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修羅
這些年來,傅離騷一手把控風騷傳媒的大小項目投資,還兼顧着傅氏集團下屬的好幾個子公司的裁決,談生意的時候天南地北來回飛,每天只睡四個小時,視頻會議和郵件幾乎沒斷過,也沒覺得自己有多累、有多忙。
可他現在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忙了!
為了騰出時間陪男朋友,傅離騷熬了兩個通宵,還請爺爺出山,替他主持幾天大局。
爺爺傅晚風“公司出了什麽事?”
“沒事,”傅離騷笑了笑,“你不是想抱曾孫嗎?”
……
見程恣睢擡頭看他,傅離騷冷冽的眼神一秒變溫柔,甚至還輕輕勾了勾唇角,整個人驀然就暖了過來,宛如寒冰乍破,春草離離。
程恣睢忍不住挑了挑眉“傅總?你怎麽來了?”
“參加節目,”傅離騷松手丢開行李箱,大步走過來,非常強勢且自如地坐到了程恣睢和江季風之間,一邊整理袖口,一邊淡淡看了他一眼,“我昨晚不是和你說了麽?”
昨晚?
程恣睢回憶了一下,不記得他說過要來節目。
等等!
昨天臨告別之前,傅離騷好像是說,要給他一個驚喜?
……
這就是傅離騷口裏的驚喜?
驚吓還差不多!
可是,傅離騷一個工作狂大忙人,怎麽會突然來參加一個二三流偶像藝人的慢生活真人秀?
程恣睢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餘光掃到沙發對面盯着傅離騷看的小可愛溫安然,瞬間恍然大悟。
他笑着點了點頭“喔。”
傅離騷嘴角飛快劃過一絲笑意“開心嗎?”
程恣睢???
你們開心就好。
傅離騷抿了抿唇,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深,但沒再說什麽,還和在座的藝人嘉賓們彬彬有禮地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還特意問了江季風的父親好。
就好像方才想要殺人的眼神,只是江季風的錯覺一樣。
江季風伸手摸了摸後頸,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人來齊了。
導演劉江山召集大家開了個小會,大概講了一下錄制的注意事項,讓大家先看看最新版的節目錄制流程單。
嘉賓們将在這座位于b市遠郊小鎮的別墅裏,共同生活三天三夜,具體活動包括去超市或者市場購物、安排好一日三餐,掃雪,分工做好家務,最後一天晚上用氣球和花裝飾家,開一個小小的arty。
錄制開始之前,節目組會給每位嘉賓三百元生活費,節目錄制過程中,不允許花自己的錢,但允許向鄰居們求助。
大項目都是定好的,其餘自由發揮。
劉江山問“大家可以先讨論一下,有什麽問題,咱們及時修正……化妝師過來補下妝,如果沒有問題,就開始錄制了,第一個鏡頭是拎行李入住,麻煩大家等下重新再進一次。”
導演和大家說完注意事項,就去叮囑工作人員做最後的機位檢查。
溫安然剛好坐在程恣睢的右手邊,小聲道“哥,我前段時間給你添了很多麻煩,還一直沒有當面和你說聲謝謝。”
程恣睢微笑着搖了搖頭“沒什麽,小事而已。”
耿嘉年哼了一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陰陽怪氣道“知道給人添麻煩就自己扛,什麽事情都讓‘別人’幫你搞定,也不嫌丢人。”
程恣睢臉上的笑容沒了,正要說話,盧玉潇搶白道“不會說話就別說,也不知道給人當兒子有什麽好得意的。”
耿嘉年“說得好像你沒被啪啪打臉一樣。”
程恣睢“……”
這兩位明明都是被他啪啪打過臉的冤家對頭,他固然不在意,但畢竟是在錄節目,他還在苦惱該怎麽粉飾太平,沒想到他還沒怎麽樣呢,耿嘉年和盧玉潇反倒先掐起來了。
程恣睢等化妝師補完妝,笑微微往椅背上一靠,饒有興致地開始看熱鬧。
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安靜到反常的沈子蓉突然道“你們倆半斤八兩,一個賣身,一個認爹,誰也沒比誰好到哪兒去……又沒有鏡頭,有什麽好吵的!累不累!”
