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回家就歪倒在沙發上,說要休息一會兒才去洗澡
打傘那就不遛了。免得遛回來直接去醫院。”
我:“我哪有這麽弱雞。”
章先生:“沒見你的小身板兒強過呀。現在跟我幾年還好一點,剛認識你的時候,瘦得一點風都能刮出去十裏八裏。”
我:“你一天不擠兌我就活不下去是不是?”
他:“不是呀。只是不逗你覺得沒趣。”
我:……
一起等小情人下課,我和章先生并肩坐着。他忽然拿走我的手機:“別玩了,陪我說會兒話。”
我:“好呀。你給我說說昨晚你看的那個電影吧。”
他:“好。昨晚那個是部西班牙電影……”
哇,挺精彩的呀,就是恐怖了點所以我只敢聽不敢看~~
然後……然後我就不記得了,因為我睡着了。
是小情人的聲音把我叫醒的:“媽媽你怎麽又睡着了?”
章先生:“大概是因為爸爸是個催眠師吧。”
我:“這不是因為你的聲音超級無敵迷人好聽麽~”
章先生:“睜眼就瞎說,還是睡着比較可愛。”
我:“我醒着也很可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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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先生:“是。可愛的阿姨你好。”
小情人:“不可愛的媽媽你好。”
我……不是說好一輩子都是小姑娘的嗎?
章先生在鄰城出差,事情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點多,打電話給我說要回來。
我說讓他開個房休息一晚再回來,他說不想睡酒店。
開車要近兩個小時才能到,我寫完關了電腦在沙發上看電影等他。
等着等着就睡着啦。
做了一個蜜汁有顏色的夢,夢中那位的身材,啧啧啧,真是……
然後美男開始脫衣服的時候,就聽到章先生開門的聲音,我騰地坐起來:“身材真好呀。”
章先生愣了一下,憑借對我了解眯了一下眼睛:“誰身材好?”
我自己還有點蒙,但愣了一秒好歹轉過來了:“當然是你呀。”
章先生:“真的是我?”
我:“當然是你。”
章先生:“我就說要回來吧。我不回來,你都要爬牆了。”
我:“什麽爬牆呀,沒有的事。”
章先生:“到底誰身材好。”
我:“我不知道呀……”
章先生:“所以并不是我?”
我……
章先生:“有的人呀,就是欠收拾。“
”
我追章先生沒多久,就認識了李隊。
有天一起出去吃飯,趁章先生去洗手間的時候,李隊十分直接地問我:“小霜,咱說實話吧,你長這麽小小一只,心倒是挺大,是怎麽想到要追章隊的。“
”
我當時還不确定我能不能和章先生走下去,于是就假裝很放得開”:“他長得好呀,是我的類型呀,追得到我賺了追不到我也不吃虧。”
李隊嘿嘿地笑:”你知道的吧,追章隊的女孩挺多的。你沒什麽優勢哦。“
我心裏也很戚戚,但是嘴硬:”那又怎麽樣,她們都沒我特別。“
李隊:”你是臉皮特別厚嗎?“
我:”呀哈哈哈,對呀。“
章先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來了,我問他:”我是不是很特別。“
章先生:”是挺特別的。“
我:”我臉皮特別厚哈哈哈哈。“
章先生:”只接受特別喜歡我這個答案。“
最近幾天章先生和我都很忙,我倆又開始變态的同居生活,他回家的時候一般我正忙着,他洗完澡打開書房門看我一眼就去睡了。然後我去睡覺的時候,他開始起床去加班。這樣的結果就是,一天說不到幾句話。
然後今天早上我送小情人後,從幼兒園出來就直奔車門想回家去繼續回籠覺。
剛打開車門就被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章先生拉住:“怎麽現在都學會完全無視我了嗎?“
我:”呃……你為什麽在這裏?”
