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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人不怎麽談話,他沒有向她說明此趟行程的具體安排。

她眼見距離市區越來越遠,心裏已經慌了,好幾次都想開口問。

鐘定上了高速公路後,才懶洋洋地說,“我們去Z市。”

她一陣驚愕。“那麽遠……”為什麽選擇晚上過去……

“我開車的還沒說遠,你一坐車的,不費神不費力,遠?”後半句的尾音拉得長長的。

她感覺到他的脾氣有點上來了,便緘口不言。

早知道去那麽遠,她就帶些幹糧上路了。她晚飯沒有吃飽,因為時間比較趕,只匆匆煮了碗米線。照現在這情況,估計要到十點多才能到Z市。而目的地,是在Z市的哪一頭還不曉得。

車子疾跑在高速公路上,許惠橙在這半昏半暗的環境中,眼皮漸漸撐不住。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車裏的歌曲換成了輕音樂。她睡意朦胧,閉了閉眼睛,然後就再也不想睜開了。

許惠橙這一覺就睡到了下車。

鐘定打開後車門,一陣冷風吹進車內。

她渾然不覺,依然靠在枕頭上,睡得很香。

他俯身去看她。她的臉化的又是低劣的大濃妝。

他拍拍她的臉,戲谑說,“小茶花,你真醜。”

許惠橙迷糊地醒過來。睜開眼時,她望見鐘定那張臉,恍惚失了神,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喬延又出現在她面前。

理智回歸後,她突然彈跳一下,撞到了車頂。她捂住頭部,痛呼了一聲。

鐘定輕扯笑容,“你提前補了睡眠,那也挺好,明天就能早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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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惠橙這時還不理解他的話。她随着他進去房子。

這裏是陳行歸的閑置別墅。

許惠橙曾經在電視上看過關于這一帶的新聞。據說這座山有許多天然溫泉的泉眼,衆開發商虎視眈眈,但貌似都沒有真正拿下。

許惠橙到了臨睡前才知道,鐘定為什麽說她提前補覺挺好。因為他要她明天早上五點陪他出去。

她嗫嗫地問他是不是要去晨跑。

鐘定淡笑,“去看日出。”

許惠橙以為他是在說冷笑話。可是第二天早上,他真的要去觀日出。

鐘定非常準時,五點整到了樓下。

許惠橙疾奔下樓,向他鞠躬道歉自己晚了一分鐘。

他勾了唇,“小茶花,你真醜。”

許惠橙讪笑了下。就是因為化妝,她才遲到了。

鐘定要去的地方,在半山腰。沿着山路走的話,大概要走四十分鐘才能到。當年陳行歸為了來回方便,在某個斷崖處,修建了個小纜車。搭纜車過去半山的觀景亭,算上走路時間,只需二十分鐘。

管理員護送鐘定和許惠橙上去纜車,啓動運行裝置。

許惠橙瞄了眼斷崖深處,天色半明,底下是灰蒙蒙的一片。她一陣發暈,握着扶杆,手心全是汗。

鐘定倒是一直望着山底。

越過中點後,纜車開始緩慢下降,途中突然颠簸了一下。

鐘定的目光迅速移到外面的鋼繩處。

鋼繩搖晃的弧度,有些異常。

許惠橙被這一颠,吓得更加緊張。她凝望着鐘定斂起的神情,不安喚道,“鐘先生?”

