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0)
帶着但翁傑出去,所以安排了人暗中跟着,主要是為了保護他們,順便拍一些照片發給他。
這麽些年過去,但翁傑依舊很上鏡,什麽角度都不會被拍醜。
就是太瘦了。
這些天他已經讓廚師費盡心思地變着花樣做菜,還是沒能把人養胖一點。
陳嵘摸着平板顯示屏上的但翁傑的臉,情緒又開始有些失控。
他把想哭的沖動憋回去,塞了口飯菜到嘴裏,機械性地咀嚼吞咽,完全吃不出來味道。
但翁傑他們下午去了游樂園,幾個小時過去宋祁已經成功讓小帆對他放下了戒備,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
在宋祁接二連三的慫恿下,小帆拉着但翁傑一起坐上了旋轉木馬,事實上他們兩個都沒玩過這個,但翁傑小時候是訓練太忙沒時間,小帆則是因為沒人願意帶他出來玩。
但翁傑原本覺得自己這麽大了還跟小孩子一起玩那個很不好意思,可是小帆想讓他一起,他就滿足了弟弟的這個小心願。
木馬開始動起來的時候小帆回頭跟身後的但翁傑說:“哥哥別怕。”
但翁傑笑了起來,“謝謝小帆,哥哥不怕,你坐穩了。”
小帆于是把頭扭回去,有些緊張地抓緊了座位上的扶手。
宋祁在一邊看着這兄弟倆,感覺他們沒什麽大的問題,只要離開陳嵘,但翁傑就表現得很正常,至于小帆,跟但翁傑多相處一段時間肯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問題的關鍵在于陳嵘離不開但翁傑,人都找回來了倆人也沒鬧矛盾他都會犯病,這要是讓他跟但翁傑分開,估計得發瘋。
宋祁心想也不知道是他倒黴還是陳嵘走運,怎麽就碰上了這麽個病人兼老板。
話說回來,最倒黴的還是但翁傑,什麽都沒做就被陳嵘給看上了,好不容易跑路成功又讓陳嵘找到了,看陳嵘這架勢,大概是至死方休,只要他和但翁傑都活着,就會一直糾纏下去的。
孽緣。
宋祁甚至想念段佛經。
但翁傑陪着小帆玩了一整天,再加上早上又跟陳嵘做了一次,回去的時候累得腿都有些擡不起來。
小帆倒是挺精神,小孩子都精力旺盛,尤其是玩得開心的時候。
宋祁開車把他倆送回去,路上但翁傑不小心睡着了,小帆一直看着他怕他磕到哪兒,他太小了,還沒辦法讓哥哥靠在他肩膀上睡覺。
這個時候他特別想快點長大,長大了就能照顧哥哥了。
直到宋祁把車停在陳嵘的住所外面,但翁傑還沒醒,宋祁回頭看到他還在睡,跟小帆比了個安靜的手勢,然後給陳嵘發消息讓他出來接人。
陳嵘下午把要緊的事處理完,剩下的工作扔給了秘書,緊趕慢趕在宋祁他們前頭回去了。
不過幾個小時沒見但翁傑,他就已經像毒瘾犯了一樣坐立難安、渾身難受了,看到宋祁的消息之後他幾乎是瞬間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因為起得太猛,他眼前黑了幾秒,不過他并沒有停下來緩一緩,而是直接沖了出去。
看到靠在後座睡覺的但翁傑之後他心裏的焦躁才稍微減少了些,他拉開車門,彎腰把人從裏面抱了出來。
盡管他的動作已經很溫柔了,但翁傑還是醒了過來。
但翁傑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自己被人抱了起來,不用多想他也知道對方是陳嵘。
陳嵘以為但翁傑會讓他放他下來,可是但翁傑并沒有出聲,眼睛也又閉上了。
如果不是感覺到了他身體的緊繃,陳嵘會懷疑他根本沒有醒。
“要先睡一會兒再吃完飯嗎?”陳嵘緊張地問。
但翁傑确實還覺得困倦,就嗯了一聲。
陳嵘于是抱着他去了樓上卧室,小心地把人放到床上,又幫他脫了鞋襪。
“衣服……要換嗎?”陳嵘看他還穿着外套,心想這樣睡應該會不舒服,忍不住輕聲問。
但翁傑又嗯了一聲,人卻沒動。
陳嵘心跳加速,話在腦子裏過了兩遍才敢問出口:“要……要我幫你換嗎?”