他把車門關上:”你心愛的丈夫特意來這裏等你一起吃早餐。你居然瞪大眼睛從我面前經過都看不到我。“
我:”這是因為你并不是金秀賢呀。“
章先生:”金秀賢都沒有我高。“
我:”好吧,你最高。陪你吃早餐。“
章先生:”可是你剛才為什麽看不見我?“
久不送小情人了又恢複早起送他所以太困除了床誰都看不見能成為理由不?
章先生以前在人少的地方就很喜歡牽着我的手,但是到了一些特殊的地方,比如單位附近,比如他遇到老家的長輩,就會放開我的手。
這明顯是不想我被熟人發現的渣男呀,好森氣哦。
章先生的理由是:”我是人民警察,得嚴肅點。“
我:”切,三更半夜跑到我家去敲門的時候怎麽不說你是人民警察。“
他:”我那是為了和諧社會在奮鬥!你嚴肅點!“
好想捏死他。
章先生後來不做消防警察之後,就沒那顧忌了,整天拉着我出去和李隊他們玩兒。
昨晚我們又一起去撸串兒啦,剛坐下李隊啧啧啧地和他們領導說:老章呀,有了媳婦後就放飛自我了,真是太沒有人民警察的威嚴了。
章先生哼了一聲:”和諧家庭已經建立,人民警察需要親民,懂吧?“
李隊搖頭:”不懂呀。“
章先生:”所以你的家庭和諧出了問題。“
李隊……
章先生幾乎沒發過朋友圈。
然後有天他不知道怎麽的居然研究出來了怎麽發鏈接。
于是在朋友圈裏轉發我的新書鏈接:”我媳婦兒的新書,請大家購買支持。
“
底下的回帖一堆:
戰友A:”上媳婦兒照片!不給看照片不買!“
戰友B:”哪兒娶的媳婦兒?還是個作家!你走了狗屎運了嗎?“
前同事A:”人民警察不要做微商!“
前同事B:”難怪不和我們一起上班了,被包養了呀,見色忘友呀。“
李隊:”我有照片,給我發紅包我就發。章隊的紅包大就不發。“
小戰友C:”章隊,這是給小女孩看的書呀,我們還是單身狗呢。“
長長一頁面……
章先生還沒有學會怎麽回複朋友圈評論,舉着手機給我看:”咋辦?“
我瞪他一眼:”求我。“
他:”求。“
我接過手機,教會了他删除。
畢竟删除比教會他各種點贊回複要簡單,而且,萬一他老給一些自拍女的點贊我會不高興的。
昨晚八點多的時候,章先生給我打電話說,現在正在高鐵站,只買到了最後一班的高鐵票,晚上十一點回到鄭州。讓我不用去接他。我說要去接。他半天才說好吧。
果然,我在導航的帶領下從十點繞到了十一點半,小情人已經在後座睡着了,還是沒找着出站口。
章先生給我打電話:”把車停在停車場裏,就在車裏,一動不動地等我。“
我:”好吧。“
我停好車,給他發了個位置。沒一會兒他就出現了。
我奇怪地問他:"咦,和你一起的同事呢?"
章先生:”他們聽說是你來接,就自己打車走了。“
我嘿嘿:"這麽識趣?"
章先生:”他們大概是怕搭你的車天亮你回不到家吧。‘
我嘿嘿嘿嘿:"你也不怕你也天亮都回不了家呀。"
章先生:"有你和兒子在,不回家也一樣。"
我剛想感動誇他一句,他又說:以後到家前都不告訴你了,我擔心你開車找不着路走丢,再這樣下去心髒病都要犯了。
我……摔,到底是為什麽要破壞感動的氣氛!
昨晚章先生回來得早了一點,十點多就到家了。
小情人睡覺了,我還在書房裏忙……嗯,你們知道的,打開了文檔然後,忙着刷微博。
章先生洗完澡之後來看我,我以為他會像之前一樣在門口看一眼就走,結果他卻走進來了,然後……我網頁是打開的,正想和寶寶們在微博群裏開個車……
章先生:"你很忙?"
我:"對呀對呀,真的好忙的……"
章先生:"忙着上微博做什麽呢?"