話音剛落,一聲巨大的“咔嚓”,纜車開始急速下降,車廂搖搖晃晃。

她吓得尖叫,閉上眼睛不敢看四周,雙手緊緊抓着欄杆。

鐘定倏地扯了扯她。

這麽一扯,她完全失去平衡,再也扶不住欄杆,整個人趔趄地倒向了他。她恐懼得眼淚都出來了,死死拽緊他的衣服。

鐘定扣住她的背,帶着她轉了個方向,同時,他伸出右手拉開車廂的鎖。

她感覺到了什麽,連忙睜開眼睛回頭去看。

纜車即将就要撞上山壁,而她是他的墊背。

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是她的死神。

許惠橙奮力地用頭去撞他的胸膛,想要沖開他的懷抱。

鐘定一邊制服她的掙紮,一邊目光迅速地在旁側搜索。

纜車距離山壁越來越近。

他的視線緊緊盯着某處。

“小茶花,抱緊點。”

鐘定單手環住她的腰,一躍跳了下去……

☆、23

許惠橙被鐘定的動作吓到,她幾乎是本能的求生意識,用力抱緊了他。

鐘定這一躍,其實是在賭。

他剛剛計算了自己和旁邊枯枝之間的距離。如果只有他一個人跳下來,那麽他完全有把握可以抓住那一杆。只是,增加許惠橙的重量,就不太好說了。

他本來可以完全甩開她,但她那驚惶無措的眼神,讓他稍微遲疑了。

也罷,就當積德。

在自由落體的過程中,鐘定險險碰到了之前盯緊的枯枝。巨大的沖力讓他的右手都痛得抽了下。他拼着勁力握住,粗糙的樹皮一寸一寸在他的手掌刮動。

兩人的身體晃動了一會兒,漸漸緩下來。

纜車撞上山壁後,傳來一聲巨響,車廂的門率先脫落,鋼絲繩的晃動更為猛烈,徹底斷裂。變形車廂最終墜入叢林深處。

彼此都靜了一會兒。

鐘定開口的第一句話是,“你該減肥了。”

許惠橙在這驚險萬象的處境中,已經完全失語。吊在半空中的他們,底下是黑壓壓的叢林,她所有生存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右手上。

她害怕得把臉埋進他的胸膛。

他被她擠得又晃了幾下,淩厲地道,“小茶花,擡起頭來。”

她死死依着他,生怕自己一個動作就掉了下去。

“我要重申一下。如果你再掉眼淚,我就把你踢開。”

許惠橙一驚,使勁閉眼,把眼眶的淚水擠出來。“鐘先生……”她連聲音都是抖的,“我不哭……”

“這才乖。”他這話像是順口溜似的。

她強忍着自己的淚水。“我們……該怎麽辦?”她好幾回在鬼門關徘徊,都是因為他。

鐘定觀察着附近的地形,感覺到懷裏人兒的顫抖,他冷冷一笑,“如果不想死,就給我擡起頭。”

許惠橙吸吸鼻子,仰起頭看他,眼睛紅通通的。

“聽着,我不是人猿泰山,吊不了太久。”他垂眸,語氣平淡,“一起看看附近有沒有可以落地的地方。”

許惠橙一聽,似乎有了一線光明,她連忙移開目光去搜尋。

可是他們懸挂的半空,除了這棵從山壁延生出來的大樹以外,沒有就近的依靠點。

她有絕望的感覺,所有的情緒在那雙圓眸中一覽無餘。

“小茶花,恐懼和眼淚,對我們沒有幫助。”鐘定摟着她的腰,有些使不上勁,便稍微松開。

她吓了一跳,以為他是要放棄她。

他只是把手下移,手腕托起她的臀-部,讓她整個人坐到他的手臂上,然後輕笑,“鎮靜,我們還得自救。”

鐘定尋不到可供落地的山角,他向上望了望。

山壁這棵歪斜的樹,盤虬卧龍,光禿的枝幹彎曲延展。旁邊的大粗枝幹,岔開了數條分枝。

這麽吊着,不是長久之計。如果樹枝承不住他倆的重量,那就晚了。

“小茶花,爬上去。”

許惠橙與他凝目而視,點點頭。不管如何,她得試試。

她借着他托高的臂力,伸手去攀樹枝,但是夠不着。

鐘定瞄了眼自己的左手,示意她。“站上來。”

