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勒個夢

第40章 八月 （一）萬靈之界

書桌上，雕琢精致的匣子靜靜地打開着，盒中呈着一顆巴掌大的圓潤玉石，碧色的溫潤光澤如池水清漾，柔和恬淡。

一旁的俊美青年倚在貴妃榻上，單手支着腮望着盒中的玉石兀自出神。

“在想什麽？”耳畔突然傳來微微壓低的熟悉聲音。

江越身體微微一震回過神來，待看清身側的人後舒一口氣。“二少。”

齊文紹聞言滿目錯愕。“……想我？”

“啊？”

看他茫然的樣子，二少反應過來他方才根本沒聽清自己說了什麽，只是在跟自己打招呼，心裏泛起一股不可明說的失落。“我看你剛才在發呆，又發生什麽事了嗎？”

江越下意識瞥了眼桌上的上善石，輕嘆。“沒什麽，有點困。”說着又疑惑地看他，“你怎麽來了？不用上班嗎？”

二少頓時苦了張臉，挨着他坐下，亮閃閃的眼寫滿了求安慰求撫摸。“我昨晚夜班，現在休息……”

見他神情确實有些疲憊，江越更加莫名其妙。“那你怎麽還不去睡覺？”

“……”這個時候難道不該溫柔地說句辛苦了嗎？

雖然很累，稍有時間卻仍忍不住想來見他，明白自己的感情後這種感覺似乎就越來越無法抑制了……齊文紹不由苦笑。

“拿着。”

齊文紹回神，便見眼前多了條薄毯，下意識接過來。

“沒事的話我趕個稿子，你先在這睡會兒吧。”說着兀自在電腦桌前坐下，手指靈巧地在鍵盤上翻飛着。

看了眼軟榻上江越方才躺過的地方，抖開薄毯靠了上去，殘留的體溫傳來，幾乎有種灼傷的錯覺，卻讓人舍不得離開。

渴望他的溫柔，貪戀他的溫柔，又害怕他的溫柔，怕自己一步踏錯，就會失去……

雖然心中澎湃起伏，卻也是真的累了，聽着不知是否刻意放輕的打字聲，竟有種安定的感覺，不知不覺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打字的動作漸緩，狀似不經意地掃了貴妃榻的方向一眼，江越垂眸，波瀾不驚的眼眸微微閃爍了下，自言自語的低喃聲若有似無。“不會吧……”

再醒來已經是下午了，食物的香氣将齊文紹從周公那勾引回了現實，一睜開眼便見面對的圓木桌上擺着一個湯碗。

“醒了？”江越的聲音從書桌那邊傳來，手指仍未離開鍵盤。

齊文紹起身。“幾點了？”

“兩點，過了飯點了，給你留了涼面。”

肚子适時地傳來饑餓感，齊文紹立刻不客氣地撲到桌前開吃，一邊吃一邊看着江越被電腦擋住一半的臉。

投注在臉上的視線太過熾熱，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的江越終于停下手上的動作道：“怎麽了？”

說他秀色可餐正好下飯會不會被揍？“桌上的那塊石頭呢？”

“……收起來了。”

“那個是上善石？”

“……嗯。”

齊文紹察覺出一些不對勁。“出了什麽問題嗎？”

江越遲疑了片刻，起身到齊文紹身邊坐下。“靈力增強了。”

剛夾起的面又順着筷子滑回碗裏，齊文紹一臉詫異，“不是程一世借去用了嗎？怎麽會……”

“應該是長老會。”

“長老……”面上顯出些疑惑，随即恍然，“善德世家？”

“嗯。”江越揉了揉眉心。“算了，也不是什麽問題。”

肚子填飽了些，齊文紹慢悠悠挑着面道：“江越，我有點不太明白。”

江越單手支着腮看窗外，漫不經心道：“什麽？”

“你們的靈力究竟是什麽？”

視線收了回來。“……怎麽突然問這個？”

“之前我一直以為你們的靈力就像電視裏那種，但是後來發現好像不一樣，雖然你們有說到前世，但又不像是鬼神之說……”

江越眼神閃了閃，輕嘆口氣。“鬼神之類的，我們也沒見過，倒也不是說他們不存在，只不過我們的界和那個界位面不同。”

