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鴻門宴
小橙子醒來又玩了一會,這邊接到了通知,她育托園的老師正好過來辦事,能夠把孩子捎回去,到了快晚上,小橙子依依不舍地用手拉着鄒浪道:“爸爸,你要記得我啊,以後有空要去育托園看我啊,我省着酸奶給你喝。”
鄒浪有點感動,摸着小橙子的頭發說有空一定去。
小橙子又加了一句,“其他小朋友們都羨慕我爸爸是特種兵呢,你不去他們會失望的。”
鄒浪頓時把剛才的感動壓了下去,看這樣子,小戲精沒少在育托園吹牛。
小橙子和鄒浪告完了別,一轉頭就忘了爸爸,冒着星星眼撲到禦井堂身上,抱住了大腿,“美人哥哥,你等我長大啊。”
禦井堂:“……”
鄒浪嘴角抽動,一把把小橙子從禦井堂腿上拉下來,“你已經沒機會了。”
想和爸爸搶男人什麽的,不可能。
送走了孩子,兩個人達成了一致,哄孩子之類,比訓練累多了。
又過了兩天,k師開始讨論一個共同的話題。
“這末世的軍營裏,辦什麽宴會?”
關于宴會的事情,禦井堂也收到了邀請函,宴會的舉辦時間是周五晚上六點,地點是k師的小禮堂。所有級別k3以上,軍銜中校以上的必須參加,與會人員大約三十到四十人。
那張邀請函寫得極為正式,紙張摸起來就柔滑細膩,上面還噴了香水。
邀請函上的文字說辭也是極為講究,要求與會人着正軍裝,并寫明因非常時期,一切從簡。
這東西如果是末世以前出現,并不讓人多驚訝,但是在這朝不保夕的末世,還用這種鋪張奢侈小資的風格,簡直是跟k師一向的鐵血作風格格不入。
但是這和邀請函上的文字內容,卻又寫得滴水不留,讓人抓不到一絲一毫違紀的小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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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忽然舉辦宴會的原因,邀請函上這樣簡述。
原因之一,是因為最近又清理收複了兩個城市,尚未清理的區域在國內不足三分之一。為了慶祝這階段性的勝利,特別舉辦一次小型宴會。
原因之二,是說新師長調令已到,即将上任,為感謝k師一直以來對這場末世戰争的貢獻,宴請一些有功之臣。
到了周五下午五點多,禦井堂開始做準備,鄒浪翻了翻邀請函,對官場上的那一套有點不屑,“浮誇!這不就是新師長就任前拉攏關系用的?”
禦井堂也不喜歡這做法,心裏隐隐擔憂,k師該不會被新師長領到黑吧。帶着滿肚子腹诽,他翻了自己好久沒穿的正裝出來。
K師的正裝裏面是類似于騎馬服的制服,配上高靴,外面搭一件帶立領鬥篷。
禦井堂看着時間快到,換好了衣服,帶了軍帽一回身,低頭收着腰帶,更顯得腿細腰長。
鄒浪可受不了這制服誘惑,滿心裏都是征服欲望,沒等他系好,就看得血脈膨脹,身子撲過去,用手一下子把人抵在牆上。
禦井堂沒提防這一下,後背撞到牆上,剛有點不快。鄒浪就壞笑着湊近了看着他,眼睛亮得像是碎了一夜的星辰,他沒等禦井堂說話就忽地用手指托起他的下巴,霸道地吻了上去。
禦井堂心裏緊張着時間,沒敢過分纏綿。
還好鄒浪也很快放開了他,呼吸急促,啞着嗓子貼在他耳邊道:“教官,等你回來的,我和你邊玩邊八卦。”
禦井堂被耽擱了一下,卡着點進了宴會廳。
宴會已經準時開始,先是新師長做了個簡單的發言。看着上臺的人與鄒浪三分相似的臉孔,禦井堂心裏轟地一響,猶如一個炸點在胸膛裏爆了炸,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除了長相相似,這兩兄弟還是有共同點的,鄒浪是那種就算是末世,摸爬滾打狼狽至極,飯不能不吃,覺不能不睡。
這位哥哥有過之而無不及,滿身帶了不識食人間煙火的高貴氣息,就算是末世,發型不能亂,面子不能丢。簡直是喪屍來了先要裝把梳子在口袋裏的那種人。
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麽這時候到了k師?
鄒放說了一些什麽,禦井堂耳朵聽着,卻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只想着怎麽擺這關系。
幸好這講話也這只是個形式,都是一些場面話,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內容,講完了話,一片掌聲,禦井堂也跟着應和了。
發完言,新師長沒擺官架子,一副親民的樣子在人群中不時打着招呼聊上幾句,然後他就端了兩杯酒走到了禦井堂的面前,“你好,我是鄒浪的哥哥鄒放。感謝禦中校培養舍弟,還救過他的性命。”說着話,他遞給禦井堂一杯酒道,“這一杯酒,敬你。”
禦井堂伸手接了杯子,那是一杯冰啤,冰塊浮在上面。隔着杯子就能夠感受到絲絲冷意。他微微一皺眉,剛要婉拒,鄒放卻自己一個仰頭,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晃了晃空杯看着他。
禦井堂知道這酒不該喝,但是事已至此,他又不能不喝。
新師長的敬酒是莫大的榮幸。在這麽多人面前,他一個小小的中校就這麽不給新師長臺下?