許惠橙默默摟抱他的頸,戰戰兢兢地把腳擡起到他的手臂。在窺見底下的灰景時,她抑止不住發抖。

“你再抖,我就把你扔下去。”

她咬着牙,“我怕……”怎麽可能不怕,她的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

“怕有用麽?上去。”

許惠橙踩在他的手臂上,慢慢直起身子。她的雙手不敢離開他的脖子,所以到了半蹲,她就立不起來了。

鐘定神色不耐,“小茶花,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許惠橙孤注一擲。她謹慎地舉高手,維持着平衡。

她這一行動,很大程度取決于鐘定的臂力,而他居然真的完全沒有晃手。

許惠橙抓住幹枝的霎那,都快要虛脫了。然後她才完全直立,手腳并用地撐上枝幹。

鐘定瞥了眼自己衣服上的腳印,“進去丫杈那裏坐着。”

“嗯。”她匍匐着爬去大粗幹那裏,她不敢往下看,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樹枝上。越往裏爬,樹枝的直徑越大,她終于安全坐穩。

她抱着旁側的樹枝,看着鐘定懸吊在半空,背景是恢弘的蒼穹。他的表情沒有什麽太大的失措,一副俾睨天下的淡定。

她啓了啓口,“鐘先生,我好了……”

他擡眼看她一下,然後雙手握着枯枝,模仿着引體向上的動作撐上來。

待鐘定坐到許惠橙旁邊時,他忍不住喘了喘氣,甩着右手,掌心有幾處破皮,有絲絲血跡滲出。

他摸下自己的口袋,手機錢包全丢了,應該是剛剛那一跳造成的。他不禁撫上左胸的位置,打火機還在。幸好他放在了內兜。

許惠橙的手提包,随着纜車的墜落也不見了。

兩人在半空中,失去了與外界的聯絡。

許惠橙見到鐘定手掌的血跡,不禁問道,“鐘先生,你還好麽……”

“還行。”鐘定低頭俯瞰,衆生萬物皆在他的腳下。他笑了,“這裏的日出肯定很美。”

是的,日出很美。

第一束光輝劃開了迷霧,燦爛的金黃錦緞漸漸灑滿大地。

只是,此刻的許惠橙沒有欣賞日出的心情,她的驚恐絲毫未減。她轉頭看鐘定,他的臉上,呈現出暖黃的光暈。

過了好久後,她輕聲打破了兩人的寂靜。“鐘先生,會有人來救我們麽……”

他的神色微斂,“會的。”

許惠橙微松氣。

接下來的等待過程,度秒如年,她迫切地想要救援。在這麽一個煎熬的時間裏,她保持着高度緊張。身子因為坐姿的固定,已經僵硬。

兩個小時後,沒有任何救援的信息。

鐘定不願再這麽幹等。“小茶花,你在這裏坐着。”他剛才在纜車上,看到這道山壁有個缺口,只是較這裏有一段距離。

他不會放過任何一絲的生機。

許惠橙大驚失色,“你去哪?”

“這裏坐得不舒服。我去找更舒服的地方。”

“鐘先生,不要離開我……”她一個人待在這,實在是慌。

“我等會回來。”他沒有搭理她挽留的話,徑自伏着一根樹幹,閃過旁側交錯的枝幹,到了尾端。

許惠橙眼睜睜看着他越行越遠。她抱緊旁邊的大樹,視線不敢離開他。

鐘定回憶着上面那個缺口的大小,然後抓了抓山壁的凹凸石頭。如果這些石頭夠堅硬,那麽在沒有安全吊繩的情況下,他也可以嘗試攀上去。

他回頭望許惠橙。

她可憐巴巴的,盈着哀求的淚光。

他明白,如果他把她扔在這裏,她會死。

鐘定淡笑,“小茶花,我去去就回。”說完他果斷地攀着山崖向上。

許惠橙更為凄楚。如果他決心要丢下她,她也別無他法。她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拼命說服自己要相信他的話。

