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回絕
傍晚，回去的路上。
“太扯淡了，太扯淡了....”項墨第三十七次說着一模一樣的話，“白白花了兩百塊錢，到頭來就是被那大和尚徹徹底底羞辱了一頓，太扯淡了....這還是真是哥有生以來頭一次被騙得這麽慘，這可不僅僅是騙財啊，連我的自尊心一塊兒騙去了......”
蘇醒就這麽走在前面，一路上聽着項墨這來來回回的車轱辘話也不嫌煩，反而笑着拿他打趣：“你先前口口聲聲說着拜佛的都是功利者，到頭來輪到自己花了錢，又覺得不值，這就不是功利了？”
“行了行了，我收回之前的話還不行麽。”項墨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我要修正一下之前的看法，其實每一個拜佛的人都有功利的心态，只不過這種功利并不一定體現在錢財上而已。就比如你，拜佛是為了悼念亡友，以求內心平靜。你求的不是錢財，而是一種心靈上的滿足，但只要有所求，就依舊是功利之心。”
“唔---”蘇醒想了想，“可如果就是有那種人拜佛什麽都不為，就是純粹地拜佛呢？”
“那就沒必要非要去寺廟裏走這個形式了，真想拜，随時随地都可以。”項墨說，“其實只要你心中有佛，本身距離佛就不遠了。又何須去拜呢。”
“呵呵...”蘇醒不置可否，終于從包裏拿出手機開了機.....
“嘀嘀嘀---”蘇醒的手機一開機就劇烈震動了起來，各種類似于廣告的信息的呼叫聲不絕于耳，屏幕上一時間就好像變成了國慶節期間的閱兵場，禮炮齊鳴。
“我擦---”一時間的瘋狂運轉使手機的溫度節節攀升，蘇醒差點沒拿穩，“什麽情況？”
“還什麽情況？”項墨嘚瑟得嘿嘿直笑，無比刻薄地說道，“早上那騙子行動了吧？看看他有沒有給你規劃什麽職業生涯---”
蘇醒臉一黑，把手機中的信息一條條查看了過去：“全是垃圾廣告---”
項墨仰着頭不說話。
“好了，你贏了---”蘇醒看着他那樣兒就來氣，“我告訴你就是了。”
“不，你贏了。”
“那人的确是個騙子，你贏了。”
“但你說的是對的。”項墨反常地沒有再追根問底，一擺手，“而且我現在還不想聽，現在，有一件重要的事兒等着我們去做！”
“哼哼---”蘇醒冷冷地笑，“你丫惦記了一天了吧？”
“別跟我說你不關心啊！”項墨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我都等了一天了，就想看看董文卓怎麽跟那姑娘說呢，這場大戲可不能少了我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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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墨和蘇醒幾乎一分鐘也沒浪費，可還是遲到了。也是注定了這兩個“賤人”只能看到結尾，而猜不到開頭。
于是，在這場戲的正中間亂入的他倆，一到達就毫無疑問地陷入了各種淩亂之中......
下了車三兩步就走到了馄饨攤前，項墨和蘇醒首先看到的是幾張空桌子，店門口連一個人也沒有，連昨天放在門外煮馄饨的攤子也不見了，店門虛掩着，但門口一張“暫停營業”的大牌子完美诠釋了倆人此時看到的一切。
“什麽情況？”項墨張大嘴，“怎麽關門了？昨個兒賣馄饨的父女倆呢？我們504的小夥伴們呢？”