我:"你看……我都沒有做別的呀,就是發個微博吐個槽……"
章先生:"所以要回房睡覺嗎?"
我:"不要……好吧……要"
章先生在小沙發上坐下:那走吧。
我:"你先回嘛。"
章先生:"我等你。"
我:"……我真的明天要交稿子。"
章先生:"那就明天寫。"
我:"但是我們不是前兩天才那個嗎……"
章先生:"我只是讓你回房睡覺,又沒有說要做什麽。'
我:"那我能玩手機嗎。"
章先生不說話看着我。
我:"那好,我們聊會天。"
老章笑了
……
十二點多的時候,我拿起了手機才發了兩條微博就被搶走了。
我好氣:"你不是說不要做什麽嗎,都做了讓玩會兒手機呀。"
章先生:"現在來聊會兒天。"
我……
早上剛從幼兒園出來,正要拐進旁邊的蛋糕店買個新面包,就聽到章先生在叫我。
我小跑過去:'你怎麽在這裏呀。"
章先生:"一起吃早餐。然後帶你去遛遛,10點我回公司開會。'
我:"你忙就不要等我啦。"
章先生:"我怕再不陪你你跑了。"
我:'我腿這麽短,跑得不快的。"
章先生:"腿短是跑不快。但你不是胖了嗎?胖一點成了球滾得很快的。"
摔,你到底是來陪我的還是來氣我的?
章先生和我在一起後多了一個習慣,就是我吃不完的飯他順手就會拿過去幫我吃完。
一般除了在章爸章媽章妹面前,其它的時候我都不怎麽注意,換過來想,要是我哥我兒子當着我的面吃他媳婦兒的剩飯,我可能會覺得他過得有點可憐。所以在章先生家或者有他家人的場合,我都給自己盛特別少的飯,不小心盛多了,也會努力吃光,争取盡量不讓章先生吃我的剩飯。
昨天晚上回公婆家吃飯,章媽媽做了特別多好吃的,我搶不過她,她就給我盛了好大一碗羊肉!
可我只喜歡喝湯真的不喜歡吃羊肉呀。
在我吃得很艱難的時候,章先生悄悄地用小半碗的湯把我的大碗給換了過去吃,小姑子和妹夫也在,小姑子眼尖兒發現了,哼了一聲對妹夫說:以後對我好點。我吃不了的你都幫我吃。
妹夫苦着臉對章先生吐槽:"哥,你和嫂子能給我點活路不,她又要我減肥又要我吃她剩的飯,小弟我真的做不到呀~"
章先生板着臉:"自己的媳婦兒自己想辦法。"
昨天Z先生回來得比較早,他回來的時候我正收拾要出門,剛洗了澡洗了頭,頭發還濕着,穿了一條黑裙子。
我畫好口紅問剛沖完涼的Z先生怎樣,他上下看了我一眼:"這麽一打扮漂亮完了。"
我正得意,他加了一句:"就是頭發看起來像只落湯雞。"
好氣,我瞪他:"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他想了一下:"像一只塗了紅屁股的落湯雞?"
刀!菜刀!我的刀呢!
章先生第一次正式帶我去見他的朋友,李隊,老唐都在。
大家表現都還好,第一次正式見面麽,都客客氣氣。
就只有李隊說了一句:"類型變了很多呀。"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章先生的偶像是尼可呀凱特呀那種型的,不過還是聽出來了我可能和章先生喜歡的型不太一樣。
然後聚會結束後我就問他: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
他:"沒想過類型。你就很好。"
我:"我連個正式工作都沒有哦。"
他:"我有工作。你愛做什麽都可以。不做也可以。"
我:"我很矮,不漂亮,脾氣還壞。"
他:"但我只想過要和你結婚。"
要去參加朋友的喜宴,我穿了條裙子,因為下大雨降溫有點涼,我又穿了絲襪。
打扮好後我問Z先生怎麽樣。
他看了我的腿一眼,又看一眼。只是嗯了一聲。
你嗯什麽呀,到底怎麽樣呀。我疑心是不是不好,于是又問了一句。
Z先生:"你不是親戚來了啦,又不能怎麽樣,為什麽要穿絲襪撩我。"
我:"喂,你們男人能不能不要這麽變态呀,女人穿絲襪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啦。"
Z先生:"我不知道別人。反正你穿我就覺得是。"
我……
大概是來自不同的星球,我感覺已經不能好好地溝通了……
小情人去參加拓展營不回家,昨晚章先生帶我去河邊吃魚。
等上菜的時候章先生看長河落日,我低頭玩手機,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他聊着天。
章先生:"媳婦兒,遇見你是我最大的幸運。"
我玩手機:…………
章先生:……
我:………
章先生:"二狗子他娘!"
