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回京後,鄭寒問第一件事便是親自去程府提親。
這消息來的突然, 讓程文和錢茹措手不及。
錢茹問過程茵的意思, 程茵滿口的樂意,錢茹不解, 怎的出去一趟回來二人便好上了。
“茵茵,這次你決定好了?”錢茹來到程茵房間, 有些話,還是母女相談比較好。
程茵暈紅了臉點頭輕輕應着:“雖然這件事有些突然, 不過女兒是認真的, 鄭寒問也是。”
“鄭世子倒是不錯, ”錢茹長舒一口氣,“不過太子殿下那邊你要怎麽處理?”
“我已經和太子殿下談過了, ”程茵臉上的紅暈褪去,目光放遠慢慢道, “其實也沒什麽處理的, 我和太子殿下本來也沒什麽婚約, 他現在已經和旁人定親。”
“這事兒鬧的, ”錢茹嘆氣,“說到底還是皇後娘娘從中作梗, 用婚事做文章,逼的你父親站了位,如今兔死狗烹,轉臉又與旁人定親,咱們也不是非要太子妃位不可, 可這事說起來,還是憑白讓你,讓咱們程府受人恥笑。”
“娘,從前的事不必提,人在屋檐下,有些事身不由己,名聲這東西,其實我早就習慣了,不必管旁人說什麽,只要自己問心無愧便好。”程茵說着,又絞了手裏的帕子聲音低了一分,卷帶着幾分嬌羞,“以免夜長夢多,婚事便全勞煩父親和母親了。”
見她這樣,錢茹便知她心裏是樂意的,也便稍稍安心下去,輕拍着程茵的手背笑言:“沒什麽比你開心順意更重要的事了。”
“對了,”錢茹面上欣慰笑容漸退,正色道,“娘想與你打聽件事,那位叫趙靜嬈的姑娘去哪裏了?”
“我也不知道,”程茵眉頭擰成一個結,“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她便離開了,我曾經去打聽過,卻一無所獲。”
“說到底,這姑娘的所作所為讓人敬佩,有些事,是娘做錯了,娘不該與她說那樣的話,”錢茹說到此,悔不當初,越發覺着自己狹隘,“你哥哥眼下還不知道這些事,若是知道了,恐怕回來也會記恨我的。”
“娘,你是為了哥哥好,他會明白的。”程茵反手拉起錢茹的手寬慰,“可是娘,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問你,若是,找到她,你可願意讓她嫁給哥哥?”
錢茹沉吟片刻,而後才擡眼,似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都這樣了,我還能阻撓什麽,只是可惜了小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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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茵和鄭寒問定親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城,再次掀起一陣熱鬧,前不久程茵成了一個笑話,而後不久便又被鄭寒問求娶,其中內情大家都在紛紛猜測。
這些傳言傳到慕容默的耳朵裏,派人去打探一番,得知鄭寒問已經三媒六聘該走的過場都已經去程府走過,二人只差定日子。
慕容默鐵青着臉将手邊疊成小山的折子全部推開,散落一地。
春日漸暖,他的心卻冷的如同三九寒天。
“鄭寒問,鄭寒問你怎麽能與我搶她!”慕容默手掌用力拍在桌案上,吓得滿屋的宮女太監連大聲喘氣都不敢。
***
京城眼下天氣終于轉暖,程茵悠閑自在的站在院中仰頭望着院中已經露了嫩芽的大樹。
“小姐在看什麽呢?”素蓮從身後過來,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又遞上一封信給她,“這是鄭府送來的,給您的。”
聽聞鄭府,程茵眼前一亮,接過信,上面寫着“程茵親啓”幾個字,一看便知是鄭寒問的筆跡,程茵甜笑一聲,将信展開,看了內容,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人也真是多此一舉,素蓮,找人将樹上的花環取下來。”
“花環?”素蓮側頭,眼前一陣懵。
“就是那個!”程茵擡手指了樹叉上已經看不出模樣的花環道。
素蓮這才想起來,樹上還挂了個這東西,皺了眉仔細分辨,才勉強看得出樹叉上的異樣。
那綢布早就破爛無色,樹枝早就與大樹的顏色融為一體,若不是日日盯着,誰能知道樹上還藏了個這東西。
命人将其取下包好,程茵拿在手上出了門。
果不其然,鄭寒問正騎在馬上守在門口等着程茵出來。
一見程茵身影,笑得燦爛,忙翻身下馬來到她面前。
“讓人送個口信就行了,怎麽還特意寫封信?”程茵笑着踏出門檻。
“就是想給你寫信,這樣約你出來,顯得正式一些,”鄭寒問迎上前去,見她手上還拿了個紙包便問,“這是什麽?”
“一會兒再告訴你。”程茵神秘笑笑,并不告訴他裏面是那個殘舊的花環,“對了,你要帶我去哪兒?”