更何況,那人還是鄒浪的哥哥……
禦井堂用手指婆娑了杯子上的水滴,終于還是端起杯子,閉上眼睛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進入體內,像是往身體裏塞了幾個冰塊,他忍着冰冷不動聲色,擡頭看向鄒放。
鄒放這才露出了滿意的表情。走到他身邊道:“關于我弟弟的事,不知道禦中校有沒有興趣一起聊聊?”
這盛情難卻明顯是話中有話,禦井堂不能婉拒,他把臂彎裏的披風擋在腹前,随着鄒放的腳步在他身邊走着。
鄒放一邊走着,一邊不時向着旁邊微笑點頭,然後對禦井堂小聲道:“我從高中時,那時候鄒浪大約還在小學六年級吧,就開始處理他的桃花債了,女生比較多,男生也有。性格活潑奔放,長相又不差的男生,總是會惹人喜歡。”
這不甚友好的開場白,預示着這注定是一場不會讓人太愉快的對話。
禦井堂冷冷地答了他,“我只是認識現在的鄒浪,不在乎他的過去。”
“是嗎?”鄒放仍是淡淡笑着,“既然你不感興趣,那我們再聊點別的,你知道不知道鄒浪為什麽一直沒有和你提起過我們的母親?”
禦井堂輕輕搖搖頭。
“其實我們的母親是因為生他難産而死。”鄒放說着話,直視着禦井堂,等着他的反應。
聽了這話,禦井堂的臉上浮過一絲驚訝。這的确是他所不知道的事。
鄒放敏感地捕捉了他的神情,有點滿意,薄唇輕啓,“看來,他并沒有告訴你。連這些都沒有告訴你,你們的關系比我想象得還要淺薄啊。”
禦井堂想答話,卻忽然胃裏感到一陣疼痛,剛才喝下去的冰啤酒的威力很快就顯現了出來。他的臉色越發的蒼白,嘴唇也脫了顏色,微微皺了眉,披風下掩着的手輕輕撫上了胃部,企圖緩解不适。
鄒放繼續自顧自說着,“我們就是這樣的關系,他分走了我一半的資源,卻殺了我的母親,說他是我的家人,不如說他是我的仇人。他就是我人生中最麻煩的所在,我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去處理他惹的麻煩。所以對待鄒浪的問題上,我絲毫不會手下留情。”
鄒放的語氣有點不快,那語氣不像是在談論他有血緣的親弟弟,而是在說他人生中的污點。
“我的父親也不太喜歡他,因為他殺死了他最喜歡的女人。但是這又畢竟是他的兒子,所以他還是會派你去救他。但是父子情誼,也就僅此而已。”
他們之前的父子情,都不足以派一只隊伍過去。
禦井堂只覺得剛才的冰啤酒在胃裏都化成了帶着刃的小刀,一寸一寸地在他的身體裏絞過,他的手越按越深,卻不肯在臉上顯露一分,咬着牙開口道:“鄒師長是不是有些誤會,我和鄒浪只是戰友關系,并不關心這些家事。”
“哦,”鄒放停下了腳步,回身了身,越發壓低了聲音道,“有些事,我覺得你身為鄒浪的教官,還是知道比較好,鄒浪這次來k師是和父親吵了一架來的,沈家希望他能夠迎娶沈家的小姐。父親對此也是贊成,沈家你應該知道吧?這門婚事,放在末世,足以撼動國內局勢,算是半個國婚。”
沈家禦井堂當然知道,那是掌握了這江山經濟命脈的沈家,沈家縱橫了帝國數十年,根系龐大,用富可敵國形容都不為過。
別人家要是有幸能夠做沈家的乘龍快婿,怕是要歡天喜地地用八擡大轎把兒子送上門去呢。
胃裏忽然一陣劇烈地絞痛,讓禦井堂完全猝不及防,額角冷汗瞬間冒出,他終于無法挺直身體,微微躬下了身子,咬緊牙關,以手化拳深深抵在胃部。
鄒放的話還在繼續,“除非鄒浪死了,否則他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我們鄒家早晚要把人交出去,這件事,鄒浪自己很清楚。所以,就我多年對鄒浪的了解,他也就是趁着年輕玩玩,到最後,你會發現,你的愛情有多可笑。”
禦井堂看着鄒放,終于忍不住反唇相譏道:“鄒師長每天操心這些,真是辛苦了,不如多想想怎麽保家衛國,振興k師吧。”
鄒放似是對禦井堂的話不太在意,看他臉色越來越不好,叫了兩個人來,擺出了一副惋惜表情,“禦中校不勝酒力,已經醉了,我本來還準備和他多聊聊,非常可惜。你們兩個,把禦中校送回去吧。”
禦井堂心裏明白,其實鄒放很多事情都知道,這一場宴會,從始至終就是鴻門宴。
于k師來說如此,于他來說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