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半彎不直

第65章 哐當

今天山上要拍的這幾場戲，是主角高長勝生病後，被弟弟和弟媳拽出偏房，趕出家門凄涼栖身山上瓜棚，以及和同樣孤家寡人遭家人嫌棄的老夥伴張波在瓜棚搭夥過日子卻因為弟媳惡意在村裏散播的謠言，令他們被村裏一批二流子小年輕欺負的戲。至于前期趕出家門的戲份，則是回去再拍，之所以這麽安排，還是宋岩想多給方程一點調整狀态的時間，演員能自己調整過來最好，畢竟換人這種事，不到萬不得已，一般都不會采取。

總體來說，今天的戲份不多，但因為有一場夜戲，收工少說也要晚上十一二點去了。這還是戲份不多的情況下，要是夠上幾天的，露宿閃頭都免不了，冬天齁冷，夏天喂蚊子，那滋味兒別提多銷魂了。

今天這幾場戲有溫馨，有凄涼，有沖突，但其實大多是葉勳跟杜衡的對手戲，跟方程就一場，而且還是夜戲。宋岩原本的意思是讓他在酒店休息半天，等下午再過來的，但他沒同意，堅持跟着大部隊一起到了山上。

宋岩見他這樣堅持，一時也很無奈，什麽也沒說，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宋岩看來，方程雖然演技遇到了瓶頸，但能放下身價保持一顆上進心還是好的，這也讓他欣慰不少，然而其實并不然，方程今天并不是抱着觀摩演技的心思才一大早跟着大夥兒上山的，從始至終他的目光都鎖定在葉勳身上，然後卻并非是葉勳的演技，單單只是在注視葉勳這個人。

拍戲間隙休息的時候，杜衡遞了瓶水給葉勳，一邊擰開自己的喝一邊瞥方程那邊。

“葉老師。”杜衡猶豫再三才小聲的說：“你還是小心一點吧，我總覺得，嗯……眼神瘆得慌。”杜衡不好提方程，所以只是含混帶了過去。

葉勳沒有往方程那邊看，他笑着拍了拍方程的肩膀：“嗯，我會注意的，謝啦。”

杜衡撓了撓頭，笑得有點不好意思：“那個葉老師，我這有個地方不是很明白，你可不可以幫我對對戲啊？”

“可以。”葉勳湊過去看杜衡手裏的劇本：“你是哪個地方鬧不明白？”

“這裏。”杜衡将手裏的劇本翻了兩頁。

葉勳點點頭：“嗯好，那我們開始吧……”

這一天的拍攝還算順利，就連方程今天的狀态都挺好，只N機了兩遍就過了，收工的時候比預期的還早了一兩個小時。

雖然提前收工挺好，但收拾下山的時候忽然下起了雨，這雨還一點都沒有冬雨綿綿的氣質，跟夏天似的一樣粗暴，嘩嘩就澆淋下來。好在這雨來得急歸急，倒不是真的夏天雷陣雨那樣，不然他們的器材根本沒法搶，估計都得報廢了。

一夥人忙着搶搬器材，等終于搬完的時候全都淋成了落湯雞。

“葉哥別站着，快上車把濕衣服給換了，不然感冒就麻煩了。”何飛見大家都上車了，忙推開車門，也催着葉勳趕緊上車：“天氣預報也沒說今兒晚上有雨啊，還真是下的無比突然，跟六月天似的說變就變。”

等葉勳上車換好衣服，車子已經跟着大部隊繞着黃泥馬路開到了半山腰。然而，就是這麽一點路，車輪子就打了好幾個滑。

“下了雨這路又濕又滑，咱們不急，慢點開，安全第一。”葉勳心髒受到好幾次驚吓，單手撐着前座的椅背叮囑何飛。

何飛沒有吭聲，過了一會兒才一邊跟車較勁一邊聲音發顫的說：“葉哥好像不行，我這沒法挂擋，車速降不下來。”

“那你試着踩剎車，慢點來，別太急。”葉勳忙說。

“剎車，剎車也失靈了！”得知剎車也失靈的瞬間，何飛臉色刷的就白了，急出一腦門兒汗，他聲音顫抖：“葉哥，怎麽辦，車停不下來了！”

葉勳心裏咯噔就是一沉，可是越是這樣就越不能慌，他的手驀地抓緊椅背，聲音卻盡量保持着平穩：“你別慌，剎車失靈也沒什麽，你先穩住，別讓車打滑的太厲害，盡量保持平衡把車開下山，再想辦法強行剎車。”

