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禍源
宮千葉手裏拿着的是一個日記本。裏面寫着一些內容,開始只是一些生活的瑣事,甚至是一些菜譜,賬目,到了後面的幾頁,內容忽然沉重起來。她便從那裏念起。
夜晚的小屋裏有點安靜,窗外的雨小了很多,沙沙作響。
宮千葉讀着本子上的內容,她的聲音很好聽,一段有些傷感的故事被娓娓道來……
“我和我的丈夫是這家檢驗中心的負責人。自從末世開始,檢驗制度搭建以來,我們和其餘3位工作人員開始領命駐紮在這裏,我們每天檢驗無數人。機械地重複性地工作着,我們與世隔絕,遠離了城市和我們以前的生活。
我知道末日的艱難,需要許多像我們一樣的普通人,我們會努力堅持,直到危機過去。
我們沒有了假期,有人定期送來食物,我們猶如被囚困在了這個小小的檢驗站。
每月有工資打到我們的卡上,在末世,我們卻連這錢怎麽花都不知道。
檢驗站的工作日複一日。
自從檢驗站搭建以來,我們檢驗出了三個被咬後感染的病人,并依照命令等他們喪屍化後用工具處死,這大概就是我們工作的意義所在。
那些事情是我丈夫和另外一個男同事去做的,但是那感覺卻讓我不寒而栗。
我們殺死的是曾經活生生的人。
我會偶爾被噩夢驚醒,夢裏是那些喪屍或者是被我們處死的人。
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我的兒子鑫鑫被一個喪屍咬了。
他那麽小,那麽聽話,幫着我們維持秩序。
那個壞人卻躲在待檢的隊伍末尾,直到喪屍化。它咬傷了鑫鑫,咬死了其他兩位乘客。
為什麽!為什麽他偏偏咬了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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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兒子被咬的第三天,我的丈夫對兒子下不去手,我們兩個人抱頭痛哭,哀嘆命運的不公。我們為了別人的安全而日複一日地努力,我們的孩子卻沒有受到最好的保護。
上面派來了調查員來處理,鬼使神差,我們隐瞞了鑫鑫被咬這一環節。交出了其他的三具屍體。
按照規定,我們該把鑫鑫處死或者是交出去。
他很乖,不叫也不鬧,我們找了一些生肉喂他,他就乖乖地吃。
他和其他的喪屍不一樣,他會說話,會說簡單的餓,冷,會叫我媽媽。我覺得他不是喪屍,他還是我的孩子!我們每天都把他關在房間裏,鎖好門才會出去,我們會看護好他的。
有個旅客失蹤了,我丈夫懷疑和孩子有關。
不,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自己打開門鎖,他沒有出過房間。
我們在檢疫站的後面發現了一個喪屍。可能就是上次失蹤的那個乘客。上面派來了調查員,我把孩子藏在了後山的山洞。希望他不會被發現。
藏在後山裏的孩子不見了!
他會在哪裏?
我和丈夫們非常害怕,我們該怎麽辦?如果我們早就把他交出去就好了。
後山發生了泥石流,有護欄被沖垮了,我丈夫很擔心,他說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鑫鑫的身影。
我不能确認,也許是鑫鑫,也許只是他太過思念兒子看錯了。
被孩子咬了的喪屍不會叫!
那些喪屍聽我兒子的話!
他在引誘落單的乘客,把人拖走,專門在人少的草坪上動手!
他們會設置圈套!
他早就不是我的孩子了,他是魔鬼!是被我飼養出來的魔鬼!
我必須找到他!
僅僅一天,整個檢疫站都被喪屍所占領,我們只有三個人了,我的丈夫也變成了喪屍,如果你看到這本日記時,可能我已經死了。
我錯了,我必須殺了他!”
日記到了這裏,後面變成了一片空白。
顯然,這位撰寫日記的檢驗中心負責人很可能已經遭遇了不測。
宮千葉合上了筆記本,看向大家。
“所以那只變異喪屍是被這裏的工作人員養在這裏的?”司機的眼睛紅了,“他們怎麽可以……”
正是這樣的行為,為今日的悲劇埋下了禍端。正是他們的一己私欲,毀了上百條生命,這上百人,也是有家人,有孩子,有朋友的鮮活的生命。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他們怎麽可以明知喪屍化可能帶來的結果,還這麽做。”鄒浪輕聲道,他說着話坐在了沙發的扶手上,端起碗,一邊說着話,一邊喂禦井堂吃着,“他們是錯了,而且錯得離譜,還連累了這麽多人,不過有些話說來簡單,讓人們正視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即将或者是變成喪屍,這本身是一件很殘忍,很痛苦的事。我這麽說不代表同情他們,或者是覺得他們值得原諒,只是想說,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總是和自己身上不一樣。”
此時鄒浪看着禦井堂的臉,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禦井堂被咬,讓他面臨這生死抉擇的時候,自己又會做出怎樣的事。
人生總是會面臨很多的境遇,也面臨很多的抉擇,無論對錯,這些選擇總是會讓人生的軌跡發生偏移。
在災難發生時,鄒浪因為一個念頭,砍斷了司機的手,把他帶回了車上,又陪他下車,讓他們處于危險的境地,他做了這些,并不後悔,因為他救了一條人命。
屋子裏的幾人忽然有點沉默,都開始低頭吃着手中的飯。
禦井堂有點吃不下,剛吃了幾口就用手推開了碗,閉上了眼睛。宮千葉過來摸了摸,毛巾已經幹了,又幫他換了一次。
忽然,一聲凄慘的尖叫聲,劃破了夜空。
那是女孩子的叫聲,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緊接着,一片雜亂的慘叫響起!
