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難) (1)
姓名:雲遙
年齡:二十六歲
性格:無心,無情
經歷:自幼生長于白雲門,由現任掌教撫養成人。後因現任掌教失蹤,長生散秘法被盜,決心了絕塵緣,尋找秘法并接替掌教之位。但因曾經一段不明不白的戀情而無法徹底忘情,只能借助藥物抹去那段記憶。
缺點:螢
攻克關鍵詞:玉溪洞、螢火蟲
攻克條件:授于目标長生散的制法,助其絕情絕心,登上掌教之位。
攻克難度:三顆星
……
白雲門,還有長生散!
宋依依看着這熟悉的字眼,心道怪不得她闖過一個第二關,還有一個第二關,原來兩者還有些聯系在裏頭。
不過這“入骨相思知不知”倒不愧是三顆星的難度,絕情絕心……竟然還涉及到了人心與感情。
對宋依依來說,之前的出征也好,登基也好,聽上去雖然也不容易,但因為目标明确,所以每一步都有方向,她也走的很踏實,可是現在……
要她去控制對方的感情,這該如何是好?
還有那個缺點……螢,到底是什麽?難道是雲遙曾經的戀人,還是和關鍵詞之一的螢火蟲有關?
就在宋依依一臉為難的時候,眼前的畫卷,中間從上而下裂開一條縫隙,如同一扇門一般,從兩旁緩緩卷起,打開了新的空間——
初夏的黃昏,安靜的樹林,好像是剛剛下過雨的樣子,草木泥土散發着幽幽清香,偶爾,還能聽到幾聲蟬鳴。
她,就站在一條曲折的山路中間。路旁,豎着一塊木牌,上面墨字寫着白雲門三個字,底下還畫着一條粗粗的箭頭,指向路深處。
而她此時正身穿着之前被系統獎勵的那條白绫石榴裙,一側的白绫細帶在山風的吹拂下飄來飄去,有種說不出來的惬意。
總算,又讓她恢複了女兒身。
雖然這件裙子的品味真是……
指南書淩空出現,翻到一頁,上面畫着的就是這條石榴裙,一旁還附有解釋——
白绫石榴裙(隐):
附帶三個時辰的隐身技能。但技能釋放之後,需要十天的冷卻時間,請玩家謹慎選擇使用時機。
看完裙子的簡介,宋依依啧了啧舌,對着指南書君比了個贊——
“我其實想說的是,這件裙子的品味真是,棒棒噠!”
轉了個圈,指南書消失在了黃昏之中……
遠處,最後一點夕陽沒入山後,樹林裏沒了光線,漸漸地,那些白日裏不敢冒頭的小家夥麽,也都按捺不住了。蛐蛐兒鳴代替了“知了——知了——”,還有,那帶着星星點點綠光的螢火蟲們,也慢慢浮了起來……
抓一只,只要抓一只就好。
宋依依停下來爬山的腳步,看着眼前飛來飛去的小螢火蟲們,心裏突然一陣癢。
只抓一只,只抓一只來看看。等滿足了好奇心就馬上放生,然後再沿着山路去找白雲門。
打定注意,宋依依蹑手蹑腳的撩起裙角,貓着腰,向着那幾只低空飛舞的小小綠光走去。
嘿——
她勾手一抓,然後捧到眼前,慢慢張開手掌。
空的。
看來這群小家夥們還挺靈巧的。
她不死心,追趕着又向叢林深處去了。
抓住——空的,再抓——還是空的,抓抓抓——屏氣凝神,漏開一條指縫,宋依依探眼過去,果然,手心裏還是黑壓壓的一片,空的。
暗自嘆氣一聲,宋依依覺得她果然不是那種輕盈纖細之人。像自己這樣走路都帶風,可能人還沒到,就把蟲子們都驚飛了。
唉,還是算了吧……
宋依依拍了拍手,準備放棄。
“喂!”
右肩突然被人輕輕握上,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清爽的男聲,和着輕柔的夜風,聽起來很是狡黠:
“被我抓到了吧。”
什麽?
宋依依猛地回頭,潔白的月光下,一位身着白衣,帶着銀面的男子就站在她身後。他一手扶着她的肩,然後歪着頭,沖她親切的笑着。
是他!