程恣睢反倒愣了一下。
有鏡頭才吵嗎?
這個和小嬌氣包當衆揪頭發打架的黑料女王……有點兒意思啊。
程恣睢一手卷着摳着流程單,一手撐着下巴,笑盈盈道“那這麽說……你和我打架,是因為那天開放了媒體探班?”
沈子蓉直白道“是。”
程恣睢“為什麽和我打架,不和別人打?”
沈子蓉“因為和你沾上邊,才能上熱搜啊……不過你這段時間和之前的人設也很不同,還挺有魅力的,我都有點兒心動了呢。”她放下流程單,眨眨眼睛“演的?”
程恣睢還沒說話,傅離騷敲敲表盤“還有誰沒補完妝嗎?時候不早了,沒什麽問題的話,就準備開始錄制吧……希望大家心裏拎清楚,這是慢綜藝,別搞錯了看點,不然導演也會很為難的。”
他宛如冰晶琉璃的目光淡淡掃了沈子蓉一眼。
“ok,”沈子蓉立刻點頭,“我有譜了。”
很快,錄制正式開始。
大家重新拎着行李箱,一個一個進駐別墅,除了傅離騷和程恣睢懶得演,個個都是好演員,演得和第一次進別墅一樣,眼神裏都是驚訝。
沈子蓉“哇!這麽大!”
溫安然“是啊,好大,比我家大好幾倍呢。好漂亮!我也想有這麽大的一個房子呢,再養一只布偶。”
沈子蓉“對對對,我也喜歡布偶!”
“呼,好冷,快進來,”盧玉潇招呼随後進來的耿嘉年和江季風,就好像剛才的小學雞式互怼根本就不存在一樣,笑得別提有多熱情了,“一起參觀一下,接下來的幾天,這就是我們的新家了!”
耿嘉年笑得就沒他自然了“好啊,一起參觀。”
江季風一聲不吭。
他本來是最活躍的那種人,自來熟,錄綜藝、上通告,小嘴叭叭叭個不停,但這次反倒成了鋸嘴的葫蘆。
程恣睢問“怎麽了今天?”
江季風偷偷瞥了一眼在旁邊飲水機那兒接熱水的傅離騷,吐了吐舌頭,用氣音小聲道“傅總是我爸的朋友,我爸從小到大都拿他當典型教育我,我現在看見他就跟看見我爸似的……而且他眼神好冷好兇,有殺氣!”
他誇張地伸手拍拍胸脯“好可怕啊!”
程恣睢眨眨眼睛“有嗎?”
他怎麽覺得傅離騷一點兒都不兇,充其量就是言行有些反常,偶爾還挺溫柔的?
江季風“有!當然有!”
他話剛落就挨了傅離騷一記隐形眼刀,默默地滾遠了一些。
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傅離騷似乎非常讨厭他。
傅離騷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将其中一杯水遞給程恣睢“溫的。”
程恣睢“……謝謝。”
傅離騷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還是那種他看不懂的眼神。
既然看不懂,那就不懂好了,程恣睢從來不為難自己,笑着和大家一起圍坐在沙發上,抽簽分房間。
別墅一樓是客廳、餐廳、陽臺,還有一個開放式的廚房。
二樓一共三件卧室,一個小的健身房。
三樓只有一間小閣樓。
沈子蓉作為唯一一個女嘉賓,住在了漂亮的小閣樓上,其他六位男嘉賓抽簽分房,一間兩張床,兩人一間。
傅離騷從一副撲克牌裏抽了兩張梅花,兩張方片和兩張紅桃,用讓人眼花缭亂的速度飛快洗了牌,一一分發給其他五位嘉賓。
最後剩下一張,翻開。
紅桃a。
江季風和盧玉潇抽到了梅花。
溫安然和耿嘉年都抽到了方片。
程恣睢掀開牌一看——紅桃q。
傅離騷将手裏的紅桃a和他并排放在桌上,眼底帶着一點點笑意“我是紅心1。”
程恣睢剛從系統那兒補了課“嗯。”
傅離騷眼底含着笑意“你是紅心圈。”
程恣睢“嗯,怎麽了?”
