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賭棋
經過擺攤老頭兒前十幾輪的大殺四方，挑戰者都紛紛拜倒在他的腳下；如此一來，有能力并且有勇氣上去賭棋的越來越少，大家似乎變成了純粹是來看熱鬧的了；就等着下一個傻瓜上去送死，然後等他的“将”被吃掉的那一刻，再發出嗤嗤地笑聲，過一把“旁觀者清”的瘾，好像這些看客們早就讀懂了場上的形勢，而他們也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聰明人”。
如此情景讓這個矍铄的老頭兒的神愈顯亢奮，掏出一個大煙袋吧嗒吧嗒地抽着，看也不看衆人一眼，眼睛盯着天空，光着個造型已是一份無敵的派頭。
而另一邊，嚴巧巧的激将法讓鄭天爍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踩了進去。但片刻的沖動之後他也就冷靜了下來，并沒有急着一鼓作氣上去挑戰，而是眉頭深鎖，緊緊盯着棋盤思索了良久。
“你還愣着幹什麽？上啊！”嚴巧巧第七次催促他了。
“不急。”天爍在神游中回答道，“讓我再想想。”
“暈，你再想就被別人贏走了啊！”
鄭天爍不屑地一笑：“他們贏不了的。”
巧巧臉上嗔怒，但心中卻暗喜：看着個架勢，鄭天爍是玩真的了！拿男人的面子做激将法，果然是屢試不爽的招數！
果然，經過長達十分鐘的思索，天爍突然一扭頭看着巧巧：“你身上有多少現金？”
“五百。”巧巧說。
“我還有三百。應該夠了，我先試一局！”天爍說着排開了衆人擠到了最前面，掏出一張五十扔在地上，朝着那老頭兒道，“我來一局！”
已經有将近二十分鐘沒有人挑戰了，鄭天爍的這一句話立刻讓一群無聊的觀衆來了精神，紛紛拍手叫好---
“又有傻瓜上當了，又有戲看了！”一個中年男人低聲嘿嘿一笑。
“我看他沒戲！”另一個小夥子咂咂嘴，“剛剛一個五十歲的老人一看就是高手，結果幾步就輸了！他太年輕了，年輕人哪兒會下象棋啊！”
“這局棋本來就是無解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似乎很懂，“騙人的招數，還真有傻瓜上當！”
而就在他們說話的同時，鄭天爍和老頭兒已經交上手了。
與剛剛的挑戰者不一樣，鄭天爍一上來并沒有忙着進攻，而是悠悠地飛了一個象，擺足了防禦的姿态，意思很明顯，我不急着進攻你，就看你怎麽攻我！老頭兒擡了擡眼皮看了鄭天爍一眼，也不驚訝，把馬往下拉了一步，向自己的炮靠攏，顯然是要搭一個炮架；鄭天爍立刻把車從對方的大本營中直拉而下，堵住了馬的必經之路，但這樣一來他的車也就成了死車，動也動不了了，但鄭天爍臉上卻沒有一絲慌亂的表情，似乎他已經完全放棄了進攻的打算，只想防守；老頭兒叭叭猛抽了兩口煙，小兵過江，兩個小兵靠攏在一起，組成了一個誰也不敢輕攝其鋒的組合......
接下來，老頭兒不停地讓自己僅有的幾顆攻擊棋子乘船過江，各種陣勢和連環組合擺了個全套；而鄭天爍也不甘落後，調兵遣将把自家兵營塞了個滿滿當當；一瞬間局勢颠倒了過來，老頭兒變成了全力進攻，鄭天爍則變成了嚴防死守；而且很顯然，現在只是雙方的排兵布陣階段，大戰即将打響。
一旁的看客們紛紛傻了眼，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書呆子一樣的小夥劍走偏鋒，企圖出奇制勝，而且看上去局勢還被他拉回了不少，至少，倆人到現在已經拆了十六個回合，算是今天到現在挑戰者的最好成績了！
終于，倆人先先後後拆了二十招，雙方的陣勢已經全部擺成了，老頭兒的攻擊陣型分成了三個波次，一環套一環，複雜無比；鄭天爍則充分利用了兩個車的威力配合士和象的組合擺出了一個固若金湯的陣型。
然而，就在圍觀衆人屏住呼吸等待決戰打響的時候，鄭天爍卻遲遲沒有落子，老頭兒也自顧自地吸起了旱煙，不再看棋盤一眼。
“孤城難守啊！”老頭終于說話了，這還是他今天有史以來說的第一句話，“小夥子，還下嗎？”
“我輸了。”鄭天爍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推翻了棋盤，又拿出一張百元大鈔，“再來一局！”
“好！”老頭兒激動地大聲叫了一聲，“再來！”
還是那個殘局，還是那個陣型。這一老一少分別守在楚河漢界的兩端，倒是相映成趣。
仿佛一切都沒變，但周圍觀衆們的心态卻悄悄發上了變化，這次他們不再是帶着看笑話的心态來看了，反而心中隐隐希望鄭天爍能贏。
嚴巧巧手心滿是汗水，本來一個帶有很大玩笑性質的賭局，卻看得她此刻心中充滿了緊張。
再次出乎了衆人的預料，這一次鄭天爍壓根就沒有動那棋盤，直直地盯着老頭的眼睛：“我車拉到底将軍。”
“落士！”老頭兒重重地回答，也沒有動棋子。
看見鄭天爍要下盲棋，老頭兒更是興奮地樂于奉陪。
“小卒子進一步，再将！”鄭天爍毫不猶豫。
“馬吃！”
“上面小卒子再進一步，将軍！”
“将吃！”
“車拉上來将軍！”
“将下去！”
“馬跳下來，将軍 ！”
“炮橫過來，別你的馬腿！”
“正車！”
“我炮落底将軍！”
“下士！”
“馬将！”
“歪将！”
“你歪不過來！”老頭嘿嘿一笑，臉上的皺紋瞬間攢射成一朵花。
“對了，我忘了，你帥在中間呢！”天爍拍了拍腦袋，“我又輸了，下不過你！”
一瞬間，周圍人齊齊發出了一聲遺憾失望的嘆息聲。
“姑娘。”老頭擡頭笑眯眯地看着嚴巧巧，“你男朋友今天幫你拿不走小狗了哦。”
嚴巧巧臉一紅，看周圍觀衆都在看自己，忙拉着鄭天爍：“算了算了....”
