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浪蕩子縱橫情場多年, 像寧清衍這般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兒,從來都是将姑娘們握于股掌之中的那一個, 蘇蓉繡這番來尋他, 再将他給帶出來,雖是找的借口合情合理, 行為舉止也自然無比, 可這姑娘就只是擡擡手,寧清衍也大概能猜到她是想做些什麽。
本是出門的時候就決定了不管什麽事兒都只冷眼旁觀,只當是場好戲看便罷,可誰知這蘇家三妹妹又着實是…………着實是讓寧清衍覺着有幾分頭疼。
要說難得抓着這麽個男人出門來薅錢, 她卻是一星半點挑東西的眼光都沒有,小攤小販從街頭擺到街尾,一順溜的值錢玩意兒瞧過去愣是能撿個最不值錢的物件, 還得再當寶貝似的收起來,跟着付錢付了一路,寧清衍低頭望着自己還脹鼓鼓的錢袋子, 他甚至都懷疑這丫頭是不是故意搞這麽一出來吸引自己的注意了。
“拿這個。”
說好的不插手, 結果逛到最後實在是看不下去,寧清衍便拿了蘇蓉繡手裏挑的一支梅花銀簪放回原位,再親手給她換了對兒水滴狀的翡翠耳環。
雖然個頭比不上她原先選的那件,但這材質做工的價錢區別可是能直接翻個好幾倍。
蘇蓉繡倒也是聽話,人家喊她把東西交出來,她便也乖乖任由寧清衍給自己再挑着換了對兒新。
從這一點來看, 倒是能斷定這姑娘判斷東西值錢不值錢是按照個頭來決定的,拿東西不是因為自己喜歡,而是抱着因為這個玩意兒看着大所以應該值更多錢的心思在挑。
寧清衍付賬的時候依舊是頗覺無奈的搖頭,心裏只琢磨着這厮今日着實是反常,可他偏也不拆穿,就想看看這姑娘能折騰出個什麽花樣來。
東西要了一大堆,和上回寧清衍給買的,又被四姨娘誣陷說被小狗全數偷走的那堆東西瞧着數量差不多。
要說寧清衍這厮做人不怎麽樣,做狗他倒是挺厲害,人家姑娘不開口他也絕不會主動幫忙拿東西,只一路悠悠閑閑的搖着扇子跟上,将人給送回了家,待蘇蓉繡回身正欲開口道別的時候,寧清衍眉頭一挑,正好瞧見院子裏有人跑了出來。
那身着深色衣裳的小厮顯得十分着急,滿是驚慌的從宅子內朝外跑,出門的時候還被那高門檻給絆了一回,竟是連滾帶爬的一路翻着跟頭摔到了蘇蓉繡的面前。
“三小姐。”
小厮忍着痛楚的一聲哀嚎,吓得蘇蓉繡忙将手裏的東西全數給彎腰放到地上,這才伸手再去将人扶起來。
拉着小厮起身的同時,蘇蓉繡還不忘伸手去替他拍拍那衣擺邊在地上被滾髒的地方。
“三小姐,大當家正到處找您呢,二少爺安排奴才在這門口等着,說是您回來千萬不能讓您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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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蓉繡似是不解,她好奇的偏頭問道,“為何?為何不許我進家門?”
傳話的小厮當是不認得寧清衍,只當又是哪家公子,擡頭見那男人正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盯着這邊時,他便只好扯過蘇蓉繡的袖口來壓低聲音道,“四姨娘肚裏的孩子沒了,她房裏有丫頭指控說晚上瞧見您鬼鬼祟祟的在院子邊上出現過,大當家本就不信神佛一論,聽完這話更是懷疑那斷臂是您給挂上去的,于是當即派人去您房內搜查。”
蘇蓉繡只做的一臉無辜道,“他們懷疑是我?那我不是更應該回去解釋嗎?就這麽躲着不回家,爹爹不還更認定了我這欲加之罪?”
