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蘇蓉繡在房內等寧清衍等到半夜。
晚飯吃了三兩口就沒什麽食欲,尤其還是在被這麽一大圈子人圍住的情況下,衣裳被人強行換了新,發飾也被人按着給多戴了兩支雕花系珠的銀簪。
本來想走了,可步子都踏出房門也不見有人來攔。
蘇蓉繡心裏頭奇怪的很,她實在是琢磨不透這九王爺扣自己在此處究竟是圖個什麽?為了件衣裳?至于做到這種程度嗎?耍着自己玩兒?這主子也不像是閑的這般無聊的人。
站在門口左右望望,路過的丫鬟小厮們都得規規矩矩的喚她一聲‘姑娘好’。
沒人在意她的慌張無措。
除了自己心裏頭的不自在外,旁的人倒像是都覺得這事兒合情合理了一般。
回頭的時候還能瞧見屋內那坐榻,正是九王爺下午按着自己倒過去的地方。
那男人說過,在他醒過來之前不可以離開這間房,可是現在人雖然沒在,但也算是醒了吧,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走了?
蘇蓉繡來回轉身好幾次,終是遲遲做不了決定。
寧清衍待到回府之時,整個人醉醺醺的任由身旁的下人扶着朝屋內走,天邊已經見了亮,看來再過個把時辰太陽就得出來了。
照常理說,主子醉了酒都得丫鬟伺候着沐浴,用綠豆湯醒酒,換了衣裳鞋襪,幹幹淨淨的才能朝床上滾。
可九王爺偏是個例外,他醉酒時是最讨厭旁人來碰,只等自己裹着一身酒氣睡醒後才許人來收拾。
主殿昏暗,寧清衍走到房門便推開了扶住自己的人,踉踉跄跄的獨自朝屋內走,撩開內閣房簾才被那一簇微弱的燭光晃了眼。
下午睡過的床單被罩倒是體貼的全給換了新,蘇蓉繡還交握着雙手坐在桌旁等候,見人進來之時,先是慌張站起,随後才撲通一聲朝地上跪去。
寧清衍笑,他搖搖晃晃的往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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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本王?”
“王爺,饒命。”
“饒命?”寧清衍坐到榻上,這酒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兒,後勁這般大,痛的他這腦袋都直抽抽,“本王何時說過要你小命?”
蘇蓉繡咬牙往前幾步,“或是王爺錯付了期許,民女并非是王爺要尋的那個人。”
“哦?”分明是難受到只想倒頭睡下的人,竟也是被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給喚起了些興致來,寧清衍朝蘇蓉繡招招手,他說,“過來。”
蘇蓉繡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挪到寧清衍的身邊,那男人伸手來摸她頭,溫熱的掌心落到自己頭頂上時,蘇蓉繡只覺得被什麽驚雷劈過一般,整個人下意識的朝外瑟縮。
寧清衍的手指順着臉側落到蘇蓉繡的下颌,他用力抓住再将人拖至自己面前,眼底仍舊是深深笑意,只不過這神色,更有幾分要将人看穿的淩厲。
“你不是本王尋的那個人?那你是什麽人?”
“民女只是一介卑賤繡娘,在蘇家也不過是側房所出庶女,并無地位,玩不來勾心鬥角的手段,唯一會做的事情便是描龍刺鳳,此生只想将蘇家刺繡發揚光大,旁的,民女都沒法子做。”
指腹輕輕揉搓那小小的下巴,寧清衍道,“本王沒問你這些,本王問的是頭一句話,你說你不是本王尋的那個人,你知道本王要尋什麽人?”
蘇蓉繡眼珠子驚慌亂轉,一時答不上話來,着急之餘還‘啪嗒啪嗒’掉了兩顆淚珠子,眼淚砸到寧清衍的手上,看那九王爺目光下移,蘇蓉繡又慌忙伸手去替他擦掉手上的東西。
“不說話?不說,那本王只好默認你知道了些什麽不該知道的事情。”
“民女什麽也不知道。”
“那你的話是什麽意思?”手背上的眼淚剛剛被擦幹淨又蹭上來不少,寧清衍沉聲問道,“本王素來對女人沒有耐心,最後再給你一個機會解釋。”
對方扣住自己的手指過于用力,蘇蓉繡只覺得下巴骨都快被人捏碎。
眼眶紅紅,知曉這王爺心如明鏡,平日裏的懶散荒唐都是裝出來的,這狀态就和自己往常在蘇家一般,有些怕被人瞧出來的心思,再有不滿也只得深深埋下。
蘇蓉繡還記得自己昨日撞上那人那副看好戲的表情,那眼神,他分明是什麽都知道,偏是裝着,偏是給你個機會看你如何诓騙他。
蘇蓉繡不想往這口子上撞,她只覺得這人恐怕比蘇家還要更危險,于是只得抽抽搭搭的說起了稍許加工一些的真話。
蘇蓉繡是個聰明人,但是她知道,在這種地方,絕不可以讓別人認可你的聰明。
“民女不知道王爺想做什麽。”
“那你何出此言呢?”