蘇醒笑着考項墨：“給你三秒鐘，給我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們已經來過了，董文卓接受了那姑娘，田雨舟當場翻臉，504的其他人當然幫田雨舟，然後就開始了一場混戰，雙方各有受傷。最後警察來了，而且就是我們昨天在火車站派出所看到的那美女警官，然後她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帶走了，所以現在暫停營業。”項墨根本不需要思考的時間就構思了這麽一個狗血的劇情，反問蘇醒，“這個解釋合不合理？集言情、宮鬥、暴力于一體，簡直不要太棒！”
“合不合理你別問我。”蘇醒掩嘴一笑，“你得去問若初，他決定了故事的走向。不過我個人覺得，你也算504的主角之一，居然想出了這麽一個狗屁不通的劇情，若初絕對會被你氣死的。”
“拉倒吧！”項墨不屑一顧，“若初算個屁，在晉江寫了三年，讀者依舊是個位數，我要是他絕對買塊豆腐撞死，絕不再丢人現眼下去了，他要是按照我的構思來寫早火了。”
（若初：項墨，你死定了。）
就在倆人鬥嘴扯皮的當前，馄饨店的大門開了，昨天那手藝無比卓絕的馄饨店老板走了出來，笑意盈盈地看着項墨和蘇醒：“兩位終于到了，就等你們倆了，快請進！”
蘇醒和項墨頓時目瞪口呆：什麽叫兩位終于到了，什麽叫就等他們倆？！！！
這好像是參加婚禮才應該有的臺詞吧？
這位憨厚老實的馄饨攤主當然沒有給他們思考和提問的空閑，熱情地拉過兩人，把他們拉入了店內。
昨天沒有進來，今天進門一看，才發現這馄饨店在外面看挺小，進來卻很寬敞，牆邊的一條伸出來的木頭階梯連接着二樓，看來這店內的兩層都是這店主的；而且店內裝潢得很好，古色古香的風格讓它看起來更像一個茶樓，而不是馄饨店。
“我們店只有晚上才賣一點小吃，白天都是做茶樓生意的。”店老板似乎看出了倆人的疑問，主動解釋道。
項墨和蘇醒的心裏又何止這麽點疑問，但他們什麽也沒問，享受着這猜謎似的樂趣，一步步跟着店主爬上了樓梯，上了二層。
原來二層是一個包廂；而且僅僅只有一個包廂。
不知道為什麽，項墨和蘇醒原本輕松看戲的情緒有了一絲鄭重的成分在裏面。
店主主動打開門，把倆人讓了進去，然後自己默默地離開了。
包廂內裝飾得很精致，棕色複古的牆紙，一盆盆懸在半空中的吊籃，柔和卻明亮的燈光-----
但這一切并沒有引起蘇醒和項墨的過多注意，因為-----504的那五個逗逼正圍坐在一張擺滿菜肴的八仙桌前面；剩餘的三個座位，顯然有兩個就是留給他倆的。
“哥幾個，什麽情況？！！”項墨誇張地叫了一聲，“董文卓你對人家姑娘心存慚愧，所以特意在人家店裏擺了一桌？”
司馬宇擡頭看項墨蘇醒，意味深長地笑道：“你們倆今天脫離大部隊，跑哪兒約會去了？項墨，看不出來啊，你對蘇醒是不是心懷不軌好久了----”
“我們的事兒待會兒再說，你們先告訴我們這是什麽情況？”蘇醒也不解釋，“董文卓，你不會那麽傻吧？難道不知道這種事要快刀斬亂麻，決不能拖的道理嗎？”
“人家姑娘特意把生意停了，再親手做了這麽一桌好菜款待，董文卓哪兒好意思拒絕？”田雨舟面無表情，所以別人也看不出她究竟是開玩笑還是當真的。
“鴻門宴？！”項墨瞪大眼睛，“這是要吃菜還是吃董文卓？”
文卓用眼睛狠狠剮了他一下。
“你們看看這九道菜！”嚴巧巧壓低聲音，“每道菜都不算昂貴，但這些菜不是極其考驗刀工就是極難掌握火候，這姑娘是在秀廚藝吧？”
“九道菜一共用了三十七種食材，其間的工序難以計算---”鄭天爍揉了揉眉心，苦笑兩聲，“文卓，你說這個---”
“哇哦！”項墨看鄭天爍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下半句，接口道，“這姑娘追男人的手法頗具古風啊，如今這樣的姑娘可不多了！”
“幸虧她看上的是董文卓，要是我，啧啧，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司馬宇感嘆。
“這種姑娘是不會看上你的。”蘇醒冷冷地一針見血。