鐘定上了沒幾步,碰巧經過一叢野草時,他突然停了。

那裏有一個洞。

洞口被植物延出的雜草遮蓋了,只有上部的三分之一可窺。剛剛他從下面的角度,完全看不到露出的部分。

鐘定跨起左腿,踩到了那裏。

洞口不大,直徑大概就是一米左右。他撥開野草,下半身先滑了進去,然後扶住洞口,運力繼續往裏。

往內一米多以後,山洞的空間就顯得比較寬敞。

裏面光線很暗。

鐘定站起來,摸出打火機,借着火光打量了下。

應該是個天然的洞窟。

他回望那狹小的出口,然後脫下風衣,再次出去。

許惠橙一直仰頭看着他的方向。他進去山洞後,她苦澀得已經絕望了。後來見到他探出頭,她的眼裏忽地閃了光。

“鐘先生!”這是第一次,她看到他出現,心情簡直可以用欣喜若狂來形容。

鐘定勾勾笑,把衣服慢慢放下去。

風衣的長度不夠他和她之間的距離。幸運的是,這個山洞的橫向距離和許惠橙的位置相差不遠。

“小茶花,你自己沿着樹爬,我拉你上來。”

許惠橙看了眼盤根錯節的樹枝,再望向他。她顫着手,她沒有爬過樹,可是她的希望都在他那裏。

他語帶威脅,“不要抖。”

她點點頭。

這個過程,一秒一秒,她都極其小心翼翼。在伸出手去抓風衣時,那件黑色風衣被風吹了又吹,和她的手屢屢錯過。

鐘定一直盯着她。在她的右手抓住風衣衣袖時,他警告着,“先別放你的左手。”

許惠橙現在什麽都聽他的,兩只手抓着各自的支撐物。

“把袖子纏一纏。”

她點頭,繞着袖子纏了一圈,然後死死地抓緊。

鐘定慢慢地拉。

當他的手握住她的手腕時,他一個勁把她提了上來。

許惠橙奮力地把上半身往裏挪,當她的身體完全接觸到地面時,她就不動了。

鐘定見她目光呆滞,将她拖了進來寬敞的區域。

隐隐昏暗中,他掐掐她的臉頰,“吓壞了?”

許惠橙呆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遲鈍地坐起來,轉頭看洞口,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還能活着。

然後她突然撲進鐘定的懷裏,攬住他的脖子,放聲大哭。

鐘定安撫性地拍拍她的背,誰知她哭得更厲害。

他嘲弄一笑,有一種這輩子的好事都在今天成就的感覺。

許惠橙拼命宣洩着內心的恐懼。她現在只有這個男人陪着她,也顧不得他是好還是壞。

就算他是惡魔,她現在,只有他。

☆、24

鐘定靜靜的,任許惠橙攀在他的肩膀哭泣。

他向來愛好刺激。

年少輕狂時期,他曾經玩了很久的越野野戰。攀爬涉水、硝煙四起。那種心髒劇烈跳動的興奮感,痛快得無以倫比。經過剛剛那一番墜崖,他的心情也沒有太大的跌宕,反而湧現出久違的愉悅。

但是,眼前這朵小茶花明顯吓壞了,哭得毫無形象。她的淚水滑過他的脖子,隐進他的領口。

也許那一張胡哨的花臉,這會更醜了。

待她的哭聲漸漸轉為低細,鐘定才開口說話,“小茶花,我們來約法三章。”

許惠橙哭得有些接不上氣,聽了他的話,她松手,和他拉開距離。然後她仰起頭,淚眼朦胧地望他,看到的是一片暗沉。

“我就允許你這樣哭一次。”鐘定的陳述不帶一絲感情,“我們沒有完全脫險,如果你只懂哭,那就是我的累贅。”而他不保證,到那時候不會丢下她。他對自己的善良,不抱希望。

她徹底離開他的懷抱,“鐘先生……你不怕嗎?”他剛剛說的是事實,她明白。可她不知如何克服對死亡的恐懼。

“怕。”他又笑了,帶着那特有的上揚語氣,“所以才要想辦法活下去,懂?”

