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故地
晚上七點,葉澈準時來到葉蘇蘇家門口。
沒有早來一會,也沒有遲到一刻。
看着熟悉的破舊老樓道,雜亂無章的小廣告依然紮堆想擠進人們的視野。
葉澈又回想起了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從紀家回來的那個清晨。
被銀針刺痛的乳尖,未進食而幹嘔不止的胃痛,還有不帶感情的性事之後刺痛的下身。
一切都好像過去了很久,久到記憶像泛黃褶皺的一封陳年舊信。
盡管葉澄和葉澈都會習慣性地把這裏叫做“家”,然而在說到“回家”這個溫暖的詞時,卻沒人把這裏當做是默認選項。
敲門之後,門裏的人仿佛已經等待多時一樣,迅速開了門。
葉澄尴尬地用手背擦了擦鼻尖,轉身進去了。
葉澈帶上門,也跟了過去。
“你……吃飯了嗎?”電視裏正嚴肅地播報着新聞,主播說話的聲音剛好可以掩蓋這份兄弟之間的尴尬。
葉澄很努力地在試圖尋找話題,卻也只能從最無趣的寒暄開始。
“有話直說吧。”
葉澈揚起臉凝視着,眼底是無可奈何的冷笑。
“呵,你真要這麽開門見山嗎?”葉澄用充滿鄙夷的眼神打量着眼前這個令自己百般嫌惡的親弟弟。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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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喜歡白辰羽,你大可以直接去追。
跟我有什麽關系?”葉澈起身,皺眉解釋,已然有要離開的意思,卻被葉澄伸手攔了下來,便再次坐回沙發上。
“你跟白辰羽,你們……不是,他……”葉澄抿嘴搓着手,如鲠在喉。
想要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
“我跟他沒有關系,你要喜歡你去追。
就為了這事嗎?”對于葉澄意外的扭捏,葉澈有點惱怒,但也秉持着懷疑的态度。
倒不是質疑他哥哥為什麽也彎了,畢竟在這個扭曲的家庭裏,發生什麽都不稀奇。
但是,總感覺葉澄還有其他的事要說,無關他和白辰羽的感情問題,可對于這個,他就是閉口不言,或者難以啓齒。
“其實,還有一件事。”
“什麽?”“對不起……”葉澄站了起來,閉着眼睛身深呼吸,緊張地緊咬下唇,好像在醞釀着某種情緒一般。
還沒來得及理解葉澄莫名其妙的道歉意味着什麽,葉澈身後房間的門便突然被猛然打開,随着咣的一聲劇烈聲響,幾個身着黑衣帶着墨鏡的魁梧大漢繞過葉澄,三下五除二地反手擒住了葉澈,粗魯而蠻橫地把手綁了起來。
葉澈的小身板哪能抵抗得了,驚慌帶來劇烈的心髒跳動,氣息也紊亂了起來。
盡管本能地瘋狂抵抗,卻也無濟于事,反而把被綁住的手腕弄得生疼。
“葉澄!!你什麽意思?”葉澈的胸口劇烈起伏,用盡全力憤怒地向對面的葉澄咆哮質問。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就像是在念什麽可以令人心安的咒語一般,葉澄只是默默雙手合十低着頭,看不清表情地在喃喃自語。
“葉澄!葉澄!你想幹什麽?放開我!嘶……”手腕處應該是被磨破了皮,盡管看不到傷勢,但越掙紮越是疼痛。
忽然,葉澈的太陽穴被抵上了冰冷的金屬質感。
目光傾側,便能看到真相。
那是鉗住自己手腕的那個大漢,用右手掏出了槍,正抵着太陽穴,應該已經上了膛,只需扣動扳機,就……葉澈謹慎了起來,掐着指尖強迫自己冷靜,細密的汗珠從額頭滲出。
“葉澄,你不是自願這麽做的,對不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無論葉澈怎麽說,葉澄就像着了魔一樣木然地念着三字的安心咒,仿佛被定格了一般,拒絕接受外界訊號。
“葉澄!!”葉澈深呼吸一口氣,腦內飛速運轉想要嘗試找出能撬開葉澄嘴巴的突破口,然而還來不及多想,一條濕漉漉的白色毛巾裹挾着一絲詭異的甜味,從身後大漢的手裏被拍在葉澈臉上蒙住了口鼻,刺激着渾身上下每個感官。
跟着紀子諾這麽多年,葉澈太清楚那是什麽東西了。