齊文紹不明所以。“什麽意思？”

“這麽說吧……其實人神妖魔各界皆在不同位面，各界可以往來但一般互不相擾，若是維持平衡便相安無事，這就是你所看到的世界如此平靜的原因。”

“那你們的界是什麽？”

江越稍一思忖，道：“我們的界更接近于人界，卻又與普通人不同。非要解釋的話……神佛之界，來源于信仰之力，而我們的界與其說是傳說的神鬼仙魔，更偏向于一種意念和精神力的具象化，始于對自然之力與自我意志的感知。”

原來如此不明白。“那些界和你們的界是分開的？”

“……就如佛與道，兩者屬于不同界，卻又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有所融合又維持着一種平衡。其實有些界位面不同但又有所重疊，傳承到現在，在某些界限上已經分不清了。”

“這樣……”齊文紹撓了撓頭。

“在我們先祖那時候，人的通靈之力還很強，所擁有的力量也更接近于仙靈之界，而今科學越發展，人類對自然萬靈的感知卻越來越弱。”說着，眼神黯了黯。“即便是在尋找的靈獸，其實我們也沒見過，所有的了解也全來自先人留下的資料。”

提起靈獸，齊文紹又有些混亂了。“你們在尋找的夢貘和神話傳說的夢貘有什麽關系？”

江越耐心道：“這就是兩界的重合，神獸靈獸皆由天地靈氣孕育而生，而對于我們的界，它們始于自然之力，故而我們能與之聯系。”

齊文紹努力消化着這些颠覆自己原本認知的信息。

江越頗有些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其實你也沒必要理解這些，就算是我也并不是全都明白。”

齊文紹只是笑了笑。和江越有關的事，自己都想知道。

江越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便又道：“所以你看，我們并不能直接控制和改變夢境以外的東西，因為現實是我們無法操控的，我們有能力控制的僅僅是意念上的東西。”

“難怪……”

“難怪什麽？”

“難怪總是沒有玄幻劇的真實感。”

“……玄幻劇你要什麽真實感？”

“……”似乎有道理又好像哪裏都不對。“既然靈力不能對現實有所改變，之前你要淩澈不用靈力為難族人是……”

“我是說不能直接操控現實，但是卻可從意識上影響。”江越猶豫了下，繼續道，“對一個人進行精神幹預甚至逼瘋一個人也不是不可能。”

“？！”齊文紹愕然，張着嘴半晌說不出話來。若是如他所說，如果他們中有人心術不正……後果不堪設想！

江越斜睨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麽，道：“放心吧，天道也不會助纣為虐。”

雖然不明白他所說的天道，齊文紹還是松了口氣。

江越淺淺笑了下，又想起一事。“你晚點還要上班？”

“嗯，這兩天排班多，明天還預約了一個手術，不過應該忙得差不多了。”

江越點點頭。“……那後天和大後天哪天休息？”

“呃……”

“都沒空？”秀眉微蹙。

齊文紹猶豫了不到十分之一秒，當機立斷決定，“後天！”

江越笑道。“到時候先過來吧，小乖說要組織家庭外出活動。”

