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的題目也會換掉
身首分離,即便這樣,他的身軀依然矗立在羅剎海中,手中昊天劍插入滲血的沙層……
春山狠狠搖搖頭,眼角掃過院牆,忽然發現三十步開外燈籠下的陰影裏竟還站着一個人。
一個男人,和阿貍一樣,滿身風雪,看不清容貌,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似是在看着阿貍的背影。
春山凝目望過去,正巧一個打傘的紫衣道士從門外進來,長袍,束發,圓臉,他恭恭敬敬地垂手立到那男人身後,她聚靈順耳細聽,少年道:“大師兄你已經站在這裏一夜了,若是大師兄不忍心阿貍受罰,為何不去找執法長老說情?照理說淺淺師妹擅闖外門藏書閣,阿貍阻止并和她發生争執,失手之下傷了淺淺師妹,這過錯也不該完全在阿貍身上的。”
少年邊說着邊掃去男人發身上的白雪,雪落之後,露出他的面容。
道士裝束,年紀尚輕,看樣子不比團臉少年長上多少,神色冷峭,眉目間正氣沛然。
那人開口,聲音清冽冰冷,無情無欲,“這孩子太過孤僻,平日裏也不知和師姐妹們結交相處,若是她懂得尊上善幼,也不至于沒一個朋友替她說話。”
圓臉少年微微一驚,“大師兄,你也知道這不是阿貍的錯,為什麽還……”
男人沉聲,似是有些隐隐怒意:“太上忘情,大道無情。她要堅持自己認為的正道,就要為此付出相應的代價。”
少年心裏道,大師兄你怎麽忽略了後兩句話,太上忘情,下不及情,情之所鐘,正在吾輩。
不過,他也只能心中嘀咕嘀咕,可不敢當面提醒。人們都說大師兄風光霁月,溫和謙遜,其實他只是面熱心冷,師尊把阿貍交給大師兄來帶,倒是苦了這小姑娘,若是旁人的徒弟受了委屈,做師傅的早就沖上去維護了,可大師兄倒好,話不多說一句,看那眼神似乎好像還罰得不夠一般。
山川玉砌,太白晴晝。團臉少年看了看遠處小小的身影,眼神轉了個彎兒又回到石雕一樣的大師兄身上,小聲嘆氣,夜風滿袖,風雪滿肩,大師兄這是在罰阿貍,還是在罰自己呢?
春山無奈地笑笑,她大概知道這人是誰了,容貌變了,性子還是一樣。非黑即白,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中間絕不會有私情存在的,真正的仙人,除了蓬萊島主葉流白,不會有第二個了。
但也正是的他才讓春山覺得放心。
她想起,很久以前,當她還以為自己是容江的時候,被白澤收了徒,那日在大青山,自己被誣陷勾結魔族,一向端得高高的白澤破天荒地護着她。
“一人之言,豈能輕信。就算她做錯了事,也不是随随便便什麽人都能處罰的,要關要殺,只有本座說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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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或許是一個好師傅,卻注定做不成春山的好朋友,司命的好丈夫。
再看眼見的小丫頭,目光像是初出巢穴翺翔天地的小鷹,明亮而堅毅,她知道,總有一天她會長成一個很好很好的姑娘,成為九霄的驕傲,而這成長中的試煉是不能由任何人代替的。
一個雪花般輕輕,火光般溫暖的吻落在阿貍的額頭。
三十年,再過三十年,娘就接你回家。
在這之前,你要自己長大,你是九霄的天狼星,全天際最亮的那顆星辰,不過能不能擔起這個名字,孩子,還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不過,娘相信你。
感覺到額頭微微異樣的感覺,阿貍擡頭向夜空中望去,可除了蒼茫太白,漫天風雪,什麽都沒有……
七日後,大青山,行雲匆匆,雷聲隐隐。
一個凡人想要成仙,将經歷無數的劫難,而一個仙人要成神,路途同樣坎坷。
容江一身白衣,站在山頂,風吹衣動,飄飄欲飛,山下還湊着一些仙人,來看容江渡劫是表,春山、容江和鳳冉當年的龃龉到如今又會發展成怎樣的地步,才是他們關心的裏子。
不過春山能放下奪夫之恨為容江護法,倒是稀奇。
鳳冉握着容江的小手,“春山會給你護法,你只管專心渡劫,莫要分神了。”
高冠蛾帶,長身玉立,眸光深邃,七萬年過去了,他倒是很有帝君的樣子,作為一只小鳥,他走到今天的高位,實屬不易。
鳳冉又叮囑了幾句,便退到一旁,卻又似乎不放心,欲言又止地看着春山。
春山笑笑:“神魔大戰在即,多一個人也是一份力量,我不會公報私仇,你不必擔心。”
鳳冉有些尴尬,臉色微紅,“我不是不信你,我……”
春山不再多言,只是走過去對容江道:“若你能成功渡劫,便是天命。”
容江眼波流轉,“你不恨我?”