許惠橙怔怔的。她以前過得再苦,也是想活着。可她用的是屈服的方法,當真的到了死亡邊緣,她很認命,覺得自己無能為力。她突然有些羨慕鐘定,她也想擁有那麽強大的心智。

“鐘先生,我也不想死。所以……”她抹了抹眼淚,咬牙道,“我不哭了。”

“這才乖。”他輕笑着刮刮她的臉,“小茶花,去把洞口的雜草拔些進來。”

許惠橙答應了。她低着身子探出去,望見下方的茫茫綠蔭,又顫了下。她匐在洞口,胸部以上懸着空,側身揪着草叢,在使勁地拽,差點因為用力過度而向前倒。

鐘定在裏面及時按住她的小腿,“急什麽?”

她趕緊攀着洞口的石壁,驚喘地解釋,“這草……不用力拔不出來。”

“草不用拔太多。”他彎腰看她手裏抓的量,“好了,先進來。”

許惠橙又蹭蹭回來。

“還真是乖。”鐘定将那野草丢在一旁,然後雙臂後撐着地,把腿直直地晾在洞口的狹長一米處。

那裏正好能曬到陽光。

“小茶花,來曬太陽。”

許惠橙望了眼那堆野草,也學着他的姿勢,和他并排坐。

和煦的冬陽,将兩人的腿都烘得暖乎乎的。

晾着晾着,鐘定索性雙手枕着躺下,然後閉上了眼。

許惠橙望着外面的峰巒雄偉,一陣疲憊湧上心頭。即便現在撿回了條命,可也不代表安全。這裏沒有水、沒有食物。

她心裏祈禱着救援趕快來。

她回頭看旁邊的男人。

他呼吸平穩,仿似是睡着了。

卸下平日的嘲笑神情,他真的很像喬延。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許惠橙漸漸扛不住疲乏的襲來。她躺下後轉頭凝望着鐘定的側臉,笑了笑。

在這一刻,她自我催眠着,眼前的男人是喬延,是給她帶來希望的溫暖先生。這麽一想,頓時心裏彌漫着一絲的甜。

她的目光就這麽凝在鐘定的臉上,直至入睡。

許惠橙的上半身貼着冰涼的洞地,雖然一雙腿能沐浴暖陽,但她在睡夢中仍然縮着身子,往旁邊的溫度偎了過去。

當她碰到鐘定時,鐘定立即醒了。他沒有動,任由她雙手抓着他的手臂。

陽光照射在洞口的範圍在縮小。

太陽已經慢慢往西走。東向的山洞過了中午就沒有陽光了,而随之而來的,會是寒冷。洞口的雜草叢,并不能燃燒太長時間。所以,他還得另想他法。

許惠橙越靠越近。

他輕碰了下她的手,涼冰冰的,難怪總往他這邊擠。

鐘定沒有主動去攬她,可也沒有推開她。他在琢磨着這次的事件。

他更傾向于是人為造成的。

在場的目擊者只有那個管理員,而且操控纜車的也是管理員。陳行歸等人明天或者後天才會來Z市。如果真的要等到救援的話,還得撐一兩天。

水是第一要素,可這山洞沒有。雖然在科學上,有不喝水的極限是三天這樣的說法,但是他不覺得旁邊這個小妓-女能捱得過去。而且,她似乎很怕冷。

這時,許惠橙的臉都緊貼他的臂膀,汲取着他的體溫。

鐘定看了看手表,将近十一點。到了下午,這裏就陰了。更別提夜晚。

也許小茶花不是餓死、渴死,而是冷死的。

許惠橙感覺到越來越冷,她想去拖被子,卻抓了個空。寒氣一陣一陣地逼過來。她哆嗦了一下,然後就醒了。

洞口已經沒有了陽光。她雙腿卷起蹭着旁邊男人的腿。

鐘定低眉,“冷?”

