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擇好的香椿頭, 揀去老葉子,留下鮮嫩的芽, 用開水滾一遍, 攪上雞蛋液,放入少許的鹽,因着椿葉自身具備殊異的香味兒, 無需加入其它作料,倒入熱油中翻炒,香氣四溢,待雞蛋炒至金黃,出鍋便是一道難得的珍馐。
光是一道香椿炒雞蛋卻是不夠吃。不提自家幾個人, 聶昕之和他五六個手下,青壯年的武夫, 各個食量大得很。
便取養在水桶裏、昨兒才買的兩條鲫魚, 熬成了一鍋魚湯,豆腐軟嫩,山菌柔滑鮮香,光聞到味兒就令人口齒生津。
郁容嗅了嗅空氣中的菜香, 穿越後為了能吃得安心,一直都是自己下廚, 感覺快成大廚了……這就是吃貨的精神罷!
自我吐槽着, 手上動作卻是不停。
漢子們往往是無肉不歡,春節腌制的臘肉、香腸少不得各切上一兩斤。
砂盆裏泡着玉蘭片,挑了腌肉油多、肥膩的部分, 葷素搭配,一起熱炒,卻是風味獨特。
全是大菜,吃多了會膩味,便素炒了一盤香野菜。
再打上一份蒲公英湯,好清一清腸胃,亦能解熱祛火。
煮上一大鍋的米飯,絕對夠大家吃到撐。
“明日再遣一膳夫至此。”
邊幹活邊在想有的沒的,郁容聞聲偏頭看向門口,發現某人不知何時進了廚房,失笑搖頭:“哪裏有這麽多講究。”
聶昕之淡聲道:“廚事瑣碎。”
“也沒什麽,”郁容怕這人想不開真派個廚師過來,忙道,“自家做些吃的不算麻煩,”說着便笑了笑,“平常不忙的話,我挺喜歡下廚的。”
聶昕之靜默少刻,話鋒一轉:“可需要幫助?”
“已經燒好了。”想了想,他也不客氣,“幫我端一下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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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昕之任由少年大夫支使,二話不說幫着端起一大砂鍋滾熱的魚湯。
郁容看了,忍不住地就笑開了:“昕之兄這樣子好賢惠的感覺。”
聶昕之語氣平靜:“比不得容兒慧心妙手。”
郁容:“……”
聽着是誇獎的話,總感覺哪裏不對?
幹咳了一聲,少年大夫道:“你忙,我去看看飯焖好了沒。”
飽食完一餐,郁容又跑到大熊貓跟前轉悠,大晚上的天黑,特地手提着個燈籠,待走近,便看到那只黑白相間的胖子一“手”拿着一根竹子,啃甘蔗似的咀嚼着竹竿。
這家夥,該不會一直在吃個不停吧?
“喵嗷——”
郁容回過神,看到三秀圍着木籠打轉,兇巴巴地叫着,心跳略微失序,便将燈籠往跟随他左右的男人手上一塞,忙走到籠子邊抱起張牙舞爪的貓兒……真怕這爪欠的家夥,腦子一熱,鑽入木籠裏跟人家幹仗。
盡管滾滾看起來滿心放在吃上面,好像一點不具攻擊性,可萬一惹惱了,一爪子拍上,或者幹脆一屁股坐到貓兒身上……那場面光是想象便慘不忍睹。
将長大了一圈的貓兒抱去了後院,郁容左右張望了一圈。
赤炎将軍搶占了雞窩,龐大的身軀差點擠崩了雞籠,懶洋洋地打着瞌睡。真想不通這家夥是什麽毛病,給它專門做了幾個貓窩和爬架,偏偏不喜歡,非得搶人家——這個人家包括三秀,桑臣,公雞母雞,甚至大狗梨花——的窩。
将大白貓抱出雞籠,讓歸不着家的雞進去歇息,郁容忍不住地搖了搖頭。
毛絨絨什麽的很可愛,可數量一旦多了,有時候也怪心累的。
心累歸心累,轉頭他又去找桑臣去了……
這段時間桑臣時常行蹤成謎,想到周圍水溝水凼的,不找一找着實難以放心。
便在這時,一只橘貓從栅欄與地面之間的空隙裏鑽出,理也不理自家鏟屎官,邁着優雅的貓步,不疾不徐地往溫室方向走去。
“……”
郁容摸了摸鼻子,默默回了屋子。
是夜。
郁容一身單衣,囧囧地望着男人徑直脫衣服的樣子。
——因着人多,客房安排不下所有人,一時沒多想,就邀了聶昕之跟自己同屋……當時想的是,大家都是大男人,反正兩人也不是頭一次“同床共枕”了,睡一個房間沒毛病……非常正直地絲毫沒聯想到別的上面去。
現在夜深了,兩人單獨待在房裏,暧昧的時間,暧昧的地點,着實不能不讓人浮想翩翩。
尤其是彼此心知肚明某個男人的心思。
郁容不由得在心路暗罵自己腦抽了。
“容兒?”