傅離騷抿了抿唇“沒什麽。走吧,去收拾行李。”
程恣睢“……”
他最煩這種說話說一半的了。
行李是早上蔣菲菲來幫他打包的,他連睡衣和護膚品放在哪裏都搞不清楚,這會兒也同樣搞不清楚應該放在哪裏。
與其說是他收拾行李,倒不如說是行李收拾他。
越收拾越亂。
程恣睢嘆了口氣。
傅離騷以手掩唇,輕咳一聲“我來,你去跟他們買菜吧。”說完又道“別跟他們走太近。”
程恣睢?
傅離騷“冬天流感肆虐,小心被傳染感……風寒。”
程恣睢揉揉鼻子“……哦,好。”
雖然不知道傅離騷為什麽突然這麽關心他,但是不得不承認,被關心的感覺……還不錯?
一行無人浩浩蕩蕩去了鎮上最大的超市。
小城鎮人不多,節目組又提前做了安排,一路上都沒什麽人,路面上全是昨夜新下的雪,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超市裏貨很全。
藝人們大部分都沒怎麽逛過超市,興奮地蹿來蹿去,跟拍攝像都差點兒被甩掉,不過聊起買什麽菜,大家都犯了難。
沈子蓉說“大家有誰會做飯嗎?”
江季風問“……你不會嗎?”
盧玉潇“你可是唯一的女嘉賓。”
沈子蓉“不會。誰說女的一定要會做飯?”
江季風“啊!完了完了,晚上沒飯吃了。”
沈子蓉“你們也不會做?”
耿嘉年“你一女的都不會,我們怎麽可能會?”
沈子蓉把腰一叉,袖子一撸“你這話什麽意思?”
程恣睢才挑了一塊牛腩,就聽到背後吵吵開了,心想真是小孩兒啊,到哪兒都能吵起來。
反倒是溫安然小可愛小大人似的開始調停了“大家先別争論了,還是先商量下買什麽,要不然晚飯都吃不上了……我先問一下,有人會做飯嗎?”
大家面面相觑,沒人回答。
溫安然說“那就只能買一些易于烹饪的半成品了,比如說雞柳、牛排之類的,回去處理一下就能吃。先解決晚飯。等明天查了菜譜,再按照菜譜來買菜。”
程恣睢笑微微看了一眼溫安然。
小可愛不愧是主角,之前糊大概也只是因為一直被欺負,整個人都有些放不開,但現在大大方方笑起來的時候,一雙圓溜溜的小鹿眼蔚然生光,說話條理清晰,情不自禁就讓人信服。
程恣睢笑微微插口道“我會一點。”
耿嘉年“你會做飯?會一點是多少?”
“會一點就是,相信我的人,今晚有大餐,”程恣睢轉身從架子上拿了只菠蘿,“不相信的,愛吃什麽吃什麽呗。”
他過年在家,閑來無事,便看着視頻學了幾樣新菜。
有傅離騷之前和他提過的菠蘿咕咾肉,還有番茄炖牛腩。
于是,程恣睢負責挑選食材和調味品,其他人去日用品區采購日常用品。
下午五點多,一行人采購了需要的食材、日常用品和衛生用品,回到了小別墅。
大家難得拎這麽多東西,走那麽長的路,都累得癱在沙發上。
程恣睢一點兒累的感覺都沒有,換了身衣服,就開始處理食材。
傅離騷走過來“晚上做什麽?”
程恣睢回頭對他笑了一下“菠蘿咕咾肉,還有番茄炖牛腩。”
傅離騷“……東坡肉呢?”
