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脫殼而出
路冬鋅詫異地頓了頓手上的動作, 擡起眼正對上那一雙笑意滿滿的深紫色瞳孔,仿佛擁有神奇的魔力一般,移不開視線無法思考。直到那長長的睫毛上下眨動了一下的時候,他才終于回過神來。
不等路冬鋅開口,小鐵盒竟然從口袋中跳了出來,虛浮在半空中。
徐修遠一把抓過鐵盒,若有所思地看了池見明一眼:“截取記憶的技術做得不錯, 可惜了一個人才。”
“你剛才說,路梓琪沒死?”對于鐵盒被奪走,路冬鋅并不慌亂, 畢竟那段記憶中的每一個場景、每一個情節、每一個角落,以及那一雙毫無感情的瞳孔,都已經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盡管明白匕首對于徐修遠來說沒有任何威脅, 但他已經沒有放開手,他緊攥着匕首, 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她沒死,她在哪裏。”
“她死了沒有,你不是最清楚不過?”池見明見路冬鋅開始動搖,便繼續煽風點火, “路梓琪的屍首可是你親自下葬的。”
路冬鋅瞥了池見明一眼,沒有理會他,但那匕首卻是毫不留情地緊貼着徐修遠的脖頸:“沒有證據,我不會信你。”
“你已經見過她了, 範凡就是路梓琪。”徐修遠指着一旁依然懵逼中的範凡說道。
路冬鋅冷笑了一聲:“路梓琪8歲,範凡十六七歲,你認為我的視力已經退化到分不出其間的差距了?”
然而話音未落,池見明卻臉色大變,飛快地朝着範凡的方向走去。
只不過徐修遠先行一步拉住了範凡,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低聲說道:“該醒了。”
範凡眨巴着大眼睛,一臉茫然地轉了一圈,直到視線落在路冬鋅身上的時候,才高興地笑了出來:“小路哥哥!”
路冬鋅下意識地應和了一聲,認真地打量了一番。只是盡管範凡的身上有着極其熟悉的感覺,但的的确确不是路梓琪。
徐修遠自然看出了路冬鋅的疑惑,但池見明已經到了他的面前,他只好将範凡推離原地,沒有動用異能,直接上手。
“哎呀,原來你用不了異能。”池見明見狀笑了笑,聚起異能将火苗丢到了徐修遠的身上,然後打了個響指,徐修遠瞬間淹沒在一片茫茫的火勢中。
就如同不久前的樊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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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冬鋅猛地擡起頭,徐修遠的身影已經淹沒在火勢中,他下意識地掏出水靈珠注入異能,但卻被彈了回來。
路冬鋅拿着手中的靈珠愣了愣,止住了上前的想法。
來不及了。身為火系異能者的他最清楚火的殘忍,這時候他才明白,剛才的自己還是手下留情了,也許是想等到徐修遠反駁的機會吧。
路冬鋅的心中卻是一片慌亂,仿佛一件重要的東西正慢慢從他的手中流逝了一般,空蕩蕩的胸口一陣揪心的疼痛。
火勢熊熊燃燒着,池見明詫異地揚了揚眉,似乎沒想到徐修遠竟然如此簡單地就被自己解決了,去了一個大威脅的他顯然十分愉悅,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慢悠悠地走到路冬鋅面前,心情大好地說道:“他沒有騙你。”
範凡的神志似乎還不太清楚,她仰着臉笑得一臉純真,緊緊抓着路冬鋅的手臂不放,只是似乎收不到外界的信號。
“不過我很好奇他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池見明打了個響指,瞬間一簇小小的火苗出現在他的手指上,似乎想直接解決了路冬鋅,“剛才的記憶沒有錯,路梓琪也的确沒有死,當初你埋下的根本不是她的身體。”
路冬鋅猛地擡起眼:“你說什麽?!”
“哎呀,複活能讓人智商變低嗎?當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池見明将路冬鋅震驚的表情盡收眼底,而這似乎能夠讓他心情興奮,“你仔細思考一下那段回憶,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麽路梓琪會單獨待在那個房間?當初我說了什麽來着?”