“是因為,王爺留民女在此處,讓周遭的人皆是誤解了王爺同民女之間的關系,卻是又并未對民女切實做過些什麽。”
寧清衍笑,手指從下颌滑到蘇蓉繡的衣襟口。
“你要是想讓本王對你做些什麽,倒也不是不可以。”
蘇蓉繡猛然一驚,伸手緊握自己的衣襟口,雙腿發軟只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寧清衍道,“最後給你一個機會,說實話,否則…………”
擡頭望望窗外泛白的天色,寧清衍的視線跑遠幾分,“太陽該是快出來了吧,你還想活着從這間房裏踏出去嗎?”
其實真要讓蘇蓉繡猜,她也是能猜得出個一二三來的,畢竟這皇族裏頭的事兒,來來回回不過就那麽幾樣罷了,還能翻出什麽新花樣來?
大不了就是儲君們同朝中大臣的站隊,大不了就是各位王爺同太子之間的暗暗較勁,你争我搶,背後捅刀這些事情屢見不鮮,九王爺為什麽會來江南,單是養病?
蘇蓉繡倒是也沒看出這位爺身子骨有什麽毛病。
不過動靜這麽大,自然也能看得出來那位九五之尊對這個兒子的重視,畢竟在新皇未曾登基之前,所有一切都未成定數,平日裏看着再不上心的人,你也未必曉得人家心裏究竟在盤算什麽。
望着這祖宗,蘇蓉繡只怯怯道,“民女不敢插手的部分便不做解釋了,王爺是想拿民女做幌子或是做盾牌,民女都沒有反抗的權利和餘地,只是有些話,民女想提前和王爺說上幾句。”
“民女雖然讀書識字少,但腦子還不算蠢笨,若王爺當真只是想愚弄民女,想必昨日午後民女便已經是王爺的人,王爺留民女在此,只做一番假象,讓衆人都誤會民女與王爺的關系,細想一番,此事本就不合理,王爺必定不會無緣無故做些毫無意義的事情,拿民女做幌子能如何呢?”
“前幾日民女便見着許多漂亮姑娘從府門外進來再被送出去,王爺周旋其中必然麻煩,若是能有個女人做事由,擋了這些麻煩事回去,對王爺來說會更方便且不容人有疑。”
“民女不知王爺為何會選中民女,但,民女或許當真不是您要尋的那個人。”
聽那姑娘一口氣說了不少話,寧清衍心下竟也毫無波瀾,早前看着是個怯生生的女孩兒,開口閉口不至于說些油嘴滑舌糊弄人的話,本還當她是張什麽不谙世事的白紙,誰曾想,腦瓜子裏想事兒還想的挺多。
“你将本王的心思摸的這般清楚,轉過頭來就說你不是本王要尋的人?”
蘇蓉繡垂着腦袋跪在寧清衍的腿邊,“民女不敢随意揣度王爺的心思,因着此事只有王爺和民女知曉,若是換了旁的姑娘,大抵也是能想明白王爺為何會這麽做,民女不是能和旁人的鬥的性子,不敢央求王爺庇佑,只想求王爺放民女一條活路。”
“敢說這樣的話?你倒是憑什麽覺得本王一定會放你走?若是這話說出來不合本王的心意,你不怕死嗎?”
“正是因為怕死,所以才這樣請求王爺。”
蘇蓉繡試探着伸手,手指頭進出好幾次,最終還是小心翼翼的抓住了寧清衍的衣擺,“求王爺放民女一條生路。”
寧清衍看着蘇蓉繡,“那這件事情…………”
“有關王爺的事情,民女半個字的口也絕不會同外人張開。”
“那你同本王的關系?”
“一夜春宵罷了,能受王爺恩寵,那也是民女祖上積來的福分。”
寧清衍伸手擡起蘇蓉繡的臉來,“姑娘家對名聲故來看中,你分明清清白白,卻無辜因本王挂上個不潔的名頭,以後還如何受人目光過日子?這輩子是不想嫁人了嗎?”
“民女身份卑賤,只求一世安穩,旁的兒女私情,暫不考慮。”
“那若是往後有了喜歡的公子,想嫁了呢?”
“民女。”顫抖着咬牙,蘇蓉繡望着寧清衍道,“既是從王爺房中踏出去,也願一輩子為王爺守身如玉。”
寧清衍笑,接着松開了自己的手指。
醉意上頭,腦袋還是昏沉的厲害,他雙眼微阖,側身倒回榻上,蘇蓉繡仿佛聽見那人臨睡之前說了一句。
“你走吧,回家去。”
擡手用袖口抹了抹自己眼角還挂着的眼淚,蘇蓉繡似夢非夢的望着那榻上的背影許久,這才揉着自己發酸的膝蓋起身。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理細綱和想梗的時候突然思考起了一個問題。
我家三妹妹叫蓉繡。
那她以後跟九爺好了,九爺要叫她什麽比較合适呢?
難道我的男主得管女主叫‘秀兒’?
抱着這個神奇的想法,我點開了我基友的對話框,基友看到後只回了我一段消息,她說:
三妹秀不秀我是不知道,我看你倒是挺秀的。
(哈哈哈哈,其實我真的是想弄清楚這個問題嘛,哼,委委屈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