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019.07.30(二更)
顧桓睫毛微顫,少頃,懶洋洋地睜開眼,坐直身子:“你開太快了,影響我睡覺。”
紀玦沒說話,騰出一只手,找到一條毛毯丢給顧桓,一直沒松開的油門徑直踩到底。
“紀總,你車技不行啊。”顧桓仿佛完全沒發覺後面有什麽不對,閑散地翹着二郎腿,指揮紀玦如何提速。
“我技術好不好,以後會證明給你看。”紀玦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嗓音低沉,“現在,還請顧小公子安靜地睡會兒覺。”
盤山公路道路崎岖,狹窄陡峭,再加上雙向車道并行,稍有不慎車身就會緊緊擦着護欄邊緣飛速掠過,紀玦不得不把全副精力都放到擺脫追車上,他一半心思在飛快計算前面彎道距離,眼睛也不忘透過後視鏡觀察追車動向,随即輕點剎車,在進入下一個角度刁鑽的急轉彎道時,一個漂亮的漂移,順利過彎。
很快,後面的追車就因為着急追趕紀玦,下意識開始加速,等發覺前面有個急轉彎時,已經剎車不及,登時“砰”地一聲撞到了護欄上,這才徹底偃旗息鼓。
顧桓挑了下眉,依然一副冷眼旁觀看好戲的模樣:“啧,紀總是在和我證明你的技術嗎?說實話,真的很一般。”
“我的報酬似乎給多了。”顧桓慵懶地換了個坐姿,諷刺道,“麻煩紀總下次有點職業操守,尊重一下客人習慣,別動不動就打擾我睡覺。”
紀玦無聲緩了口氣,側過頭,看向被毯子裹得只露出一張臉的顧桓,語氣平靜:“我沒有職業操守,我只會職業操//人,既然顧小公子不喜歡我在你睡覺時做事,那我下次在你清醒時再做不就行了。”
顧桓一雙多情眼眸微微上挑,遞給紀玦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随即繼續聽着音樂刷手機。
然而,沒過多久,倆人就同時沉下了臉。
空曠的盤山公路上,不知何時又重新冒出了一輛跑車,車速明顯比剛才那輛快了不少,與此同時,另一輛車也悄無聲息地從它後面繞過,追了上來,想要對紀玦他們形成前後圍堵之勢。
紀玦身子驟然緊繃,眸光冰冷,握着方向盤的雙手還能看出微微凸起的青筋。
顧桓沒動,看似慵懶地靠着座椅,一雙斂去笑意的眼睛卻時刻注意着後面動靜,他稍一側頭,從反光鏡裏看到紀玦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瘋狂快意時,臉色倏地一冷,收起了手機。
正如顧桓所說,紀玦車技雖然不差,但放在經常玩車的顧桓眼裏其實并不夠看,而後面的幾輛車明顯也是性能極好,一時半會兒紀玦還真沒法大幅甩開。
顧桓緊緊盯着後視鏡,少頃,終于不耐煩地坐起身,吐出兩個字:“讓開。”言罷一手撐着座椅,示意紀玦和他交換位置。
Advertisement
空間狹窄,倆人又是在高速馳騁的車上換位,腎上腺素即刻飙升,刺激得血液也開始沿着四肢百骸加速奔湧。車內極其安靜,瞬間放大了布料摩擦聲,顧桓頭一次發現這人的體溫并不像性格似的看上去那麽冷,有些灼熱,他忍不住蹙了下眉,詫異于自己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居然還有閑心思考紀玦,下一秒,就聽見紀玦極其無辜地說了一句話:“別蹭我。”
艹!
“你特麽的才別蹭我!”顧桓艱難地抓着座椅,繞到紀玦前面,察覺到倆人根本無法避開的尴尬接觸時,立刻把頭朝後一仰,撞了下紀玦,示意他麻溜滾蛋。
紀玦極輕地笑了下:“還挺軟的。”
“你特麽的也不硬。”顧桓娴熟地扣上安全帶,瞬間就将車速提升至最高,眼尾一挑,桀骜道。
紀玦在副駕上坐穩,透過後視鏡觀察旁邊路況,嘴上卻不忘插空戲谑顧桓:“這會兒要是硬//了,我們就是實打實的亡命鴛鴦。”
顧桓不慌不忙地甩開追車,聽到這話,丢給紀玦了一個含情脈脈的眼神:“啧,紀總真看得起自己,頂多是你當你的孤魂野鬼,我還繼續做我的風流小王子。”
紀玦輕輕一挑眉,沒說話。
跑車在崎岖山路間靈活穿梭,沒過一會兒,就把後面明顯呈頹廢之勢的幾輛車拉開了一大截。
倆人皆是緩緩松了口氣。
“你特麽的自帶瘟神體質嗎,只要遇見你,我不是睡不好覺就是荒郊野嶺的跟人飙車,真浪費我時間。”顧桓重又恢複成往日的慵懶姿态,不耐煩地瞥了眼紀玦,若無其事道,“你是不是上了死對頭的黑名單?”
他輕飄飄地吐出後半句話,沒多說,只是點到為止,但一雙收起懶散的眼眸卻微微眯起,銳利了幾分。
然而,紀玦就跟沒聽出顧桓的潛臺詞似的,側過頭,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我的死對頭不就只有你一個麽?”
