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程風來到羅桐的住所,羅桐這幾日一直養在閣中不曾出來, 程風還是第一次親自過來見她。
只見她人都瘦了一圈兒了, 可是見了程風卻是喜笑顏開。
“表哥,你怎麽來了。”羅桐一見他過來, 便将手中的繡繃放下,親自起身來迎他。
“娘讓我給你送些參湯來, ”程風說着才想起,方才被爹打的急, 一時光顧着跑并沒有将參湯一同取了, “可是我忘帶過來了, 我這就命人去取。”
程風說着,又命院中下人親自去取了一趟, 羅桐看着這樣馬虎的程風不禁掩面一笑。
“一會兒參湯來了你便喝了吧,我就不打擾了, 你好好休息。”程風都不曾坐下就欲走, 羅桐一見忙将他叫住。
“表哥, 等一下。”羅桐飛速轉身從繡筐中掏出一個精致的荷包雙手奉上, “之前在塞州,我見你用的荷包都有些舊了, 就給你親做了一個,希望你不要嫌棄我手藝不精。”
程風低頭看去,她手中的荷包飛針走線極為精密,她說謂的手藝不精實在是謙虛了,将其單手接過掂在手裏:“荷包這東西有一個用便好, 我不是很在意,不過還是多謝你了,你身子不好,便不要做這些了,等養好了身體再說。”
程風的客套眼下入了羅桐的耳朵裏便成了難見的關懷,羅桐乖巧點頭,極妙的掩飾了心中那點小竊喜。
出了羅桐的院子,程風随意的将荷包別挂在腰間,反正娘吩咐的事情已經做到,也便不再多留。
隔日,程風陪着程茵來到京郊行宮,三皇子的人早先便在門口等候。
行宮外有處小樹林,不知是誰一時興起提議去林子裏打獵,反正左右都是皇親和高門子女,也沒什麽死板的規矩可言,随便玩玩也便是了,三皇子便決定去打獵。
三皇子才走到程茵身邊,便見程風立在一旁,見這二人模樣相似,也便不難猜出面前這位便是程風。
程茵先是福身下去請安:“見過三皇子。”
見程茵行禮,程風才反應過來原來面前的這位男子便是久傳的三皇子,于是也便忙行禮:“程風見過三皇子。”
三皇子見自己的猜測不錯,也便微微點頭示意:“平身吧,不必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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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來得及接着說些什麽,只見二皇子從回廊拐角處行出來,人未至前聲先到。
“三弟也在此啊!”
經過上次的事,程茵知道這二皇子就是個笑面虎,他笑不代表他高興,只是為了掩飾他兇狠的一種手段罷了。
“二哥。”三皇子雖然見了他也煩的狠,可是面子功夫還是不得不做。
程茵程風二人也規矩請安。
二皇子的目光在掃到程風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冷意襲來,就是這個程風,讓靜嬈惦念着,不肯委身于他。
怎麽名字中帶風字的都這般惹人厭?前有秦風,後有程風。
“我方才在前面聽說你們要去林子裏狩獵?”二皇子問道。
“只是随便玩玩便罷了。”
二皇子點頭:“不錯,這林子聽說也有不少野物,二哥盼着看你的身手,你且去玩吧,我在這行宮裏等你的好消息。”
“二哥不去嗎?”
“我在騎射上不曾用心,也便不去了。”
三皇子會意,也便不在此處多留,帶着程茵和程風便離去了。
待幾人走後,二皇子招來身後随侍,低聲吩咐了幾句,目光寒意不掩,看着有些滲人。
***
不同于京城的幾近冬日,仲江這邊還是花開不敗。
鄭寒問摸了近兩個月的底,目光鎖定劉石那一夥殘黨的老巢,三皇子那邊急着問功,鄭寒問則帶了一批人親自去探路。
他們的老巢在山裏,山路險要,蜿蜒曲折,易守難攻,那群人仗着先天的優勢在山上設了許多關卡石堆,又在林中設了很多陷阱深坑,人若不慎踩下去落入坑中等着的便是削成尖的竹刀,不少前來剿匪的官兵不是死于亂石之下,便是死在林子裏的坑洞中,死狀奇慘。
這深山老林看似安靜,實則處處暗藏殺機。
還來不及深入探究,匪方的探子便發現了這群人的蹤跡,借着樹高草深,跑回了老巢報信。
劉石雖死,可這幫派的大當家卻不是他,而是他的同胞哥哥,劉龐。
不同于劉石病雞一樣的纖瘦細高,這劉龐是個敦實的壯漢,長的也十分粗犷。
聽聞探子來報有鄭寒問的消息一怒拍案而起:“這個姓鄭的,爺爺想找他尋仇還來不及,居然今天送上門來了,跟我拿家夥一起上,今日我非取了他的狗頭給我二弟報仇!”