“好了好了！”董文卓看着這嬉皮大鬧、一點都沒有把他的煩惱放在心上的一群人眉頭大皺，“今晚吃了多少，該多少錢多少錢，算是我請大家吃頓好的。”
“有些東西你花錢可買不來哦。”項墨陰笑。
“夠了！”董文卓一拍桌子，震懾住了項墨。
可下一刻慫的卻是董文卓。
因為房門突然被推開了，昨晚那表白的姑娘端着盤黃鳝走了進來。
不再是昨天的連衣裙打扮，而是上身一件純白色的襯衫，下面一條筆直修長的牛仔褲，挺拔中帶着幹淨利落；給人的第一感覺是一個很美麗的廚娘。
504所有人立刻安靜。
“你們好。”倒是那姑娘先說話了，“昨天我比較激動，所以直到現在才想起來做自我介紹。我叫柏雲，是一名在讀大學生，這家店是我父親開的，我也是放假期間回來幫幫忙。”
504所有人還是沉默。
司馬宇倒是想站起來跟這位美女搭搭話，但臨了想到今兒的男主可不是自己，頓時也沒了聲音。
“我想跟在座的所有人交個朋友，所以下廚給大家做了一頓，手藝不好，也不怎麽會做菜，抱歉。”
504若是再沒有人說句話，那就太難看了。
但搶在項墨、蘇醒和巧巧之前，雨舟卻最先開口了。
“姑娘你也太謙虛了。”雨舟淺笑道，“你要說自己不會做菜，我們就更無地自容了。說實話，我們就想來吃頓馄饨，沒想到姑娘你搞這麽複雜。”
項墨忙咳嗽一聲，趁着雨舟話音還沒落地又開口：“柏雲姑娘，能告訴我，黃鳝怎樣才能做出金黃色嗎？好神奇的廚藝！”
“關鍵是用油！”柏雲一笑之間動人心魄，“你們嘗嘗！”
項墨硬着頭皮誇張地大嚼了兩口，擡頭發現除了自己沒人動筷子，頓時尴尬：“那什麽，人家柏雲姑娘一份心意，大家吃啊。”
同時，項墨在心裏把自己罵得狗血淋頭：靠，你丫的，看戲就看戲，當什麽出頭鳥！
一頓飯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吃了起來，然而，桌面上的賓客相歡卻掩飾不了桌子底下各人手機的暗流湧動----
嚴巧巧發短信給鄭天爍：“什麽情況？太尴尬了吧？”
鄭天爍回複：“那盤牛肉燒的不錯，你多吃點。”
嚴巧巧：“吃你個大頭鬼啊！你是忘了今天來幹嘛了是吧？”
鄭天爍：“關你什麽事？三個主角還沒發話呢，你一個龍套急什麽？該吃吃該喝喝！”
嚴巧巧：“.............”
同時，蘇醒發短信給項墨：“這是一出什麽戲？《龍鳳呈祥》？《三岔口》？《鴻門宴》？”
項墨回複：“《沙家浜》！”
司馬宇發給除了董文卓以外的所有人：“哥幾個說句話啊！這叫什麽事兒啊！”
田雨舟回複除了董文卓外的所有人：“司馬宇受不了了？那我說兩句！”
蘇醒發給司馬宇：“你神經啊？”
嚴巧巧發給司馬宇：“你有病啊？”
鄭天爍發給司馬宇：“你白癡啊？”
項墨發給司馬宇：“你傻逼啊？”
司馬宇一一回複：“我又怎麽了？”
田雨舟終于第一個把頭擡了起來，看着董文卓：“文卓，你上次不是跟我說以後要開家飯店，還要請我去做會計嗎？你看人柏雲姑娘菜做的這麽棒，這下是不是廚子也有着落了？”
田雨舟這話是玩笑，是對董文卓說的，眼睛卻一直在看着柏雲。
柏雲一笑：“真的可以嗎？”
柏雲這話也是玩笑，是回答田雨舟的話，但眼睛卻一直看着董文卓。
“當然可以！”雨舟依然是玩笑的口吻，“我是會計，我管錢，到時候我開你工資！”
柏雲還在癡癡地看着董文卓，只是聲音卻低了一個八度：“老板還沒說話呢！”
504的一衆看客們頓時淩亂了：這是在拍後宮劇麽？！！
司馬宇舉起酒杯咧嘴一笑：“好，我們大家說定了，以後文卓開家飯店，我們每個人都去文卓那兒找工作，我申請當試菜員，哈哈！”
“白癡！”項墨，蘇醒，鄭天爍，嚴巧巧同時在心底罵道。
董文卓突然一拖椅子，站了起來。
所有人擡頭看他。
哦，這正主終于要說話了；他再不出聲，就真不是個男人了！
“柏雲姑娘！”文卓用一種從未出現過的鄭重看着柏雲，尴尬中居然還透露出一絲的決絕，“很感謝你今天為我們做的這一桌子菜，我很感動，我們大家都很感動。昨天晚上，你問了我一個問題，我說考慮一天的時間，今晚給你答案，現在，我就告訴你。”