“嗯。”但翁傑的聲音聽起來很慵懶。
陳嵘不知怎的聽出了性感的味道,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着,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但翁傑一會兒才去衣帽間找衣服。
因為等下還要下樓吃飯,他拿了套家居服,回去幫但翁傑把外面的風衣脫了之後,他就有些無從下手了。
他猶豫地看了但翁傑一會兒,見他沒有不高興的跡象,就小心地去幫他解襯衣扣子。
手接觸到但翁傑襯衣領口的時候他不自覺屏住了呼吸,想盡量不去觸碰他的皮膚,可是手卻不受控制地開始發抖,不小心碰到了但翁傑的下巴。
但翁傑閉着眼躺在床上,厚重的疲倦感讓他連手指都懶得動一下,感覺到陳嵘的手在發抖之後,他語氣裏帶着一絲笑意問:“你緊張什麽?”
陳嵘感覺到自己又處在失控的邊緣,連忙把手收了回去,跟他拉開了點距離,“抱歉……”
“不換了,我睡一會兒。”但翁傑實在沒精力繼續應付他。
“噢……好。”陳嵘幫他蓋上被子,然後就出去了。
躲進書房冷靜了一會兒之後,陳嵘總算明白了過來,但翁傑就是在故意撩撥他。
他知道這很不合常理,也想不通但翁傑為什麽會用兩種截然相反的态度對待他,他甚至有些懷疑但翁傑會不會是精神分裂,分裂出了另外一種人格。
陳嵘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他認真考慮了一會兒,把宋祁叫到書房和他說了這個問題。
宋祁聽完他的描述和猜想,忍不住說:“我先糾正一個概念,通常講的精神分裂症在心理學上更準确的翻譯是思覺失調症,主要症狀是幻覺、妄想、思維和言語混亂,不等同于多重人格。”
“多重人格又叫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或者解離性人格疾患,患者的每一個人格都是穩定、發展完整、擁有個別思考模式和記憶的。”
“按你剛剛的說法,如果他真的有什麽問題的話,我覺得更接近人格解體障礙,不過這種病的診斷得靠患者本人把自己的感受講出來,因為人格解體障礙的核心症狀是主觀上有自己的感受不真實,感受到的感官、情緒和行為都不是屬于自己的,感覺自己破碎開來。”
“大部分人都會經歷不同程度的人格解體,我自己當時的感受是覺得自己和周圍世界隔了一層,無法融入,像靈魂從肉體中抽離了一樣。有時候會做一些看起來很反常的事,那個過程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可是不會有之前的感受,之前會覺得痛苦的事突然就無感了,好像自己只是個旁觀者,完全感受不到應該有的情緒。”
“你先別想那麽多,再觀察觀察,不能有什麽行為異常都往精神疾病方面想,說不定有別的原因。”
陳嵘聽了一堆專業名詞,還沒搞清楚什麽意思,就被宋祁最後那句話拉了回來,經宋祁這麽一提醒他才發現自己走進另一個誤區了,以前是不管怎樣都覺得自己沒病,認定了心理疾病是騙那些蠢貨的,後來則是遇到什麽問題都懷疑自己或者別人有病。
大概是因為他确實有病才會這麽極端,陳嵘自嘲地想。
宋祁見他應了一聲又開始走神,問他:“今天感覺怎麽樣?昨晚睡好了嗎?”
陳嵘回過神,如實說道:“還行,中間沒醒,但是做了一些不好的夢。”
“那再吃一段時間的藥吧,有什麽問題及時跟我說,別自己突然停藥了,不然病情可能會加重。”宋祁叮囑道。
陳嵘應了,又問了幾句小帆的情況,然後就跟宋祁一起下樓了。
因為但翁傑在睡覺,晚飯要推遲一些,保姆給小帆準備了點心和水果,讓他先吃一點墊墊。
小帆确實餓了,陳嵘他們下去的時候他正在吃東西,他吃相很好,完全不像同齡的小男孩那樣鬧人,規規矩矩地坐在那很認真地嚼着去了殼的幹果,像小松鼠一樣。
宋祁過去跟他打了個招呼,坐到他旁邊問他巴旦木好吃嗎。
小帆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才呆呆地問:“叔叔,巴旦木是什麽啊?”