***
三皇子打獵興起,在林子裏轉轉不肯出來,程茵和程風騎着馬跟在不遠處,程茵向來是不喜歡這些活動的,只盼着太陽早些落山,她也能早些回府。
行至林子深處,三皇子發現了一頭小獐子,正拉弓拉箭,聚精會神準備射那只獐子,絲毫沒有留意不遠處也有一個黑衣人在拉弓搭箭,只不過目标是他而已。
三皇子的箭還未射出去,那黑衣人的箭就破着風朝這邊飛來,那獐子警覺,聽着風聲便跑開了,三皇子一怔,随侍忙吼道:“三皇子小心!”
許是本能反應,他頭稍偏了一下,那箭擦着他的耳畔劃過,刮出了血絲。
那黑衣人一見事态不妙,轉身欲跑,程風騎馬追了上去,沒追出兩步便追上那人,那人見前有程風,後有三皇子等人追上,知道自己跑不了,臉色一沉,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似的。
“你是何人?”三皇子滿目陰鸷,方才若不是他閃的及時,那箭定會直穿他的太陽穴,他此時早就不在人世。
黑衣人一言不發,迅速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紙包丢出去,紙包在空中一散開,灰白色的粉末便一同抖落出來,三皇子躲閃的雖然還算及時,可還是有一部分落到了他的臉上,三皇子覺得眼前一陣刺痛,從馬上摔了下來。
随即那黑衣人咬碎了早就藏在牙中的毒/藥,頃刻斃命。
程茵和程風翻身下馬來到三皇子身邊,随侍見三皇子眼前被覆蓋了灰白的粉末,忙解下馬鞍上的水囊要為三皇子沖洗眼睛。
程風忙擡手制止:“等一下!”
程風指尖取了一些三皇子頭臉上的粉末捏在指尖:“這是石灰,不能用水,需得用油。”
三皇子強忍着眼中的刺痛倒吸了一口涼氣,方才若是用水沖了,怕是這雙眼睛就要被燒瞎了。
“二哥,這裏沒有油,咱們快些回行宮,然後請大夫來看。”程茵說着,便要扶起三皇子起身。
三皇子只覺得胳膊上有一道溫柔的力度将他拉扯起來,他知道,那是程茵。
行宮裏有禦醫随行,禦醫一見眼中的确是石灰,便用清油給三皇子反複沖洗了眼睛,而後才開始下藥,随後禦醫又言,好在送回的及時,沒有用水沖洗,只要用藥水清洗過幾日便好了。
聽了這個消息,二皇子臉色鐵青,又得知自己派去的不僅沒要了三皇子的性命又沒傷了他的眼睛反而自己丢了命便恨的牙癢。
不過唯一讓人欣慰的是,那人死的幹淨立落,并沒有透出關于他的半個字。
“二皇子,方才跟去的探子來報,是那個程風第一個發現三皇子的眼中是石灰的。”二皇子的随侍在身側一字不落的禀報道。
二皇子的氣息再也不能平穩,暗自捏了拳惡狠狠的道:“程風,居然又是這個程風!”
三皇子傷勢不重,他也便放下心來,心裏對程風生出些許感激之情來。
“這次的事多虧有你們兄妹在,若不然我這一雙眼睛是保不住了。”三皇子眼上蒙着紗布,眼下清洗過眼睛後已經不那麽刺痛了,連帶着神情也不似方才緊繃。
“我沒有做什麽,是二哥發現那是石灰的。”程茵說道。
三皇子現在只要聽了程茵的聲音便覺得欣喜,雖然眼下看不到她,卻能聽到她的聲音,朝她所在的方向提了嘴角。
“程風,你說,你想要什麽賞賜,只要我給得起的,都賞給你。”
程風一怔,心想着還有這種好事?
程風側頭看了程茵一眼,見她此時正盯着自己,程風本不想當着她的面說,可又怕錯過這次機會便沒了,于是咬牙道:“程風想向三皇子求一道指令。”
“什麽指令?”三皇子問道。
程風道:“求三皇子将程風派去仲江,我想去仲江剿匪,還仲江一片清明,可是家父一直都不同意。”
他不敢擡眼,不敢看程茵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的模樣。
這個請求讓三皇子十分意外,千想萬想都沒想到他要的只是這。
“你只求這個?”三皇子以為他的頭腦不是很冷靜。
程風重重點頭:“對,程風只求這個。”
這讓三皇子憑白生出許多欣慰來,不禁一拍雙腿笑言:“不愧是程文大人的兒子,有魄力,現在遇上這種事的都是能躲則躲,想不到你卻像是鄭寒問一樣知難而上,肯為我排憂解難,實再難得,此事我準了,你且回府等消息便好。”
此事對三皇子來說就是好事一件,仲江那邊正缺人手,他自然樂意。
程茵臉色如同焦土一樣難看,三皇子目前眼睛看不見,她便也不必掩飾,明晃晃的向程風投去不解的目光,程風只當沒看見。
***
夜裏這對兄妹才回到府門前,程茵一路上氣鼓鼓的一言不發,直到了家門口才道:“你究竟是怎麽想的,是不是非要氣死爹娘才肯罷休?”