我:"呀!幹嘛,吓着我啦。"
章先生:"你遇見我,是你最大的幸運!"
我:"是呀!咋啦!狗子!"
章先生:"狗子媳婦你能不玩手機陪我說會兒話不。"
我:"……請叫我尼古拉斯?安吉拉?章?T?夫人。"
章先生:"狗子他媳婦,我們去看夕陽吧。"
……感覺寄幾掉進了某個山溝溝裏出不來了……
昨天下午章先生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做什麽。
我說剛寫完稿子在做運動。
他發了視頻過來,發現我真的是在做運動之後就關了。
我:"繼續監視我呀你個變态……"
他:"繼續練吧,小屁股手感不錯。"
我……
更多小狗糧……在公……主號……淩霜降……正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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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
我随即反應過來了剛才林醫生說的話,他說讓章君岩也去檢查,因為他不知道他有沒有把病毒傳染給章君岩……
真的,當時我整個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樣。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遇上這樣的意外。
我時常勸別人要接受生命中的每一個意外。
但是事實上,生命中有很多意外是我們無法接受的。
一向搞笑冷靜雖然哀怨但是永遠充滿希望的,抱怨完之後又戰鬥力滿滿元氣滿滿的林醫生,現在哭得像個孩子。
而我和章君岩都不知道要用什麽話去安慰林醫生,只能任由他崩潰大哭。
林醫生哭成這樣,我們甚至不敢去問問是不是真的拿到了确診單。
昨天所有人的檢查結果确實已經出來了,我知道。我的結果是陰性,也就是沒有被傳染。我這個重色輕友的人,正忙着和章君岩約會呢,我顧不上去問一問醫院裏誰不幸了……
我真沒想到會是林醫生……
林醫生被傳染的事想必在醫院裏邊已經悄悄傳開,因為今天我沒有去上班,所以我不知道。
直至此刻……
可是我知道了又怎麽樣?我無能為力,我勉強才找着了自己的聲音對林醫生說:“會不會是檢查錯誤?我們換一家醫院,再檢查一次吧。”
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毫無底氣,因我們醫院就是中州市最大的醫院,也是全國數的出的三甲醫院。
林醫生縮在沙發裏,好像想把自己變成一顆看不見的灰塵,然後消失在空氣中一樣。
我看着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章君岩抱着同樣驚惶害怕不知道平時可愛可親的爸爸為什麽哭成這樣的唐駿然,沉默着輕拍我的肩膀……
是的。我和章君岩美好的一天,第一次約會的一天,是在林醫生的哭聲中結束的。
那天晚上章君岩把林醫生送了回去。走的時候,他摸了摸的頭,說不要想太多。
我點點頭,心裏還是很為林醫生難過。我甚至有一種沖動,想打電話給徐警官,告訴他林醫生到底對他是多麽的情根深種,我知道此刻林醫生的絕望,大概也跟明白從此再無機會與徐警官在一起有關系。
檢測結果是陽性的,林醫生再也不可能跟徐警官在一起了。如果這個消息傳出去,甚至有可能會被徐警官唾棄,甚至會被所有人孤立。
可我又覺得作為一個外人,我來把林醫生被感染這件事情告訴徐警官也是不對的的,有可能林醫生根本就不想那樣做。
林醫生這個人吧。雖然有時候看起來賤賤的很讨厭,嘴也狠毒,可是他心地真的很好。