“你到底是誰。”路冬鋅沒想到池見明竟然主動提出了他心底裏的疑惑,他攥緊了雙手,似乎在思考着下手的機會。
眼前池見明給他的感覺着實太過怪異,別扭得讓人渾身不舒服。
“你猜~”最初的火苗需要異能的支撐,池見明似乎并不害怕異能的枯竭,心情大好地把玩着手中的火苗,“我們過去可是搭檔啊,你居然問我是誰,我可要傷心了。”
“難道我們一起經歷過的挫折與困難,你都忘了嗎?薄情寡義。”盡管嘴上說着這些言辭,然而池見明的臉上卻沒有分毫傷心的情緒,反而愉悅地仿佛此刻并不處于戰場中。
當最大的威脅意外輕松地解決了之後,現在對他來說不過是放松的調節劑。畢竟,欣賞最後的戰果總是令人愉悅的。
然而當初的隊伍中的所有人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之後,路冬鋅依然找不出池見明所說的那個人。所有人都是夥伴,所有人都一同經歷了種種事情。
只是,所有人都想在背後捅上一刀。
聽池見明賣了大半天關子,路冬鋅着實有些厭煩,他冷笑了一聲,打了個響指聚起火苗:“所以呢?你想說的話就是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我沒有時間跟你磨蹭。”
“一言不合就開打,你還是沒有半點變化。”對于路冬鋅手中聚起的火苗,池見明倒是一點也不慌亂,他淡定地後退了兩步,“這麽說吧,路梓琪的确死了,但一想到你會傷心,就抽出了她的腦細胞,嫁接到了範凡身上。”
“範凡本身就是沒有思想的機器人,哎呀現在的技術發展得真快,能做到這個程度我也是挺吃驚的。”池見明見再不說可能就沒有機會,便一股腦地傾瀉而出。
只不過着言辭裏到底有多少真,多少假,那便不得而知了。
路冬鋅熄滅了火苗,疑惑地轉過頭看了一眼範凡,下意識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然而範凡卻好像突然清醒了過來,惡狠狠地咬向路冬鋅。
路冬鋅吓了一跳,連忙跳了開來,範凡毫不罷休地跟了上去,沒有半分猶豫點燃了手上的火苗丢到了路冬鋅的身上,路冬鋅側身一閃躲過了攻擊,範凡卻仿若不知疲倦一般,不斷地攻向路冬鋅。
“哎呀,忘了告訴你,經我的手,她就是我的人。”池見明裝得仿佛剛剛想到一般,站在一旁看着好戲,“她是不是路梓琪,你應該最清楚不過吧。”
路冬鋅神色複雜地躲閃着攻擊,一直以來範凡的确時不時地給了他路梓琪的感覺,他原本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現在......他突然也有些茫然了。
假設他相信池見明所言,但是失去了身體,只剩下腦細胞和過去的回憶的路梓琪,還是路梓琪嗎?
路冬鋅不知道應該怎麽面對。
“哦,差點忘了說,徐修遠跟這件事情沒有半點關系。”池見明笑了笑,仿佛剛想到一般,視線卻是沒有離開路冬鋅半分,似乎想從他的神色中找到一絲懊惱與後悔,“但是他已經死了。”
話音剛落,那一片熊熊燃燒着的火焰突然暗淡了下來,徐修遠挑着眉從火海中慢慢地走了出來,雙手抱胸滿臉愉悅地說道:“謝謝你啊,我等這句話很久了。”
正春風得意中的池見明瞬間一愣,滿臉的笑意瞬間僵硬了下來,脫口而出道:“你沒死?!”
“哦,你說這個?”徐修遠攤開手掌,一簇微弱的火苗虛浮在半空,然後打了個響指,金黃色的大火瞬間覆住了徐修遠,甚至連距離他不過十幾米遠的池見明也看不清楚其間的身影。
然而下一秒,纖長的手指慢悠悠地探出了氣勢洶洶的火焰中,反手一轉,那大火瞬間被收進掌心,火苗乖巧地虛浮在半空中,仿若剛才的場景不過是一場幻境。
徐修遠挑了挑眉,一步一步地靠近池見明,低沉而帶有磁性的聲音慢悠悠地說道:“如果一簇火苗就能殺死我,你還有必要千方百計地讓我自投羅網嗎?”
“不可能!沒有人能從那種火勢中活下來!”盡管眼前的人實實在在地出現在他的面前,但池見明依然自我麻痹的選擇了無視。他突然笑了出來,轉過眼對着路冬鋅說道:“水系幻境之術,沒想到你除了金火雙系,竟然還有水系異能。”
此時徐修遠已經走到了池見明的身旁,似乎為了證實自己的身份,那原本整整齊齊的指甲突然變長,他一臉無辜地說道:“可是,我不是人啊。”
一直在一旁沒有反應過來的路冬鋅:“......”
