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上雛菊

第47章 花束

這是葉澄今天第三次嘗試有模有樣地去抽一根煙，卻還是被嗆到不住地咳嗽起來，連忙把煙熄滅在手邊的煙灰缸裏。

一根煙才點燃了沒多少，白色的煙杆已被摁得皺皺巴巴，掙紮之後，還是從中間斷開了。

望着煙灰缸裏幾根被浪費了的煙，葉澄突然有點覺得可惜。

倒不是為別的，只是，這種煙是他親眼見到過好幾次出現在白辰羽身邊，大抵是他最喜歡的煙吧。

葉澄甚至去手機上搜索“如何吸煙”，按照網上的教程走一遍發現還是不太順利後，終究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紀子諾回來了，葉澈就天天粘在他身邊。

那白辰羽算什麽，憑什麽別人的寶物你有幸得到，卻又不能好好珍惜？越想越是生氣，葉澄憤怒地一把将桌上的煙灰缸掃下地。

結實的玻璃制品發出突兀的撞擊聲響，在原地撥轉幾次後停了下來，為數不多的煙灰灑落一地，幾根斷煙七零八落。

好在，白辰羽還是願意回頭看看了。

想到這裏，葉澄又突然開心了起來。

甚至還在臨出門前洗了個澡，嚼了口香糖，噴了些男士香水，試圖去掉嘗試失敗的煙味。

甚是難得的，這段時間以來，白辰羽主動約葉澄出來，不是直接去家裏，也不是哪個酒店，更不是奇奇怪怪的地方。

吃飯，散步，看電影，是正常的約會啊。

暑氣蒸騰，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葉見投射下來，留下一地粼粼光斑。

火熱的太陽炙烤着本就已經發燙的路面。

冒着氣泡的冰鎮檸檬汽水，惬意得滿世界都是斑斓的彩色。

至于剛才的電影演了什麽，葉澄早已記不太清了，他只記得一件事，白辰羽的側臉真好看呀。

睫毛長長的，聚精會神地盯着前方，眨呀眨呀。

為什麽會喜歡上他呢？葉澄也不太清楚，是所有人都在疏離他，讓他感受惡意的時候，而這個人卻靠近他，告訴他溫暖為何物的時候嗎？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好像帶着一只蠟燭，在這黑漆漆的世界裏秉燭夜游，突然有了方向。

可是，總覺得白辰羽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敏銳的葉澄迅速在腦內搜索信息，過濾所有可能性之後，想到一個最不願接受的結果。

今天，是葉澈的生日。

直到在餐廳吃晚餐時，葉澄總有些不自然神情挂在臉上。

白辰羽也敏銳地注意到了。

“怎麽了？”察覺到葉澄的表情突然嚴肅，白辰羽也停下了筷子。

今天和葉澈通完電話後，覺得是時候做個了斷，才約了葉澄出來想說清楚。

莫非，被猜到了？白辰羽突然有點愧疚，糾結于心的想法有點說不出口。

想要做個幹幹淨淨的好人，可是事已至此，如何回頭？“今天葉澈過生日哦？”葉澄苦笑着，發出試探的詢問。

“哦，是嗎？那你真的是個好哥哥，還記得他的生日。”

果然和葉澈有關。

白辰羽依然保持着他笑眯眯的神情，可答複卻是偷梁換柱，将風口浪尖轉移到兄弟情分上。

“白辰羽，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葉澄索性也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地凝視着對面。

餐廳裏面的喧嘩聲，進食聲，碗碟輕碰聲，仿佛也一起寂靜了下來。

看着葉澄嚴肅的樣子，白辰羽也開始梳理今天要表達的意思。

可是葉澄的眉宇之間，總有葉澈的影子，是血緣紐帶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總有那麽一點，像他的樣子。

“葉澄，你喜歡我嗎？”白辰羽嘆了一口氣，提出一個明知故問的問題。

“我不喜歡你。

我那是……愛你。”

似乎被自己的樣子逗笑，葉澄無奈地撓了撓頭。

“葉澄，我……”明明知道答案，偏巧葉澄搞這一出文字游戲。

前半句，如釋重負。

後半句，提心吊膽。

“你不用說，我知道的。

葉澈對你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我求求你，給我一點位置就好。”