夜色昏昏,低沉的男聲莫名似有一種缱绻。
郁容拉回跑馬的思緒,微微撇開視線——可惜沒什麽用,該看的已經看到了——忍不住吐槽這男人什麽貓病,睡覺就睡覺,幹嘛把衣服脫光了,不嫌冷嗎?雖然……
身材真得夠看——夠看到意馬四馳、心猿不定……咳。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的郁容,瞬時驚悚了。
他是知道自己不怎麽直,可也不能就因為看到那誰誰的身體,就沒節操地彎掉了吧?
“我收拾一下竹床。”受到小驚吓的少年大夫當機立斷,起身去翻櫃子裏的被褥,欲蓋彌彰,“兩個人睡一張床太擠了。”
聶昕之沒說什麽,靜靜注視着郁容忙碌的樣子。
“你睡床,我個子矮點,睡竹床正好。”
男人微微點頭:“好。”
剛剛善解人意一把的郁容:“……”昕之兄居然絲毫不推辭一下,其實他不怎麽想竹床啊。
說好的體貼呢?
遂是熄了燈火。
一個房間,兩張床,各睡一邊,互不幹擾。
郁容躺在竹床上,不知道為什麽腦中思緒亂成一團麻,一會兒想到滾滾,一會兒又想到林三哥的生意,又有一會兒想到聶昕之很“夠看”的身體……什麽鬼?
明明之前那男人生病,他給擦身時,将對方全部看了個精光,當時也沒什麽特別的想法,現在居然……
拉嚴被子,郁容閉着眼,努力排空思想。
睡覺!睡覺!
想入非非間,郁容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淩晨,陡然醒來了。
窗外貓叫春,一聲一聲的,跟嬰兒哭似的,凄厲到近乎撕心裂肺……
怪滲人的。
将那幾只放在心尖尖上的少年大夫此刻卻是無暇顧及了。
“吵醒了?”聶昕之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竹床邊。
正在發窘中的郁容,被吓了一跳,耳朵燒熱:“啊,嗯……桑臣叫得太大聲了。”
習武之人,眼力極佳。留意到少年大夫面容的暈紅,聶昕之在一旁坐下,伸手撫摸上了對方的額頭:“發熱了?”
郁容心裏一跳,想也沒想,伸手拍掉男人的手,旋即又覺得自己的反應過了頭,瞬時不好意思了。
臉上升着溫,難以自控。
“我沒事,”郁容清了清嗓子,眼睑垂着,不與男人的雙目相對,佯作自在的口吻,“還請昕之兄回去歇息吧,天色還早。”
聶昕之默然。
“真的沒事,”郁容強調道,語氣是難得帶上了一絲羞惱,“我自己可是大夫。”
男人沒再說什麽,起身,複又彎腰給少年大夫拉好了棉被。
“……”
郁容有些感動,又忍不住想埋怨:都怪昕之兄沒事亂脫衣服,搞得他一晚上沒睡好,盡做起各種奇葩到了極點、還帶着顏色的夢了。
外頭,貓兒仍在叫着,吵得屋裏的人心煩意亂。
春天什麽的,太糟心了。
不知,彎成蚊香圈的取向還有可能掰得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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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取向掰不掰得回來,郁容是不知道,鄉村四月無閑人,便是田裏、地裏的活兒交給零工們做了,照樣忙着分不開身。
林三哥的生意越來越紅火,大批銀錢進賬,便是不怎麽貪財,郁容照樣被刺激得幹勁十足——主要是,牽涉到副業,跟系統獎勵與貢獻度挂鈎,容不得他不積極。
再說匡萬春堂,雙方合作亦步上正規。
匡英不久前登門拜訪,請郁容再研制一種類似六味地黃丸這種,可以普遍适用的成藥……最好是成本相對叫低,能在尋常百姓中推廣得開的那種。
郁容便是應下了,這段時間,他可不是整天就顧着吃着玩或者撸貓了,在按部就班提升醫術之時,在制藥這一方面取得了突破性的進步。
匡英的建議,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就是一點……
成本低,能普遍适應,還容易制作的成藥,選擇哪一種卻是有些拿不定。這時,郁容靈光一閃,打開系統,快速浏覽着百多個日常小任務,終于有了發現——
銀翹解毒片,清熱解毒,緩風熱感冒……是為天朝第一批的中藥片劑。
他之前一直想着引入現代中成藥,或許,銀翹解毒片是個不錯的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