她沒有點頭,只是望他,水汪汪的眼睛清晰透露了真實的想法。

“起來。”他坐起後,退回到洞裏。

她默默在他對面抱膝坐下。

“我等會去下面弄些樹枝,生火。”

許惠橙愣了,“你還要下去麽?”在崖壁上來回,實在太冒險了。她擔心他。

“嗯。”山裏夜晚氣溫極低,沒有柴火,很難熬。

“鐘先生,我能幫你嗎?”從事故發生到現在,都是他在救她。她不想再這麽的拖後腿。

他哼道,“小茶花有進步了。”

“鐘先生。”她握了握拳頭,“我也想活下去。”

鐘定斂了眼,輕不可聞說道,“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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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定估量着底下的環境。那棵大樹的分支斜岔各種方向,起碼木枝的量還算可以的。只是,有些位置危險指數很高。

準備下去時,他還是勾着嘴角,“小茶花,如果我掉下去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你不會的!”許惠橙抓緊他的風衣外套,急切道,“鐘先生,別開玩笑。”

他揚揚眼,看着這個髒不拉叽的女人。

他的确是在開玩笑。他沒有說出口的是,就算他真的失足墜落,不到斷氣那一刻,一切都還有希望。只是,這個女人孤零零留在這裏,存活的幾率,很低。

鐘定緩緩攀着下去。

許惠橙在洞口俯望,比他還緊張,可是她不敢出聲。當他的腳抵到樹幹時,她才發現,自己一直屏住了呼吸。

她按照指示,把他的風衣放下去。

太粗的樹枝,鐘定徒手不好折斷,而且他扶在樹上,用力很謹慎。他把折下的木枝纏綁在風衣的袖子上,示意許惠橙拉上去。

這麽來來回回的,折騰了四十多分鐘。

鐘定臨上去前,站在粗枝上,低頭看着深崖,松開褲頭。在這麽個半空中,進行小解動作,可真是難得一遇。

許惠橙瞄見他這一幕,慌忙轉開眼睛。她還是早晨出門前上了趟廁所,之後就一直到現在。如果要在山洞裏繼續待,那她必須解決正常的生理問題。

鐘定重新回去山洞後,看了下木枝的數量,“省着點用,我們沒有工具,能摘的很有限。”

許惠橙點頭。她也想把樹枝留待晚上燒,所以她窩在一角,并沒有喊冷。

哪怕她真的很冷。

她不僅冷,還餓。而且,随着時間的流逝,她漸漸快要憋不住尿意了。

洞裏的光線很暗,他們隔開了一段距離。她模糊中見到他一只腿曲膝,手搭在上面晃動着。“鐘先生……”雖然她覺得很難堪,但是不得不啓齒。

“嗯?”

“我……想上……廁所……”

鐘定似乎是嗤了一聲,很輕。“去吧。”

她茫茫的,“可是……在這洞裏?”

“去洞口。”

許惠橙瞬間明白了。只是,那個動作有些危險。她生怕不小心就跌下山崖了。“我……”

他截斷她的話,口氣微冷,“還要我教你姿勢?”

“不是……”其實她是想問他能不能拉她一把,可是又太羞恥了。

許惠橙最終還是嘗試着自己去解決。她半蹲在洞口,懸懸地踩在邊緣,臀部臨空。然後雙手攀着洞壁的凸石,保持着重心前傾。

這樣折騰,她都覺得是和死神搏鬥了一番。

她回來坐下後,腿有些發軟。不知是不是剛剛北風吹過她光着的臀部,現在她感覺有涼飕飕的風在體內亂竄。

鐘定也感覺到了。洞裏似乎是突然有了一絲刺骨的寒風。

他瞄了眼洞口。之前他沒有讓許惠橙拔太多的草,也是考慮到能稍微遮擋冷風。只是,現在的寒氣卻不像是從外面吹進來的。

“小茶花?”

