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如今能顧着蘇蓉繡找個好男人就不錯了,若單是聽憑大夫人的安排,這妹妹往後跟了哪家的貓貓狗狗都沒個保障,何況如今蘇蓉繡跟過九王爺的事兒還傳遍了整個姑蘇城,姑娘家若不是幹幹淨淨進的夫家門,那還指望什麽公公婆婆能正眼待她?
蘇暻綉甚至都不肖多講,自己心裏頭的擔心全數寫在了臉上,話說的算是足夠明白,唐豐這人也不是傻子哪能聽不明白。
‘意願’這倆字兒說出來實在是好笑,唐豐自己都沒指望過這詞兒能在自己身上實現,如今倒是說起蘇蓉繡該如何如何了。
屬實無奈,只能嘆下一口氣,唐豐執起扇子朝着自己虛無的扇了兩下,這才伸手替蘇暻綉添了一杯茶,他道,“這樣吧,若是九爺走的時候沒帶三妹,三妹自己也願意,那我保她個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不遭人欺辱沒有問題,不過這事兒,必須得她自己點頭,她願跟我便跟,她若不願,你也不許拿哥哥的身份去逼她,壓她。”
蘇暻綉苦笑一下,“我不得比你心疼我妹妹?”
“嗐,你這毛病誰說得準,再說縱觀全姑蘇,三妹跟我不比跟別人強?本少爺風流倜傥是玉樹臨風,要錢有錢,要權有權,雖說比這九王爺是差點兒,不過人混皇都城的,路子野,咱不一樣,那祖宗一走,姑蘇城還不是得由我橫着走?”
大喇喇撂下這麽一番自誇的話,唐豐鼻孔朝天差點兒沒将自己給翻到天上去,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搖着,“不過這姑娘家的心思誰說的準,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你也不知道她喜歡哪樣,三妹這事兒你別着急,指不定哪天這人自己就能跑來告訴你瞧上哪家公子了呢。”
“得了吧,我自己妹妹是個什麽性子我還能不知道。”
“你這是鐵了心的要把人塞給我呀。”
“本來不出九王爺這事兒,我還想逼你娶她做正房呢。”
唐豐笑個沒完,“本少爺交你這朋友真是祖上做了缺德事兒,我爹能答應我娶你妹做正房?開什麽玩笑呢。”
“那我可不管,你倆愛私奔愛咋咋地都成,反正出了家門随便找個寺廟拜天地也算是正房大夫人。”
“............”
唐豐嘴動了動,沒出聲,但蘇暻綉大概瞧出來那是句髒話了。
“晚上來我家吃頓飯吧,”蘇暻綉手指頭敲着桌面,他看着唐豐道,“沒事兒多和蓉繡呆一塊兒培養培養感情,省得以後你倆以後碰面了還覺着尴尬。”
“你這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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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繡今年已經十六了,夫家再不定下來,我娘鐵定得張羅着把她給嫁出去。”
無論如何都一定會被嫁出去的,若是世家公子嫌棄,那便會換了商家公子,商家公子也嫌棄,那就還得再繼續降标準,蘇暻綉明白這些,盡管平日裏說多了要照顧三妹一輩子這樣的話,可真遇着事兒卻發現自己束手無策的那種無力感,竟是讓他無端端的萌生出了一種愧對的心思來。
畢竟蘇蓉繡那晚瞧他的眼神着實是讓人心疼,那丫頭像是在問‘不是說好要照顧我的嗎?怎麽又突然要娶別人了呢?’
是啊,怎麽突然又要娶別人呢?
蘇暻綉自己都搞不明白這個問題,他只知道他反抗不了。
蘇蓉繡是吃過早飯後才想起小狗已經丢了一整夜的事兒,一早上做什麽都心不在焉,清粥喝了兩口,想伸手倒杯茶,誰知道袖口子在桌面上一掃便将碗碟給‘叮裏哐當’的全部給推到了地上。
瓷片砸碎一地不說,那黏糊糊,油滋滋的飯菜還弄髒了地面。
自己撸了袖子收拾幹淨滿地狼藉,在院子裏洗了好半天手,去小狗房間裏來回确認了三遍,又才無精打采的出門尋人去。
蘇蓉繡平日鮮少踏出院門,小狗沒事兒就只緊跟着她,那孩子來這蘇府時間不長,大部分的人不知道也不認識,所以沿路一連問了好幾個附近打掃的丫鬟,大家清一色的全是說沒見過這個人。
尋人尋了好一會兒,又正值太陽升起的時候,蘇蓉繡走的腳心都開始冒起汗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蘇暻綉婚事的影響,從昨晚開始整個人就神情恍惚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分明是出來尋小狗的,可沒走兩步又開始想二哥。
蘇蓉繡擡手使勁砸了砸自己的腦袋,靠着花臺邊的石椅剛想歇腳,就瞧見前邊兒有小厮端着水盆,拿着掃把在往外走。
“三小姐要尋人?這會兒怕是不太方便,四姨娘院裏剛處理了一個手腳不幹淨的奴才呢,前頭全是血,您去可別吓着您了還。”
蘇蓉繡那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小娘子模樣尤其招人喜歡,溫柔可親的脾性更是同府上大多數下人交好,要說發脾氣吓人反正是吓不住的,不過平日裏說話輕聲細語,也沒多少主人家嚣張跋扈的架勢,所以有什麽事兒從不需要自己去問,旁的人們也會主動同她講。
聽完小厮好意的提醒後,蘇蓉繡也只是好奇的偏了偏頭,她問,“手腳不幹淨的奴才?”