“當年你挑斷目蓮燈,也因此付出了雙手,因果循環,一報還一報,你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我又為何要恨你。”長風起,東雷陣陣。
“那鳳冉呢?我搶走了他,你不恨我?”容江又道。
春山挑眉:“被人記恨對你來說是件大好事麽?”
“若我說,那時是我把你推下誅仙臺的呢?”這樣,你還不恨我麽。
“是我自己看錯了人,要恨也是恨我自己。”即便這樣,我也不會恨你,而你亦是個可憐人。
容江沒言語,抿嘴一笑,被誰記恨,被誰喜歡,自己都不在乎,只有被你記恨,才是值得歡喜的,她笑着,從懷裏掏出一件東西,放在春山手中。
是一截劍穗,歪歪扭扭的,看樣子編織的人是個生手,底色似乎是紅的,只是上邊沾着什麽黑色的——血漬?
春山臉色大變,這劍穗出自她手,是她當年送給大哥春華的出師禮,“你,怎麽?”不好的預感鋪天蓋地而來。
容江悠悠道:“你大哥,他就是個傻子。刀從後背□□去,還叫我快點跑,哈,真逗。他又哪裏知道,是我把他帶進埋伏的。他以為我不知道他喜歡我,我又怎麽看不出,也只有他一直當我是個弱女子,真是個傻子,哈哈。”
啪。
一個耳光,容江跌坐在地,精致的發髻也散亂開了。
鳳冉站在遠處,看到這一幕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連忙趕過去,卻被一道結界隔在二人之外,聽不見裏面人的言語。他的聲音似乎在被努力地壓抑着:“春山,你不要做傻事,雷劫就要到了,你不要……”随後的話被狂風吞沒。
春山聽得見他說的話,但那一瞬間,她只覺得這人很陌生,在被逃婚的時候,她都沒有覺得他這般陌生過。
容江理了理淩亂的鬓發,站起身,食指放在水色唇邊,小聲道:“噓,既然說到這兒了,再告訴你一些也無妨,是我自破陣腳,放巫魔大軍逃出羅剎海,也是我帶着他們伏擊了你父神和哥哥率領的天狼軍,啧啧,不敗的神軍,九霄的神話,一戰間全軍覆沒,燒成焦炭,怎一個慘字了得,哈,哈哈!”
春山紅着眼睛,一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容江,今日我非得殺了你不可。”
容江咳着祭出春江刀,放在她手裏,“你敢麽?我是鳳冉的心上人,你不怕他恨你?”
這把春江刀,是春山送給她的生辰禮物,她自己取的名字。
那時候她剛剛會化成人形,頭上還有兩個尖尖的耳朵,身量未足,卻叫嚣着,“都說刀是最厲害的兵器,我要學刀,保護帝姬大人。”
春山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松了松。容江腳尖落地,笑道:“看,你不敢是吧?殺了我,鳳冉就永遠不會原諒你。當年的事情,沒人知道,你又要以什麽罪名殺我?你是驕縱狠毒出了名的春山帝姬,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容江神女,你覺得會有人相信你麽?你看山下的衆仙,他們都在看着我們呢。你若殺了我,便會受到九霄的唾棄,人們都會以為你是因為得不到鳳冉一怒之下殺的我。哈哈,你和你那傻哥哥一樣膽小,一樣……”話還沒說完,春山手中長刀就沒入了她的胸膛。
皚皚白雪,點點紅梅,這一刀便斷了所有念想。
殺了我,你會不會釋懷?
前情盡去,再無咎由。
只是,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呢?
長刀從血肉中抽出,雷陣已至,吞隐了鳳冉近似狂暴的怒吼:“春山,你瘋了!你怎麽可以殺她!”