他都想念了好幾天了。
一開始,東坡肉是他母親的味道,但現在,已經成了他們初遇的味道。
“好,”程恣睢想起上回傅離騷提到的有關他過世母親的事,心底不禁一軟,笑着說,“我給你……唔。”
小嬌氣包的頭發本來就不是很短,他作為一個留慣了長發的“古人”,雖然沒什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之類的陳腐觀念,但也不是很習慣剪頭發,又過了一個月,頭發已經垂到肩上,低着頭說話的時候,一不小心就将發絲吃進了嘴裏。
他正想側頭在衣服上蹭下去,卻感覺臉頰上微微一涼,傅離騷已經将垂下來的那一縷發絲撩上去,替他掖到耳後。
程恣睢“……多謝。”
傅離騷的手腕蒼白卻并不細弱,手指修長,指尖微微有些涼。
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涼。
但蹭過他耳廓的手心,卻是溫熱的。
燙得他微微一顫,莫名有些不自在。
程恣睢自幼雙腿殘疾,從來沒想過去“禍害”好人家的女孩兒,更沒對好人家的男孩子動過心思,其實不大清楚自己究竟喜歡什麽樣的人。
在他的時代,除了東南沿海,其他地方都是傳統的男女姻緣模式,程恣睢從來沒有想過別的,直到看了這本名叫《豪門寵婚病嬌霸總的偏執寵愛》的高能奇葩小說之後,才意識到人生也可以有另外一種可能。
但他穿進來一月有餘,忙着做任務、當紅娘,忙着拯救小可愛們,根本沒空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程恣睢一面利落地切好了菠蘿,一面想——
他喜歡男人嗎?
也許吧。
但程恣睢很快低頭笑了一下,将這些念頭趕出腦海。
他現在自顧尚且不暇,哪兒有閑心談戀愛?
程恣睢手腳麻利地腌上切好的豬肉,焖上米飯。之後将菠蘿和彩椒切塊,放入淡鹽水中浸泡,調配好酸甜的醬汁,緊接着燒熱油,将裹了蛋液和幹澱粉的肉塊滋啦一聲丢進過裏,炸到外酥裏嫩。
空氣中飄起暖融融的油香和肉香。
“啊!好香!”
“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會洗菜!”
“我會切!”
“我……我什麽都不會,但我會吃!”
沒想到程恣睢竟然真的會做菜,大家都一臉驚奇地圍過來看,嚷嚷着要幫忙,又被旁邊榨蘋果汁的傅離騷淡淡一句“別搗亂”給攔回去了。
江季風鼓了鼓腮幫子。
他特意推掉了一個上星的綜藝,硬擠進這個網綜裏,就是為了向程恣睢請教一些武學上的難題,可是從中午到現在,愣是沒找到半個機會。
真是的!
好好兒的一個生活類慢綜藝,為什麽要請一個娛樂公司的老總來參加?
這和商量好放假後去high一場,卻發現班主任在場有什麽區別?
掃興。
太掃興了!
耿嘉年還在旁邊說風涼話“油香罷了,做出來你們好好享用,我可不吃……我等下煎牛排。”
他和程恣睢是一個選秀節目出來的,當時除了每周六的比賽直播,票數位列前幾的選手,都有機會參加周一的一個小型直播粉絲互動節目。
節目裏,程恣睢親手為大家煮過一碗方便面。
面裏放了青菜,還卧了只荷包蛋,看起來特別好吃,耿嘉年當時年少嘴饞,就做了第一個嘗鮮者。
……怕不是放了半斤醋。
江季風伸手就去勾他脖子“你說的啊,到時候你可別吃,別和我們搶好吃的!搶菜的是大窩瓜!”
耿嘉年低頭拿着手機打江季風家出的游戲“嗯哼。我吃土都不會吃程恣睢做的飯!說不吃就不吃!誰吃誰是大南瓜!”
你們這些愚蠢的人,對程恣睢黑暗料理的可怕一無所知!
江季風“你吃了才是大窩瓜!”
耿嘉年“你是大南瓜!”
這群小孩子……
程恣睢看得直想笑。
他做好菠蘿咕咾肉,又炒了個青菜,用保溫罩蓋起來。
要處理東坡肉的時候,順手把今晚暫時用不到番茄,塞進了旁邊的“櫥櫃”裏。
傅離騷眼睜睜看着程恣睢拉開可視窗,将一袋西紅柿塞進了洗衣機裏。
他嘴角抽了抽,以手掩唇,眼底帶着笑“你……”
“什麽?”程恣睢正在将帶皮五花肉焯水,“怎麽了?”