我很明白如果不是他,我不知道唐駿然現在會在哪裏,他和何絹素素昧平生,是因為我的關系,他願意這樣幫她這樣成為唐駿然的父親,甚至很長一段時間幫我負起了照顧唐駿然的責任,直到現在都還願意對唐駿然進一個父親的責任,不管是出錢還是出力,他真的從來沒有把唐駿然當成別人的孩子。因為喜歡徐警官,他工作很努力。他想變得更優秀,配得上徐警官。可是,他斷然沒想到自己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依我對林醫生的了解,這貨十有八九還是個處男。雖然有時候他看起來浪裏浪氣的,但是他絕不是一個濫交的人。
可就是因為他不是一個濫交的人,卻遭遇了這樣的事情,所以才覺得更難過……如果是一個濫交的人,倒還可以安慰說一生不冤,可是林醫生他只喜歡徐警官一個呀……
公主……號……淩霜降……正在發放小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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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君岩陪着林醫生走了之後,我思想想來,還是沒忍住很冒昧地打了一個電話給吳院長,詢問林醫生的情況。
吳院長說因為那兩起惡性的案件當時受傷的當事人都是在我們醫院救治的,我們醫院裏一共有三個與病人接觸過的醫務人員遭遇了不幸,檢查結果都是陽性,林醫生就是其中之一。
吳院長的語氣也非常的沉痛,說一定會好好處理這件事情,還讓我找幾個與林醫生關系好一些的朋友安慰安慰林醫生。
一個極有前途的醫生,因為救人而陷入了這樣的困境,現在現在感染病毒已經有藥物可控,但是從此終結了自己的職業生涯是不争的事實,一旦發生意外斷藥,還有可能終結了自己的生命……我想應該沒有人不惋惜吧。
同時讓我不安的,還有林醫生對章君岩說的話。他讓章君岩去醫院也做相關的檢查,因為雖然他不知道是哪一次感染上的,但是他是在兩次救助病人的中間給章君岩做了傷口縫合手術。
林醫生承擔了他職業生涯壓力最大的風險,我不知道是說這樣是因為運氣不好,還是因為命運使然。
可特娘的,我真的覺得很憋屈。
如果章君岩或者像章君岩這樣的病人,不小心也因此染上的話,那這個世界真是太操蛋了。
因為心緒不寧,我好不容易才把唐駿然哄睡。站在陽臺看着城市夜空發呆的時候,章君岩打電話給我了。電話一接通,聽到他的聲音,我的眼淚就掉下來了,但我努力忍着聲音,不想讓他聽到我在哭。
“你站在陽臺是在哭嗎?是在為林醫生哭還是在為我哭?”章君岩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輕松,絲毫沒有被影響一樣。但我卻明白他的心情也是沉重的。
他怎麽知道我在陽臺?
“往下看。”
我從陽臺上往下看,果然,他正站在小區花園的睡蓮池旁邊,擡頭看着我。
距離太遠了,夜幕太深了,我只能看到他的身影,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但是我忽然悲從中來,嗚嗚地哭出了聲:“章君岩,林醫生好可憐,他是一個好人……”我嗚嗚地哭着,跟章君岩講林醫生的故事,跟他講我和林醫生的友誼以及和何絹素的往事。講如果沒有林醫生,我根本不可能一個人把唐駿然帶到今天……
“也許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我明白。你不要再這樣哭,你這樣哭,我就會忍不住跑上樓去。”
“如果林醫生剛才告訴我他喜歡的人不是你,這時候你哭着對我說另外一個男人有多好。我真的會吃醋的。”
“幸虧我現在離你的遠,不然的話我有可能會被你哭的樣子吓跑。”
“不要哭。乖。”
章君岩,聲音低沉努力地想寬慰我逗我開心,可我笑不出來,但是還沒是沒忘記抽泣着問他:“我哭的真的很難看嗎?”