随着容江倒地,結界也一并破了。
短暫的死寂之後,山下衆仙大亂,有人是因為恐懼,有人是因為竊喜,又或是兩者都有。
鳳冉凄怆地抱起被捅了個透心涼的容江,想也不想,便拿自己的仙元去救她。
錯過一次,是不是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九層雷陣聚會在山崖上,黑雲紫光,戾氣騰騰,好像随時都會劈下來,又一直隐着不發。
那邊廂,長生府,飲玉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他做了一個悠長的夢,夢中有個兇巴巴的小姑娘,一身寬大的紫緞男裝,黑色長發僅用一根鲛紗帶束在腦後,長得端端正正漂漂亮亮,她垂着眼睛,右手臂放在桌上,寬大的袍袖起到了很好的遮擋作用,小團子一樣的右手握着夜光杯,不時晃動。
是誰呢,誰呢?
“牙尖嘴利的小東西,不怕将來嫁不出去?”
“連你都不怕娶不到媳婦,我還怕什麽。”
春音坐在床頭,身上喜服未褪,臉頰淚痕猶在,她纖手拂上飲玉的眉眼,他這是夢見了什麽?一會兒微笑,一會兒又皺眉,似是心有千千結,不得解脫。
窗外,本來一片清明的蒼穹不知何時變成了黑紫,春音不知道,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個入魔的仙人,誅滅她的那天,九霄的天空也是這樣的。
她還不知道,那日她請求花神大人讓她有一個飲玉的孩子,那人給她的藥水中還攙了別的東西。
若她安安分分呆在飲玉身邊,不去想什麽生米熟飯,那麽飲玉将永遠都不會想起他心中的女孩兒。
那人給了她一個選擇,是她自己選擇把那藥水加在茶中的。
對于拂荒來說,看穿人心,掌握人心,玩弄人心比神魔大戰還要有趣些。
春音看着不知是在噩夢還是美夢中輾轉的人,幽幽道:“對不起,若是知道讓你這麽疼,我不會那麽自私的留你在我身邊,也不回去花神廟許願。你不知道,當他說你會喜歡上問我的時候,我有多麽高興。我一直仰望的你,終于也可以看我笑了,”說着說着,她卻又哭了起來,“可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會這麽疼,為什麽,為什麽你這麽疼也還是不肯忘記她,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我覺得現在的自己擁有了一切……卻還是一無所有。”
天邊隐隐有火光,又是一陣轟隆隆的天動。
雷聲中,床上的男人淩然睜開雙眼,什麽話都不說,支撐着身子就下床向外走。
春音一愣,下意識地拉住他的袖子,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挽留的話。
“我想起來了。”他只道。
春音心頭一擰,大紅喜服更顯得臉色蒼白,半響後,她終于松開了手,笑容又明媚起來,“我會等你,無論多久。”
“何必呢。”
“我願意。”
我願意。
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願意。
一句我願意,便抵了所有。
窗外繁花漸隐。
“不必等我,”他看着她的眼睛,最後一次對她笑,“長生府,我不會再回來了。”
東天,大青山。
飲玉強托着一股真氣循着雷聲來到山頂。
自從那天生受了攢心釘之後,他每每有輕微的動作,都會刺骨連心,只是現在,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
東雷此起彼伏,黑雲波濤一樣翻湧,血腥之氣盈溢在空氣中。
銀帶束起的長發已經披散了下來,大部分被風吹着輕飛在腦後,但還是有一兩縷漏下的,順着臉頰滑下。
飲玉看她的臉龐。
是那天喜堂上一樣的表情。
沒有表情。
若說有一點差別,那天她的眸子還是微微泛紅,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血瞳。
她入魔了。
這樣的她,若是降到人間,眨眼間腳下便會是一座骸骨之城。
還好,她還沒有大開殺戒,若到那時,便是一切都晚了。
飲玉恨死自己了,仔細回想,這麽多年來,他最在意的是她,最不能容忍的也是她,為什麽自己就沒有好好去想一想這些情緒的緣由,難道就僅僅是因為她當年傷害了春音,自己要她複活春音才會這般在乎?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僅僅是這個原因。
司命也趕來了,她看到春山拿着修羅斬站在山巅,飲玉站在十步之外,一雙哀恸到了極致的眼睛片刻都不離地緊緊看着春山。
司命也恨,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他向前走了一步,伸手道:“春山,和我回家。”
春山扶着修羅斬,“吾父兄已亡,吾無家可歸。”
“你有我。”
“你是何人?”