“大當家發現您房裏的衣裳鞋襪全部被重新清洗過,現下都還濕着,這會兒正在氣頭上,二少爺的意思是等大當家先冷靜冷靜,三小姐,小的先送您去唐九公子那處避避風頭。”
寧清衍聽到這裏,将自己手裏掌握的事兒前後一串連,才總算是明白了姓蘇這丫頭費心費神的将自己騙至這處為的是何。
本來那晚瞧見這麽個弱女子做起壞事兒來手腳麻利的模樣來還當她是個慣匪呢,結果,辦事兒還是太不幹淨了,莫名其妙洗了衣裳鞋襪,正巧這幾日天氣又不甚好,洗完幹不了是其次,再說你說洗這衣裳也便罷了,疑點獨獨就在這洗鞋子上。
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雨天沒事兒洗什麽鞋?
所以倒也怪不得大當家聽完搜完,半句解釋的話也不想聽人說,便從心底裏認定了這事兒跟蘇蓉繡有關系。
雖然蘇家孩子多,算上蘇蓉繡統共五個,可有四個都是女孩兒,本來從四姨娘懷孕那天開始,大當家就巴巴的望着這女人能再給自己生個兒子出來,結果承載着這麽多美好心願的孩子還沒能落地就沒了,又叫人怎麽能不生氣呢?
能到蘇暻綉都叫她先別回家的地步,蘇蓉繡大抵也能猜出這事兒到底鬧的有多嚴重。
父親此人做事極端,一意孤行,也很難會聽人解釋什麽,尤其是在氣頭上認定了某件事兒,那旁的人再多說什麽他也絕不理會。
蘇蓉繡有想過這樣的情況,她自己也早已編好一套說辭,只是現下不方便處理而已,何況寧清衍對她做事留有漏洞之處其實她也有自己的考量,雖然是個繡娘,手裏的針線多,錦緞布料多,可是蘇蓉繡實際自己能拿來穿的衣裳卻是很少。
若是回家就一把火将衣裳燒了再給埋起來,且不說燃起的火光會不會吸引別人的注意,但是平白無故少了一身衣裳的事兒,那就是絕對是沒有辦法解釋的了。
蘇蓉繡扶着那小厮,見人能站穩之後才松開自己的手,她小心翼翼去問,“那我什麽時候能回來呢?”
“二少爺說待大當家稍許平複之後,他會親自來唐家接您的。”
蘇蓉繡點頭,乖乖蹲下身子再去撿自己的那堆東西,這副不吵不鬧,逆來順受的模樣倒是讓人看着有幾分心疼,報信的小厮看着也不忍心,于是蹲下來陪着她一塊兒撿。
“三小姐您別在意,就您這小胳膊小腿的哪能做的了這事兒,別說您,就那屋檐房梁那麽高,我們這些大老爺們想吊個東西上去都費勁呢,四姨娘房裏那小月平日裏就叽叽喳喳,遭人讨厭的緊,大家都說她是故意陷害您的。”
撿完東西起身,小厮還想伸手再幫蘇蓉繡拿東西,“三小姐,東西給我,我送你去唐家吧。”
“不用了。”蘇蓉繡側身一躲,笑着去接過了小厮手裏的錦盒,“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唐家。”
“可是天色這般晚.........”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家小姐身後還站着一位公子,于是小厮便及時住了嘴,将自己疑惑審視的目光挪到了寧清衍的身上。
這位爺不太愛說廢話的事兒蘇蓉繡是知道的,所以抱着東西回身的時候自己也沒做什麽多餘不該做的事兒。
蘇蓉繡只是垂着頭,做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道,“九爺,民女同您一道回去吧。”
寧清衍不答話,腳尖也未曾移動,只等蘇蓉繡微微擡起自己那一雙‘露着無辜的狐貍’眼睛時,他才‘唰’的一下子抖開了自己手中握着的那把折扇。
“本王累了,今日便在此處歇着吧。”
話畢,邁腿朝裏屋走去。
蘇蓉繡見狀,她忙将自己手中的東西塞給那小厮,半句交代的話也來不及講,追着寧清衍便朝那主堂內去了。
“昨晚下過雨,後院的狗洞留的有鞋印,這說明有人鑽着往外跑過,你四娘房內的丫頭起夜時看見蓉繡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出現在院門口,第二日早上這斷臂就挂在了房梁上,這幾天天氣不好,衣裳洗了晾不幹,你妹妹本來東西就不多,她還偏将自己的衣裳鞋襪洗的幹幹淨淨,這合理嗎?”
“這有什麽不合理的?”蘇暻綉鎮定自若的低頭再喝了口茶,嫌茶味稍有苦澀,又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咱家洗衣裳洗鞋什麽時候還得挑日子才能洗了?”