這句話,怎麽聽怎麽都不像是自誇的說辭。
徐修遠倒是趁着這個時候望向了路冬鋅,他挑了挑眉:“我說過我不會騙你。”
路冬鋅垂下眼,躲過了徐修遠的視線,然而卻正對上了範凡純真的視線,他微微蹙起了眉頭,似乎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
池見明見狀,趁機煽風點火道:“需要使出手段才能讓自己的戀人相信你,真是可憐,徐修遠。”
“他怎麽任性我都喜歡。”徐修遠微微勾起唇角,随即轉過眼對着池見明笑道:“但你不是他。”
話音剛落,徐修遠直接将手中的火苗抛向了池見明:“我得好好地感謝你帶來的這一份大禮。”
池見明側身閃過攻擊,那火苗落地的一瞬間,蹭的燒出了一陣大火,然而下一刻,一條冰柱竟然将那一簇火苗凍結成了一個柱狀。
徐修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水系的幻境之術?嗯,有一試的價值。”
“水火雙系?!現在的異能都這麽不值錢了嗎?!”池見明沒忍住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随即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的他連忙正了正神色,聚起精神應對。
然而就在剛才那短短的一瞬間,他眼中的場景已經變了樣,肩上的觸感讓他下意識地轉過頭,但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個人般,空蕩蕩的。
直到路冬鋅的聲音隐隐傳達到他的耳畔,眼前的場景才慢慢地清晰了起來,然而卻已經受制。
“我有事問他。”路冬鋅輕輕地握住範凡的手,安撫着她,但卻沒有正眼對上徐修遠,似乎對于剛才沒來得及出手的事情有些愧疚,又對于記憶中的回憶感到莫名揪心。
心情複雜,剪不斷理還亂,路冬鋅索性将這團亂麻放到了一旁,解決手頭的事情。
只是還沒走出幾步的時候,範凡突然甩開了路冬鋅的手,眼中毫無情緒,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這時候天空傳來一陣清脆的鳥鳴聲,一只巨大無比的怪鳥落在了範凡的身旁,範凡毫不猶豫地抓住怪鳥的羽毛坐了上去。
與此同時,一旁的池見明突然閉上了眼睛,徐修遠微微蹙起了眉頭,發現池見明的生命跡象正在慢慢褪去。
只見一陣微弱的白光虛浮在半空中,徐修遠眼神一變,立即合住雙掌嘴裏不停說着什麽。
然而路冬鋅自顧不暇,根本沒有時間留意那邊的舉動,眼見範凡就要離開,他急忙聚起異能,踩到器具上抓住怪鳥的羽毛。
怪鳥無心戀戰,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主動用它那又長又尖的嘴拔掉了那一根羽毛。
路冬鋅趁着這個機會轉身抱住範凡,然而毫無意識的範凡竟然機械性地反抗着他的行動,這個時候怪鳥意識到了他的舉動,胡亂搖晃着碩大無比的身體,似乎想吧路冬鋅甩下去。
路冬鋅一手抓着怪鳥的羽毛,一手阻擋着範凡的攻擊,稍顯狼狽。
怪鳥越飛越高,路冬鋅咬了咬牙,終于下了決心一個手刀打暈了範凡抱住他,聚起異能踩到器具上,打了個響指将火苗丢到了怪鳥身上。
只是怪鳥雖然身形巨大,但卻十分靈活,竟然躲過了來勢洶洶的攻擊。
奇怪的是,怪鳥見奪取失敗之後,竟然沒有與路冬鋅過多糾纏,反而對着天空長長的哀嚎了一聲,往池見明的方向飛了過去。
徐修遠面無表情地不斷說着什麽,一長串的符咒竟然漂浮在了半空中,緊緊地貼着那微弱的白色光芒。
路冬鋅踩着器具慢慢地漂了下來,他微微眯起眼睛,才發現那白光中竟然隐隐地現出一個人的身形。
熟悉的疼痛感出現在了腦海中,路冬鋅揉了揉額頭,大學裏的過去竟然頃刻間湧入他的腦海中。
還是夏日中的那個實驗室,那一天導師請了假,導師的侄子陳成在教室裏同徐修遠一起坐着實驗,似乎夏日的午後過于炎熱,他一邊抱怨着這鬼天氣,一邊問道:“水,水在哪裏!快給我水我要死了!”