飲玉瞬間失語,良久之後,他道:“我是飲玉,你的夫君,我們拜過堂的,你不記得了麽?”言語之中滿是希望得到肯定的迫切和害怕否認的小心翼翼。
春山沒搖頭,也沒點頭,猩紅的眸子中迅速地閃過一絲清明,但也只是一瞬而逝,“我的夫君叫顧晚風。”聲音硬硬的,帶着堅定。
“我是顧晚風。”飲玉順着她道。
“你一會是飲玉,一會是顧晚風,你到底是哪個?”春山眼底一片血紅,語調似是懊惱。
他趁她不注意又向前走了一步,“簡單一些,我是你的夫君,和你睡過一張床的男人。”
春山聲音高樂高,很是驚悚一般,“怎麽證明?”
漆黑天幕下的黑色牡丹開得肆意,漫天飛舞。香氣層層的花瓣自春山的發間飛過,被風托着,沾上飲玉的領口,他說:“你右胸上有一顆紅色小痣。”
話音方落,就見春山一低頭,毫不顧忌地去撕開自己胸前的衣服看。
雪白酥梨一般的美景一閃,飲玉一驚,慌忙上前攬回她的衣襟,這被旁人看去可如何是好。他也暗自慶幸,還好沒說她腰間以下有處煙火痕。
她忽然擡頭,眸子雖然血紅,卻浮出一閃的光,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起的東西,孩童似的說:“真的有。”
“我喜歡你。”他兀地道。
是的。遲了。
這句喜歡遲到了七萬年。
遲了。遲了。太遲了。
“喜歡?”這似乎對她來說是個陌生得詞眼,春山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微微蹙眉,“奇怪,你的喜歡弄得吾很疼,吾不要你的喜歡。”
一陣眩暈,頂天立地的飲玉神君險些跌倒。
怎麽辦?誰來告訴他怎麽辦?是跪倒在地求她原諒,還是二話不說把人搶走?
如果會有作用,他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只是,會有用麽?
萬千思緒湧上心頭,又洩落回去,如同退潮後的沙灘,剩下一片狼藉不堪的心湖。
就在這時,春山又道:“吾沒傷過你的未婚妻。”
飲玉不知她為何說出這樣一句話,但也馬上道:“我知道,我相信你。”
“你信過我麽?”她笑容撲朔,言語迷離。
“我一直都是信你的。”他不知道她為何死咬着這個“信”字不放。
司命苦笑,信?他幾時信過她?
“不,你不信。那時我尚小,日日在雲霄殿,常聽大哥說起,這六界之中,神魔仙、妖鬼人,緣來緣去,離離合合,都脫不開一個信字,只有信了,才會有生死不離的愛情,兩肋插刀的友情,沒有信的情話和誓言,再怎麽纏綿動聽,義氣雲天也終究是蒼白無力的薄紙,一捅就破,時間長了,你不去捅它,風一吹,自己也會碎,”春山緩緩地說,又掃了一眼抱着容江目光複雜的鳳冉,“還有你,你們從來都不信吾,從來都不信!”話鋒一轉,她眸中血淚溢于兩頰,“可是我大哥,他信了,又怎樣?到頭來還是被欺騙,背叛,殘殺,他死于信,而我苦于不信,信耶,非耶?到底什麽才是神仙該遵守的,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說到最後,聲音越來愈大。
一時間地動山搖,星辰抖顫。
整個大青山都搖搖欲墜,山底的仙人們早就四散奔逃了。
“入魔了!”“春山殺了容江神女!”“帝姬屠山了!”
春山的修羅斬原本就是一柄煞氣之刃,此時此刻更是吸聚着九霄靈氣,眼看着在她周圍形成一個黑色漩渦,一時間鬼笑魔嚎,血海翻騰。
就在此時,黑雲之中閃現出一道金光,撕破血霧,籠罩在春山和飲玉周圍。
衆仙大駭,竟是東皇鐘。
春山晃了晃身子,那金光就像利刃一樣穿透着她的頓時血肉,她眉頭緊鎖,嘴角頓時蜿蜒出血痕。
雲中有人輕言:“破魔降妖,除惡務盡。”
她緊握着修羅斬,輕嗤一聲,“這點伎倆,也想困住吾?愚蠢的仙人。”
铛——
宏大的鐘聲響起。
是東皇鐘自鳴。
铛——铛——
铛——铛——铛—— 铛——
铛——铛——铛—— 铛——铛——铛——
随之而來,一聲急過一聲,一聲快過一聲。
天地之間所有的鐘聲都一同響起一般。
萬鐘齊鳴,破魔之音。
作者有話要說: (1)那個啥,建議承受能力稍弱的小天使下一章就別看了(春山沒死),就當這文在這兒結局了,或是在這兒坑掉了。。。。。。
大結局在周末!!!