鄭天爍卻瞥她一眼，不置可否：“你還要不要小狗了？”
“你又贏不了！”巧巧沒好氣地低聲說，“算了，我收回剛剛的話---這局棋是死局，誰也破不了---”
鄭天爍不聽她說那麽多，又問了一遍：“我就問你，還想不想要小狗？”
巧巧輕輕點了點頭。
“那我今天就陪你徹底丢一回人吧！”
說完，鄭天爍做了個讓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的舉動，只見他突然往地上一坐，跟那老頭盤腿正對着......
巧巧臉漲得通紅：他該不會是輸了棋要耍無賴吧？！！
她還沒反應過來該怎麽辦，天爍就已經吩咐道：“幫我把包裏的筆記本電腦拿出來！”
巧巧一愣，趕緊打開了包，遞了一臺小巧的筆記本電腦給他。
看客們這回更加看不懂了，為了一探究竟，沒有人願意離去，反而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個個盯着鄭天爍，看看他究竟想幹什麽。
看着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巧巧莫名地擔心了起來：這個瘋子到底要怎樣？把火車站廣場都給堵住了，別再把警察給招惹過來了啊！
鄭天爍卻仿佛進入了一種忘我的狀态，全然不管對面老頭、巧巧和觀衆們的奇特反應，自顧自地把電腦開了機，然後打開了一個全是英文的軟件，雙手十指在鍵盤上迅速地敲打起來，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行又一行別人完全看不懂的天書.....
巧巧愣了一下，她突然發現，天爍那飛速敲打，像精靈舞蹈一般修長的手指特別好看.....
但片刻之後，她就清醒了過來，又急又氣：“鄭天爍，你到底在幹嘛啊？！”
“編程。”天爍手指不停，淡淡地答道。
“編程做什麽？”
“當然是破了他的棋局！”天爍看着屏幕，嘴角含笑。
巧巧突然明白了他想做什麽，目瞪口呆中，唯有那雙眸子散發着驚異的色彩......
這種尴尬而又神奇的局面一直在持續，雖然火車站的廣場上人潮湧動，但就在這窄窄的幾個平方米內，衆人都選擇了沉默，一時之間，只有鄭天爍手指敲打鍵盤的聲音在不斷“咔咔”作響......
就這樣約莫過了二十分鐘，果然，跟巧巧預想的一樣，一個簡易的象棋棋盤漸漸在電腦屏幕上形成，然後就是紅棋和黑棋，一副跟老頭面前一模一樣的殘局出現在了電腦屏幕之上......
鄭天爍長出了一口氣，微微一笑，“啪”地一聲按下了“enter”鍵.....
“嗡---”電腦CPU劇烈轉動的聲音陡然響起，也在撥弄着巧巧的心弦----
屏幕上的黑棋突然間動了！炮落底，将軍！
天爍馬上丢了五十塊錢給老頭：“再來一局！”
說完，緊跟着電腦屏幕上的步伐，炮落底，将軍！
老頭兒飛象；于是鄭天爍控制着電腦鼠标，控制着電腦上的紅棋，也飛象！
電腦再一次嗡鳴，十秒鐘後，黑棋又動了，小卒子下去一格再将軍！
于是鄭天爍又按照電腦上的步伐跟老頭兒下......
就這樣，一老一小，再加上一臺電腦，足足拆了三十多步....
最後的情形是這樣的：電腦小卒子将軍，老頭兒歪将，電腦再用車将，老頭兒又上将，電腦再用小卒子将軍，老頭兒又歪回來......
棋局進入了死循環，老頭子贏不了，鄭天爍也輸不掉......
老頭兒不走了，看着懷抱電腦的鄭天爍又好氣又好笑，叭叭抽了兩口煙，把棋局打亂：“和了吧！”
“和棋怎麽算？”天爍笑着問。
老頭子苦笑着搖了搖頭，拎起那裝狗的籠子遞到巧巧的手上，然後收拾棋盤，扭頭就走。
周圍觀衆一聲哄笑，有一個年輕人拿老頭打趣：“老爺子，再下一盤嘛！”
老頭兒頭也不回：“我得回家再生一窩狗！”
巧巧一手拎着狗，一手去扶鄭天爍站起來；鄭天爍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巧巧忙責備道：“哎呀，你慢點---”
“快走快走！”鄭天爍迅速收拾東西，把電腦塞進包裏，“滿意了吧？快帶上戰利品走吧！我今天可跟你丢死人了！”
“哪有丢人？”巧巧臉莫名一紅，“挺帥的....”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