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肝腸寸斷
李承策雖然跟卓華容親近,但有關他身患隐疾的事并沒有對卓華容提起過半個字。
一來這事關乎他作為男人的尊嚴,二來,若萬一這件事洩露出去,身為一國儲君卻不能有子嗣,他這個太子的位子肯定再也坐不穩當。
好在暫且有太子妃跟她表哥兩個人的兒子,沒有人會想到他其實身患有隐疾的事。至于他儲君的位子,現在也很穩當。
李承策不欲在孟瑤的這件事上同卓華容多說,所以對于卓華容的這個勸誡,他表示他知道後,話鋒一轉,問道:“袁望的事,信王有何反應?”
袁望以貪墨各省賦稅的罪名被下了刑部大獄,随後在他對刑部尚書的指示下,袁望又‘供’出了戶部另一幹人等,也盡皆被下了刑部大獄。
自然,這些人都是信王一黨。罪名确鑿後,供詞遞交到李承策案前,李承策佯裝大怒,下令從重處置。
于是如袁望等身居要職的人盡皆斬首示衆,其他的人則或流放,或收監,或革職,一時信王一黨不說被連根拔起,但也是元氣大傷。
卓華容對這一局面顯然很滿意,笑道:“這個我還特地叫人打探了一番。聽說信王知道這件事之後,氣的臉色鐵青,當場就将手裏拿着的茶杯往地上一掼。随後他倒是有心想要挽回局面,但一應他們貪墨各省賦稅的‘證據’已經擺在了刑部大堂,都察院也聯名上書請求嚴懲,信王對此還能有什麽對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袁望等人被判刑。”
頓了頓,卓華容又說道:“經此一案,信王安插在戶部的人全都肅清了。現在的戶部如同鐵桶一樣牢固,都是殿下您的人,信王往後是別想再插手戶部的事了。”
面上神情極為的暢快。
李承策對這個結果也很滿意。
至于卓華容接下來提議的趁機廢了信王的事,李承策卻沒有同意。
倒不是因為兄弟情深。且不說天家原就無親情,他和信王雖然是兄弟,但并非一母所生。甚至李承策雖然是皇後所生的唯一嫡子,但因為熙寧帝寵愛信王之母張貴妃的緣故,是動過要将信王立為儲君的念頭的。
這樣的兄弟兩人怎麽可能還會親近得起來?
之所以沒有同意卓華容的建議,李承策自然有他的考慮。
一來熙寧帝尚在,李承策雖說現在總攬朝政,但暫且也只是儲君而已。若此時便将自己唯一的親兄弟殺了,無論是什麽正當的理由,父猶再便弑弟,總歸會讓他寬厚仁德的名聲有所受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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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來,李承策冷漠的想着,雖然信王一直觊觎儲君這個位子,但只要有他在,諒信王也翻不起多大的浪來。這次袁望的事,不過是給信王的一個警戒罷了。若他從此安分守己,以後等他登基了倒也不是不能讓他做一個閑散的王爺。但信王若繼續執迷不悟,等他登基了,自然不會再手軟。
随後兩個人又說了一些其他的政事,卓華容就告退了。李承策也叫了內監過來伺候他穿上衣裳,回屋歇息。
是夜繁星淡月,信王府的外書房中一片燈火通明。
信王李承霄穿一件玄色金線刺繡雲紋的錦袍,腰間系一條犀牛帶,正沉着一張臉坐在椅子,聽自己的下屬時文柏禀報此案中損失的人員。
“......不但戶部左侍郎袁大人,郎中趙大人,耿大人,便是各司的員外郎,主事這些人,沒有一個存留下來的。且袁大人下獄之後的次日,蔡弘和就走馬上任戶部尚書一職務。其他諸如郎中,員外郎,主事這些空缺,也立刻有太子的人補了空缺。”
說到這裏,時文柏一臉的痛心疾首:“現如今的戶部,再沒有我們的人了。往後若我們再想知道戶部的消息,或是再有銀錢方面的支出騰挪,那可是千難萬難了。”
李承霄緊握着手裏的沉香木手串,沒有說話。
不過他臉上的神情很冷,黑漆的眸中更是如有黑色的風暴在集聚,望過來的目光十分的淩厲。
時文柏見了,竟是心中一寒,兩股戰戰,差點兒沒有控制住自己立刻跪了下去。
好在下一刻就見李承霄收回目光,語氣冷淡的說着:“這事我知道了,你退下。”
時文柏松了一口氣,行禮告退。
他走後,李承霄依然陰沉着一張臉不說話,眼望着水磨青石地面上鋪着的深藍色四合如意蝙蝠紋的漳絨毯。
他早先就已經收到海棠的消息,知道瑤姬現在是李承策的近身侍婢。
既是近身侍婢,自然能較旁人事先知道很多事。但是這近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他卻沒有收到來自瑤姬的任何消息。
像這次袁望的事,李承霄不信瑤姬整日在李承策身邊會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但凡她得知消息後能及時的通知他,他就能事先做準備,也不至于他安插在戶部的人會全部都被李承策給連根拔起。
好一個瑤姬!這是要背叛他?
