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唐寧趕到段曉輝路易新家的時候,已經将近夜裏十二點了。
三個人臉色都不好,可是了無睡意。
唐寧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學着那兩人,有樣學樣的盤腿坐在地板的長毛氈墊上,正面對着的,就是段家客廳占據整面牆極有氣勢的大落地窗。
窗外,上天下地,夜航閃爍的的紅燈劃過夜空,城市的霓虹由近及遠,延伸到濃墨般的夜色裏,消融一體。
路易倒了一杯紅酒,無聲的遞給唐寧。
“謝謝。”唐寧喝了口紅酒,看向段曉輝:“佟罡是個瘋子,強烈建議你收手。”
段曉輝一臉無奈:“我已經收手了好嗎?現在不是我收手的問題,是那個不省心的小王八蛋落他手裏了。”
“佟罡有要求?”唐寧問。
段曉輝一臉郁結:“沒要求。”
唐寧猶豫了一下,看看路易,謹慎措辭:“一定要保那個孩子?”
“我倒想不管呢。”段曉輝勾唇,自嘲的笑:“我他媽又不該他欠他的……你也說了,佟罡是個瘋子。那個小王八蛋落他手裏,我不搭手拉他出來,我怕人就此給弄死了,最不濟也得玩殘。”
路易剛要開口,段曉輝的手機響了。
低頭看了看,段曉輝笑的含義不明,伸手接通:“小銳。”
安靜的氛圍裏,冷銳清冷的聲音帶着金屬的肅殺之氣,輕飄飄的浮在空中:“我回來了。”
段曉輝很意外:“你這會兒不在紐約?”難怪剛才電話不通。
冷銳嗯了一聲:“航班剛落地。”頓了頓簡潔的做了結語:“這事兒你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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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挂了。
路易看看段曉輝,嘴角情不自禁翹起。
聰明如段曉輝這會兒也醒悟過來,嘲弄的口吻:“操!小王八蛋真好手段!”手指掰了掰數數:“十一十二一二三四五……七個月。大寫的牛逼。”
唐寧對冷銳也有所了解,關系沒那麽近,畢竟也稱得上故交:“什麽情況?冷銳回國了?他不是曾經發誓這輩子都不回來嗎?”
“男人的誓言,你聽聽就好。”段曉輝心裏驟然減壓,表情愉快。待到看見路易似笑非笑的小眼神,又亡羊補牢:“當然,我的誓言不一樣,比珍珠還真。”
“真不用管了?”唐寧挑挑眉毛:“冷銳他……”
“這點我百分百相信。”段曉輝伸了個懶腰,單手撐地一躍而起:“冷銳只有不想管的事兒。看吧,最多三天,咱們可以備洗塵酒了。行了行了,唐寧你去客房洗洗睡吧,不早了。小易,走,跟哥困覺去。”
“我回去了。”唐寧也站起來,走了兩步把紅酒杯放到櫃子上:“住你這兒我怕耳朵會聾。”
“聾了正好。”段曉輝扣着路易的手,一點不避諱:“放心,我動作幅度小點就是了。”
路易怒摔……沒摔開:“唐寧你別聽他胡說八道。這麽晚了,在這兒住吧。”
唐寧搖頭,敬謝不敏的揶揄口吻:“我沒聽牆根的習慣。”
路易磨牙,耳朵浮粉。唐寧也不是好東西。
……………………………………………………
第三天。
幾個人沒等到冷銳帶着衛鴻軒飛來A市,卻等到一條短信——
人我帶走了。謝謝。
段曉輝知道冷銳的脾氣,看過笑笑就擱在了一邊。
倒是路易,對着那七個字琢磨了好半天,越琢磨越覺得意味深長。
很快,兩人就收到了冷銳絕非空口白話、沉甸甸的謝意。
大半個月後,佟罡飛來A市,親自在湖賓酒樓定了個包間,宴請段曉輝和路易。
分開數月,再見面,佟罡一頭極短發茬的青皮造型結結實實驚到了路易。
更刺眼的是,頭頂那塊巴掌大小刺眼的白紗布。
看過去佟罡心情不錯,卷了卷鴨蛋青的寬松麻衫袖口:“段總,小路,坐。服務員,開酒。”
标簽微微泛黃的茅臺酒瓶抓在服務員白皙修長的指間,汩汩的淌出稍顯粘稠的酒液,注滿玻璃杯。
“這杯酒我先幹為敬。”佟罡異常爽快的舉起杯子。二兩的白酒一口悶:“給兩位陪個不是了。喝了哥哥這杯酒,往事揭過,以後還是好兄弟,嗯?”