宋祁被他萌一臉血,笑着說:“就是你剛剛吃的那種幹果。”
他說着又從盤子裏捏起一顆巴旦木果仁,放到小帆面前跟他說:“吶,就是這個,它叫巴旦木。”
小帆瞪着那顆巴旦木,小聲把它的名字重複了幾遍,然後有些費解地問:“它為什麽會叫巴旦木啊?感覺這個名字好奇怪。”
他一般很少會問別人問題,不過宋祁上午在海洋館裏給他做了挺久的講解員,給他介紹了很多水生生物的名字和特點,而且他對宋祁挺有好感,就試探着問了他問題。
宋祁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嘲笑他笨或者直接忽視他,而是很認真地解答了他的疑問,還鼓勵他有問題就問出來,于是他就多問了幾個,宋祁全部都回答了他,這讓他覺得宋祁是個可以回答他各種笨笨的問題的人。
“因為這個名字是根據其他語言的讀音翻譯過來的,你也可以叫它扁桃……”宋祁耐心地跟他解釋說。
小帆聽他說了一堆話,就記住了扁桃兩個字,等宋祁說完了,他才小聲說:“扁桃好吃,叔叔要吃嗎?”
宋祁反應過來小帆是在回答他最開始的那句話,忍不住上手捏了把他的臉,笑着贊嘆:“小帆你好可愛,太可愛了!”
小帆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突然誇自己,愣了一下才紅着臉說:“謝謝叔叔,叔叔也可愛。”
宋祁還從來沒有被小孩子誇可愛,聽他這麽說笑得差點要在地毯上打滾。
小帆看他笑得那麽開心,也跟着笑了起來。
陳嵘旁觀了他倆的互動,此時被這種歡樂的氛圍感染,情不自禁地也翹起了嘴角。
宋祁又陪小帆玩了一會兒,等但翁傑睡醒了,留下來跟他們一起吃了晚飯才走。
第 51 章
次日,但翁傑因為過于疲憊醒得有些晚, 陳嵘倒是醒得早, 可是也一直沒起來, 他就那麽盯着熟睡中的但翁傑看了一兩個小時,直到看見但翁傑睜開眼才慌亂地移開目光,繼而他又反應過來但翁傑看不見,他用不着躲的。
“幾點了?”但翁傑能感覺到身邊有人,用晨起帶着點沙啞的聲音問道。
陳嵘聽見他的聲音, 下腹一緊,他沒敢放任自己多想,連忙去看了眼時間,回答道:“九點多。”
但翁傑聞言立刻坐了起來, 他沒想到自己會醒那麽晚, 之前跟教盲文的楊老師約好了上午要學盲文的。
陳嵘看他起得匆忙, 忍不住提醒他說:“小心點。”
但翁傑沒理他,直接進了衛生間去洗漱。
陳嵘經歷過幾次他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态度轉變, 倒是不覺得驚奇了, 只是心裏依舊會難受。
他怕但翁傑一着急會撞到自己,也跟着下了床,門神一樣站在衛生間門口守着他, 看到但翁傑把牙膏擠歪了,他想上手幫忙又不敢,只能進退兩難地卡在門口。
但翁傑把電動牙刷塞進嘴裏,右手握着牙刷柄, 左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該刮胡子了,為了節省時間,他一邊刷牙一邊去摸剃須刀。
陳嵘看出來他的意圖,連忙拿了剃須刀遞到他手上,小心地問:“今天有什麽事嗎?”