宋依依一時怔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男子看她愣了神,便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喂,你怎麽了,不是被我這幅樣子吓到了吧?”
男子見她不說話,便伸手将臉上的銀面摘了下來,笑着跟她解釋道:
“別怕,這個是我從玉溪洞裏偷出來戴着玩的,不是故意吓你的。”
銀面之下是張年輕而俊朗的臉,清亮的眸子裏滿是輕柔的笑意,使得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随和而惹人親近的氣質。但更重要的是,他的樣子,與之前畫卷中雲遙的樣子簡直是一模一樣。
“這位公子——”
“我叫螢。”他彎着眼睛搶答道。
他竟然不是雲遙,而是螢,是資料中寫的那個“螢”!
雲遙的缺點,居然是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
難道是雙生子相愛相殺?
宋依依眼睛瞬間瞪得渾圓,看着眼前人,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說,你叫……螢?”
“這麽驚訝幹嘛。”
螢将手中的銀面抛起,再接住,态度很是輕松,“從我有記憶起,就一直呆在玉溪洞裏,身邊也沒有其他的人。因為第一眼見到的是玉溪洞外的螢火蟲,所以就幹脆叫自己是‘螢’了。”
聽了他的解釋,宋依依心內更加糾結了。
他好像根本不認識雲遙。但他又提到了玉溪洞,還有螢火蟲。這一下,資料中所有的重點就都被他一個人占全了。
怎麽辦,她該是按照計劃去白雲門找雲遙,還是先跟螢套套近乎?
“對了,你有名字嗎?”螢好奇的問她,好像名字這東西很是珍貴,并不是人人都有一般。
“嗯,我叫宋依依。”
她點頭,報上了自己的姓名,怕他不明白,還專門解釋道:“宋是姓,依依是我的名字。”
“名字是依依……”他先呢喃了一句,然後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提議,“那你叫我螢,我就叫你依依了?”
宋依依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便沖他點了點頭,沒想到螢見到之後,突然開心的笑了起來,不住的念着她的名字:
“依依,依依,依依……”
看着眼前的螢笑的那般天真無邪,宋依依下意識的也彎起了唇角,但心裏卻有些納悶。兩人不過是互相叫叫名字罷了,怎麽對他來說,就好像是達成了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似的。
“依依。”他沖她眨眨眼,很是神秘的樣子,“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肯定喜歡。”
說着,便拉起宋依依的手腕,擡腿就走。
“去哪兒?”宋依依一愣,覺得他拉手的動作太流暢了,流暢都有些不合理。
“玉溪洞。”螢回答的幹脆利落。
原本要拒絕的話并沒有說出口,他若帶她去玉溪洞,那真是求之不得。
不過,這玉溪洞對螢來說,應該是家一樣的地方吧。
宋依依抽動了一下嘴角,心道,螢果然是在洞住久了,生性就是豪放。與她一個陌生女子見面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知道把人往“家裏”領了,這膽子,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繞過樹林,爬了一個山丘,再沿着一條小溪一直走,就到了玉溪洞。
玉溪洞前有一大片草叢,這個時節,真是流螢漫天亂舞的季節,所以這溪水畔的草地便吸引了不少螢火蟲的聚集。
宋依依發現,在這裏她根本用不着自己去抓,那些一閃一閃的小蟲子膽子大的很,她一靠近,它們自己就會好奇的繞着她飛來飛去。一雙雙,一對對,閃爍着迷人的螢光,仿佛森林中走出來的精靈一般。
而螢,倒真不愧是叫“螢”。
他就像是這群螢火蟲的玩伴一般,一揚手,一揮袖都能引起蟲兒們的追逐。
“你笑了。”
螢微微擡了擡手掌,原本落在他指尖的一只小螢火蟲便順勢飛到了空中。
螢一出聲,宋依依才猛然回過神來。剛剛的她,不僅一直呆呆的看着螢跟螢火蟲的玩鬧,還怔在那裏傻樂,真是丢人。
“我就知道你喜歡這裏。”螢似乎沒有發現她的尴尬,自顧自的說着,“你抓它們多沒趣。看,讓它們自己來找你玩兒,不是更開心麽?”