“不知道啊,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近距離看過呢。現在我離你起碼有20米,雖然我不近視,但是,也不怎麽看得清楚你的表情。我只能憑想象想你哭成了什麽樣子,你想讓我把你想象成誰?”
“那你把我想象成章子怡可以嗎?”
“我不喜歡章子怡,我能不能把你想象成蘇菲瑪索?”
“那你把我想象成安吉麗娜吧!她是我的偶像。”
“可是安吉麗娜沒有你好看。”
就這樣,我在章君岩的東拉西扯裏,居然從失落的悲痛中慢慢地平靜下來了:“你知道林醫生他喜歡的人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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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剛才送他回去的時候,他說他喜歡徐大頭。”
“徐,大……大頭!”我為章君岩對徐警官的這個稱呼刺激得有點結巴。
章君岩在電話那頭輕聲的笑,隔着夜幕,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我能聽到他的笑聲:“對啊,他的頭最大。”
“徐警官的塊頭也很大呀。而且他是看起來一點都不讨厭的那種肌肉男。”
“嗯,那你喜歡什麽樣的肌肉男,徐大頭那樣的?”
“沒有,沒有我才不喜歡他那樣的呢,我喜歡你這樣的。”我這一句表白脫口而出時,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是卻讓章君岩再次擡頭看我,就那麽在夜色中擡頭凝望,握着手機久久的都沒有說話。
微明的路燈下,他就那麽看着我,目光穿透了夜幕,像魚游過了河流,像飛鳥越過了海洋,像蝴蝶靜止在花蕊。
“我知道了。晚安,明天見。”
我以為章君岩多少會說一聲“我也喜歡你啊”之類的,但是,他沒有說。
挂電話之前,他只說他知道了。只說了明天見。
在當時來說,我不知道章君岩考慮的是什麽。好在,後來我明白了,當時,他也害怕在手術中傳染上了。對于他這種視承諾為生命的男人來說。承諾是不能輕易下的。他寧願在心裏暗暗做好了決定并且去實行,也不會輕輕松松的就把好聽的承諾說出口。
他害怕說了喜歡我,結果卻檢查出來了……不幸。
第二天,林醫生救助病人被傳染了病毒并且已經遞交了辭職信的消息傳遍了全院。包括病人在內的很多人都為林醫生惋惜。
但是,所有人也都知道,林醫生已經不能再繼續做醫生了。不,對林醫生來說,他幾乎已經被所有的職業隔絕在外了。誰會願意雇傭一個愛滋病毒攜帶者工作呢?
聽說朱美莎在辦公室失控大哭。哭得驚天動地,但是誰問她都不說是為了什麽哭。
大概只有我知道她是為了林醫生哭吧,朱美沙雖然八卦一點,自私一點。可她對林醫生倒是真喜歡過的,可惜,林醫生不喜歡女孩子。不然的話,沒準她還真的能和林醫生成為一對。
因為這次事件也被定性為惡性案件,徐警官到醫院裏來了幾次,據說,他接手了兩個案件,是來調查取證的。
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來醫院是為了見林醫生的。
想當然林醫生已經不在醫院裏了。
艾滋病感染者報複社會持刀傷人并且連累了給他們救治的醫護人員的事,引起了很大的輿論,也引起了一定程度的社會恐慌。
說來我們院長也真是神通廣大,走了一些門路,終于把相關新聞給壓了下去。包括林醫生在內的三位被感染的醫護人員都辭職或者清退的事情也慢慢淡了下去。
終于沒有病人和病人家屬,在醫院門口聚衆鬧事了。
但是,林醫生出事了。
林醫生酒醉來我們家的第二天。我和章君岩去了他家找了他。可是林醫生已經不在家了,我打了他的電話,他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一時半會很難接受,所以他需要出去散散心。
當時我相信了林醫生的話。逃避可恥,但有時候真的有用。