程風一早就猜到她會這樣說,于是退去平日臉上常挂的嘻鬧換上一臉認真道:“茵茵,有些事你不懂。”
“怎麽不懂,我就覺得你這陣子不對,你去仲江,究竟是為了誰?”程茵稍稍一想,“是不是與哪個罪臣之女有關?”
提到罪臣之女,程茵像是頭頂被悶了一棍,她還真的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而且他們還有過交集。
見程風沉默,程茵不由瞪大了雙目:“該不會是那個趙靜嬈?”
程風聽了這個名字,嘴緊緊抿成一條線,這神情程茵便知是默認了。
程茵不由得退後了兩步,險些沒站穩。
“哥,你糊塗了!”程茵低吼道,“你可知她的身份嗎?”
“我當然知道,她也不是鄭寒問的女人,她是被逼無奈才成為官/妓的。”
“你也知道她是官/妓,你覺得你們兩個有可能在一起嗎,你覺得她能擺脫這個身份嗎,還是你覺得爹娘會同意?”
“所以我才要去仲江,若我能在仲江出人頭地,這便是她脫離妓籍的唯一機會。”
程風的眼眸在月光的照射下格外閃爍,像是有熊熊烈火在燃燒,這樣的程風,連程茵也是第一次見。
“原來你是為了這個才要削尖了腦袋去仲江?”程茵冷笑一聲,失落感襲來,“之前爹總是罵你不成器,胸無大志,可我從未這樣覺得,我覺得我的二哥是一個有擔當,有勇氣的君子,男子漢,可如今你卻為了一個官/妓要去仲江拿性命給她換取自由,你許是有些神智不清了吧。”
“起初我想去仲江是為了實現心中的抱負,只不過現在多加了一個趙靜嬈罷了,”提到靜嬈,程風整個人都明快了起來,哪怕只是輕輕喚這個名字一聲,“茵茵,她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種女子,她品性高潔,她善良聰慧,她只不過是被他父親連累了而已。”
無論他如何說趙靜嬈好,程茵都覺得心裏有個疙瘩,趙靜嬈就是有這種本事,能讓所有男人都義無反顧的站出來心甘情願的保護她,從前的鄭寒問是,如今的二哥亦是。
這種複雜的情緒在程茵心頭蔓延,她也不知道對趙靜嬈的心思是怎樣的,但是這個女人她就是喜歡不起來。
“我勸不了你,随你去吧。”程茵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心口發緊,轉身欲進府,卻被程風拉住。
“茵茵,你是不是要去告訴爹娘?”
程茵甩開他的手:“我向來不是那種多嘴的人,這你不必擔心,不過我還是要勸你,三思而行,仲江不是鬧着玩的。”
程風沉默,他當然知道不是鬧着玩的,這一天他想了很久,也盼了很久,為了心中的理想,為了趙靜嬈。
***
程風得了這個消息,第二日一早便來找靜嬈。
二人自從上次的親密接觸後,關系更近了一步,心系彼此,只不過誰都沒有主動提出。
程風今日給靜嬈帶了一件梅紅色的新襖來。
“這是給你的,你看看喜歡不喜歡。”
這顏色說實話與靜嬈并不算般配,但只要是程風送的,靜嬈便喜歡,得了襖子她放在自己身上稍做比量:“好看嗎?”
程風不識美醜,卻對自己的眼光格外自信,不由得朝靜嬈豎起了大拇指。
“今天我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也是要來提前與你道別。”
聽到道別二字,靜嬈不由得臉色僵了一瞬:“道別?”
程風點頭:“我已經求了三皇子派我去仲江。”
“仲江?”靜嬈念叨着,心知那個地方的兇險,“那不是鄭世子去的地方......聽說那裏萬分兇險,你去那裏做什麽,還是你求的?”
程風淡然一笑,知道她也同茵茵一樣,是在擔憂自己的安危:“不錯,我早就想去那了,想去那裏建功立業,我志不在文人官場......而且只要我在那裏立下功績,我便能向三皇子再求一件事。”
“什麽事?”靜嬈實再想不透還能有什麽事能讓他豁出去性命。
“我想讓你光明正大的離開這裏,”程風雙目深沉,瞳孔裏映的是對面佳人的影子,“擺脫妓籍......恢複自由身......成為我的妻子。”
靜嬈整個人愣住,一些不明的情愫從頭頂澆灌下來,直至足底,讓她整個人都覺得像是有火在燃燒,将她早就冰冷涼透的身心重重包圍起來,暖意融融。
靜嬈一時語塞,反複念着他方才的話,自己真的沒有聽錯嗎?
