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戀愛

第22章

時間總是不經意間就過去。

徘徊在人流中，蘇瀾舉目遠眺，發現自己竟然一個工作的地方都沒有。老同學給的網吧地址早已經搬遷，而自己找工作的事情又面臨僵局。

這個城市對她來說依舊陌生，離開老公離開了依靠她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無所有，如何生存下去，就靠她身上的8塊6毛錢嗎？

不由深吸一口氣。站在服飾店的櫥窗前，蘇瀾眯眼打量玻璃前的自己，百無聊賴的，面無表情的表情像櫥窗的塑料模特。表情空調又漂浮，又像憤世嫉俗的江湖殺手，她的臉就是都市靈魂的畫像。

“你怎麽這麽幼稚。”

蘇瀾的身體一僵，看着玻璃鏡面多出來的人影。

“多大的人了，還玩離家出走？就算不回了也要把自己的行李帶上，知道嗎？”程楓楓看了一眼有些退縮的老女人，上個月回家她才知道自己所有的補償款全被叔叔卷走，甚至來不及把自己老婆也稍上，真是可喜的結局，不是嗎？

自己一個15歲的窮光蛋對着一個34歲的窮光蛋，家裏留下的只有一箱方便面，一冰箱的菜，和一袋大米，還好還好，那玩意至少可以吃上那麽幾個月，雖然清粥喝起來不是那麽爽，令程楓楓比較訝異的是，自己居然一點生氣的趨勢都沒有，甚至還有點竊喜，難道自己是被水淹了一次以後腦子也進水了麽？為什麽她會有種奇怪的高興地感覺？

蘇瀾依舊站在櫥窗邊未出一言，她好累，她一看見小P孩就覺得自己是個無惡不作，作奸犯科的大罪人，雖然偷錢的人是老公不是她，但她依舊無法每天面對一個被自己的愛人卷去巨款的孤女，叫她情何以堪，30十幾萬要如何償還？工作？找工作找了好久卻一點希望都沒有，于是她逃了，可恥的逃了。

“怎麽傻楞楞的，給點反應啊喂！”深深嘆息。

“我，對不起。”聲音很虛弱，即使知道這個對不起很沒用，蘇依然奢望自己能在精神上補償一下 。

“別傻站着，回家去。就算要走，也回家把行李收拾收拾。”程楓楓又不耐煩了。

蘇瀾沒動。“我要找工作籌錢。”不知道是哭是笑的表情。

“找工作也要白天找，現在天都快黑了。”語氣暴躁。

“那，好吧。我跟你回去。”無力回眸，蘇瀾看都沒看小P孩一眼直接往回家的路行去。速度不緊不慢，像行屍走肉般。

“喂，你走屍啊？”後面的人吊兒郎當的開口。

“................”

“說話呀，你這人怎麽這麽難伺候，錢是丢了，可你也用不着離家出走吧！你別忘了是你先那個...那個我......我才說你的！”聲音越說越小。程楓楓想起第一次聽到自己的錢被人卷走的時候，發了一次火，甚至罵了蘇瀾是共犯，好吧，當時她實在是太意外，太難過，可是後來慢慢的就不怎麽在乎了。

蘇回頭，只見後面的少女臉已經漲的通紅，低着頭踢着石子。

“嗯，那個。。，是我不對，說你是共犯。不就說了一句重話嗎？還搞離家出走？用的着嗎？”

“..............”

“年紀越大越難哄，哎！”

“你----說------什-----麽？”生氣的預兆。

“恩？你想說話了，還以為你餓的聲音都沒了。”調戲口吻。

“哼！誰說我餓拉！”

咕嚕，咕嚕........一陣尴尬的聲音，蘇的肚子不争氣的叫着。咕嚕..