“是呀,說是偷東西被四姨娘撞見,本來都發了慈悲要放過他,誰曉得這小子膽兒肥,大晚上潛進人家四姨娘房裏想要将人輕薄後再滅口,這正扒着衣裳呢,扭頭就被人給逮了,大半夜的驚動了當家的,氣得将這小子裹了草席好一通打。”
蘇蓉繡稍稍皺了些眉頭,像是嫌棄這般暴力處理的方式,“是嗎?昨晚的事兒?我竟是一點兒也不知道。”
“後半夜才開始杖刑的呢,本來打二十棍就成了,可這小子出言不遜,逮着四姨娘罵的那叫一個難聽啊,四姨娘哭的肚裏的孩子都差點兒沒保住,大當家被氣的厲害,等這小子被揍的出不了聲兒的時候才喊了停,喲,三小姐快躲開些,裏頭擡屍體出來了,您快閉眼,別吓着您。”
蘇蓉繡被小厮扶着胳膊往後推了推,不好直接拿手來捂眼睛所以人家是伸袖子來擋的,蘇蓉繡本也是下意識的想要避開,她最是害怕瞧這些血糊糊的東西,只是側頭的那一瞬間許是什麽定下的緣分,那破草席下蓋着的屍身就這麽将将滑出一截小臂來,鮮血在陽光下猛的刺痛了自己雙眼。
腦子再次‘轟隆’一聲傳來巨響。
“等一下。”蘇蓉繡喊出這三個字的時候,聲線破音破到不像話。
平日裏輕柔溫婉的三小姐,說話嗓音絕不會壓着人一頭,突然用盡全力喊出這麽一聲來,也是吓得周邊好幾個小厮紛紛挺住了腳朝她望過來。
蘇蓉繡瞪大了雙眼,伸手推了面前那人一把,毫不猶豫的兩步上前,手指頭抓到那滾着血和砂石的草席時也沒有半分猶豫,那從草席中滑出來的手臂,右手指骨已經被打到以一種極不自然的狀态扭曲成一團,搖搖晃晃的吊在草席邊。
“小.........小.........”那個‘狗’字就在嘴邊,但蘇蓉繡喊不出口。
手指伸出去想再将草席撩開确認一遍,身旁的小厮瞧見這個動作,卻是比誰都激動的跳出來直将蘇蓉繡往後攔。
“三小姐,不可,這家夥都快被打成肉醬了,您瞧了晚上會做噩夢的。”
小狗本就消瘦,面黃肌瘦的跟從出生開始就沒吃過一頓飽飯那般,個子比蘇蓉繡還矮,十七歲的年紀瞧着跟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屁孩一樣,本來躺在那處就沒多少分量,此時被人打成這副模樣,倒叫人瞧着更心疼了。
“不能看,三小姐,真的不能看,他們打人都是裹着草席打的,這人架起來那地上淌的全都是血,這會兒估計人形都沒了,會吓着您的。”
仍是固執的想要再确認一遍,蘇蓉繡心裏已經确認了事實但是她還是再想确認一遍。
“不可以,三小姐,你們幾個愣着幹什麽?還不趕緊擡出去扔掉。”
有人發了話,那兩個擡屍身的小厮這才回過神來慌忙跑掉。
蘇蓉繡遭人拽着胳膊往回扯,心裏實在是難受,她喃喃自語的念叨了好幾句,“我就看看,我就看看,小狗他,昨天晚上還沒吃飯呢,砸壞我的胭脂他也還沒賠,我答應了要給他做新衣裳,他也答應了十八歲生日告訴我真名的,小狗,你們要帶他去哪裏?”
“三小姐,我先送您回房。”
夜裏唐豐受邀來蘇府同這蘇家三妹妹提前培養培養感情,蘇暻綉早上去港口出了一批貨,忙到晚上還記得來接他一路,這鐵了心要把妹妹托付給自己好兄弟的心情也是讓唐豐倍感壓力。
大爺的,這往後他正房得娶個什麽母夜叉回來自己心裏都還沒數兒呢,總之就他們唐家這身份,那未來的夫人,如何說也得是朝堂上正五品往上走的官家小姐。
別的不說,這官家小姐唐豐那可是見的多了,活菩薩們是一個比一個脾氣大難伺候,自己這顆腦袋能不能保住不被削都不好說,更別講現在還得提前這麽長時間再背個好妹妹壓在身上。
垂頭喪氣的見了蘇暻綉,這上趕着當自己哥哥這家夥還提了一袋兒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的玩意兒就直往自己手裏塞。
唐豐拎着那包裝精致還系着紅繩的袋子舉起來晃晃,他問,“這什麽?”
“梅花香餅,蓉繡最喜歡吃,一會兒你拿給她,就說是你給買的。”
“.........”唐豐頓時語塞,好半晌才補了一句,“哥哥,您可真是我的好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九爺:“說好的男主戲份就這麽少嗎?”
山海醬:“那啥九爺,您的戲還在後邊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