嚴巧巧和蘇醒長長出了一口氣；鄭天爍和項墨微微點了點頭。
笑歸笑鬧歸鬧，董文卓畢竟還是董文卓，擅長用最直接、最坦蕩、最果斷的态度去解決問題，從不喜歡在暧昧中刻意拖延。
就沖他對感情的這份态度，項墨和鄭天爍也是自愧不如。
柏雲瞬間漲紅了臉，羞澀和緊張把臉頰染成了一片火燒雲；但這姑娘卻沒有因為這些而低頭，反而直直地看着董文卓；柔情似水再加上楚楚動人。
項墨在心中暗嘆：這姑娘得多大勇氣？董文卓拒絕又需要多大勇氣？
“對不起。”
三個輕輕的字卻又無比清晰地進入到了衆人的耳中；縱使大家先前就已經知道了這個答案，但一說出來還是讓人手心冒汗。
“為什麽？”柏雲的聲音在顫抖。
“柏雲姑娘這麽漂亮，廚藝又這麽好，追求者一定不在少數---”董文卓在措辭。
“為什麽？”柏雲又問了一次，眼眶中的淚水已經清晰可見了。
顯然，安慰和勸解在柏雲這裏是無效的，她要的是答案。
董文卓一咬牙，眼中有深深的自責，但語氣卻依舊堅定：“柏雲姑娘為什麽沒有答應你的追求者們，也就是我為什麽沒有答應姑娘你。”
所有人呆了。雖然董文卓用了一個委婉的回環，但這答案卻仍然赤（裸）到讓人刻骨。
“懂了。”半分鐘過後，柏雲才說。
柏雲話音一落，嚴巧巧忙站起來解圍：“那什麽---結帳吧！柏雲姑娘，你親自為我們做了一桌子菜，不給錢實在說不過去---”
柏雲雙眼通紅，抽了抽鼻子看着衆人：“你們看不起我？”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司馬宇久經戰場，一看柏雲這神色就知道是女人極度危險的時刻，忙擋在前面解釋道，“我們是實在不好意思--”
“一進來我就說了，我要交你們所有人當朋友，所以才請你們吃飯的。”柏雲說，“你們如果給錢，意思就是不想交我這個朋友。”
衆人一愣。
蘇醒看了柏雲好久，代替大家開口道：“好，這頓我們就不給錢了；下次你如果到中吳去玩，我們請你。”
“好，一定有機會的。”柏雲破涕為笑，“其實----我就在中吳上大學----我能留你們的聯系方式嗎？作為朋友。”
說是你們，卻擡頭看着董文卓。
董文卓沒有思考直接點頭：“好。”
田雨舟緊咬着牙，臉上突然白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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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
所有人都沉默着前行，就這樣走了足有十分鐘，項墨實在受不了這氣氛了，首先提議道：“我們去看場電影吧！”
“好！”嚴巧巧終于等到有人主動出來緩解氣氛了，第一個答應。
“恩。說是出來玩，除了項墨和蘇醒偷偷出去約會了一天，我們還沒好好玩過呢！”鄭天爍附和道，并且拿項墨蘇醒開起了玩笑。
“你所謂的約會，除了坑了我兩百塊錢，實在是沒什麽樂趣！”項墨看着天，一想到那兩百塊錢就心疼。
“小樣，得了便宜還賣乖！”司馬宇終于聰明了一回，似乎是看懂了場上的風向，“要是蘇醒姐肯跟我單獨約會，我花多少錢也願意。”
蘇醒果然奇特，她并沒有像普通女生那樣在這種問題上去澄清什麽，而是擡眼看董文卓：“文卓，看電影，去嗎？”
文卓如死水一般的臉終于擠出了一絲笑容：“去，當然去！行了，你們不用顧慮我的心情，說起來是我對不起大家，耽誤大家玩了。”
衆人長長出了一口氣。
但大家還沒舒緩過來，田雨舟又說話了：“你們去吧，我回賓館了！”
說完，一個人轉身，向賓館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