“哈哈哈.........哈哈.......”壞蛋在狂笑。

“快點走吧！別餓昏了，我怕你這體型我搬不動啊！”

一只柔軟的手伸過來。

蘇瀾顫抖的牽起，心裏發酸。

蘇瀾不是在甜蜜中醒來的，是哭醒的。

是的，她哭了。

她覺得她已經是非常地喜歡老公的了，那種喜歡，是否就是愛呢？

她不确定，但是她知道她對失去老公的事實感到很痛。

是心在痛麽？

還是只不過是那被她緊緊咬住的下唇傳來的痛？

老公曾經對她說過放不了手，她相信當時他說的都是發自內心的。可是現在他已經沒有了，是否那些在一起的日子也成為了她一個人的記憶呢？

有時候晚上蘇瀾一個人會出去在大街上企圖找到迷失的老公。

雨後夏夜的風出乎意料的涼，打在臉上有種從未感到過的涼意。

風刀霜劍嚴相逼，沒想到這夏夜的風也這麽地逼迫她，逼得她不得不在小P孩的面前流淚咽泣。

這晚她在自己的床上坐了一夜，聽着窗外的風，看着已經沒有星光的天空，感到自己很可憐。

可憐八月初三夜，淚似珍珠月似鈎？

蘇看着沙發上的程楓楓，拼命地咬着下唇，她的淚水卻似乎沒有流盡。

“別哭了，你一個月都這樣，累不累啊~”程楓楓很不舒服，因為沒有錢，連學業都無法完成，現在自己是真的被生活逼的無路可走了，想不到自己也有這麽一天。更讓她惱火的是，老女人每天一副死了人的樣子。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蘇像個瘋子般一直道歉，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沒有錢她什麽都不是，家裏連吃的東西都快沒有了，工作卻一直沒找到，現在這個社會大學生滿大街的跑，自己雖然也是大學畢業，可是年紀太大，做前臺人家不要，做服務員人家也不要，想去掃地，人家說她一副嬌滴滴的樣子幹不來。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程楓楓無奈的輕拍已經陷入混沌狀态的老女人，看來這家夥真的壓力太大。

“我說，我已經找到事情做了，在麥當勞，以後你就呆家裏吧，至少吃的不用擔心，麥當勞可以給吃的，還能發工資。”程楓楓有些無力，想不到自己竟然需要弄個□□上崗，真是不知道該不該慶賀一下。

哭泣中的老女人擡起頭來，可憐巴巴的樣子居然給人種楚楚動人的錯覺。

“咳，咳....不必這麽看着我，我不是大神。'被人崇拜是很驕傲，可是如果換一個人就更好了。

“過段日子，我叫老板也給你份工作，省的你自信心備受摧殘。呵...”老女人一直找不到工作，還真的蠻打擊她的，不是嗎？自己算是好人做到底了，不僅不要她還錢，還自己賺錢養她，甚至介紹工作給她，究竟是怎麽一個好心腸啊...嘆。

一夜無眠。

第二天不甘落後的蘇瀾起了個大早。

‘本人76年生,女，大專文化,性格開朗,聰明，一點就通,生活态度積極樂觀,能吃苦耐勞，業餘喜歡做飯,從事家務勞動,會上網打字,找份工作,有需要的可以随時和本人聯系!您可以發郵件,也可以打此廣告下方的電話。’

蘇瀾拿着手上這張DIY廣告，嘆了口氣，以前總覺得別人說中國人□炸太誇張，現在出門一打聽，還真是暈了，招聘會上擠來擠去全是大學生，說不定她随便一踩也可能踩到一個博士。

蘇瀾從招聘會退了出來轉而去級別比較低級的勞務市場，那裏有鄉下來打工的女孩子，還有下崗的職工，還有就是和她一樣沒有收入來源只等着米下鍋的可憐女人了。

這時候她正坐在陰涼的地方，身邊是一個四十多歲的阿姨，她說剛離婚，孩子判給了父親，自己沒有收入只能出來找工作。

“阿姨，你年輕的時候工作過嗎？”蘇瀾好奇的問她。

阿姨臉比較光滑，看來保養的不錯，蘇瀾不知道她怎麽能承受這麽大的落差。

“孩子小時候沒人看，靠自己帶，孩子長大了，自己也老了，老公看着我讨厭，在外頭又找了個年輕的，一離婚，我什麽都沒了，老公，家庭，兒子，現在連吃飯都成了問題，女人啊活該這樣受一輩子嗎？現在想想結婚找老公還真像賭博，運氣好的能找到一個一輩子對你好的男人，運氣不好的就跟我這樣把青春全搭在了家庭瑣事中，到頭來老了，醜了，就什麽都沒了，跟被榨幹的水果似的。我這一個月來想找份工作，問了好多招工的，都不要我這歲數的，我難道就這樣過到老嗎？才40歲啊！”