沒事的話應該不會這麽着急。
但翁傑接了剃須刀,把牙刷從嘴裏拿出來,含着泡沫含混不清地說:“約了盲文老師。”
“你別着急,我下去幫你看看她來了沒。”陳嵘說。
但翁傑唔了一聲,又繼續刷牙了。
陳嵘簡單換了身衣服,去隔壁健身房洗了把臉,随手抓了抓頭發就下去了。
他以前是特別在意形象的那種,他很清楚自己長得很好看,好看這一點在很多時候可以變成能拿來用的資源,而且他喜歡看到其他人面對自己時眼睛裏的驚豔和迷戀,這會讓他覺得那些人都很蠢,能給他帶來淩駕在衆人之上的優越感,所以他就在打扮自己上多花了幾分心思。
可是從但翁傑失蹤之後他就很少會把心思用在這方面了,即便現在把人找了回來,因為但翁傑看不見,他就更加懶得收拾自己,維持住基本的體面就夠了。
下樓之後他在客廳看見了但翁傑的盲文老師,他走過去跟對方打了個招呼,又替但翁傑跟她道了歉,簡單解釋了一下起晚的原因。
楊老太太微笑着表示沒關系,還說讓但翁傑不用着急。
陳嵘又跟她寒暄了兩句才上樓給但翁傑傳話。
但翁傑很快收拾好自己,拄着盲杖下了樓,匆忙吃了點東西就開始了盲文學習。
陳嵘在書房裏旁觀了一會兒之後就出去了,下樓看到在客廳沙發上坐着看漫畫的小帆,過去和他聊了起來。
漫畫是宋祁送的,小帆之前見過同學翻這種畫着卡通人物的書,自己卻從來沒看過。
陳嵘看到本子上畫的貓和狗,突然覺得家裏或許應該養只小動物。
之前宋祁就這樣建議過,可是他一門心思滿世界找但翁傑,又對小動物沒什麽感覺,就拒絕了。
那時候他對除了但翁傑之外的生物都沒什麽感覺,無法共情,也不屑于跟他們共情。
“小帆喜歡小動物嗎?想不想養只小貓或者小狗?”陳嵘問。
小帆看了陳嵘一眼,他還是有些怕陳嵘,想了想說:“哥哥怕狗。”
陳嵘一愣,但翁傑怕狗?怎麽會?他家裏不是養過狗嗎?
陳嵘還記得那是一只大金毛,好像是從但翁傑小時候就開始養的,他沒見過,只看到過照片。
而且但翁傑跟他同居的時候也養過狗,那段時間但翁傑心情持續低落,他覺得玩起來沒意思,就弄了只狗來哄他開心,是只漂亮的薩摩耶,但翁傑養了它一段時間,狀态果然好了很多。
不過那只狗後來也死了,但翁傑家裏的金毛是老死的,那只薩摩耶是意外被人毒死的。
狗死了之後但翁傑還又一次試圖自殺,陳嵘當時很生氣,讓人查到了毒狗的人,把對方家裏弄破産了。
之前那個在網上發他們照片的人也是這種下場,把那種小公司弄死對陳嵘來說并不費什麽力氣,他也懶得在其他方面耗費心神。
他知道原本衣食無憂的人突然一無所有會讓他們很痛苦,階級降維肯定會造成社會地位的下降,在這個捧高踩低、弱肉強食的社會,一旦從原本的階層跌落到最底層,原本的人際關系幾乎全部會作廢,想再爬回去是沒有多少可能的事。
陳嵘收回發散的思緒,心裏猜測但翁傑會不會是因為那條薩摩耶的死才變得怕狗的。
“那你知道哥哥為什麽會怕狗嗎?”陳嵘試圖從小帆這裏套出點消息。
小帆搖了搖頭,“哥哥沒說。我們昨天出去的時候遇到了一條小黃狗,哥哥聽到它的叫聲被吓了一跳,手也在發抖,我們都走遠了哥哥的手還在發抖。”
陳嵘聽得心裏難受,緩了一會兒才繼續問小帆:“那貓呢?小帆喜歡貓嗎?”
他記得但翁傑也喜歡貓的,只是沒養過。
小帆沒有直接說自己喜不喜歡,而是問:“叔叔想養貓嗎?”
“你要是喜歡就養。”陳嵘說。
小帆猶豫了一會兒,說:“可不可以等我問過哥哥再回答?”