徐修遠微微蹙起眉頭,似乎對于突如其來的聲音感到有些不快,但他還是禮貌性地指了指教室的角落:“那裏。”
“謝了!”陳成飛快地拿起杯子走到飲水器旁按下開關,一邊說道:“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潺潺的水聲在安靜的午後顯得如此明顯,徐修遠似乎沒有聽到陳成的問話,安靜地進行着手上的動作,直到那一杯水放到了他的眼前,他才微微擡起了頭。
“哎呀,你怎麽這麽悶。”水在那用力的動作中溢出了一點,陳成将被子推進了些:“先喝口水再繼續幹活啊。”
似乎不太喜歡這聒噪的聲音,又似乎感到了口渴,徐修遠說了聲“謝謝”之後,脫下手套拿起杯子飲了下去。
這時候路冬鋅正好拿着材料回到實驗室,他看到一直大大咧咧的陳成正一動不動地盯着徐修遠,眼中兇芒畢現。
路冬鋅急忙大步走了進去奪下徐修遠手中的杯子低聲道:“別喝。”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陳成拿出口袋中的遙控器,實驗室的一段竟然升起了一片玻璃門,他笑得一臉燦爛,迅速地走進了玻璃門內,似乎等着接下來的好戲。
杯子裏的水已經被一飲而盡,性情溫和的徐修遠猛地睜開眼睛,滿是欲望的眼神直視着路冬鋅。
路冬鋅吓了一跳,拿起杯子抓着徐修遠的手往外走去。
他需要醫生。
然而徐修遠卻甩開了他的手,瞳孔不斷地在黑色與紫色中交錯,随即一口咬向了他的脖頸。
但當那口熱氣在脖側的時候,卻遲遲沒有下口,路冬鋅深吸了口氣,強心鎮定着情緒,伸出手抱住徐修遠,安撫着他。
路冬鋅擡起眼,正對上玻璃門內饒有興致地等着收獲他的成果的陳成。
“是陳成!”路冬鋅大聲說了出來,然而他不會徐修遠的咒語,只能站在一旁,神色複雜地回憶着那一段過去。
怪鳥飛到了陳成的身旁,路冬鋅聚起異能,将匕首射向怪鳥以免打擾徐修遠的操作,然而怪鳥根本無心戀戰,它突然從口中吐出一張符紙,貼在了陳成的靈體上。
盡管只有幾米的距離,但根本來不及出手,只見那符咒突然全部反彈了開來,陳成“嗖”的一聲飛到了怪鳥的體內。
怪鳥長鳴了一聲,朝着高處飛去。
被打斷了陣法,作為施法人的徐修遠顯然受到了影響,他臉色蒼白地後退了幾步,路冬鋅下意識地扶住了他。
徐修遠卻是沒有半分受傷人員的自覺,反而轉過眼說道:“你想起來了?”
“陳成給你下了藥。”既然已經解開了誤會,路冬鋅再沒有防備的理由,他果斷把自己的回憶簡述了一遍,沒想到徐修遠竟然一臉失落地說道:“沒有我們單獨的記憶。”
路冬鋅:“......”
不等路冬鋅再度開口,倒在地上的池見明突然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艱難地撐着身體站了起來。
眼前有點模糊,但池見明卻是清楚地找到了路冬鋅的方向,他咳嗽了一聲,走到了路冬鋅的面前一臉愧疚地說道:“對不起。”
“那不是你的錯。”盡管得知了不是池見明下的手,但已經有了隔閡的他再怎麽也無法完全相信池見明,畢竟當時的感覺是真切的,他無法忽略。
“不管怎麽樣,是我動的手,真的對不起。”池見明對着路冬鋅鞠了個躬,似乎覺得不管怎麽樣都無法表達自己的歉意。
“嗯。”路冬鋅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個致歉,但他沒有心思跟池見明敘舊,怪鳥雖然不在視線的範圍內,但空中卻依然不斷回蕩着它的聲音。
池見明苦笑了一聲,明白不管怎麽樣他們都已經回不到過去,他只好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傾吐而出:“你問過我路梓琪的事情,當時的我的确不知道,但在私底下我仔細查了。”
路冬鋅猛地擡起眼,終于把視線放在了池見明身上:“你查清楚了?”
“是陳成。”
“我們的隊伍裏,當時根本沒有陳成。”路冬鋅下意識地說道。
“我不是我,他一樣不是他。”池見明嘆了口氣,“我沒想到真的有人能夠完美地附身在別人身上操控着那個人,直到我親身經歷了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