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要何賞賜
孟瑤跟在徐懷的身後往前走。
一路上她雖然看着垂眉斂目的,但其實眼角餘光不時的在打量着周邊。
再結合原書中零星的一些記載,她約莫知道這個所謂的東宮其實并不叫東宮,而是叫做毓慶宮。其實就是皇宮裏面位于正東方位的一座宮殿,專門撥給儲君居住的。不過旁人提起來的時候都習慣叫這裏為東宮,也習慣用東宮來指代太子。
這毓慶宮占地卻也大。至少孟瑤這一路走來,覺得自己的腳腕都開始發酸了,才見徐懷停下腳步,然後叫她在這裏等候。
孟瑤明白他這是要先進去通報一聲,得了太子的允許才會讓她進去。
規矩倒是挺嚴的。
孟瑤心中腹诽了一句,面上卻恭順的應了一聲是。
等看到徐懷進屋,她就目光謹慎的打量着周邊。
正面一總兒有五間屋子。明間的六扇槅扇門大開着,能看到屋裏面擺放的紫檀雕雲龍紋的短榻和兩側的花幾。以及短榻後面的一架黑漆嵌螺钿玉石松鶴圖的屏風。
這裏顯然不是正殿,不過處處依然體現着皇家的尊嚴。特別是廊下和庭院中隔着幾步遠的距離就站了一個面無表情,泥塑木雕似的帶刀侍衛......
孟瑤見狀,心裏不由的開始默默盤算着,如果她想從東宮跑出去,大概能有幾分勝算呢?
雖然她很不願意承認,但僅就眼前來看就有不下數十個侍衛,外面的只會更多。除非她能變成個蚊子,不然是別指望從東宮跑出去了。
看來暫時真的只能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裏,至于以後的事,以後再想辦法。
孟瑤成功的安慰到了自己。眼角餘光看到徐懷從殿中走出來,她忙垂下眼,眼觀鼻鼻觀心,裝作自己剛剛一直老老實實的站在這裏沒有動彈的乖順樣子。
不過這樣徐懷招手叫她過去她就沒有看見。徐懷又不敢在這裏高聲說話,就對站在旁側的褚慶生使了個眼色。
褚慶生會意,忙躬着身一路小跑到孟瑤面前來,輕聲的說道:“徐公公在叫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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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瑤輕輕的啊了一聲。擡起頭,一副恍然大悟中又帶點兒驚慌的樣子,叫人看了,只覺得這個宮婢是個很膽小的人。
小聲的謝過褚慶生,孟瑤這才擡腳往前走。
不過因為這裏的氣氛實在肅穆。明明站了這麽多人,卻鴉雀無聲,連個咳嗽聲都沒有,所以孟瑤走路的時候下意識的就将腳步放輕。
等進了殿門,她更不敢擡頭了。靜默無聲的跟在徐懷的身後往前走,直至徐懷停下,她也随之停下。
然後她就聽到徐懷恭敬的聲音響起:“殿下,瑤姬帶到。”
孟瑤知道接下來她應該跪下的,但是她從小到大只跪過家裏的先人,還從來沒有跪過活人......
就覺得挺別扭的。站在原地,心裏面一直在糾結到底要不要跪。
好在她一直低着頭,別人也看不到她臉上糾結的神情。
徐懷就挺驚訝的。
像他這樣在李承策身邊貼身伺候的人,天天進出殿中數次,每次看到李承策就下跪那肯定是不現實的事。鐵做的膝蓋也經不住這麽跪。但像瑤姬這樣的,頭一次見到太子,竟然敢不下跪?!
就是那些官員,每次來見太子的時候那也得跪下請個安吶,這瑤姬的架子莫不是比那些官員還要大?
有心想要開口提醒,但想着這瑤姬畢竟替太子擋了一箭,太子近日對她的傷勢很上心,竟然叫長興侯世子去給她診治,以及剛剛叫他親自去将瑤姬帶過來的事,徐懷就沒有開口。
而是手執一柄潔白的拂塵,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原地做了個泥塑木胎。
倒是正站在案旁研墨的一位年輕姑娘忍不住開口呵斥着:“放肆!你一個小小的宮婢,見着太子殿下竟敢不跪?!”