“你看誰家下着這麽大的雨還洗衣裳的?”
“咱家呀。”
“你………”大當家氣的臉頰通紅,只恨這兒子大了現在也打罵不得,“暻綉,你做哥哥的疼妹妹顧妹妹,這一點爹不覺得有問題,可是咱現在得講道理不是,若真是蓉繡做的這事兒,她一個姑娘家,拿着那麽個血咕隆咚的玩意兒弄回來,你真的覺得這事兒沒問題嗎?”
“爹,三妹不會做這種事兒的。”
“你如何斷言不會。”
“那您又如何斷言她會呢?就憑一個碎嘴子的丫鬟?還是憑幾件剛洗過的衣裳?”
“這些都是鐵板釘釘的證據。”
“我可不這麽認為。”蘇暻綉悠悠閑閑的給自己打着扇子,像是根本沒将這事兒放在心上,“再說您老教訓人呢那一套我又不是不知道,上來就打就罵,三妹以前被你冤枉過多少回,回回都是打完罵完才曉得打錯了罵錯了,歉也不道就當沒事兒發生?”
“我這個做爹的教女兒還得道歉?”
“所以吶!”蘇暻綉笑着,“您今兒個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等過兩日,脾氣壓下去幾分咱再公公正正的把這事兒翻出來辦,趕緊回去哄你那丢了魂的四房,三妹今晚在唐家住下就不回來了。”
“唐家?她去唐家做什麽?她不回來是不是心虛?你四娘懷這個孩子懷的多辛苦你們知道嗎?那老神棍說什麽神怪妖魔的,你老子我一句都不信,我就不信這手臂自己還能回來挂在房梁上,江湖騙子還想讓咱給那小奴才焚香祭拜,老子不一把火将那賤奴燒個幹淨都算是發慈悲了,還祭拜?”
比起暴怒的大當家,蘇暻綉則是顯得要鎮靜的多,他只坐在紅木雕花椅上,語氣平和的同自己的父親論起這件事情究竟是誰對誰錯來。
聽完大當家護着四姨娘的那句話,蘇暻綉更是不太滿意的反駁了一句,“哪個做娘的懷孩子還能懷的輕松?四娘懷孕辛苦,二娘生的就是什麽小貓小狗”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您自己清楚。”父子倆脾氣上頭,這倔勁兒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似得,蘇暻綉道,“這件事情不肖三妹來解釋,我方才便同您說過三遍可您聽進去一句沒有?你們二話不說打死人家房裏的奴才,三妹心裏難過在二娘身前最愛坐着的那棵梧桐樹下挖土拔草的折騰了一整晚,衣裳髒了,鞋子也髒了所以洗洗幹淨到底什麽地方奇怪了?”
“那她就非得大雨天的洗?”
“那不然等天晴了讓四娘給她洗嗎?”
“.........”莫名被嗆了一口,大當家更是氣急敗壞,“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事兒若真要追究,那咱們就坐下來,好好把事兒給掰開了揉碎了說個清楚,你們說小狗偷了三妹的東西,好,那這東西去哪兒了,人死了東西總還在吧,還有,正常人偷東西被抓到自己就會拿着匕首去殺人嗎?他的正常反應不應該是求饒或者逃跑嗎?小狗為什麽一直對四娘出言不遜?就因為四娘抓到了他偷東西他就能情緒失控成這般?四娘都撞破了現場,她居然就罵了幾句就走了?這種情況不該報官?她就不怕小狗扭頭抱着東西就跑?”
面對一連串的質問,大當家心下稍有動搖,但因着做父親的自尊心還在,所以依舊堅持道,“我在跟你說那條手臂莫名其妙回來的事兒。”
“手臂回來只有一個原因。”蘇暻綉‘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正對大當家的目光道,“小狗是冤枉的。”
而小狗被冤枉也只有一個原因。
四姨娘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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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清衍帶着蘇蓉繡站在門外,聽到這裏便也覺得自己沒有再站出去的必要,看來這小丫頭今日費心尋本王過來,屬實是多此一舉了呢。
嘴角略微上揚幾分,寧清衍卻并沒有将這句話說出口,他只是回頭瞧了蘇蓉繡一眼,跟着道上一句,“這哥哥還不錯”後,便轉身朝外走去。
二哥會幫自己說話是在意料之中,本來即便他不站出來,這套衣裳在樹底下弄髒了所以要洗的說辭她自己也準備好了,今日找寧清衍過來便是打圓場的,畢竟有個說話作數的主兒在,她家爹爹也就不至于連個開口的機會也不給,這世道女人家地位低,姑娘家更是沒有說話的權利。
小時候愛事事出頭非得要博個公道,而後長大了,蘇蓉繡便是連‘公道’這兩個字兒是如何寫的都快忘的幹淨。
寧清衍轉身一走,蘇蓉繡便忙低着頭跟上道,“九爺,大門在右邊兒。”
“本王說過要回去了嗎?”