“是大巴的方向!”鄒浪面色凝重地望向禦井堂。
禦井堂皺着眉頭嗖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額上降溫的毛巾落地。忽然起身讓他一陣眩暈,扶了下沙發背方才站穩。
宮千葉看了看鄒浪,已經知道他們要做什麽,然後她又有些擔心地看向禦井堂,他的臉色白到有點吓人,“你……你還發着高燒呢!”
“我死不了!”禦井堂冷冷回了四個字,一路打過來時,那把雨傘的傘骨已經折斷了,他順手拿了一把桌面上的刀,對鄒浪道:“走吧。”
鄒浪看了看他,拎起斧頭叮囑其他人,“你們在這裏躲好!”
兩個人再次穿過了那條路,走到了被鎖着的待檢區門口,從門裏,已經可以看到外面的停車場上一片混亂,有喪屍在追着車上的幸存者。
鄒浪把手放在鎖在,一邊開着一邊說,“教官,我知道我說什麽,你一定不會聽,但是你現在情況不好……”
他沒有叫他井堂,也沒有開玩笑叫他媳婦,而是叫了他教官,語氣也格外嚴肅,“你如果一個人冒險沒什麽,別丢下我。”
“我不會連累你。”禦井堂開口道。
鄒浪幫他整了整領口,又在他灼熱的唇上親了一口,“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然後他用手推開了門……
比起之前,現在雨已經小了很多。
那只變異喪屍上了車以後咬傷了數人,他雖然是個孩童模樣,身材嬌小,但是速度和力量根本不是常人所及。
在變異喪屍的號令下,其他的喪屍也像是得到了號令般再次出現,向着着大巴圍攏過來。
車內一時大亂,幸好關鍵時候胖子用逃生錘打碎了車輛後方的玻璃,這才有幾個幸存者從中逃出,幸免于難。
大巴車還停在那裏,車門大開,後方的玻璃全碎,已經不再安全。
車廂外的停車場上一片血跡。
整個停車場都有喪屍追逐着幸存的旅客。
旅客們有的死了,有的已經喪屍化。
禦井堂一邊砍殺着喪屍,一邊辨認着地上的傷者中是否還有活人。
這是昨天那兩個去廁所的女生之一。
那是開始搭話的大媽。
那是和他們吵架的胖子,最後是他打碎了車玻璃,但是他沒能救得了自己,此時他被咬了,變成了一只喪屍。禦井堂手裏的刀插入了他的頭部。胖子倒在了地上,一雙眼睛睜着,死不瞑目。
死了,都已經死了,有的變成了喪屍,有的已經死了。
禦井堂的胸口起伏,他的速度很快,一直往前沖着,他殺紅了眼。心如刀絞。
他一遍一遍地問自己,“為什麽,為什麽?我明明叮囑他們不要開門了。”
……他們為什麽還是打開了門?
這些人不是壞人,也不能稱之為百分百的好人,他們只是末世裏的普通人。
死于他們一次不應該的仁慈。
他們沒有做錯,但是卻因此付出了生命。
鄒浪跟在禦井堂的身後,看着禦井堂不要命似的搏殺,漸漸地兩個人之間落開了一段距離。
看到兩人出現,一些被喪屍糾纏着的乘客跑了過來,禦井堂救下一個女孩,讓她躲在一旁一輛車下,而他則用手裏的刀插入了喪屍的太陽穴,剛才一番激戰,他手裏的刀刀刃已經卷了起來,此時一擊之後,那把刀卡在了喪屍的頭骨裏,再也拔不出來。
這時候,那只變異喪屍從車上跳了下來,它滿嘴滿身都是紅色的血漿。盡管腿部受傷,速度依然很快。
禦井堂剛剛氣喘籲籲地扭轉頭,就看到那只變異喪屍沖着他沖了過來。幼童般低矮的身高,一頭頂在他的小腹上。
這小喪屍的力氣大得完全不像是個幾歲的孩子,禦井堂被頂得悶哼了一聲。
他往後急退了兩步,随後才感覺到了腹內的劇痛。
那只小喪屍的手裏不知何時握了一把乘客掉在車廂裏的水果刀,紮入了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