪着她的呼吸。
唯一的燭火熄滅,陳阿諾整個人都像是墜入了黑暗之中。
她像是回到了那個駭人的夜晚,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折磨,不同的是此時此刻,除了恐懼,自她的血脈深入竟升騰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奇怪感觸。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蠱蟲在作怪,只知道當他散落了她的衣襟,微涼的薄唇輾轉于她的肌膚,內裏便似有千萬只蠱蟲在攀爬蠕動。
那種感覺十分難捱,像是懼怕着什麽,又急需一個出口得到解脫。
這是蕭千雅第二次在她面前取下面具,可是同樣的,除了一片漆黑,她什麽也看不到。
自己毫無保留的暴露在他的面前,而他更是毫無顧忌的窺伺着,這般不對等的感受更讓人覺得屈辱。
然而在蕭千雅面前,終究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勞。
他最終還是占有了她的身體,甚至連她的心都被蠱惑。
她像是被什麽攫住心魂,飄入雲端之中,随着他浮浮沉沉。
當萬花拂過眼簾,她好似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緋櫻,看到一襲紅裳在風中鼓起袖袍。
“小紅……”在到達頂端的那一刻,她失魂落魄的喚着那個名字,而蕭千雅卻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更加不知節制的索取。
到底持續了多久,陳阿諾也不知道,恍惚之間好像沒有盡頭,她聽到一個極溫柔的聲音貼着她的耳際喚着她的名。
那一刻她竟在想,若是小紅可以說話,必該是這般好聽的聲音吧,而後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已是次日天明,而蕭千雅已經離去。
陳阿諾多麽希望昨夜只是一場夢魇,可是明顯的酸脹感和隐藏在錦被下滿身的痕跡卻在提醒着她這個殘酷的事實。
她掙紮的取來衣袍穿好,又仔細的遮好了脖頸才自床榻上下來。
推開門時,陽光是那麽的燦爛,燦爛得讓她覺得羞愧。
莫名的心生焦躁,她急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靜一靜,盡管蕭千雅的庭院已然是整個天漆峰最安靜的地方,她還是迫切的想離開這裏。
她便帶着這情緒徑直往庭院大門處闖,毫無疑問的受到了守衛教徒的阻攔,而在經歷昨夜諸般波瀾壯闊之後,她卻像忽的豁出去了一般,再沒有什麽顧忌,毫無畏懼的沖着他們道:“而今我已是青龍護法,你們誰敢攔我?”
她這氣勢洶洶的态度竟當真把那些教徒唬住,在與她僵持了許久之後終于松了口,一面讓路,一面求她速去速回,莫要為難他們。
陳阿諾嘴上雖應着,行動上卻是加快了腳步。
離開那座庭院後,她便徑直往天漆峰背面的山谷裏奔去。
那裏藏着深埋于她心底的秘密,一個她急切的需要證實的秘密。
然而當陳阿諾到達那潭水之畔時,卻并沒有見到心中所願。
幽幽的潭水依然沉寂,原本繁華滿樹的緋櫻卻因花期已過而盡數凋零。
櫻樹下,涼亭裏,如今也是空無一人。
昔日時光仿佛還近在眼前,然而空寂的山谷裏卻再也沒有琴聲漂浮。
陳阿諾在原地立了許久,好似鼓起勇氣才踏入亭中。
她緩緩在涼亭裏的石凳上坐下,輕撫過冰冷的石機。
記得那時,那把七弦琴就擺在這裏,而小紅就坐在她此刻坐着的地方,認真的撫琴。
怎麽可能是假的呢?連每一個細節都那麽清晰,怎麽可能只是她臆想出來的。
不知不覺間,視線已模糊。
昨夜被蕭千雅□□都不曾落下的淚,此刻卻掉落下來。
即使真的讓她在這裏遇上小紅,她也沒有顏面去見他。
陳阿諾顫抖着雙肩,卻以袖角拭幹眼角的淚珠。
她在涼亭裏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往外行去。
離開山谷之後,她的情緒平複了幾分,于是決定去阿香那裏看看。
然而陳阿諾才剛翻過一個山頭,便在半路上遇到了趙婧。
依趙婧而言,她是特意來尋她的。
“巽風門奉教主之命前去刺殺一個大人物,因此人極難對付,特來請青龍護法相助。”趙婧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便說明來意。
陳阿諾有些詫異,畢竟蕭千雅日前才道叫她不再出去執行任務,甚至還限制了她的自由。
見她面露遲疑之色,趙婧則道:“怎麽?青龍護法莫不是身受護法之權,卻不願行護法之責?”
陳阿諾應道:“若是教主之命,司櫻自當奉命行事。”
趙婧道:“青龍護法僅聽命于教主,自然是得了教主之令,才敢前來相請。”
其言下之意了然,陳阿諾明白過來,在蕭千雅的眼裏,她原本就只是個玩物。
如今她身為青龍護法,怎麽可能幽居教中不問世事。
可畢竟蕭千雅是教主,所以才讓趙婧代為傳話吧。
明白過來後,陳阿諾心滋生出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失落,然而換個角度想,此時的她卻是願意接受任務的,至少可以暫時離開這個令她心緒糾纏的地方。
這樣想着,陳阿諾于是應允了趙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