聲音聽起來還挺嬌柔的,但未免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在內。
孟瑤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得跪下,上身伏下去,說道:“奴婢見過殿下。”
李承策不語,擡眸看她。
她伏着身子,看不到她的臉。倒是腰身纖細,不堪一握,觀之楚楚可憐。
“擡起頭來。”
片刻之後,他才不徐不疾的開了口。
孟瑤心裏面對他這命令的語氣覺得很不舒服,然而迫于現如今的形勢,她也只得應了一聲是,然後直起身,緩緩的擡起頭來。
她不知道按照規矩,縱然李承策叫她擡頭,她也不能正視李承策;加上小茶這幾天一直在她面前說,所以她對李承策的相貌确實很好奇。
于是現在一擡頭,她也就立刻擡起了眼。
待看清書案後面端坐着的人時,她心中立刻喝了一聲彩。
就覺得所謂的霞姿月韻,芝蘭玉樹,雍容雅致這些贊美的詞都可以往眼前的這個人身上堆。
但也不過瞬間的功夫,她立刻斂眉垂眸,專心的看着地上鋪的淡青灰色絨毯上的錦紋。
李承策看着她,面上神情絲毫未變。
雖然孟瑤自以為剛剛的那一瞥速度夠快,但李承策還是注意到了。
放眼這整個東宮,甚至這整個朝中,敢如此打量他的人幾乎沒有。這個瑤姬,确實跟其他人不一樣。
不過她是信王親手調、教出來的家養殺手,才十六七歲的年紀手上就已經沾染上了數條人命,原就和其他人不一樣。
李承策輕哂一聲,不再看孟瑤。伸手拿了剛剛他放在青玉筆架上的翠毫筆,一邊低頭批閱案上攤開的奏疏,一邊不緊不慢的說着話。
“日前你替孤擋了一箭,救駕有功。想要何賞賜?”
剛剛開口呵斥孟瑤的那位年輕姑娘名叫紅羅,乃是李承策乳母之女。她自十三歲時來到李承策身邊伺候,到現如今已有五年。
她知道李承策性子冷淡,即便這宮婢替他擋過一箭,但這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事?随便賞賜些什麽物件便罷了,怎麽還要特地讓徐懷叫這宮婢過來詢問她想要什麽賞賜呢?
而且,剛剛這宮婢見着他不跪,她斥責的時候李承策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雖然他沒有說話,面上也沒有什麽明顯的情緒,但依着自己對他這麽多年的觀察和了解,她還是從他眼中看出了不贊同的意思。
出于女人的直覺,紅羅總覺得李承策對這名宮婢有些不一般。
不過孟瑤可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她正在想自己到底該不該要賞賜,以及該要什麽賞賜的事。
她記得原書中女主這次僥幸未死,李承策念其忠心,就遣個小內監給她送了兩千兩銀子以做賞賜。
但女主并沒有收銀子,而是托小內監轉述了她想在李承策身邊伺候的意思。
當時女主想的是,信王不時的會過來拜見李承策,她若在李承策身邊伺候,就有機會能看到他。
只要能遠遠的看信王一眼她就很滿足了。
而且,她若能到李承策身邊,對信王而言那就表示她還是很有利用價值的,那在信王的心中應該還會有她的一席之地。
對于女主這份卑微的愛,孟瑤表示很無語。對于那兩千兩銀子,她則表示很想要。
誰沒事會跟錢過不去啊?而且就算她現在不要賞賜,也不見得李承策會給她其他的好處。
于是她便說道:“不怕殿下笑話,奴婢小的時候窮怕了。所以奴婢從小到大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吃喝不愁,最喜歡的東西就是那黃白之物。”
說到這裏,孟瑤故作羞澀的笑了笑。
萬萬沒有料想到她竟然會直接開口要錢做賞賜,不但徐懷和紅羅擡頭看她,就是李承策也驚訝的擡起頭看了她一眼。
他原本以為孟瑤會借着這個機會開口提留在他身邊的話,卻沒有想到她要的賞賜竟然只是錢。
程平打探來的消息難道有誤?還是這瑤姬那一日其實并沒有殺他的心思?
雖然心中略有起疑,但李承策面上卻分毫不顯,只淡聲的吩咐徐懷:“賞她兩千兩銀子。”
徐懷忙應了一聲是,轉過頭給褚慶生遞了個顏色。
褚慶生會意,躬身倒退着出了殿門。
孟瑤心裏高興的很。
這李承策果然如同原書中一般,一開口就賞賜兩千兩銀子。
兩千兩銀子啊!等以後她找個合适的時機離開東宮,這筆銀子就足夠她這輩子吃喝不愁的了。
心中的喜悅再也掩不住,這讓她一雙眼眸中如同綴滿了細碎的星光,甚是明亮有神。
李承策微怔。随後他垂下眼,繼續批閱奏疏。
孟瑤就有點兒懵了。
她不明白李承策這是什麽意思。
他已經給了她兩千兩銀子作為賞賜了,那按照接下來的流程不是應該讓她走了嗎?可現在他一個字都不說,只低頭批閱奏疏是幾個意思?
關鍵是,她這還跪着呢,李承策也沒有開口叫她起來。
就算地上鋪了很柔軟厚實的地毯,但對于很少下跪的孟瑤來說還是覺得挺難熬的。
就在她實在受不住了,想着不然裝個暈什麽的,忽然就聽到李承策清潤的聲音響起:“徐懷,這宮婢救駕有功,即日起将她晉升到孤殿中當差。至于這殿中的規矩,你遣個人教她。”
孟瑤一臉震驚的擡起頭。
作者有話要說: 策哥:你要什麽賞賜?(心裏默默的想:她肯定會說想留在我身邊日夜伺候我)
孟瑤:我要錢!兩千兩銀子!
策哥:......打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