“一會兒再告訴你,”鄭寒問一摸程茵頭頂,順手接過她手中的紙包放在馬鞍一側,又掐着她的腰将她抱上馬,環住她腰身,二人說笑着騎馬而行。
程府不遠處,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不遠處,馬車裏慕容默坐得僵直,看着方才二人的一言一笑,心刺的生疼,馬車光線陰暗,将他的臉襯的更加陰沉。
***
鄭寒問策馬奔馳,将程茵帶到城郊,程茵認得這裏,是他買來改成的“茵園”。
掐算時間,眼下已經三月,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
鄭寒問翻身下馬,将程茵抱下來。
程茵回身從馬鞍處還拿了紙包,随着鄭寒問一起。
“想來,這裏的花都開了吧?”程茵笑問。
“是啊,”鄭寒問捏了程茵的手指,放下唇邊輕吻一下,“我派人時時打理這園子,進去看看。”
“好。”程茵由她扯着,二人并肩而入。
進了門,程茵眼前被一片粉色桃林罩住,園子寬廣,目之所及皆是桃花,密密匝匝惹人憐愛。
程茵又驚又喜,慢慢踱步穿梭于桃林中,所過之處,有桃花瓣落,掉在她身上,發頂。
鄭寒問負手而行,慢悠悠的笑着看她,目光裏皆是她,只有她。
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比程茵的笑還重要。
“喜歡嗎?”鄭寒問揚聲問道。
程茵歡脫的穿梭不停,歡言幹脆答道:“喜歡!”
鄭寒問心頭柔軟,眉眼彎彎,靠在一顆樹上。
這光景甚好,他心滿意足。
“對了,還少樣東西。”程茵提着裙子小步噠噠跑過來。
鄭寒問捏了她鼻尖兒問到:“什麽?”
“這個,”程茵将手中紙包打開,将那不成樣子的花環送到鄭寒問面前,“這花環不能用了,你得重新給我做一個。”
鄭寒問低頭一見這東西,着實驚訝,雙手接過,打量着已經不成樣子的花環問道:“這個你還留着?”
“是啊,可是我想要個新的。”程茵笑嘻嘻的說道。
鄭寒問終于明白,過去的時光不只是他獨自忍受痛處,程茵亦是。互相折磨了這麽久,都是他的錯,忍不住伸手将她圈在懷中,輕吻了她的耳畔,悠悠道:“我的茵茵,苦了我的茵茵,往後我不會再讓你傷心半分,也不會明明喜歡卻裝作不喜歡,不會吝啬與你說話,不會瞞着你任何事。”
“好。”程茵笑中含淚,将下巴杵在他懷中,悶聲悶氣的回答。
鄭寒問忽然半蹲下去,雙臂下移,将程茵整個人抱離地面,原地轉了兩個圈,程茵雙手扶住他的肩膀,發梢在空中蕩起一個飄逸的弧度。
***
慕容默喝了酒,本想一醉解千愁,沒成想不僅沒醉,卻越喝越清醒,不知怎的,鬼使神差來了靜嬈的宅子。
許是只有靜嬈這樣沉穩冷靜的局外人才能給他一個能疏解心結的答案。
他回想着程茵鄭寒問二人的笑,程茵的笑太刺眼,是他從來都沒見過的。
她只會對鄭寒問這樣笑。
見了靜嬈,她的臉色越發的不好,從前是病态的蒼白,現在是蠟黃。
再看身形卻圓潤了些許。
見了他,靜嬈依舊是一臉平靜。
“怎麽,你見了我一點兒都不意外?”慕容默忍不住打了個酒嗝兒。
靜嬈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氣,實際上他的到來,她确實在意料之中。
雖然深居宅院,可外面的消息她都清楚,最近京城最大的事,便是程茵和鄭寒問定親了。
得知這個消息,她很欣慰。
也自然想到慕容默。
“您心情不好,喝了這麽多酒。”靜嬈靜靜說着。
“都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可我……”慕容默随意坐下,嘴角挂上一抹苦笑,“怎麽,越喝越惆悵呢?”
“太子殿下若是不嫌棄,可以跟我說說,也許我可以幫到你。”靜嬈為慕容默倒了一杯熱茶送上。
慕容默盯着茶湯上升騰的熱氣,長長的嘆了口氣:“程茵……離開我了……”
靜嬈垂下眼睑,沉默片刻才大着膽子說道:“她和您在一起過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慕容默驀地擡眼,遲疑了半晌才緩緩搖頭:“不曾……不曾……她從未表明過自己的心跡,與我常見的時候,是大家以為鄭寒問已經死的時候。”
“您愛程茵嗎?”靜嬈又問。
這次慕容默沒有片刻遲疑:“愛,當然愛。”
“不,您不愛。”靜嬈斬釘截鐵的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