但其實林醫生并沒有走。他就躲在房間裏,獨自痛苦的熬過了最初最難熬的那段接受不幸的時間。準确來說,他并沒有度過那段時間,而是想到了一個解決辦法――他想自殺。
而發現他并沒有離開家,而且情況不妙的人,正是徐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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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根本不知道徐警官一直都在暗暗的關心林醫生的情況,并且開始調查他的去向,最終在林醫生自殺的時候,徐警官憑借着自己的直覺與敏銳破門而入,算是把林醫生救出來了。
當時那段時間我也很不好過,因為我和章君岩也一直在為是否被感染的事情惶惶不安。
因為林醫生感染在前,他給章君岩做手術不過是十多天前的事。病毒有一定的潛伏期。章君岩第一次的檢測并沒有檢測出陽性。但是醫生說也有可能是還在潛伏期檢測不出來,讓一個月後再去複查。
日子無端就多了很多的煎熬。
第一次檢查結果出來後,章君岩假期結束,回到了隊裏複職。我望遠鏡看到的情況來上看,章君岩的生活一切如常。我仍然會掐準他們早上跑操的點等在我們小區門口,在他跑步經過時看他一眼。如果李警官在的話,就會有點笑嘻嘻的,章君岩好像也想笑,但是他總是板着臉不笑,眼神偶爾會看我一眼。
這家夥,對我太能崩得住了。
不過呢,如果我拉着唐駿然——而唐駿然對他說章叔叔早上好的時候。章君岩的臉就徹底繃不住了,他會笑。會向唐駿然揮手回應他。
算我自大吧,我總覺得章君岩像唐駿然揮手的時候,那眼神兒是看着我的。
到了晚上我就會發信息問他:“早上見面的時候,有沒有看着我?”
他倒老實:“有。”
他還別有所指:“我經常看到你的陽臺有光。”
“什麽光。”我自然不會承認我在用望遠鏡偷窺他。
“不知道是什麽光。也許是你的目光。”章君岩倒也沒有揭穿,順着我的意顧左右而言其他。
章君岩絕口不提去檢查的事情。就好像那個還需要再檢查一次的隐患根本不存在一樣。
我在心裏打定了主意,即使章君岩也感染了這種無藥可治的絕症,我也不會放棄喜歡他。
能在一起多久就多久啊!反正這人生也不會多長,我要和他一起度過,必須!
大約也是在這樣的隐隐不安之下,章君岩對我表達情感的方式,稱得上是一種極其隐秘的細致。
他開始仔細的回想我們家的家具和裝修結構,一點一點地猜想我的喜好,也在平時的信息聊天中一點一點的套我的喜好,然後開始慢慢的裝修他所說的那套有天臺的新房子。
我不知道那時候章君岩已經下定了決心和我在一起。他裝修房子的目的是想如果他沒有什麽事,那就和我在一起好好過一輩子。如果他真的有什麽事,他也希望借那套房子來表達他內心對我的歉疚和愛意。
而我呢,早就做好了不管他是疾病還是健康是活着還是死亡都必須跟他在一起的決心。
然而,當時的我們雖然各自都下定了決心,但是卻從來沒有向對方表露過自己的心意。特別是章君岩,那嘴巴咬得比誰都緊,有時候連葷話都說了,就是不說喜歡我想和我過一生之類的話。
那段時間裏,我幾乎每天都在聯系林醫生,也讓唐駿然給他發了很多鼓勵的語音信息。然而林醫生很少回複。
他絕望大概感染了我。我變得有些焦慮。我現在開始仔細的想周圍的人當中,有誰可以讓我托付唐駿然。
想來想去竟覺得無人可托付。其實也不是無人可托付,只是覺得不想讓唐駿然跟沐紫漾和唐濟瀾這樣性格冷淡的人在一起,更不能讓唐駿然跟李警官這樣玩世不恭的人在一起。
而徐警官,我與他交往不深,但是我知道他是一個工作狂,怎麽能把孩子托付給一個工作狂呢?
這種焦慮的情緒一點點地堆積,讓我變得不太理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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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給我爹打電話,我有意無意的問他,如果我有一個孩子,我如果出什麽事的話,他願不願意幫我撫養?
我爹吼了我一聲:“你敢未婚生子試試!”