(2)聽了小天使的建議,新文會自我反思的,這篇文是寫虐了。。。。。。還有那啥,小夥伴說還是想看阿貍的故事,所以還是先開那個吧,也有連貫性,作者君你這個牆頭草,兩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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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或許是一個甜寵文(你确定你寫得出!?)◇
彼時,那人擋住她的去路,色厲內荏:顧太乙,你要是走了,明日我便上殿求娶帝姬,天下就再無我這般好的單身男人了。
她冷笑一聲:我顧太乙就算嫁妖怪,也不會和你這個瞎子在一起。
***
後來,她抱着大腿,眼淚滾滾:君上,求嫁。
那人捏起她的下巴:姑娘,你生得如此醜陋,就算本座是瞎子也不會想要你。
☆、微光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先看這裏。◇
大結局的正确食用方法。
(1)把它當做阿貍故事的前傳,或是這個故事的上部。
(2)母仇女報。
(3)新文會反省,小天使們請再愛我一次!
(4)下周目測會倒V,想下載的小天使們可以提前下載。完結後會修BUG,非更新。
最後,請一定三思後再決定看不看,切記切記,看了之後請不負分,作者君也覺得虐,也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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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開霧散,仙鶴鸾鳴。
一行仙者簇擁着一位女仙自西天而來。
是位珍珠鳳釵,翡翠琳琅的高貴女仙。
飲玉的師傅,九天玄女大人。
早有仙人跑到瓊臺把春山帝姬因求愛不得,殘殺容江的事情如實禀告了過去。
玄女神色冷然:“春山帝姬,你殘害仙友,入魔毀山,須知一命還一命,九霄不能容你。你可知罪?”
春山一臉無奈:“奇怪了,你們仙人說話怎麽如此颠三倒四,既然你已經定了吾的罪,為何還問吾知不知罪?吾說知罪,你能放過吾?”
玄女長嘆:“孽障,你為何不肯醒悟?”
春山也覺得奇怪,自己要怎麽醒悟?
她嘴上硬,卻難敵東皇鐘,太古十大神器之首,倒是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了,铛——铛——铛——铛——铛——铛——,萬鐘齊鳴,聲聲催命,春山咬牙立在山巅,周身寸寸卻如千刀萬剮般疼痛,不消一刻,司命就看到有蜿蜒如蛇的血跡從她皓白如玉的脖頸上流下,有血從耳中流出來!
她欲上前,卻被飓風卷着,根本無法走上一步。
飲玉一把抓住她的修羅斬,刀刃鋒利,鮮血淋漓,“春山,你看我,我是顧晚風,你醒醒!”此時此刻,只有她恢複清明,才能免卻一場劫難。
荒蕪的記憶中,忽然有一處清晰,但肉身的刺痛又馬上讓她重陷混沌。
雷電閃亮蒼穹,“破魔降妖,除惡務盡。”
還是那句話,春山支撐着身子冷笑,就不能換點新鮮的。
身體已經不覺得疼了,只是為何這血不停地流,是從哪裏流的?
嘴邊有,眼下有,奇怪了,耳朵也流?
既然這樣,哈,哈哈。
那就一起死掉好了。
她大吼了一聲,聲音甚至蓋過了鐘聲,被金光劈開的烏雲瞬間卷湧回來,腳下地面隆隆而動。
大青山割天峰頂,兩道光束沖天而起。
玄女大人臉色一沉。
目蓮燈因為春山身上的戾氣,本該散出的金銀光束卻是變成了黑紫二色,巨大的威力頂着東皇鐘也有了颠簸。
“小山兒,這是目蓮燈,是你娘留下來的,現在父神把它傳給你,你以後就用它來保護九霄,好不好?”