“好！”二少看着他清隽的面容，有些輕飄飄地想：家庭活動啊……嗯補了那麽多班是應該休息一下跟家人交流交流感情了……

——愛情啊~~真是令人盲目╮(╯▽╰)╭

屏幕上□□圖标抽風似的瘋狂閃動，淩澈咬着酸奶的吸管點開看了看昵稱，視線不由掃到時間上。

【羊駝的撒鼻息】藥大人！！！！！！

【你才沒吃藥】草泥馬！！！！！！……你今天忘記吃藥了？大白天的出來也不怕灰飛煙滅。

【羊駝的撒鼻息】艹！我又不是吸血鬼！看你自己ID！

【你才沒吃藥】突然叫人家藥大人，吓得人家藥都掉到了地上！

【羊駝的撒鼻息】少貧了！有事找你！

【你才沒吃藥】壞事就別說了

【羊駝的撒鼻息】……為什麽每次跟你說話我都覺得很無語呢？

【你才沒吃藥】那是因為你表達能力差，無法用簡單的語言表述你複雜的心情

【羊駝的撒鼻息】……你也知道我心情很複雜嗎？

【你才沒吃藥】大人的世界總是複雜的=￣ω￣=

【羊駝的撒鼻息】你滄桑的身份證暴露了你賣萌裝嫩的內心

【你才沒吃藥】嘤嘤嘤嘤你不愛我了！！！

【羊駝的撒鼻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說正事，是雲中月老師

【你才沒吃藥】你要告訴我雲大終于要潛了你嗎？那小助理君你是要從了呢還是從了呢還是從了呢？紅豆飯包郵喲親！！！~~~~~

從你妹啊！電腦那頭的楊寞看着屏幕上歡快的波浪線，默默扭頭看向困惑臉盯着崩潰臉的自己的雲肜，心力憔悴地抹了把臉，哀嘆為什麽芸芸衆生非要找最麻煩的這一個……根本就是自找麻煩啊QAQ……

正糾結着，卻見雲肜蒼白纖細的手突然伸了過來。“？！”

【羊駝的撒鼻息】你什麽時候回來？

【你才沒吃藥】想我了？哎呀呀雲大會吃醋的！我才不要當他的情敵

楊寞準備接回鼠标的手一抖，狀似不經意地掃了眼低下頭繼續畫畫的青年，若無其事地把歪了的樓正回來。

【羊駝的撒鼻息】情你妹啊！剛剛是老師！他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你才沒吃藥】咦——？是雲大想我了嗎？！是說他為什麽突然上你的號？細思恐極！！

【羊駝的撒鼻息】……他叫你回來幹活，你也知道雲大不善言辭，微博開了這麽久光看灌水了，我們時間又不好安排，他讓你回來接管微博

【你才沒吃藥】雲大今天也沒吃藥？我粉得跟黑一樣，我有點方（慌）……

不要連你自己也這麽說啊！！楊寞看着屏幕上的字好不容易平靜的心頓時七上八下，不由轉頭問畫畫的青年。“一定要他嗎？”

雲肜擡頭疑惑地看他一眼，随即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默默點了點頭。

【羊駝的撒鼻息】為了留給病情嚴重的你……莫方，既然老師欽點的你，他hold得住……我這麽祈禱

【你才沒吃藥】我怕我hold不住，雲大一呆萌漢子居然畫耽美，粉絲們簡直瘋狂到飛起

【羊駝的撒鼻息】你要相信你這麽能（sang）言（xin））善（bing）辯（kuang）的官博君一定能博愛地包容瘋狂的粉絲……是說你突然跑路他都沒跟你計較回來管個圍脖會死啊！

【你才沒吃藥】我來上學的诶……而且我有提前告訴他的，是他沒告訴你們

【羊駝的撒鼻息】那你到底接不接！

【你才沒吃藥】好處？我都沒工資的說

【羊駝的撒鼻息】新書加海報簽繪全一套！

【你才沒吃藥】兩套！我一定會好好疼愛可愛的粉絲們的！！

【羊駝的撒鼻息】成交！請務必手下留情！！

【你才沒吃藥】猴（好）！！那紅豆飯還要不要？

【羊駝的撒鼻息】留着你自己吃吧！

關了聊天窗口，淩澈心情愉悅地接了簽售會的計劃書和海報，點開圍脖登錄雲中月的賬號随手發了個節操滿地的宣傳。不消片刻，轉發評論鋪天蓋地而來，正欣賞衆粉絲聚衆調戲雲中月的奇景，餘光瞥見門外的俊秀青年施施然進屋來。

“師父父！！”

青年剛跨進門的腳頓時一滞，然後在他閃閃發亮的雙眸注視下若無其事地往裏走。

“師父父！你要不要……”

江越溫柔一笑迅速打斷，“絕對不要！”

淩澈聳了聳肩，不甚在意。“熙宇說他晚上帶小天出去吃飯。”

“嗯。”江越翻着書漫不經心地應着。

“紹表哥的睡臉好看麽？”

“啪！”書掉到了地上，江越一臉鎮定地撿起來。

淩澈一臉純潔。“他後天或者大後天有空麽？”

江越轉頭默默看他。“後天。”

一拍桌子。“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