“當然可以了。”陳嵘毫不猶豫道,就算小帆不問他也得問過但翁傑才會決定要不要養。
“謝謝叔叔。”小帆說,他是挺想養貓的。
陳嵘上午在家休息,下午才去公司處理工作,本來晚上有個飯局,他想都沒想就給推了,什麽事都沒回家要緊,他越來越不能忍受離開但翁傑的時間了,這麽半天都覺得煎熬。
他回去的時候楊老太太已經離開了,但翁傑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陪小帆看動畫片,是很老的一個片子,哪吒鬧海,陳嵘小時候也看過。
他換了鞋進去,在沙發另一頭坐下,陪他們一起又看了一遍。
小帆看到哪吒自刎的那段哭得很傷心,一直到片子播完都沒停下來。
但翁傑把他抱在懷裏哄,一遍遍跟他說故事是假的,而且哪吒後來複活了。
小帆還是覺得難過,摟着他的腰哭得一抽一抽的,怎麽哄都停不下來。
但翁傑只好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給他順氣,心裏很後悔給他看了這個,應該找個不會把人看哭的動畫片給他看的。
兩個人一個哭一個哄,都沒注意到那邊陳嵘的異常。
只是自刎兩個字就足夠讓陳嵘創傷閃回了,更何況還有鋪天蓋地的大雨,和他媽媽出事那天一樣的大雨。
這些年他總是下意識回避那種天氣,不過真到不得不面對大雨天的時候,也沒有像現在那麽難受。
他在小帆的抽泣聲的掩蓋下劇烈喘息起來,可是仍覺得呼吸不過來,他的心跳變得很奇怪,額頭也很快都是冷汗,身體控制不住地發着抖。
閃回的症狀也是最近一段時間才出現的,看來宋祁的判斷很可能是對的,他大概真的有應激障礙,陳嵘一邊對抗着身體和精神的雙重不适,一邊分出一分神志想道。
但翁傑終于把小帆哄好的時候,陳嵘也差不多緩過來了一點,他怕被人察覺到異常,招呼都沒敢跟他們打,直接上樓躲進了房間裏,關上門之後倚着牆癱坐在地上,把臉埋起來哭了一會兒。
哭是最直接的宣洩情緒的方式,如果能哭出來,最好不要憋着,這是宋祁告訴他的。
陳嵘放縱自己哭了幾分鐘,想盡快調整好狀态,宋祁說得确實沒錯,哭出來之後那些強烈的混亂的情緒似乎也随着眼淚排出了體外。
感覺好了很多之後,陳嵘扶着牆站起來,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照鏡子看到自己的眼睛有些發紅,他不得不多在卧室裏待了一會兒,最後幹脆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才下樓。
但翁傑和小帆都不知道他剛剛經歷了什麽,小帆這個年紀的孩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幹淨,這會兒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他剛剛大哭過一場了。
晚飯的時候陳嵘沒什麽胃口,可還是逼着自己吃了一些。
低血糖容易情緒暴躁,這一點他親身體驗過了,所以不管怎麽樣都會按時吃點東西。
晚飯過後但翁傑多陪了小帆一會兒,等他睡着了才上去。
陳嵘在書房不知道忙什麽,因為書房門沒關,但翁傑經過的時候能聽到裏面紙張翻動的聲音。
他回房間複習了一下今天學的盲文,然後就拿了衣服洗澡去了。
洗完澡陳嵘還是沒回卧室,但翁傑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突然起身去了衣帽間,過了片刻又出來,轉而去了書房。
他手裏還拿着盲杖,到書房門口也沒敲門,直接走了進去,還順手把門關上了。
陳嵘看到他這個時候進來,有些吃驚,正想問他有什麽事,就看見他又一次在自己面前解開了腰帶。
更讓陳嵘吃驚的是他這次睡袍裏面不是什麽都沒穿,卻比不穿的殺傷力更大——那是一條黑色的蕾絲材質的綴着珍珠的丁字褲。
陳嵘一時間想不明白他從哪兒弄來的這東西,更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麽。
但翁傑一步步向他走過去,臉上沒什麽表情,好像穿成這樣出現在陳嵘面前的不是他一樣。
陳嵘眼看着他走到了書桌跟前,怕他撞到桌子,連忙去扶了他一把,然後立刻跟他拉開了距離,試探着問:“翁傑?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沒辦法不懷疑但翁傑此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陳嵘。”但翁傑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同時又繼續往陳嵘那邊走過去。
“你是清醒的嗎?”陳嵘依舊沒有打消疑慮。
但翁傑嗯了一聲。
陳嵘被他逼得又後退了些,繼續問:“那你為什麽要這樣?”
但翁傑終于沒再往前走,反問道:“你不喜歡?”
陳嵘壓着欲望沉默了起來,他說不出不喜歡這三個字,無論但翁傑什麽樣子他都喜歡。
但翁傑笑了一下,問他:“你換口味了?我記得你以前喜歡我穿這個。”
陳嵘終于想起來了,這條丁字褲是好幾年前他讓人買的,想逼着但翁傑穿卻沒成功,最後兩個人又打了一架,但翁傑自然打不過他,被他摁在書桌上做了很久。
大概是因為他搬家的時候沒讓人扔任何但翁傑的東西,這玩意兒才混在裏面被帶了過來。
陳嵘一時間找不到該說的話,腦子裏一團亂麻地愣在原地。
兩個人沉默着對峙了一會兒,陳嵘澀聲道:“你不用這樣……”
但翁傑再一次逼近他,陳嵘退無可退,被但翁傑按住肩膀坐進了椅子裏。
但翁傑叉開腿跨坐在他大腿上,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嘴唇貼在他耳邊低聲問:“你把我弄回來,不就是想這樣嗎?”