原來……他帶她到這兒來,是因為看到她之前抓螢火蟲時笨拙的樣子。
宋依依下意識的宛然一笑。他,還真是個單純的男人。
“走,我帶你進玉溪洞裏看看。”
螢沖她擺了擺手,帶着她走進了玉溪洞。
玉溪洞沒有宋依依想象中的深,但比她想象中的冷。
洞的盡頭是一間修行用的屋子,陳設簡單的很,一張矮榻,一張靠牆的木桌,而木桌上方,一張挂在牆上的畫像卻一下子奪取了宋依依的所有心神。
畫中,一個年輕男子身穿月白衣衫,臉帶銀色假面,神情無比的清冷。
☆、入骨相思知不知2
“他是……”宋依依盡量讓自己鎮靜。
“是不是覺得和我很像?”
螢從懷中取出那張銀面,端端正正的擺放在木桌之上,“但那不是我。這幅畫……應該早就挂在那兒了,這張銀質面具應該也是他的。我猜,他應該在這裏住過吧。”
“……我知道。”宋依依斂好情緒。
“嗯?”
“我知道,你不是他。”
除了剎那的晃神之外,她幾乎是第一眼就知道了。
他,不是那個人。
縱然穿着打扮相似,但給她的感覺卻是完全不同的。那人雖然也會微笑,但唇邊總挂着淡淡的疏離,絕不會像螢一樣對一個陌生人笑的那般毫無防備。
所以她知道,螢,并不是那個人。
“但我來這兒的時候,洞裏處處結網,桌上已經積起了一層厚厚的塵土,我想,他應該很久都沒回來過了。”
螢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落寞,宋依依見他這個樣子,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麽他與她不過初見,他便對自己這般熱情。
他只是希望,能有個人陪着他罷了。孤單久了,有個人出現在身邊總會讓人特別驚喜。而她碰巧,做了螢的“那個人”。
“吶,依依,螢火蟲直到下個月末才會消失。在這期間,我可以讓它們每晚都陪着你玩,所以……所以,你留下好麽?”
螢看着宋依依的眼睛裏有些猶豫,還有一絲渴望,像極了鹿的眸子,水光盈盈的,讓人不忍拒絕。
宋依依心中一嘆。
這樣的人,到底是如何成為雲遙那種人的缺點的,還讓人琢磨不透。
但是,不忍歸不忍,讓她留在洞裏,是不是有點兒……
“螢,你真不認識其他的人麽?”
螢搖了搖頭,“除了你……”
“聽說白雲門離這裏并不遠,你,就沒有見過裏面的弟子之類的?”她按捺住自己,沒有說出雲遙的名字。
螢聽了她的話,突然有些無措,“白雲門……我沒有聽過,是什麽樣的地方呢?那裏,人很多麽?”
這……不太可能吧。
宋依依疑惑了。先不說白雲門,只看螢的穿着,還有舉止和談吐,皆不像是久居山中的野人。他,難道是失憶了麽?
“螢,你——”
“留下來吧,我……不想再一個人了。”
宋依依本想再追問些什麽,卻被螢出聲打斷。
他突然拉住了她的袖子,滿懷期待的看着她,好像生怕她趁他不備走掉一樣,但又因為這個動作而羞紅了臉,抓她的手都在微微的發抖。
宋依依無奈的笑了笑,他這般神态舉止,倒跟個孩子沒什麽兩樣了。
“螢,我不能留下來。”
看着螢失望的眼神,宋依依覺得她好像做了一件非常殘忍的事。
“不過,我可以經常來陪你,真的……”
她看着螢的眼睛,認真的許諾道:“我一定會常常來陪你的。”
螢低下頭細細思索了好一會兒,擡起頭來,臉上有着懇求的神情:“你,可以每天晚上都來麽?”
“晚上?”為什麽是晚上,白天不行麽。
“嗯……”螢眼底閃過一絲尴尬,“我,和普通的人不一樣,我只有晚上的時間。”
什麽意思,什麽叫做只有晚上的時間?
“我的世界裏,只有夜晚。我會在夜幕降臨時醒來,然後,在太陽升起之前入睡。有時候會夢到白天的事,但更多的時候,是一望無邊的灰暗……直到再次醒來。”
晚上……清醒?!