雖然這些都是本能的緊急應對，何飛自己也懂，但真要保持平衡卻太難了，首先這心神就很難穩住，每一次車輪打滑，都要兩人的心提到嗓子眼兒，臉色也跟着慘白一分。

“穩住，阿飛！別慌，你可以的，一定可以的！”連着好幾次車輪擦着邊沿差點被甩下坡，葉勳也跟着冷汗涔涔，慌亂中，他第一反應想到的就是姜峰，如果今天注定得交代在這兒，那他應該打電話給姜峰道個別，可是拿出手機，他的手卻抖得根本撥不出號，結果反倒是姜峰那邊撥了過來，劃接聽依舊扒拉了好幾次，在車子又一個漂移之際，歪打正着的接起了電話：“喂……”

“還在拍戲？我這邊忙得差不多了，明天過去給你探……”姜峰話沒說完，忽然一頓，聲音忽轉，瞬間就從惬意變成了緊張：“你的聲音不對，是出什麽事了？”

“姜峰。”葉勳身體随着每一次慣性東倒西歪撞來撞去，顫栗的聲音也被撞得七零八落的：“剎車失靈，車，車輪打滑……我，跟何飛……正，正在山道上玩兒漂移呢。”

“你說什麽？！”姜峰那邊傳來砰地一聲巨響：“阿勳你別慌，讓何飛穩住，盡量保持平衡下山，等下車再找個危險低的障礙物，撞擊強制剎車，我這就讓陳克給宋岩打電話！”說着，他迅速開了免提，切換出微信界面，點開陳克的頭像，手指飛快的打字發了一條指令過去，嘴上卻一心二用的給葉勳加油打氣：“別慌聽到沒，一定要穩住，保持平衡！”發完信息得到陳克的回應，他就開始動作利索的穿衣服，快步走出房門下樓，眨眼人就到了玄關。

“我知道。”葉勳聲音抖得越來越厲害：“我就是，就是想說，如果撐不住的話，至少要給你道個別……”

“啊！”何飛突然一聲驚叫：“葉哥！葉哥不行了！前面彎道太大，車輪打滑越來越厲害，我，我快堅持不住了葉哥！怎麽辦怎麽辦？我們……要不葉哥，你開門跳車吧，從左邊的車門跳下去，往草溝裏跳！”

“你傻啊！”這種時候，葉勳怎麽能做出自己逃生讓何飛去死的事情：“那不是草溝，草下面埋着石塊，白天你不是看到的嗎？！”

“阿勳！”姜峰那邊電話還沒挂斷，聽着這邊的動靜，急的嗓子都劈了：“葉勳！穩住！一定要穩住聽到沒有！陳克已經聯系宋岩了，馬上就會有人趕過去，你們一定要堅持住聽到沒！”

然而回應姜峰的，卻是砰咚哐一陣巨響。

車翻了！

姜峰僵硬的握着手機，沒等空白的大腦重新開啓運轉，他人已經沖出了家門。坐進車裏，姜峰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別說開車，連鑰匙都對不進孔裏，越是慌亂越是對不準，當鑰匙不小心刮破手指時，他低吼一聲，在方向盤上狠狠捶了一拳。

深吸了好幾口氣，姜峰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直接一個電話給陳克打了過去：“過來開車。”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馬上打車去機場，可是這個時間，他們這片很難打車。他從沒像此時此刻這麽痛恨，這片的車太少過。

陳克來的很快，在姜峰打完電話不到二十分鐘他就開車趕到了。

“姜總！”陳克一眼就看到姜峰趴在方向盤上，忙喊了一聲。

姜峰整個人一彈而起，都沒停頓就推開車門下車，轉瞬就上了陳克的車：“去機場。”

“機場那邊我已經聯系好了。”陳克一邊倒車一邊說。

姜峰繃着臉目視前方沒有說話，只是僵硬的點了點頭。

兩人很快就趕到了機場，沒有半分耽誤，直接就上了飛機，一路專機直奔葉勳拍戲所在城市。

淩晨三點，兩人下飛機。

姜峰一邊跟陳克疾步走出機場一邊撥通宋岩的電話：“情況怎樣了？”

從陳克那邊通知宋岩起，宋岩那邊就一直沒有任何回應，就足見問題的嚴重性，這會兒肯定是焦頭爛額忙得根本顧不上。但姜峰電話打過去，宋岩卻接的很快。

“我們在市人民醫院，你直接過來吧。”宋岩的聲音透着疲憊：“至于事故原因，還要等近一步調查。”

挂斷電話，兩人當即在機場外邊攔了輛出租車，就直接趕去了市人民醫院。

兩人趕到醫院的時候，搶救還在進行，而搶救室外面以宋岩為首的站了一大堆人。

姜總眼眸疾步走過去，站在宋岩身邊的時候極力控制才沒有一拳頭揮出去：“人怎麽樣？”

“傷得挺嚴重的，半山那個彎道本來就又急又陡，車子幾乎是呈直線抛出去的，那麽高的坡度，下面還都是石頭，辛虧車子質量過硬，有安全氣囊保護。”宋岩疲憊的抹了把臉：“至于現在人怎麽樣，醫生還在搶救，具體情況，我們也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