阿姨的眼睛都濕了，蘇瀾沒有安慰她，因為她也很茫然，未來在哪？

“喜歡兩個人.....”蘇瀾的手機響了，她背轉了身，接起電話。

“阿姨，我是程楓楓。”

“啊，是你！”蘇的心突然一跳，今天自己一個人出來找工作，昨天被小P孩的話刺激了，現在還憋着一股氣，發誓自己一定要找一個工作，不靠小孩子。

“今天下午你來麥當勞面試。”小P孩疲憊的聲音透過來。

“啊，謝....謝.....”蘇瀾用鼻音說。

“謝什麽？你能賺錢對我也好。”小P孩吐槽。

挂了手機，蘇忍不住的哭出聲來，自己實在太無能了。

麥當勞是新開業，它的建築非常現代，主體全是玻璃做的，裏面的所有都可以讓外面的顧客看個清楚，蘇瀾開始了自己新的工作---清潔員，負責的就是清掃往來顧客留下的腳印，以前她總是看到中年婦女做這種辛苦的工作，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忍住腰痛和腿疼，盡管心裏已經叫嚣着停下來，可她的臉上依舊是麻木的微笑着，手裏慣性的擦拭着白色的大理石地板。擦着擦着她的拖把碰到了一雙漂亮的休閑女鞋。

“你眼睛長着幹嘛的？沒看到我往這邊走嗎？大媽，你眼睛有問題啊？”一個尖銳的女聲刺入了蘇瀾的耳郭。

“你們經理呢？怎麽幹活的，我的新鞋子被你給毀了，你拿什麽賠我，這還是我從國外帶回來的呢！”嬌氣的嘟起了嘴，她用漂亮的眼睛瞪視蘇瀾，大浪的卷發因為她生氣而顫動。

“怎麽了？”一個青澀的女聲插了進來，聽來來有點耳熟。

蘇依着聲音看過去，-----是她？程楓楓？

“我的鞋子拉，被這家夥給弄髒了。”女孩聲讨般對高挑的程楓楓說道。

程楓楓在看到蘇的時候楞了一下，眼睛閃過一絲無奈，不過只是一會她的眼睛又恢複了舊有的平靜，她看着蘇瀾然後對那女孩子安慰道：“鞋子我給你擦擦好嗎？好不好？”說完這話，程楓楓微笑着讓女孩離開了蘇瀾的視線。

“擺脫！阿姨，你就算不會拖地，也別往人家鞋子上招呼啊！這樣我很難做的，店長看我的面子才不跟你計較，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真的太大，動作都這麽遲鈍！”程楓楓靠着麥當勞後面小巷斑駁的牆上，雙手插在牛仔褲兜裏，眼睛直挫前面低頭一語不發的蘇瀾。

“我又不是故意碰到她的，誰叫她突然就過來了，根本反映不過來。”蘇瀾憋着一股惡氣，現在真是做什麽都不順心，是不是人倒黴就是這個樣子？真是難過極了，今天是兩個月來小P孩第一次這麽正經的訓斥自己。

“你還犟嘴，現在不同以往，什麽都要注意點，弄不好我都會跟着你滾蛋的，到時候別說吃飯，喝粥都喝不起！”程楓楓一臉嚴肅，最近她覺着自己都快長皺紋了。

蘇看了一眼撐着額頭搖的少女，單薄的身上套了件白色的工作服，明明很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卻說不出的另一種味道，也許是眼睛花了吧，嗯。

“你說話啊，不說話瞪着我幹嘛？”煩躁的程楓楓爬爬自己已經剪短的碎發，因為要做服務生，上個月把自己喜歡的秀發都剪掉賣了200塊錢，想到這裏，程楓真是欲哭無淚，想不到自己也有賣頭發換米錢的一天~~可悲啊~

“我沒...瞪...”

“還說沒瞪，你現在還在瞪呢！”

“....”我是在看你好不好？蘇瀾沒說出來....