顧桓抓着方向盤的雙手稍稍用力,語氣不屑:“我沒蠢到這種地步。”
“更何況,你到了我這,也只會是進小黑屋。”顧桓擡起一只手,沖紀玦比了一個拷手铐的動作,眼眸一彎,“囚禁你,可比要你命,有意思多了。”
紀玦正在打字的手指一滞,這才擡眸看向顧桓:“只是囚禁?唔,顧小公子果然心善,換作是我,一定買來108種情趣工具,換着花樣好好伺候你。”
話語旖旎,猶如戀人低喃似的無聲浸入空氣,而離他們數十米之隔的地方,緊追不舍的車輛還在不斷加速,像是要把他們從天堂逼入地獄。
顧桓的試探都被紀玦四兩撥千斤地堵了回去,眼尾一挑,沒再說話。
然而,沒過多久,就在顧桓以為已經徹底甩開追車時,雙向車道迎面駛來了一輛不起眼的普通轎車,在和超跑擦肩而過的瞬間,即刻強勢變道,一拐彎,朝着顧桓藍得耀眼的車屁股直接撞去。
顧桓眼疾手快地猛打方向盤,堪堪避開,眼眸一狠:“坐穩!”
與此同時,紀玦也倏地坐直了身子,十指深深掐入掌心,臉上是一層隐忍的暴虐。
盤山公路已進入最崎岖的一段路程,各種急轉彎接踵而至,稍有不慎就會連人帶車直接跌入山底。顧桓眼眸閃着飙車的快感,娴熟地将速度提至極致,鑽石藍色的跑車幾乎快成了一道貼地飛行的閃電,在窄而狹長的路段中急速穿梭——但這次,圍堵他們的人明顯更加熟悉此處地形,不僅沒被顧桓甩開,反而越來越有逼近的趨勢。
而在他們眼前,山頂和天空交接的地方已經近在咫尺,雲朵只手可握,下面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顧桓冷笑,極力甩開如蛆跗骨的幾輛車:“特麽的我知道我會和一個男人同葬,卻沒想到這個男人竟是你。”
紀玦語氣依舊冷漠如常:“彼此彼此。”
“不過——”顧桓盯着後視鏡,嘲弄地看了眼後面的亡命之徒,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桀骜,“想要我的命,可沒那麽容易。”
紀玦聞言,一側眉梢微微上揚,不動聲色地斂去一抹清淺的笑。
顧桓将駕駛位重新交給紀玦,飛快地從儲物箱裏找出降落傘,邊拆邊冷冷地吐出一句話:“紀總的孤魂野鬼等下輩子再做吧,先把欠我的車錢給還了。”
紀玦難得地沒反駁,輕輕“嗯”了一聲。
車子還在按照慣性繼續往前高速行駛,眼看被追車逼得離護欄越來越近,顧桓果斷起身,見紀玦已經收拾好,一腳踹開了車門。
不料,下一秒,他卻被紀玦攥住了手腕。
淩厲風聲擦着倆人耳邊呼嘯而過,深不見底的懸崖已經近在眼前,顧桓用力掙開,嗓音裏難得地帶了一絲煩躁:“你特麽的這會兒想拉我墊背?!”
紀玦沒說話,只是把顧桓往自己懷裏緊了緊,仔仔細細地又檢查了下他身上的裝備,這才微垂下眼眸,低聲說:“不,只是想給你做墊背的。”
倆人挨得極近,男人低沉輕緩的嗓音是比歌聲還要動聽的存在,深情而撩人。
顧桓瞳孔微微驟縮,從紀玦永遠冷漠的一雙眼眸中,讀出了一絲一閃而過的歉意。
紀玦說完以後,就又重新松開顧桓,戲谑道:“顧小公子是不是感動得想要以身相許?”
“紀總想多了,這都是我玩剩下的招數。”若換做旁人做出這般舉動,顧桓還可能相信他的歉意,但現在對象是紀玦,那點旖旎瞬間就跟投入大海的小石子似的,并沒有在顧桓心裏激起一星半點的波瀾——而事實也證明,倆人都是把情話當白開水喝的風流主,骨子裏流淌的皆是無人知曉的叵測心機。
顧桓含情脈脈地一彎眉:“我連大把争相給我送心的人都安撫不過來,紀總想報答我,先排隊取個號。”
車子已經沖破護欄,倆人非常默契地同時收起嘴炮,在追車即将撞上的前一秒,一起跳了下去。
身子在空中急速下墜,顧桓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會兒自由落體的感覺,這才打開降落傘,目光觸到一旁的紀玦時,沒好氣地移開了視線。
實際上,如果忽略倆人非要鬥個你死我活的競争關系,這麽濃情蜜意的冒險活動,很像戀人之間才會一起做的事——可惜,顧桓和紀玦,從頭到尾都沒把對方正兒八經地當個人看。
空無一人的荒草叢中,倆人身體沒入微濕的草地,靜靜地躺在上面,許久沒動。
太陽即将墜落山頭,夕陽是金色的,不刺眼,就連微風都仿佛畫上了靜止符,只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地,伴着青草香糾葛在一起。
顧桓第一次發現這個時候的天空還挺好看的,似乎自從他那個沒良心的爹早早享受退休生活以後,他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看過黃昏日落時分的天空——啧,多麽适合和小情人共赴雲雨的時刻,再配上一句旖旎情話,“你看,晚霞都在見證我們合二為一的聖潔”,簡直完美——但現在,身邊沒有小情人,只有個讨人厭的競争對手紀玦。
顧桓翹着二郎腿,甩去腦海中這一刻不能看星星看月亮談人生理想的遺憾,拿過手機,剛發了一條位置消息,就徹底沒了電,他蹙着眉,側過頭,發覺紀玦也同樣朝他示意了下沒電的手機時,索性單手枕在腦後,揪了根草,邊把玩邊思索接下來要怎麽辦。
夜色愈深,沒有人動,空曠的山谷自成一個無人靠近的結界,将他們圈于靜谧一隅。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哈,給你們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