“不是……”陳嵘下意識反駁。
但翁傑卻用身體蹭了蹭他挺立的某處,讓他的話變得絲毫沒有說服力。
陳嵘的呼吸徹底亂了,用盡了自制力才沒在這個時候對但翁傑做點什麽。
他以為這樣已經到了極限,沒想到但翁傑竟然開始扯他褲子。
陳嵘抓住他的手制止他,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麽?你以前明明不喜歡這樣……”
但翁傑伏在他身上悶聲笑了笑,語速很慢地說:“你也說了,那是以前。”
他說話時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陳嵘脖子上,陳嵘顫栗了一下,隐忍道:“別鬧了……”
他不能保證自己的理智還能維持幾秒。
……
在地毯上又來了一輪之後,陳嵘沒有立即從但翁傑身上起來,而是在高.c的餘韻還沒退盡的時候在他耳邊說:“翁傑,我喜歡你。”
“我知道,”但翁傑還在喘息着,“你喜歡上.我。”
陳嵘想解釋,可是但翁傑沒給他機會,“他們也喜歡上.我。”
陳嵘被他這句話轟炸得彈了起來,不敢置信地問:“誰?他們是誰?”
但翁傑笑了起來,不是大笑,笑聲甚至因為殘存的情.欲帶着明顯的媚意,“你應該知道,有些人喜歡玩瞎子。”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作話有些長,預警一下。
小傑在撒謊,大家不要緊張(不解釋一下怕被打)
删減部分在微博@甜文寫手小中二
另外,正式感謝各位大佬的投雷和灌溉,我終于搞出來名單了,不過營養液只能查到這個月的,跟上個月灌溉的小天使說聲抱歉,我都看到了,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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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電光火石之間,陳嵘已經從他這句話裏聽出了足夠多的信息。
他想起來了, 但翁傑在去按摩店之前的那段時間到底去了哪他一直沒查到, 後來接連發生了那麽多事, 他也沒想起來去問。
所以……
不!怎麽會!
怎麽可能會是那樣!
陳嵘猛地後退了幾步,後背撞上了黃花梨木的書桌腿,桌子都被他撞得移了位置,他卻完全感覺不到疼。
但翁傑從地上坐起來,嘴角帶着笑意, 語氣有些嘲諷地問:“怎麽?嫌我髒?”
“不是……”陳嵘張了張嘴,卻完全發不出聲音。
“怎麽不說話?在想怎麽弄死我嗎?”但翁傑追問道。
陳嵘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說,這話是幾年前他自己親口說過的。
那時候他正被家裏逼着籌備婚禮,老爺子知道他在外面養了個男人, 所以很早就明裏暗裏給他施壓, 甚至直白地告訴他如果他不結婚生子就放棄他去重新培養陳峥。
說起來也有些好笑, 他跟陳峥兩個人,從小就一個跟着老爺子, 一個跟着陳建陽, 只因為他們姓陳,就被卷入了那對父子的恩怨,他們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要一直鬥下去, 而最初的推手是他們的爹和爺爺。
陳嵘在老爺子施加的壓力下跟卓玟訂了婚,一年後又被催着準備結婚。
那段時間他特別忙,連跟但翁傑做的時間都得擠。
有一天下午他回去取一份放在書房的重要文件,一進門就發現家裏有其他人, 還是個女人。
他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往裏走了兩步就看到了但翁傑和卓玟在客廳的沙發上接吻的畫面。
他被氣得理智全無,把卓玟轟出去之後反鎖上大門,就開始瘋狂地對但翁傑施暴。
但翁傑好像想跟他解釋什麽,可是他完全聽不進去,只顧着發洩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怒氣,一邊打一邊用極為不堪的話罵但翁傑,還掐着他脖子威脅要弄死他。
等他停下來的時候但翁傑已經被他打得渾身是血地躺在了地上,他洩了火,想起來自己還有個重要的客戶要趕着去見,暫時收斂了脾氣,上去拿了文件就直接離開了。
之後的很多天他都沒再回去過,一方面是因為忙,更主要的是他不想看到但翁傑。
他長這麽大,玩過的人早就上了三位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