恍惚中,有人在她耳邊說道,但立刻又淹沒在了狂風雲海中。
保護九霄?
可是,誰來保護我?
他們現在要殺我,父神不在了,大哥不在了,誰來保護我,誰來保護小山兒?
不用,我不用任何人來保護!
我春山不用任何人保護!
黑紫二光在春山周身圍成兩道漩渦,割天峰坍塌成一片碎石,玄女身後的搖光驚道:“師傅,不好,是天魔裂體的征兆。”
天魔裂體,同歸于盡。
話音未落,春山身體已化作虛無,實在是太快了,快到飲玉和司命連大喊都來不及,與此同時,玄女振袖而起,厲聲道:“她敢!”
玄女以身化刃,白光浩氣,斜刺而下。
刀落,血濺。
血濺在春山唇邊,舔了舔,好甜。
奇怪了,自己不是沒有身體了麽?怎麽還有血?
那個說是自己夫君的奇怪男人站在她面前,少了一條手臂,血就是從那裏流出來的。
“飲玉,你不要命了!”玄女已化回人形,儀态萬方,端莊高貴的她氣急敗壞地高呵。
“春山,和我回家好不好?”他雙目清澈,執着。
春山在風中飄忽,身體時隐時現,巨大的煞氣團在她周圍也是時而膨脹時而收縮。
何為幻,何為真,何為随,何為判,何為愛,何為恨。
風過山巒,風不語。
“春山,和我回家吧。”
他想去拉她,卻又怕一碰她就散去了,手尴尬地停在空中。
他也知道,自己是個多麽可笑,多麽愚蠢,多麽混蛋的家夥,七萬年前,弄丢了自己心愛的姑娘,七萬年後,又把阿蓮若當成是她,山巅星月,向她表白,他是陰玉,是禦音,是顧晚風,他帶着他們的面具逡巡在她身邊,卻唯獨不敢用真面目對她。
沒人回答他。
回答他的只有風聲。
良久之後,久得他快要瘋掉了。
風中忽然有人道:“吾不去長生府。”
一樣的倔強,一樣的驕傲,一樣的不容商量。
“不去,我們回春風城。”
生若流沙,桑田滄海。
夢中故園還是人間。
不負人間。
“真的?”她問。
“真的。”他答。
随着這兩個字,紫黑二雲卷着煞氣瞬間聚攏,彙成一個墨色氣團,騰在空中,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
砰地一聲——化成細碎的花瓣,紛紛揚揚天地間,一朝花謝,一朝花開。
目蓮燈落到司命手中,還是一盞普通小燈的樣子。
終于。
風寂雲收,塵埃落定,天地重歸清明浩瀚。
衆仙大呼“玄女聖明,降妖破魔!”
司命木木地望着漫天飛花,她,不在了麽?
她嗫嚅道,“小司,你說鳳冉是喜歡我呢,還是喜歡我呢?”
她猶豫道,“小司,要不你別喜歡小白了,我覺得呢,太白這人也不錯,要考慮一下不?”
她自豪道,“小司,你是我最值得驕傲的朋友,沒有之一。”
這樣的她。
不在了麽?
花瓣中,有什麽從空中緩緩飄落。
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
飲玉接到手中,花瓣觸在他手掌的瞬間,次第開放,花蕊中盤腿坐着一個小人兒,她睜開眼,雙眸赤紅,眉間一顆朱砂。
飲玉再次開口,語氣似乎輕松了許多,“師傅可以殺了她。”
他擡起昊天劍,劍刃落雪,又很快化成水珠,“不過,”飲玉望着花中的小人兒,柔和一笑,“我會拔劍。”
我會拔劍。
他生受了這一刀,就是為了還師恩。
一條手臂,百年師恩,就此了斷。
接下來,我來保護她。
二人僵持中,鳳冉懷中的容江忽然睫毛抖了抖,鳳冉大喜,驚呼道:“她沒死,沒死!”他用自己的仙元救了她。
玄女沒有出手,只是兩只手指夾住劍刃,“小玉兒,師傅不是教過你,劍要拿穩麽。”
衆仙一時不解,方才還劍拔弩張,怎麽一下就風向轉了。
跟在玄女身後的搖光卻松了一口氣,看樣子,師傅是已經決定放他們一馬了,還記得當年,飲玉來瓊臺,玄女大人明明知道他口中人是誰,卻出于愛護徒弟的私心沒有如實相告。
“慧極必傷,強極則辱,最通透執着的心往往最易受誘惑,最簡單純真的感情其實也最易步入歧途,心魔一生,神性反噬,堕入九幽,就算是為師也無能為力。小玉兒的天劫就是一個情字,如果錯過給他帶來的遺憾和寂寞能彌上這次劫難,也算是我這個做師傅的唯一能幫他的了。”
師傅當年如是說。可到頭來,兜兜轉轉,這二人竟然還是糾纏到了一起,以一種更為殘酷不忍的方式。不知師傅有沒有後悔,若是當年如實相告,那麽現在一切是不是就不同了?