李承霄越想越怒,袍袖一掃,桌上放着的鎏金錯銀饕餮紋熏香爐瞬間便滾落到地上。
只聽得哐當一聲響,香爐蓋子滴溜溜的滾到一旁,裏面灰褐色的香灰悉數灑了出來,落在那張深藍色的漳絨毯上。
瑤姬,你好的很!揀了高枝兒就将我這個原主人給抛棄到一旁了。
不過別忘了你身上還有我讓人下的青絲蠱毒,需三個月服用一次解藥。算算日子離着上次給你解藥也快有三個月了,這一次也該讓你嘗一嘗肝腸寸斷的滋味,以示懲罰了。
就不信你痛了這一次之後還不知道醒悟誰才是你真正的主人。若你依然還沒有醒悟的話......
李承霄眸中狠厲之色閃過,握着沉香木佛珠的右手也猛的一緊。等到蠱毒再次發作的時候,就只能肝髒皆被蠱蟲蠶食成碎片,七竅流血而亡了,到時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而這,就是瑤姬你背叛我這個主人的下場!
次早孟瑤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外面的雨應該已經停了。因為昨夜她入睡之時還能聽到窗外的雨水淅瀝之聲,但是現在外面卻很安靜,只是偶爾有幾聲鳥鳴透窗而過。
孟瑤伏在枕頭上,在猶豫要不要起來。
她雖然不是個喜歡睡懶覺的人,但說實話,也很少在晨光熹微的時候就起床。是自打被調到前殿為侍婢之後才每天都起的這樣早的。
但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誰讓李承策天天起的都那樣的早呢,她做侍婢的,不得趕在他起床之前過去伺候啊。
不過這兩日李承策着涼染了風寒,昨兒晚上他又在瑤光池泡了那麽長時間的溫泉,今天應該不會起的像往常那樣早的吧?
可萬一他要是依然起的那麽早呢?到時一看她這個做侍婢的竟然還沒到,遣人過來一看,她還在睡覺......
孟瑤煩躁的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最後還是掀開被子起床。
穿衣裙的時候她看到搭在衣架上的那領石青色披風。
這是昨晚在瑤光池她渾身濕透了的時候李承策開口叫她披上的。
對于這一點孟瑤還是很感激的。因為當時要不是有這領披風,她渾身**的出門得被多少人看到?更不說後來她走到半路的時候竟然還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她就幹脆将這件披風當雨衣用了。
只是這樣一來這披風難免就會被她身上的溫泉水和落下來的雨水給弄濕了。
孟瑤是不知道這披風是用什麽料子做的。明明只是一領素色的石青色披風罷了,上面沒有任何刺繡,但在燈光和日光下竟然會微微的閃着光,手摸上去也感覺如同摸水豆腐一樣的順滑。
鑒于不知道材質,所以孟瑤也不敢洗。萬一因為操作不當洗壞了那她肯定賠不起。
于是想來想去的,最後孟瑤還是将這領披風拿下來折疊的整整齊齊的,雙手捧着就往李承策的寝宮走。
時令已近中秋,桂花樹葳蕤的葉片間藏了許多細小,如米粒般大小的淺黃色花苞。雖然還未全開,但已經滿園飄香了。
鼻中聞着這甜甜的桂花香,孟瑤走進李承策寝殿的院門。
一進去就看到寝殿的四扇朱漆門大開着,顯然李承策已經起來了。
孟瑤心中暗叫一聲好險。得虧自己剛剛起來了,不然今兒搞不好就會挨頓責罰。
忙加快腳步往殿中走。
入了殿,就看到李承策已經在幾個內侍的服侍下在洗漱了。
仲秋早間的涼意還是很明顯的,但孟瑤看李承策這會兒身上僅穿了一套雪白色的中衣......
這位殿下可真是任性。這風寒還沒好呢,就穿這麽少,不冷啊?這簡直就是想要再得一場風寒的節奏。
不過孟瑤也不敢開口提醒。徐總管都沒有開口勸說,哪裏輪得到她這個小小的來侍婢開口。
反正李承策要是再得了風寒,自有禦醫院的那一衆禦醫操心。要是到時連泡溫泉都不管用了,大不了就讓這位殿下多喝幾碗苦苦的藥呗。
腦補了一出李承策喝藥時皺着眉頭苦着臉的模樣,孟瑤忍不住的開始偷樂。
一樂完,就見李承策已經洗漱好了,正站在原地,目光淡淡的看着她。
孟瑤就知道,這是到她幹活的時候了。
忙斂了面上還殘存的兩分笑意,木偶人一樣的端肅着一張臉往前走。
李承策每日要穿的衣袍自有專門的內侍打理好,孟瑤每天所要做的就是将這些衣袍給李承策穿上。
将手裏捧着的石青色披風放到一旁,孟瑤拿起了衣架上搭着的衣袍和腰帶,按照順序一樣一樣的給李承策穿上。
所謂熟能生巧,現在的孟瑤早不是頭一次伺候李承策時連腰帶都不會系的那個孟瑤了。
穿衣袍,系腰帶,整理前襟衣袖,一套動作做下來如行雲流水一般。
待這些都做好了,孟瑤垂手退至一旁,眼觀鼻鼻關心的低頭站着,繼續努力自己的每日修行。
那就是,別把自己當人,當成個屋中的擺設就行。不然一天這麽多時辰站下來誰能受得了?
不提防眼前忽然出現一角墨藍色錦袍下擺。接着她就聽到頭頂有道清潤的聲音響起:“你剛剛因何事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小仙女們,本文明天入v哈。入V當天會連續發四章更新,其中前兩章還是公共章節,後面兩章才會收費。希望各位小仙女們繼續支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