乙醚,能讓人失去意識,乖乖聽話的麻醉劑。
而這條白毛巾幾乎全濕,不知道有多大的劑量在裏面。
“葉澄,清醒一點,不要聽……”意識逐漸模糊,葉澈試圖抓住最後一絲希望,卻發現已然渾身疲軟,想說出口的話也只能堵在喉嚨裏。
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過了多久,葉澈只覺得渾身酸疼,頭痛欲裂,一個寒顫醒了過來。
本來就感冒的他,不由得覺得鼻塞難受,想打噴嚏卻又打不出,酸癢的感覺混雜空氣中潮濕的黴味,弄得鼻腔極度不适。
睜開眼,入眼所見皆是黑暗。
葉澈本能地感到了恐懼。
這個場景,如果不是做夢的話,那也未免太過熟悉了。
陰暗潮濕,暗無天日。
一個破舊髒污的小窗透不進光,一扇從外面上了鎖的大鐵門阻隔外界。
天花板上垂死掙紮般費力運轉的換氣扇,相隔不遠處幾個“動物”在吃力蠕動,發出粗重的喘息和鐵鏈碰撞的聲音。
剛才的滴答聲,正是牆壁上滲了水,滴答在地面青苔上的聲音。
這裏,是喬伊的地下密室,寵物倉庫。
是數年前葉澈最初被葉蘇蘇賣到黑市時,喬伊囚禁他的地方。
比起地下室本身的寒冷,一種更刺骨的寒意油然而生。
葉澈只覺得思維一片混亂,一想去思考什麽就感到頭痛欲裂。
“嘶……”嘴裏被布條一樣的東西塞着,口水順着下颌延流下來,樣子狼狽不堪。
想要取掉,卻發現手被牆上的鐵鏈栓得格外結實,動一動也只是發出鐵鏈碰撞的聲響。
葉澈跪在地上,手抵着冰冷的地面。
視野受限,透過高處臨近天花板那裏約摸兩塊磚大小的通風窗,施舍一般透進一點點月光。
借着這月光,葉澈摸着地面磚石的紋路,青苔冰絨的觸感。
他的手指不知何時變得沾染了幾處污泥,袖口也弄得髒兮兮的。
大概是運送到這裏時,被扔來扔去弄上的痕跡。
“醒了?”不等葉澈冷靜下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擅自叫醒耳膜。
“這地方,你還記得嗎?故地重游,感覺如何?”葉澈太熟悉這個聲音了,盡管中文很流利,但依舊帶着外國的口音。
隐于黑暗之中,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一個隐隐綽綽的高大身影,辨別聲音的來源方向。
“嗚嗚,嗯唔……嗚!”被堵住了嘴,葉澈的話根本沒辦法傳遞出去,只能嗚咽地悶哼,牽扯出叮當的鐵鏈碰撞聲。
“哦,我忘了這個。
但你要答應我,別給我來咬舌那一套,不然……你會死得很難看。”
喬伊哈哈大笑着掏出了槍,槍口直指葉澈。
不遠處的牆壁旁有其他寵物大抵是個聽到了喬伊的聲音,開始拼命地掙紮,嘴裏興許也是堵了東西,發出野獸般憤怒的低吼,狂暴地反抗着鐵鏈束縛。
“Stai zitto!”喬伊的臉冷了下去,不帶一絲感情地向着吵鬧的方向鳴槍示警。
刺耳的槍聲劃破夜空,回蕩在地下密室空曠的房間裏。
看不清那人是否中槍,至少不再有方才喧嚣的勁頭,只有小心翼翼蠕動的聲音和悲泣的哀嚎。
喬伊走了過來,一手握着槍,一手粗暴地扯掉堵在葉澈嘴裏的布條。
大量空氣随之湧入,盡管帶着潮濕的黴味,葉澈也只能深呼吸來平複心情,不去直視喬伊幽藍的眼眸。
只是心髒不聽話,還在呼之欲出般劇烈地跳動。
“我……為什麽,在這裏?”葉澈的聲音有些幹澀嘶啞,一說話便扯得嗓子也跟着痛了起來。
“為什麽?哈哈哈哈……主人死了,寵物卻活着。
那當然要回收,再投入市場咯。”
喬伊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收起槍俯視狼狽的葉澈,嗤笑着解釋道。
葉澈突然覺得腦子一嗡,心髒快要從嘴裏跳出來一般,胸口因急促的喘息而劇烈起伏。
大腦一片空白,像寂寥的平原迎來陰雨天的一場霹靂雷鳴。
“紀子諾,他……他?”眼淚突然不受控制地盈滿了眼眶。
葉澈倔強地擡起頭,試圖尋找喬伊欺騙他的蛛絲馬跡。
“不然,你又為什麽會在這裏呢?我的小羊羔。”
喬伊用腳踢了踢手腕處的鐵鏈,眼底盡是鄙夷和嘲弄。
作者有話說:
相信我,真的是HE。
雖然也有便當,但不是在這裏。
所以……(*′_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