“螢,你……你沒有白天麽?”她被驚到了。
“……沒有。”
宋依依下意識抿了抿唇,心道,難怪他碰不到白雲門的那些人,也沒遇到過其他的人,弄了半天是這麽回事。白天,別人出門的時候他在洞中睡覺,到晚上人家都關門熄燈休息了,他才出來露面,能碰到人就見鬼了。
“依依,我這樣,你覺得很奇怪吧。”螢自嘲的笑了笑,但心,卻好似被刺了一下似的,有點疼。
“當然不會!”宋依依下意識的想安慰他。
螢微微低下頭去,睫毛輕顫,僵硬的唇角透露出他此刻消極的情緒。
宋依依覺得,她剛剛太過吃驚的反應似乎真的打擊到了螢。唉……他現在這幅樣子,讓她很是過意不去,不由得想要做點兒什麽來挽回。
“其實……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這樣,但是,有沒有可能只是你的生物鐘晝夜颠倒了,呵呵。”
螢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原因……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晚上強迫自己睡着,那白天,是不是就能自然而然的醒過來,但是我又害怕自己打破了這種規律,萬一醒不過來怎麽辦?”
“我可以叫你啊!”不知為何,宋依依鬼使神差的說了這一句。
螢猛地擡頭看她,“依依,你——”
宋依依沖他微微一笑,“叫人起床還不簡單,交給我吧。今晚你就放心的睡,保證明天叫醒你。”
螢聽了她的保證,開心的撲過來握住她的胳膊,“你說的,今晚你留下來陪我一起睡,然後明天叫醒我!”
額,有歧義。
宋依依重新糾正道:“是今晚我留下來陪你……”
額,還是有點兒不對勁兒,“我的意思是說,今天是個例外,因為明天我要幫你——”
“謝謝你!”
不知何時,螢臉上的哀傷早已一掃而空,此時的眸色看起來亮亮的,讓人心動。
宋依依“嗯”了一聲,彎起唇角,沖他笑着點了點頭。
躺在矮榻上,螢僵直着身體,看着蹲在身邊的宋依依,喃喃出聲:
“依依……”
“嗯?”
“你不要偷偷的走。”
宋依依無奈的輕笑一聲,“快睡吧,我保證,今晚肯定不走。”
螢好像不太确信,還要張口再問,宋依依這邊卻是直接上了手。
她伸手輕輕覆上他的眼睛,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柔和下來,“閉上眼睛。”
一開始,螢的睫毛還在一眨一眨的,刷過她的手心,但很快便聽話的合了起來。
“對,就這樣,不要睜開,不要亂動……”
宋依依壓低聲音,甚至連氣息都盡可能的放緩,但躺在那裏的螢還是緊繃着身體,那副高度緊張的樣子讓宋依依很是無奈。
不知為何,之前章德帝給她哼過的那首曲子突然回響在腦海中,那前半段輕輕柔柔的,倒很是适合催眠,不過……
宋依依有些遲疑,這曲子是人家爹媽唱給孩子的,她現在對着螢唱,合适麽?
罷了,有什麽不合适的。螢現在這幅樣子,不就跟一個鬧着不肯睡覺的孩子沒什麽兩樣麽。
“有所思,君在煙柳南。
何用問遺君,碧色鴉鹘分兩端。
一在指間,一在心間……”
這首曲子章德帝只給她唱過前半段,所以她便按照記憶中的曲調,低着嗓音,一遍又一遍的哼唱着,直到矮榻上的人的呼吸越來越綿長時,才停歇下來。
輕手輕腳的站起身來,宋依依屏住呼吸,退到木桌旁邊,然後靠牆坐下,腦袋倚着桌子腿嘆了口氣,心道這哄人睡覺果然是件吃力的事。
張開手臂伸了個懶腰,只覺身體又困又乏,便抱着胳膊靠着牆壁沉沉睡去了……
夏日的晨陽掠過山頂,流過小溪,照進玉溪洞的時候,宋依依也跟着醒了過來。
這一覺她睡的很不踏實,一方面是睡覺的姿勢太別扭,另一方面,也許是她疑神疑鬼了吧,她總覺得在她睡着的時候,有道目光一直盯着她看,好像是在打量她一般。
“真是奇怪……”
感嘆一聲,她揉了揉肩膀和額角,便站起身來。
洞口那邊,好像站了一個人。宋依依掃了一眼矮榻,是空的。
怪了,螢竟然醒了,而且還醒的這麽早。
“螢,你怎麽會醒?!”她跑過去,興沖沖的對他喊。
螢換了一身黑衣,整個人變得深沉了許多。他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你可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玉溪洞啊。”宋依依覺得有些奇怪,“螢,你怎麽了?”