扶額的手下滑遮住了眼睛，但葉澄的嘴角，卻牽強地在扯動出不自然的微笑。

給一點位置就好，哪怕不是最重要的。

利用也好，洩欲也好，哪怕是尋找另一個人的影子也好，只要給一點點位置就夠了，能偶爾被點名想起一下下，就好。

“我知道的，你不用說。

就算這樣，我也可以一直留下來的，只要你需要我。

我是真的……這麽考慮的。

只求你，不要趕我走。”

本想控制眼淚，畢竟是在公共場合。

可是淚腺偏就是不聽話，無法自控。

“葉澄，你聽我說……對不起，之前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随着白辰羽微不足道的道歉，讓情緒随着微弱的啜泣，在一點點醞釀爆發，緊繃于一線。

“嗯……所以呢？”葉澄感到腦子一直在嗡嗡作響，仿佛拉響了警報預警，鼻子開始泛酸，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

“對不起，以後好好生活，別理我了。”

白辰羽的話，仿佛下達了最終判決。

緊繃于葉澄心裏的最後一根弦，終究斷了。

氣氛瞬間降到冰點，連帶着白辰羽竟也有了一絲緊張。

試探着喊葉澄的名字，可對方也一動不動，仿佛被定格了一般。

他單手遮着眼睛，看不清表情。

“這樣啊……嗯，我知道啦。”

半晌，葉澄突然笑了起來，可是那種笑顯得很不自然，連眼神裏都沒有了光。

可是，白辰羽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反而松了一口氣，看來葉澄也是很好甩掉的，一個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方便工具，一個無所謂不重要的替代品。

是啊，不重要。

他從來沒有仔細地看過葉澄的眼睛，沒有将目光多停留一瞬，他當然不知道。

就連葉澄提出，既然是最後一次陪在彼此身邊，不如一起為葉澈挑選生日禮物送去，作為最後的告別。

就算這樣，白辰羽也答應了下來。

就當是，彌補最後的虧欠。

且由他。

适合于新家擺放的小工藝品，葉澈平時生活能用得到的小玩意兒。

還有搭配好的鮮花花束，小雛菊，紅月季，滿天星。

雖然已經到了晚上，卻依然鮮活明媚。

畢竟突然造訪也許會引起尴尬，白辰羽提議讓葉澄打個電話，征得同意再過去。

電話？當然要打。

白辰羽将其他禮物整理好放在車後座，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葉澄一手捧着剛從花店買來的鮮花，一手撥通了電話。

手機那端淫靡旖旎的聲音毫不避諱，葉澄一聽便知道對面正在做些什麽。

本就已經絕望哀鳴的心緒，火花開始喚醒悶吼的號角。

“……這會兒我和白辰羽正準備去給你送禮物，你期待嗎？”懷裏的花束被緊緊摟住。

歪頭用肩膀夾着手機，葉澄一邊通話，一邊用手一下一下地扯掉了小雛菊的花瓣。

不聽對面的回應，葉澄笑着挂斷了電話，把花丢進後座後掏出車鑰匙便上了車。

留下一地殘破的白色小花瓣，目送車輛遠去。

“他在幹什麽，我們這會去方便嗎？”見葉澄上了車，白辰羽側目詢問。

“當然，為什麽不同意呢？”葉澄蒼白一笑，将車向目的地開去。

是啊，為什麽不同意呢？白辰羽那麽好，憑什麽傷害他？他既然那麽想要你給他愛，那你給他啊！做不到的話，就不要霸占他啊……“你……還好嗎？”副駕上的白辰羽突然有些擔心。

葉澄雖然如往常一般開着車，目視前方，卻雙目無神。

随着車輛移動，路燈斑駁而過的夜景在葉澄臉上一晃而過，就連淚痕的存在也被隐匿起來。

“啊，還好。

怎麽了？”葉澄木讷地回應道。

“沒事……”興許只是情緒波動吧。

白辰羽見葉澄依然能夠正常對話，想來應該也還好，便繼續側過頭去不再看他，想着一會見到葉澈該說些什麽。

“很快，很快就好了……”葉澄自言自語地嘀咕着，嘴角扯出一絲牽強的苦笑。

可是，白辰羽并沒有聽到，更不會在意接下來葉澄在盤算着什麽。

等他注意到不對勁的時候，車已經開在了僻靜偏遠的盤山公路。

這不是去葉澈那裏的路。

作者有話說：

黑化蓄力已完成，下章高能預警。

……其實也沒什麽高能的，已經到了這一步，到底會發生什麽，我覺得你們應該都猜到了吧？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