程風見她不答,心裏一時有些沒底,有些不自信的問道:“你......願意嗎?”
靜嬈捏緊粉拳,将眼眸垂下,久久不言,而後傳來微微的抽泣聲,程風再見,她淚水滑落,啪嗒啪嗒滴在桌邊的雙拳上。
靜嬈聲音有些噎住,卻還是清晰的說道:“我......我不配......我早就不是趙靜嬈了,我只不過是一個官/妓,沒有人比我的身份還要下賤,我怎麽配做你的妻子......”
見她流淚,程風的心像是被剜了一下,一時鈍痛難擋,起身沖過去輕輕環住她顫抖的肩膀安撫道:“誰說你不配,我說你配,你便配。”
靜嬈終于泣不成聲,緊緊回懷住他的腰身,聞到他身上積了多年淡淡的酒香,讓她沉醉。
可她是冷靜的,她承認,程風是自秦風死後第一個走進她心裏的男人,他那樣好,那樣善良,若自己還是趙靜嬈,定然會不顧一切的與他在一起,可是現在她早就沒有資格了......二人在一起困難重重,即便有幸在一起,自己的身份也會拖累他一輩子,他會被無數人恥笑,她不想害了他......
***
夜涼如水,山裏的夜靜的像地府,伸手不見五指,靜的吓人。夜裏林中濕氣尤重,地面早就被濕潤,鄭寒問孤身一人躺在地上,覺得渾身上下濕膩黏澀,已經分不清是汗水還是血水。
他望着頭頂的圓月,緊緊握住手中的發髻,眼下在這漆黑鬼魅的夜裏,陪着他的,只有手中這顆人頭——劉龐的人頭。
身子沉重,精神勉強清明,他仍記得白天時,劉龐帶着許多人殺出來,然後兩夥人厮殺在一起,鄭寒問帶的人不多,雙方都是拼了性命,刀光劍影之間,血流成河......他手握長劍似走了一段很長的修羅之路,最後都不記得是如何帶着劉龐的人頭沖了出來,一路前行,不分東南西北,直到夜深了,他也終于耗盡了身上最後一絲力氣,倒在了這裏。
微閉上眼,眼前便都是那血腥的場面......這是他第一次,與敵人這般交鋒,險些送命,卻痛快無比。
怎麽能說是險些送命呢,明明自己也身受多處傷......傷口疼着疼着,疼到現在,好像就突然不疼了。
這裏是深山,他整整一日水米未進,擡手摸上自己心髒旁的傷口,好像還流着血,是溫熱的。
他聽到死亡的腳步越來越近,離死神這樣近,他卻絲毫不慌亂,眼前那片血腥消失,慢慢浮出程茵的倩影,巧笑嫣然,面若桃花。
“茵茵......下輩子,若是我來找你......求你千萬不要再推開我......”
他嘴唇微動,覺得這句話說的很響亮,甚至有千裏傳音的功能,京城的程茵一定聽到了,一定!”
***
程茵夜裏睡着,突然從噩夢中驚醒,冷不防的尖叫一聲,徹底清醒過來才發現原來是夢。
在外間守夜的素蓮聞聲舉了燭火進來,一見程茵呆坐在床上便輕步湊了過來,彎身見她額頭都是汗星才道:“小姐這是做噩夢了?”
聽了素蓮的聲音,程茵才稍稍安定下來,原本直勾勾的目光朝素蓮偏移過來,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濕汗,這才松了口氣:“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夢到有一群人在厮殺,血流成河......這夢太血腥了......”
素蓮眼珠子一轉:“我記着解夢書上說過,夢見血是要來財,血越多財越多,小姐這是要發財了呢。”
聽到素蓮的安慰,程茵輕松一笑:“我發的哪門子財,沒禍便不錯了。”
這夢屬實吓人,她甚至不敢去回想,夢裏血紅一片,慘叫之聲刺耳,仿佛還在耳畔,這夢一來,便毫無困意了。
“我怎麽覺着,夢裏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程茵覺得後背微涼,許是因為身上濕汗的關系,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素蓮知道自家小姐膽小又愛胡思亂想,于是又寬慰道:“小姐這樣覺得,多半是您出現在旁人的夢裏了,據說若是夢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便是入了旁人的夢,有人念叨着小姐呢。”
這說法讓程茵聽了便覺着後背更冷了,将自己腿上的被子緊了緊:“你去給我拿身幹淨衣裳,我這身都讓汗濕透了。”
“好,我這就去。”素蓮應聲而下,程茵雙腿拱起,用手臂環住自己的膝蓋。
方才那個聲音,很熟悉,好像是......鄭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