“你知道玉溪洞裏住過什麽人,擺放着什麽東西麽?”
螢的神情有些怪,看她的眼神格外的冷漠不說,連聲音都變得難以親近起來。
“螢,你——”
不,不對!
他根本不是螢!
宋依依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心突突突地狂跳起來。
“你可知道,一個外人,擅闖白雲門禁地的下場是什麽?”
他是……雲遙!
他是那個曾經出現在她夢裏,然後又成為了她這一關攻克目标的,白雲門大弟子雲遙!
這下糟了!
玉溪洞,竟然是白雲門的禁地。螢肯定不知道,不然也不能帶她來這兒,但是還好螢現在不在這兒,不然要是被雲遙發現了,就慘了。
“雲——”
“走吧,你需随我一同回去,接受懲罰。”
他打斷她的話,一把握上她的左腕,拉着她便走,讓她不由得想起了昨夜遇到的螢。但與螢不同,他用的力氣很大,大到仿佛要把她的骨頭捏碎一般,鑽心般的疼。
作者有話要說:
☆、入骨相思知不知3
斷崖,石臺,十字柱,黑鐵鎖鏈。
宋依依整個人被鎖在這斷情崖已有一個時辰,正午的太陽直直曬在她的身上,讓她有種渾身上下被烈焰烤着的錯覺。
她微微掙了一下,手腳處便發出一陣鐵鏈的響動。
該死的,要不是這鎖鏈,她就用隐身技能逃走了……
耳邊傳來崖底江水拍岸的聲音,而一身黑衣的雲遙就站在幾步之遙,靜靜的看着她。
夢境,竟然和現實合二為一了。
宋依依輕笑一聲,心道,原來之前做過的那個夢還有預言的功能。
不過,眼前的情景和夢裏還是有些差別的。
在夢裏,她被曬的心慌,便向雲遙不斷的求救,後來好像還引來了一場大雨。但在現實中,她已知雲遙就是罰她的主使,哪裏還能跟他呼救,而那場電閃雷鳴的雨……此時晴空萬裏,下雨,怎麽可能嘛。
嗯……下雨?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宋依依咬了咬幹涸的唇,腦袋裏突然冒出了指南書的身影。
喂,書大人,額外幫助包不包括降雨業務啊?
宋依依心中一問,很快,上空便浮現出一串金色的字符,在陽光的照耀下很是閃人眼睛:
是否使用第一次額外求助?
宋依依咧嘴一笑。看來,指南書君還真能幫她下雨啊。
下吧下吧,再不下她真的要被雲遙這個變态曬死了。真不知道這個白雲門的門規到底是誰定的,竟然把曬人當成一種懲罰,枉費它還自稱是修道之地。
轟隆一聲悶雷響,天幕漸漸被滾滾烏雲遮蔽,閃電劃破蒼穹,豆大的雨滴随之降下,一瞬間,天地間仿佛像挂起一張水簾一般。
很快,宋依依的全身便濕透了,雨水順着額角的發絲流到下巴,然後一滴一滴落到衣襟上。她借着雨水舔了舔雙唇,看着對面和她一眼被澆個通透的雲遙,笑的花枝亂顫,樂不可支。
“呵呵呵呵呵,天公不作美啊。”
雲遙疑惑的看了一眼天空,雖然他不相信宋依依有呼雲喚雨的能力,但這場雨來的太急,太詭異,讓他不得不懷疑是哪裏出了錯。
難道,這會是天意麽?
覺得眼前人不該受過,所以施一場雨來提點他,要他收手……
“雲遙。”
身後有人叫他,他轉身一看,竟是是多日不見的師父。
師父向來不問教中事務,也不看重自身修行,一直都是我行我素慣了。掌教師叔消失近一年,他除了找他這個大弟子商量過一次繼承之事之外,便再也沒露過面,今日這是怎麽了?