我一個哆嗦電話都差點摔了,哪裏敢指望我爹?
我娘是能說話,可她自從生了我之後,體弱多病,實在不忍心讓她在失去我的同時還要幫我撫養我的孩子……
至于我弟一個高中生,我能指望他什麽呢?不想拖累他的人生~
于是我就産生了很多人生來就孤獨,本來就是孤獨如此之類的想法。
和章君岩談戀愛真的非常的開心也非常的動心。但是,內心卻又多了一種無可抗拒的忐忑不安。害怕跟他不能愛下去。害怕他染上了這種連發展迅猛的現代醫學都束手無策的病。害怕他死,害怕自己不能跟他一起死。害怕自己沒有辦法忍受這個世界沒有他之後的漫長時光。
我努力掩飾着這種焦慮。
這種焦慮終于在章君岩第二次檢查出來之前的一天,
也是林醫生自殺被徐警官發現送到醫院搶救的那一天,
更是身為同事的好幾個值班的醫生都互相推诿不敢去幫林醫生做縫合手術的那一天,
在我和沐紫漾臨危受命自願去幫林醫生去縫合被他快割斷的左手動脈的那一天,
暴發了。
我的焦慮情緒終于到達了臨界點。
林醫生赴死的決心異常的決絕。如果不是徐警官發現的及時,并且做出了非常好的急救止血措施,那天林醫生大概真的就沒了。
而對于林醫生這樣的的病毒攜帶者,他的每一滴血都是要命的毒藥。我能理解其他同事的冷漠與拒絕。畢竟林醫生就是在這樣的手術裏不幸感染上了這種病毒。
可我也深深地為其他同事寒心。都說醫者父母心,林醫生是我們的同事啊!是一起曾經并肩戰鬥的戰友呀,戰友不幸受傷,而我們卻因為害怕不敢去救他,這也……
雖然這種不敢情有可原。但我內心還是很難過,難過到一句話也不想說。
幸好,沐紫漾聽我哭着說了這事之後,就跑過來換衣服消毒進了手術室。她一句話其它的質疑都沒有說。那一刻在我心裏,沐紫漾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
其實這種縫合手術非常的簡單。不簡單的地方在于林醫生是病毒攜帶者者。随時有因為血液感染的可能。雖然醫生帶着手套,即使不帶着手套,只要手上沒有傷口,也沒有關系……
可是誰能保證呢?
誰願意去冒這個風險呢?這可是一個包括你的職業你的人生都會因為這一個失誤與意外而全部毀掉的可能性。
沒有人願意去承擔一個這樣的意外。
除了,沐紫漾和我。
我不知道沐紫漾是怎麽想的,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無論如何要把林醫生救過來。然後痛快地罵他一頓,蝼蟻尚且偷生,好死不如賴活着,不就是個病毒感染嗎?要死就等到該死了再死不行嗎!自己殺自己算什麽本事!再說了,這種病現在雖然不可治但是可控啊!至于要去死嗎?
林醫生險險地救回來了,從手術室出來,章君岩在外面等我。我看着他,擠出了一個一定很難看的笑容:“救回來了,我很棒吧?”我努力地忍住眼淚,我不哭。有什麽好哭的。
他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安安靜靜的走過來,安安靜靜的把我攬進懷裏,寬大的手掌摸了摸我的還戴着帽子的腦袋,目光溫柔又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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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地擠進笑容,傻乎乎的說了一句:“章君岩,如果你有什麽,我也不會獨活。雖然我也覺得我自私。”
章君岩依然什麽話也沒有說,只是,把我抱得更緊。
好想在手術室外面的走廊裏哇哇大哭,但我忍住了:“我才不會死呢,我這個人命可大了。我是撿回來的命,所以我是絕對絕對不會輕易去死的。”
為了讓自己為哭出來,于是我用一種很搞笑的語氣和章君岩說起了我小時候的事情,包括我為什麽會成為一個體溫特殊的人。
我爹說我是地獄之火,所以才體溫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