蘇蓉繡一怔,想起方才的事兒,又立刻開始懊惱自己如何一時松懈便說錯了話。
寧清衍回頭瞧她,眼底的笑意仍是深重,“方才沒聽清?那本王再重複一遍,今日累了,本王便在這處歇下了。”
說完像是又想到什麽,就意有所指的再多問一句,“你該不會是把衣裳和床單被套什麽的一并全給洗了吧。”
“…………”方才是想找借口說自己沒有換洗的幹淨被褥,所以接待不了九王爺這尊菩薩,結果還不等開口,對方倒像是提前一步看破計謀的問了這麽一句,本來順着說下去也就得了,可話頭湧到嘴角邊又生生一轉,蘇蓉繡道,“被褥,都是今早剛換過的。”
寧清衍腳步不移,上身卻是湊近了些蘇蓉繡,他滿臉壞笑道,“那正好,若是你剛說沒的換,還本王還得再麻煩你家九郎哥哥再往這邊跑一趟呢!”
寧清衍剛一靠過來,蘇蓉繡便是立刻扭頭側開半步,不好将心底的讨厭表現的太過明顯,後退半步的動作更是裝成了姑娘家的羞赧,蘇蓉繡稍顯扭捏,她再将頭垂低了些道,“九郎哥哥他,不是我家的。”
方才在門口幫忙的小厮已經将蘇蓉繡匆忙扔下的物件全數放回了她房間的桌案上,男孩子家手腳粗,東西亂七八糟堆成一團也不帶收拾,蘇蓉繡進門點了燈,撩開床簾,伺候着寧清衍坐上去後還不忘出門攔了個下人讓去唐府給唐豐帶個話。
九王爺夜不歸宿,這雖然不是什麽大事兒,可唐豐一時半會兒找不着人那還不得被急死?
招呼好人,打了盆熱水端回房間,小狗那間屋子還幹淨着能睡,蘇蓉繡正琢磨着找個什麽借口能溜出去,心裏只念叨着這祖宗該不會又讓自己在床邊跪上一夜吧,腦子裏亂糟糟的想了許多應對之策,可半分眉目都還不曾有時,反倒是聽見對面的人突然說。
“手指挖過泥土,指縫倒是洗的幹淨,但這右手拇指的指甲有斷裂痕跡,挖泥巴倒是不至于把指甲給弄成這樣才對。”
剛将洗腳水端到床邊,蘇蓉繡蹲下身子正想探手去試試水溫,哪曉得寧清衍突然就這麽一下子撈住了她細白無力的手腕,昨晚不小心弄傷自己的時候當下并沒有太多的反應,後來跑回家伸手進水裏洗衣裳的時候才覺着疼,本來一整天都尤其記得要避着将傷口示人,結果稍稍一個不注意,就叫人抓了個正着。
寧清衍掌心溫熱,骨節有力,冷不丁被人來這麽一手,蘇蓉繡便是下意識的想要往後躲去。
盛着熱水的木盆還在面前,像是害怕,所以蘇蓉繡用了些力氣想要将自己的手指從那男人的掌心裏抽出,可寧清衍抓她抓的很緊,眼底透出一抹壞笑來,怕姑娘家驚慌失措下會踢翻這木盆,所以瞧着蘇蓉繡跌坐在地的時候,他還體貼的伸出腳來将那木盆往後推了些。
“九爺。”
蘇蓉繡仍在繼續往後躲,光潔的手腕被人扣出了一道紅痕來,她也不覺着疼,寧清衍想,若非是自己手勁兒大的話,怕是這姑娘剛把自己的手指頭扯出來,下一秒就得立刻連滾帶爬的再逃出去。
“為什麽做出一副這麽害怕的模樣來。”将蘇蓉繡再扯近些,寧清衍面色溫和,手下的動作卻是無比蠻橫,他湊到人耳邊去問,“分明是不怕的對吧,不怕本王,不怕你爹,不怕那位四姨娘,甚至連死人身上的一條斷臂你都不曾怕過,此時又為何發抖的這般厲害呢?”