“我在。”她說話有點顫。

“過來。”

她冷得直哆嗦,快速走到他那邊,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他,因為他的體溫。

鐘定把自己的風衣丢給她,“披上。”然後他将雜草和木枝堆疊起來,掏出火機。

火光剛一現,立即滅了。

他往洞裏的一角飄過去一眼,然後轉了個背風的方向。

生了火,洞裏的溫度才稍微上升。

鐘定執起一根柴火,往那怪風的來源走了過去。

那個角落之前他查看過,當時光線不足,他沒發現異常。現在則露出了一個狹長的缺口,有幾塊碎石橫在地上。那些碎石應該就是封堵那缺口的。

他探出手,往那個缺口使勁一掰,周圍的石頭又裂了幾塊。缺口變得更大。

風也更為凜冽。

他撿起碎石,往那幽深的狹處丢了進去。然後,他又扔進更大的石頭。他才想要再琢磨一下這個地方,卻感覺詭異的風一下一下往他身上擊打,透骨得犀利。

鐘定轉身回到原來位置坐下。

許惠橙戒備地盯着那缺口處。“鐘先生,那是什麽地方?”

“不知道。”他此時只覺仿若有把冰刀在他的體內游走,“小茶花,你來讓我暖暖。”

她有些沒反應過來,“鐘先生,過來烤火吧。”

鐘定把手往火上烘了烘,仍然感覺不到暖意。這風着實古怪,他剛剛吹了一陣,居然溫度驟失。他靜默一陣,沉眼道,“我是說,我得做點運動,熱一熱。”

這下,許惠橙會意了。

她初初有些局促。在這麽生死關頭,她一時還沒有調整好工作狀态。

見她半天沒動靜,鐘定微諷,“你都當這麽幾年的雞了,被多少男人上過,扭捏個什麽勁?”

許惠橙怔了怔,默默點頭,然後跪過去幫他解褲子。

她很怕這種事。她有幾個月沒有真正接過客了,之前都是有助潤物,過程才沒那麽痛苦。現下,這裏連滴水都沒。她只希望他耐力不要太好。

鐘定俯視她的臉蛋,髒兮兮的,還五顏六色花的糊的。他提不起勁,于是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跳過豔-舞麽?”

“……跳過。”她很誠實,“選秀比賽之前,跳了一陣子。”

“那就跳一段。”他現在需要一個可以讓自己燃起熱火的誘-惑。

“不過……”

她剛想告訴他,她的舞技很差,可是他不耐,“快點。”

許惠橙抿了下唇,依言站在他的面前,開始扭動身體。她穿了好幾件衣服,脫衣的過程就很是繁瑣。

她才把羽絨完全褪去,鐘定突然咳了兩下,然後低頭用手掩了嘴,眼裏浮現出清澈的笑意。

許惠橙尴尬得停下來,毛衣不上不下,卡在胸前。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真正的笑。沒有嘲諷,只有輕松。不過,居然是因為自己拙劣的舞姿。

鐘定擡頭時,眸中漾着的微光還未散去,映得眼睛倍加生輝。“別跳了。”

她回到他身邊,握起他的手時,才驚覺他的冰涼。她急了,剛剛他都還暖和的,怎麽一下子就這麽冷。“鐘先生,我幫你熱起來。”

“嗯。”鐘定懶懶地半靠在石壁上,任由她動手。

許惠橙幫他拉下內褲,然後愣了。

他的那裏半軟不硬。

不過,吸引她注意力的,不是那根東西。而是他的腹內外斜肌,有一個淡橘色的紋身。

她說不上那是什麽圖案,可是在火光的跳焰下,那個紋身異常地妖豔……

☆、25

許惠橙的視線定定地落在淡橘色圖案上。

鐘定等了十秒,沒見她有進一步動作,他也瞄了眼紋身,問道,“你打算看到什麽時候?”