傅離騷“你把番茄放進洗衣機裏了。”
“……洗衣機?”程恣睢動作靜止了一瞬,暗暗嘆了口氣,心想太難了,真的太難了,表面上卻不露聲色,理直氣壯道,“洗衣機為什麽要放在廚房?不怕油煙嗎?”
而且他家明明有洗衣機,上面開蓋的,根本不長這個樣子!
傅離騷“……”
他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你說得對。”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
沒多久,飯就熟了。
火上的砂鍋裏咕嘟咕嘟炖着東坡肉,空氣中飄滿了酒香和肉香。
江季風拎了換下來的髒衣服過來,塞進洗衣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砂鍋直吞口水“還要多久?”
“兩個小時吧。”
“這麽久!”
程恣睢擡了擡下巴“你去叫大家先吃……不然飯菜一會兒就涼了,東坡肉就當夜宵吧。”
六個人圍在餐桌邊,美美吃了一餐晚飯。大家折騰一下午,都餓了,菜又實在太好吃,大家狼吞虎咽,根本顧不上說話,是導演特意讓工作人員過來提醒,才勉強說了兩句場面話,并且因為搶肉爆發了幾輪筷子大戰,一直到剩下的菠蘿果老肉全都被傅離騷特坦然地連盤端,全都扒拉到了程恣睢碗裏。
理由還特充分“不讓大廚吃飽,誰給你們做飯?”
所有人“……”
說得好有道理,他們竟無言以對,只能跟餓了一個星期的狗崽子一樣,眼巴巴地看着程恣睢碗裏的肉。
一直到兩小時後,東坡肉炖好了,大家才一飽口福,吃得異常滿足,滿足得意識都有些空白。
就連盧玉潇也吃掉了好幾塊東坡肉,還主動承擔了刷碗的工作。
只有耿嘉年一個人在旁邊可憐巴巴地啃牛排,他根本就不會煎,牛排煎得老了,又硬又焦,咬也咬不動,看到旁邊大家吃得那麽香,眼淚都快下來了。
但他剛才話說得那麽死,又實在抹不開面子,只能低着頭,苦哈哈地啃牛排。
太慘了!
江季風還在旁邊一口一個大窩瓜。
“別固執了~妥協吧,嘉年!啪啪!”江季風搬了吉他出來,邊掃弦邊唱,“做窩瓜也沒什麽不好,一屁股一個,将僵屍們全都砸掉!啪啪!別硬撐了~吃掉它吧,嘉年!啪啪!做窩瓜有什麽不好,綠綠又胖胖,大肚能容腦袋小,啪啪!智商肯定也不高~”
耿嘉年肚量本來就不大,氣得追着江季風滿屋跑,又礙于對方身份,不敢真動手,又兇又慫,被溫安然攔了一下就更生氣了“你擋我路幹嘛?讓開!讓我滅了那只南瓜!”
他虛虛推了一下,沒使多大力,但溫安然後退的時候剛好絆到茶幾,驚呼一聲向後倒去。
程恣睢沒敢用系統裏學來的輕功,勉強用現在的那點兒內力移形換影,堪堪在溫安然倒地之前接住了他。
他皺了皺眉“你沒事吧?”
溫安然“我……我沒事。”
他從程恣睢懷裏起來,臉蛋紅撲撲,低垂的睫毛撲閃撲閃,一臉仿佛驚魂未定的樣子“謝……謝謝哥。”
程恣睢去鍋裏盛了最後兩塊東坡肉,笑着推到他面前“來,吃塊肉,壓壓驚。”
傅離騷深深看了一眼溫安然,将程恣睢推過去的盤子中途攔截。
程恣睢“……你做什麽?”
傅離騷看了他一眼“本來你沒打算做東坡肉,是我說想吃,你才做的。”
程恣睢“……”
傅離騷“你們要是沒吃飽,就去煎牛排。這是我的。”
程恣睢“你還沒吃飽?”