路易驚疑不定,想看對方眼色又不好意思,骨碌轉着的眼神就有了閃躲的意味。
“佟少說的什麽話。”段曉輝也陪着喝了一大杯,面不改色:“從來都是好兄弟,那些鬧着玩,哪兒還能真往心裏去。”
佟罡點頭,再度倒酒。兩個杯子七八分滿,酒瓶空了。佟罡索性一把甩掉,瓷瓶撞到包間牆壁上,炸裂聲響起,一地碎屑。
服務員極小聲的低呼出口:“呀……”
“滾出去。”佟罡瞥個眼色,語氣不惱。轉向兩人又是和顏悅色,帶了幾分親昵的嗔怪:“段總爽快人。不過兄弟還得說一句,這件事還真就是你的不是。早說跟銳哥的關系,何至于出這些誤會。分明都是自己人。”
段曉輝打個哈哈:“小銳出去很多年了,我也沒想到他會回來。”
佟罡樂:“沖冠一怒為藍顏?”灑脫的舉了杯子轉向路易:“來,小路,哥哥幹了,給你賠罪。”
路易哪兒見過他這樣?一時間手忙腳亂的雙手端杯,說話都有點結結巴巴的:“随意,随意好、好了,你別喝那麽多,對、傷口不好。”
佟罡幹杯,白皙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緋色。放下杯子的同時,伸手毫不在意的摸了摸頭頂的紗布:“呵,真是差一點就被我哥開瓢。”
“都是自己人,也不怕你倆笑話。”佟罡懶得再叫被自己罵走的服務員,站起身走到牆邊又拎了一瓶茅臺,徑自擰開倒酒:“我哥跟銳哥是發小,關系相當鐵。兩人找到我那兒的時候,啧啧,我哥那臉黑的都不能看了。你倆不知道,我哥那就是個瘋子,不折不扣。我要不是躲得快,加上銳哥拉他,他當不住真能殺了我。”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三瓶茅臺下肚,佟罡跟段曉輝勾肩搭背的,哥倆好的就差挫土插香拜把子了。
路易在邊上看着,深深覺得世事變幻無常。
吃完飯佟罡還意猶未盡的,原本非要拉着兩人去金沙續攤兒。後來看着段曉輝不摻假的拒絕和站在邊上的路易,恍然的大笑。
段總從良了,家屬在,确實不合适去金沙。
晚上睡覺前,路易得出個結論,段曉輝也深以為意——
佟罡,不去演戲真是浪費人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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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美把電話打給段曉輝的時候,真把向來沉得住氣的段總吓了一大跳。
等到路美前前後後把事由說個通透,段曉輝想都沒想,痛快的大包大攬,點頭答應下來。
這邊電話挂了,段曉輝想了想,直接撥給路易,告訴他這周末去K市辦點事兒,順便帶他回家看看。
路易不知道段曉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緊張的追問,得到肯定答複不是去找路家夫婦出櫃的答案,這才應承下來。
周六上午,兩人簡單收拾一下出了門,段曉輝往後備箱搬了不少進口補品水果之類的,還給路家兩位女士帶了LV最新款的絲巾。
路易這一路上都處于一種放松不下來的狀态,脊背挺着,肌肉繃着,嘴角抿着。
看的段曉輝無語失笑。
兩人到了K市,段曉輝先是打了個電話,得到答複後循着路線去找人拿了張制作精美蓋了公章的硬卡紙。然後才調轉車頭,往路家所在的縣裏開去。
兩人提前沒打招呼,路美也沒說。
進門的時候,把路家老兩口驚喜夠嗆。路媽媽招待貴客樣的,熱情萬分的忙前忙後,小段長小段短的。
路易心虛,眼神躲閃間,就看到路美似笑非笑的,擺明了就是調戲。
快到一點鐘,家裏剛收了飯碗。路媽媽歉意的要去重新燒飯做菜,段曉輝極有眼色的拉住路媽媽,笑着說讓小路去下兩碗面條就行,他有事跟二老說。
路易大驚,吓得腿肚子轉筋,死活不肯進廚房。
路美看不過眼,揪着弟弟耳朵拖進廚房,監工樣的盯着路易下面條。
好在路美看夠了大戲,不再吊人胃口,好心的解答了路易的揪心疑惑。
路媽路爸一輩子教書育人,從來沒做過投機倒把鑽營取巧的事兒。學校今年評職稱,按說路爸這樣的老資歷,絕對榜上有名。
資料什麽的都整理好交上去了,卡在了校長手裏。
校長也沒說不行也沒說行,某次開會結束出門,在走廊裏笑眯眯的問了路爸一句。
老路啊,聽說你家小子在A市報社上班?厲害啊。我侄子想在K市買套房子結婚,誰知道那家房源特別緊張,一百套房子,七百多號人排隊,還要搖號。聽說那家開發商是A市的,老路你看有沒有辦法,讓你家小子幫忙問問?
領導這種随意一問,又是這個節骨眼上,基本等同于政治任務。路爸當即傻眼了。
路爸路媽商量了一晚,還是覺得沒法跟工作剛剛起步的小兒子開這個口,就懷着僥幸心理問了在K市上班的女兒。
路美眼珠轉了轉,直接把電話打到了段曉輝手機上……
這件讓老兩口難得頂破天的大事,在段曉輝而言真是舉手之勞。
案場負責人接到上頭電話,專門做了一張準購證,偌大的樓盤獨此一份,孝敬給段總去博得岳父岳母歡心……
一家人歡天喜地的,路媽媽拉着段曉輝的手,笑的合不攏嘴,一個勁兒的道謝。
吃過晚飯,王強開車來接路美回家。
路美臨出門,意味深長的瞄了段曉輝一眼。
路媽媽全然沒覺察這裏面的無聲暗戰,歡笑晏晏。
小段啊,這回你住路易那屋,讓路易住他姐那屋,寬敞住,不用像上次似的擠了。
結果晚上等老兩口熄了燈,自家兒子被威脅着,蹑手蹑腳的竄門過戶換了被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