她吓了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發愣,于是重新回到正事上。她站起走去撿了自己的羽絨服,蓋在他的身上。“鐘先生,你別着涼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現在看上去,突然虛弱了好多。

“然後?”他上挑唇角。一個能把豔/舞跳得和小醜一樣的女人,他實在懷疑她能引起他的性/趣。

許惠橙微低頭,“鐘先生,我跟你實話說吧。”她頓住,窺了眼他的臉色,才繼續道,“我技術不好。”

雖然她很努力地想要讓客人滿意,可是內心的厭惡感卻抑制不了。她還觀摩過教學片,試着模仿那些女人的動作。但是顯然,客人們不滿意。甚至有客人向會所投訴,結果她又被罰。她的生意越差,挨的打就越多,完全是一個惡性循環。

鐘定伸手撥了下她的短發,“你不是冠軍麽?”他還記得,喬淩都去競價過她。

“那是……碰運氣的……”喬延有兩個晚上是她的客人,都是睡一覺就過去了。不過,那兩晚是她賺得最多的。

“所以?”

“我會盡力的。”她就是給他提個醒,免得他又笑場,那她就不知如何調整狀态了。

許惠橙脫下毛衣,打了個冷顫,她穿了兩件毛衣,裏面的那件比較薄。

她正要繼續脫,鐘定制止了。“直接用嘴。”

她恍悟過來,心裏舒了一口氣,接着跪趴着俯下/身子。

他見到她的雙手也是髒兮兮的,撇下嘴,“別用手碰。”

許惠橙趕緊收回手,交背在身後,顯得很無措。她在一瞬間想起什麽,快速用手背擦拭自己的嘴唇,把那斑駁的紅色拭去些。

……(河蟹)

鐘定無心于耐久戰,他覺得差不多了,就灑進她的嘴裏,然後出來。

許惠橙微仰着頭,嘴巴累得一下子都合不上似的,嘴角有幾滴濁物流下。她的喉嚨太辣了,又開始咳,咳着咳着,那堆玩意兒,就被她一個吞咽動作裹進腹中。

這裏一輪折騰,鐘定倒是回了勁。他坐直身子,整理自己的衣服,等到她終于不咳了,才諷笑道,“你還當水喝。”

她狼狽地擦了擦嘴唇,見他似乎是活了過來似的,問道,“你熱了嗎?”

“嗯。”他把羽絨丢回給她。“把衣服穿上。”

鐘定直直走向出風的角落。

現在的風已經停止,他又往下扔了幾塊石頭,聆聽着下面的回音。

确實有個叮咚的水聲。他之前也有聽見這類似的響音,但是那時候風正勁,他不确定是否真切。

這裏的石頭也奇怪,很容易碎裂,感覺就像是這裏本來有個洞口,而後硬生生又被填了。

鐘定試着把周圍的石頭掰掉。沿着原來的缺口附近,倒很快就裂開了。但是越往上,就是堅硬的石壁了。

他掰開的缺口也才五六十公分。

再往裏扔石頭時,那水聲就更為清晰。

鐘定露出笑容,回頭招着手,“小茶花,過來。”

許惠橙穿好衣服後,一直盯着他的動作,她大概猜到他發現了什麽不妥的地方,可是他沒有指示,她不敢妄動。當他喚她時,她趕緊站起來,急急過去,“鐘先生,那裏有什麽嗎?”

“還不知道有什麽。”他瞄了眼火堆,剛剛那個運動花了點時間,木枝燒得很快,“等會我先下去看看,如果我在下面待太久,你就添點柴火。”

她跟着他蹲下,望着那未知的黑洞。抓着他的衣角,“鐘先生,一定要去嗎?我們不能在這裏等着嗎?”雖然現在栖身的山洞,也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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