來人撐一把青色油紙傘,手中還拿着一把紙傘。
将傘遞給雲遙,同時擡了擡手中的青傘傘沿,望了一眼那邊的宋依依,開口問道:
“為師聽說,你因為有人私闖玉溪洞,便将人捆在斷情臺上受罰,是麽?”
雲遙接過紙傘,撐起來,眼睛望向快被大雨淋成水人的宋依依,默然回道:
“門規如此,弟子只是按規處置罷了。”
“你——”輕嘆一聲,“為師記得,你以前并不是這麽不近人情的。更何況她并非本教中人,你何必……”
“師父,弟子執掌刑房,如何處置自有道理,師父不必多言。”
“但現在在下雷雨,她一個弱女子——”
咳咳咳咳咳!
宋依依被雨水嗆到了,猛地咳了起來。
隔着雨簾,她能看到有人給雲遙送了傘,他們好像在争執什麽,但隔着太遠,雨聲又太大,她也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麽。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場雨明明是她讓下的,為啥到最後只有她一個人被淋!
夠了,書大人不要下了!
随着宋依依心中的一聲吶喊,雨勢漸漸微歇,清風吹來,陰霾驅散。
雲端,一絲金色的陽光漏下,照到了宋依依的臉頰上,暖暖的,讓她下意識的彎起了嘴角。
那邊,兩人收了傘。
“為師去給她松綁。”
雲遙皺了皺眉,站在原地未動,只看着他師父走向宋依依……
有人朝她走了過來,宋依依甩了甩臉上的水珠,使勁的眨了眨眼睛。
不對啊,那個的樣子,好像……
越走越近,那人的身形,面容,眉眼,一一映入眼簾。
歐,歐陽士……
雖然他的頭發是黑的,胡子是黑的,臉也比之前年輕了不知多少倍,但宋依依可以确定,他就是歐陽士,那個傳授了她五石散的制法,然後就突然失蹤了的,歐陽士!
而且,歐陽士再看清她之後,臉上的神情似乎也有些不對勁!
“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宋,宋依依……”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她回溯了時光,來到了過去的白雲門,所以才能見到中年時期歐陽士!
“宋依依……”
歐陽士低聲念了一邊她的名字,上下打量了她片刻,神色漸漸恢複如常,“是貧道的徒兒太刻板了,貧道這就幫姑娘松綁,姑娘快快下山去吧。”
“歐陽……歐陽道長,你還——”
宋依依本想問歐陽士還記不記得自己,但話到嘴邊就察覺出了問題。是啊,人只能記得過去的事,她與他的那次相見,估計在幾十年之後了,怎麽能問他“記不記得”。
不過,聽他提起“徒兒”二字,看來,雲遙竟是他後來口中所說的那個“第一聰明人”。
那時,歐陽士對雲遙的事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一副很是神秘的樣子。沒想到今日,她竟然還能有這個機會去一窺究竟。
這一關要攻克的目标就是雲遙,她調查雲遙,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宋依依暗自嘿嘿一樂,心道,不管歐陽士當時在隐藏什麽,她這回都一定要查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姑娘,你走吧。”
宋依依出神時,歐陽士已經将她身上的鎖鏈解開,扔到了一邊。
走……她吃了雲遙的這麽多苦頭,現在還渾身濕漉漉的,就這麽讓她走?
怎麽可能嘛。
“歐陽道長,我不走……”宋依依甩了甩袖子上的水,擡眼看向對面的雲遙,眉眼一橫,“我要留下!”
“姑娘——”
“你下山去吧。”雲遙似乎并未被她那句話震動,聲音依舊淡淡的。
“不,要!”宋依依走到他跟前,眯起眼睛,挑釁似的看着他。
雲遙啊,雲遙,你知不知道,要是歐陽士當時沒有非要與我斷絕師徒關系的話,你還得叫我一聲小師妹呢。
“師父,弟子告退。”雲遙沒有再理會她,只是對歐陽士彎身拱手,然後轉身離去。
宋依依看着雲遙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道:“歐陽道長,要不,我再給你當回徒弟好了……”
“姑娘,你說什麽!”
宋依依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釋道:
“我是說,我想讓道長收我為徒。”
歐陽士面露無奈,搖了搖頭,對她道:“姑娘不要說笑了,貧道從不收徒,雲遙已是例外,更別說姑娘了。你還是快下山去吧。”
“道長應該不會眼睜睜的看着長生散的制法,被一個外人習得吧。”宋依依胸有成竹的道。
長生散!