“吃飽了,”傅離騷說,“等下我讓人捎回去,給爺爺。”
江季風拎着吉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總覺得氛圍怪怪的,索性溜之大吉,去廚房幫不知道為什麽停下來的盧玉潇洗碗。
“怎麽了?”
盧玉潇收回眼神,咬着牙根說“沒什麽。”
江季風“……”
怎麽每個人都怪怪的。
是他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江季風搖搖頭,呼啦嘩啦洗完碗,擦幹手,哼着小曲兒拉開洗衣機的門。
他瘋了!他瘋了!他是真的要瘋了!
他只穿了一水的高定burberry風衣,竟然變成紅色的了!
只聽廚房裏傳來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所有人都看了過去,只見江季風抖着手從洗衣機裏拎出來一個塑料袋,裏面裝着半袋癟掉的、只剩一層皮的西紅柿。
“啊啊啊——”江季風欲哭無淚,“是誰在洗衣機裏放的番茄啊?誰?到底是誰?看我不……”削掉他一層皮!
程恣睢難得有些心虛,不無尴尬地笑了笑“……是我。”
江季風一個急剎車“看我不給他點……”贊!必須點贊!瞧這審美,白中帶橘,橘中帶粉,塊狀不規則挑染,時尚時尚最時尚!
但傅離騷卻理解錯了意思,以為他要表達的是“看我不給他點兒顏色看看”,沒等他開始吹彩虹屁呢,便淡淡打斷了他的話“洗衣機為什麽要放在廚房裏?”
江季風“啊?”
“既然放在廚房裏,那就是櫥櫃,櫥櫃裏為什麽不能存放番茄?”傅離騷用那種開會的表情,一本正經、義正言辭地淡淡道,“是你非要把衣服放進櫥櫃裏洗的。”
江季風“……”
程恣睢“…………”
所有人“………………”
雖然知道傅總在胡說八道,但是沒人敢說話,一臉狐疑地面面相觑。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江季風損失了一件風衣,還被傅總搶白了一通。
非常慘。
耿嘉年還在旁邊幸災樂禍,追着嘲笑他“大南瓜”,自己不檢查,還能怨誰呀?
不過他很快就顧不上嘲笑江季風了。
耿嘉年端着鍋裏最後一塊因為沒有合适的草繩綁而碎掉的東坡肉,吃得狼吞虎咽,眼淚都快出來了。
簡直恨不得去舔碗!
江季風吹了聲口哨“香嗎,大窩瓜?”
耿嘉年吸了吸鼻子“真香!”
大窩瓜默默“真香”了兩天,第三天早上,程恣睢拿微波爐給他們“叮”雞蛋,結果“砰”地一聲,炸了!
幸虧程恣睢身手靈敏,閃得快,才沒受傷。
傅離騷皺了皺眉,拿起他的兩只手仔仔細細地看,又緊張地看了看他的臉。
程恣睢抽回手,笑盈盈道“怎麽,怕我毀容了,不能給你賺錢了?”
傅離騷緊皺的眉頭慢慢松了“沒事就好。”
程恣睢皺眉“這雞蛋怎麽會炸呢?”
“微波爐……”傅離騷想講清楚原理,又不知道該怎麽和一個沒有這方面常識的古人講,只道,“微波爐本來就很危險,以後不要用了,聽到沒有?”
程恣睢“……”
這哄孩子的語氣。
他問了系統雞蛋爆炸的原委,嘆了口氣“都怪我。”
以為已經足夠了解微波爐,就沒好好看說明書,結果烤了銀行卡不說,還炸了雞蛋。
“這怎麽能怪你呢?”傅離騷指着微波爐裏爛掉的蛋,一本正經且面無表情道,“都怪那只蛋,是那只蛋太壞了,是個壞蛋!我幫你打他!”
說着拿了擀面杖,啪地打了下蛋。
程恣睢“…………”
被廚房的動靜驚動,紛紛跑下樓的圍觀群衆,全都驚呆了,彼此面面相觑。
什麽情況?