兔起鹘落之際,事情已暫告段落。
“天帝那裏我會去說明。不過。”
“你該知道帶她去哪裏。”玄女最後道。
三十年後。
九重寶塔,金剛白玉,高聳如雲,看不見頂層琉璃瓦,卻聽得見懸鈴聲聲,如梵音過耳,讓人胸中寧靜。
一個少女,不足千歲的模樣,寬大的紫緞男裝,黑色長發僅用一根鲛紗帶束在腦後,長得端端正正漂漂亮亮,只是她俏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坐在一個紅衣獨臂的男人懷裏,專心致志地把自己的頭發和男人的纏到一起,纏到發尾,再一縷一縷分開,再纏上,再分開,偶爾有一兩縷糾纏在一起分不開,她也沒什麽耐心,便用力撕扯,發絲連着皮肉,少女似乎不知疼痛,狠狠地向下扯。
飲玉抱着她,心疼地要碎掉了一般,他自己倒是不在乎,只是怕她疼,便伸手削斷頭發。
等司命進來的時候,只見一地紅發,飲玉神君曾經最引以為豪的頭發長長短短地披散在肩背上,向臉上望去,臉龐雪白,滿目荒涼。
再看春山,一直不見波瀾的血瞳忽地幽幽發亮起來,她拉開男子的衣襟,雙臂環上他的脖頸,整個人小貓一樣溫順地依在飲玉身上,尖細鋒利的犬牙刺進他的鎖骨,深深淺淺地吸吮起來。
他輕輕撫着她的頭發,軟軟順順的,和她的人一點都不同。
良久之後,春山似乎喝飽了,她擡起頭,舔了舔嘴角的鮮血,笑了,“我要去找阿貍。”
飲玉咬破自己的食指放到她唇邊,“等夏天到了,我們就去太白山接她回來,阿貍喜歡吃粽子,到時候我們一起包給她吃。”
“你喜歡阿貍麽?”
“喜歡。”
“那我呢?”
“一樣喜歡。”
“你騙我。”
“我沒騙你。”
“真的?”
“真的。”
“夏天來了就去太白山?”
“嗯,夏天來了就去。”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司命站在門口看着,聽着這近似幼稚無腦的對話,想起曾經也是這個鎖魔塔。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并肩站在塔下。
春山手搭涼棚向上看,“哎?這是什麽塔,怎麽沒有門?”。
那人擡手幫她遮住陽光,“這是鎖魔塔,不走人,所以也不需要門。”
一座塔,如今鎮着的又哪裏僅僅是春山。
“你當初若是對她像現在這樣的一分,你們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司命心中又是氣憤又是無奈,錯不全在飲玉,親手把春山逼入魔途的也另有其人,卻是他的旁觀和不作為縱容了那些人。
春山抱着飲玉的手指吸吮,吸着吸着便在他懷裏睡着了,眉眼間帶着久違的笑容。
司命緊了緊手中的弓箭,轉身剛要離開,飲玉卻忽然道:“戰事如何。”
神魔大戰已經開啓,春山不在,目蓮燈派不上用場,戰事慘烈,但司命只是道:“九霄是春山父神傳在她手中的,如果她醒着,一定不想看到九霄落入魔族手中,她的九霄,我會替她守着,直到她醒來。”
看着一身血漬的司命,飲玉搖搖頭,“你只說對一半,若她醒着,定不會希望你在這場大戰中有任何差池。”
司命直了直腰背,“神君大人不要小看我,拂荒欲覆九霄,得先問過我手中箭。”
飲玉笑了笑,“你過來看她,難道不是為了在身祭目蓮燈之前和她話別麽。”
春山入魔,無法開啓目蓮燈,只有那個辦法。
司命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