斷臂?
聽到這兩個字時,蘇蓉繡稍稍睜大了些自己的眼睛,目光望向寧清衍的時候略有閃躲,像是在猶豫。
“想清楚再說話,本王可沒有你二哥那麽好騙。”
此時已經不能用震驚兩個字來形容自己的心情,蘇蓉繡腦子一陣‘嗡嗡’響,被人吓到的戲碼依舊做的很足,“九爺您在說什麽?”
“你說本王在說什麽?”
待反應過來後,那做出來的害怕才被按壓下去一些,蘇蓉繡恢複鎮定,暗自咬牙,也不再和寧清衍比力氣,只乖乖聽話的将自己的手交出去,對方便也不再拉拽。
“傷的還挺深呢!”見蘇蓉繡不掙紮,寧清衍才放松了一些自己拽着人的力道,他單手執起那柔軟纖長的手指頭,仔細端詳了一番那破裂的傷口,而後才擡起頭來道,“好好的姑娘家,非得把自己弄成這樣,你就不嫌疼麽?”
“王爺說笑了。”即便是手指被人拽在手心裏,但蘇蓉繡仍是一派規矩本分的模樣伸手将袖子拉過一些去遮着那傷處,“這傷着人哪有不疼的。”
“是啊,傷着人哪有不疼的。”寧清衍笑着,“那你疼,那小奴才疼,你家四娘就不疼?”
蘇蓉繡愣了愣,在寧清衍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她的目光便下意識的朝窗戶外的那棵大梧桐樹飄去,不過停留的時間不長,目光很快便被收回,她笑道,“我疼,小狗疼,四娘自然也疼。”
按順序出現的名字,是蘇蓉繡着重咬住的要點,這世上誰受了傷不疼了?可偏是有人要以做這些事兒為樂,蘇蓉繡疼了,小狗也疼了,可四姨娘這回若是不疼一疼,那她就永遠不知道別人挨在身上的傷是有多麽要命。
“...............”
雖然聽來是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但到了寧清衍的耳朵裏便成了一句不加遮掩的露骨回答,不過他倒也沒有旁的更多的想法,沒有那些這女子說話竟是如此歹毒的嫌惡,反倒是反應過來後便突然笑出了聲來。
“你倒真是,一點兒也不可愛呢!”
放松神情,再将人拉起來站好,自己坐在床沿邊上還伸手拍了拍蘇蓉繡那衣裳上蹭的灰,寧清衍問,“你和你四娘有仇?”
蘇蓉繡低下頭去,“九爺早些睡吧,就是些女人家的私怨而已,您聽完也只能當個樂子,這水涼了,民女再給您打盆熱的去。”
“找本王來就是想讓本王幫你,結果現在本王坐到你面前,你又如何斷定本王不會幫呢?”笑着伸手去攔住了蘇蓉繡彎腰的動作,寧清衍問她,“你聰明,本王也不是個傻子,欲擒故縱這一套玩多了可是會玩脫的。”
蘇蓉繡似乎是聽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于是寧清衍又說了一句。
“話聽清楚了,你四娘害人就得有被人害的覺悟,你拿人當盾牌自然就也該有自己随時會被人推出去的準備。”
手指尖逐漸冰涼,寧清衍扶住的是蘇蓉繡的手臂,盡量保持鎮定後的指節還是有些輕微的顫抖,于是趁人不注意,她再偷偷将手指收回衣袖裏藏好。
擡頭再看寧清衍的時候仍是以往示弱的模樣,眼底盡是聽不明白的無辜單純和天真,蘇蓉繡笑起來的時候很漂亮,眼角彎彎配着臉側兩顆小梨渦,江南姑娘的秀麗溫和,婉約甜美,全數都藏在這麽一雙眼睛裏。
蘇蓉繡道,“九爺才應該有這樣的覺悟呀,拿人當盾牌就也該有自己随時會被人推出去的準備,對麽?”
作者有話要說: 九爺:啥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