歐陽士頓時心裏一驚。
她怎麽會知道長生散?
長生散曾是是白雲門歷代掌教口口相傳的秘方,但百年前已然失傳。掌教師兄若不是為了去尋這長生散的方子,也不會抛下掌教的位子一走就是一年,音訊全無。
“姑娘,你真的——”
宋依依見他還在猶豫,便湊到他跟前,将五石散的配方說了一遍給他聽。
關于長生散,歐陽士還是懂一點的。故而宋依依這麽一說,他便知道,她是真的知道長生散的煉制之法。
“收我為徒吧,道長。”她認真的看着歐陽士。
歐陽士看着宋依依的臉,長嘆一聲,心道果然是天意。雷雨天本身是他的一道心忌,他因擔心雲遙才來斷崖查看,沒想到,竟讓他見到了她。
雲月……
今日,若不是為師親眼所見,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天下竟有與你如此相似的人。甚至,連挑釁雲遙的那個神态,都與當初的你一模一樣。
是天意吧。
當初是你改變了雲遙的無心無情。如今,他比從前更甚,不知這個突然出現的她,能否像你以前一樣,再救雲遙一次……但是,為師又怕她太靠近雲遙,會落得和你一樣的下場……
“道長……你怎麽一直看着我,不說話?”
她的樣子,與記憶中的雲月重合起來,讓歐陽士心中一恸。
“……好吧,你既然心意已決,貧道也不再推辭了。”
宋依依一聽他這麽說,連忙拱手拜師:
“師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歐陽士伸手将她扶起,對她道:“從今日起,你便是貧道的第二個徒弟。你與雲遙應該都是雲字輩的。雲遙的‘遙’字源于一句‘青桂隐遙月’。他是你的師兄,他既為遙,你就號月吧。”
月……
看來她和月還真有緣分,之前還只是長得像“月”,現在倒好,直接就是“月”了。
“雲月謝師父賜號。”從今日起,她就是雲月了。
“對了師父,弟子住在哪兒啊?”
“白雲門內有處萬元齋堂,新來的弟子們都住在那兒。”
新來的,她可不要跟新來的一起混——
“師父,師兄住在哪兒啊?也在萬元齋堂麽?”
歐陽士微微蹙眉,“他,他有別的住處。”
“弟子要住在師兄的旁邊。”
這句話,宋依依說的很是輕松自在,但聽在歐陽士耳朵裏,卻如同是九天驚雷一般。
“……你現在不要去找他。”
“為什麽?”見歐陽士的神情很是奇怪,宋依依有些不解。
“不要去靠近他——”歐陽士的聲音突然帶上了一絲嚴厲,“如果,你不想再像今日一樣,被他綁在斷情臺上受苦,就暫時不要去靠近他。”
“師父……”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掌教師兄為了使雲遙忘情,而讓他服下無心丹的畫面。
深吸一口氣,歐陽士對宋依依道:
“凡事有因皆有果。今日你執意入我白雲門,為師不能罔顧天意,橫加阻攔……他日,若是你因此遇到什麽厄禍災運,也不要怨。這一切,皆是你自己種下的因果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入骨相思知不知4
最後,宋依依還是聽從了歐陽士的意思住進了萬元齋堂,而沒有去找雲遙。
不知為何,當再次聽到那句“凡事有因皆有果”時,她總有一種感覺——
也許在藥房的時候,他已然認出了自己,那之後的收徒也好,傳授長生之法也好,皆是因為有今日的“因”……
一陣冷顫傳遍全身,宋依依抱起胳膊,臉上露出幾絲懼色。
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真的不好,真的真的很不好。
“新來的,在不在!”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拍門聲,那氣勢,宋依依一聽就知道是那個自诩是新人總管的趙海。
趙海其人,剛入白雲門不滿一月,但為人豪放,嗓門又大,故而他之後進門的新人們都愛圍着他轉。不過他倒也蠻享受這種衆星捧月的感覺,每日裏組織早課,帶人巡山,上面有什麽命令他便負責傳達,俨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萬元齋堂的領頭人。
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