其實他們早就發現情況不是很對,但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江季風“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衣服沒搓。我先回去搓了。”
沈子蓉“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覺沒睡。我回去睡了。”
樓梯上只剩下溫安然、盧玉潇和耿嘉年三個人。
耿嘉年看了程恣睢一會兒,也轉身走了。
溫安然咬着下唇,死死地盯着廚房那邊,眼圈慢慢紅了。
盧潇然“你……”
溫安然一驚,欲蓋彌彰地伸手揉了揉眼睛“一不小心迷眼了。”他正要轉身回屋洗把臉,就看到程恣睢在底下朝他招手“溫安然!你過來!”
程恣睢心中忍不住嘆氣,心想傅離騷也真是的,內斂也要有個度,明明是為了溫安然來的,卻偏偏老在他旁邊晃悠,還為了引起對方注意特意從他手裏搶肉!
這樣怎麽可能追到心上人啊!
程恣睢笑微微倒了杯水,很自然地将情蠱下在了裏面,遞給溫安然“今天晚上有arty,你跟傅總一起出去買些氣球什麽的裝飾家,好嗎?”
溫安然還沒接,傅離騷就先把杯子接過去,抿了一口。
程恣睢“……”
“我渴了,”傅離騷面無表情道,“你要是也渴了的話,那邊有杯子,自己倒。”
程恣睢“…………”
程恣睢系統,喝了雙份的情蠱會怎麽樣?
娃娃音不知道,沒有前例的呀,不過按照其他丹藥的藥效推測……藥效可能會翻倍?
程恣睢……
娃娃音但也說不定會變異
程恣睢…………
傅離騷和溫安然一道去了超市,沒多會兒就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溫安然眼睛紅紅的,情緒也不怎麽高,午飯時往餐桌上端鍋的時候不知怎麽的沒端穩,險些将一整鍋番茄牛腩灑了,程恣睢拿手幫他撐了一下,手背上被熱湯濺到的地方立馬就紅了。
程恣睢之前練武和打打殺殺的時候沒少受傷,壓根沒放在心上,傅離騷臉色卻陡然變了,硬牽着他的手,放到水管底下沖了半天,還黑着臉找導演組要了京萬紅,非要給他抹藥。
程恣睢“……我自己來。”
傅離騷也沒執意要代勞,松了手,淡淡道“人要有自知之明,做不好的事情就別搶着做了,平白給人添麻煩。”
溫安然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低着頭摳手指“對、對不起,我知道了。”
他用力忍着,但眼淚還是啪嗒、啪嗒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程哥,都是我不好。我什麽事情也做不好,總是給、給你添麻煩……對、對不起。”
“沒事,都已經好了,”程恣睢對他亮了下手背,瞪了傅離騷一眼,“多大點兒事兒啊,兇什麽啊?哎,別哭別哭。”
說着從衣袋裏摸出一方手帕,就要遞給溫安然。
傅離騷劈手奪過手帕,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了。
接下來的半個下午,別墅始終沉浸在低氣壓中。
程恣睢感覺出來,傅離騷生氣了。
他生氣的樣子和平常沒什麽差別,臉上都沒什麽表情,但神色更淡一些,鏡片後的淺色雙眸宛如冰晶琉璃,半點兒熱乎氣都沒了,就連沈子蓉這種膽大包天誰的熱度都敢蹭的、耿嘉年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都不太敢說話了。
導演劉江山心很累,打手勢讓跟拍d暫停拍攝,過去和傅離騷委婉地提了一下。
傅離騷“我走就是了。拍個告別的場景,後期配一行字幕,就說我因為工作原因先期離開。ok嗎?”
劉江山“……ok。”
傅離騷場景搞得很大,和剩下的六位嘉賓一一擁抱告別。
輪到程恣睢的時候,他感覺到傅離騷抱着他的手臂很用力,低聲在他耳邊說“是你先撩我的。”
程恣睢沒聽太清“嗯?”
“你既然招惹了我,”傅離騷嘴唇微微翕動,一個字一個字輕飄飄地說,“就別想再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