沒有理會蘇，程楓楓抓起一邊的餐盤直接進了後門，一邊走還一邊踢打路邊的零碎物品。

蘇看着對自己失望的小女孩，眼睛不自覺垂下，跟個小奶狗似得。

夜，窗外是墨汁般的黑，白天的喧嚣都已經過去。

蘇拾起自己所有的生活用具，當收起最後一件衣服時，深深的呼了口氣，擡眼一看鬧鐘，時針指向午夜1.00。

提了個大塑料袋，關上房門，客廳裏一片黑暗，程楓楓已經進自己房間睡了。

“哎喲！”腳踢到桌角，疼..疼死了！

“誰！”燈泡大亮，程楓楓穿個背心，下身穿個牛仔短褲，眯着眼打量整裝待發的老女人。

“恩，我。”

“你幹什麽？發神經啊，這麽晚了還倒垃圾？”睡眠不足有起床氣。

“我已經收拾完了，今天晚上就走，我自己找到工作了。”口氣很酸。

“走？你看看現在幾點，晚上1.00呢，雖然你又老又醜，但也許還有幾個沒長眼睛的壞蛋饑不擇食看上你怎麽辦？你看看，穿成什麽樣子，這麽大年紀還穿粉色的吊帶短裙！你還有什麽不敢穿的？明擺着：我是便宜女，誰要？”尖銳的諷刺差點把蘇瀾羞倒。

“對，對，我就是去賣，誰要誰買。你管不着！”蘇瀾大步流星闖到大門邊。

眼睛一花，程楓楓已經擋住了她的去路。

“不行！如果你出點什麽狀況，我也脫不了幹系！比如說你餓壞了搶別人東西吃啊，還有走到大街上強要人家美男啊....還.....”

‘啪！’蘇瀾一巴掌拍在大桌上！

“你發什麽神經”

陰恻恻的聲音害蘇瀾縮了縮腦袋。

“誰叫你...你..口無遮攔！讓開！”一手抵着小P孩的胸膛欲推開。

“就不讓！”細長的眼睛危險的眯起。

“你到底讓不讓？我現在急着去賣，沒時間理你！”氣紅了雙眼，口不擇言。兩只滑潤的小手一起抵在少女的身上，她雖然卧病一個月，可力氣還是蠻大，努力了幾分鐘都不見少女移動分毫。

“你亂...亂..摸摸什麽？”程楓楓着急了。

“你到底讓不讓啊？你不是說我找不到工作嗎嗎？我找到了又不讓走！”氣暈了頭，蘇瀾兩只手胡亂的在程楓楓身上推搡，引起一陣一陣的火苗。希望她識趣點讓自己離開。

“好吧！你喜歡摸就讓你摸個夠！就是不讓開！哼！”程楓楓明白老女人是故意氣她今天白天訓斥她的事情，臉紅了紅随便蘇瀾的手上下求索。

“你........”蘇瀾憋悶的眼眶都紅了。

“你.....你.......哭什麽？”程楓楓手足無措的抓起後腦勺。

蘇瀾軟弱的跪倒在地，難受又無助。“你看夠了吧！看我這樣倒黴是..是不是..很很好笑？啊~~！”

“不是我不讓你走，你也知道你老公卷款逃走了，如果你不說一聲就走了，我怎麽要回錢來呢？再說了，說不定什麽時候你老公就回來了！”

“我不管！”蘇瀾嚷嚷。“反正不是我拿的，你每天就知道用語言攻擊我！哼！等着吧！我會賺好多好多錢砸你頭上！”

“真的？”程楓楓表情有點開心。

“現在可以讓我離開了吧？我會還你錢的！”

“呃？你怎麽跟牛一樣固執！！”女孩有氣無力蹲下來。

女孩一只手把情緒悲憤的蘇瀾攬進懷，另一只手邊拍拍她後背：“消消氣，對不起，你看你，年紀都這麽大了，還生氣的紅了眼眶，多難看啊！”拍着後背的手換成上下運動給蘇瀾順氣。

蘇瀾惡意的把争吵過程中流出的鼻涕眼淚一股腦的揩在女孩子的肩上，惹的少女頻頻皺眉。“舒服了吧！我的欠債大人？”

程楓楓在笑，她似乎有些慵懶，又似乎有些漫不經意的笑讓蘇瀾忽然為之着迷。嘴角挂着的那淡淡微笑真有股讓她咬下來挂在自己唇邊的沖動。

程楓楓用模樣完美的尖下巴耷拉在老女人頭頂，“哎，我完了。”

蘇瀾傻傻的看看她莫名其妙。

“.......................”

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