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警局二進宮,這一次漆煦和淩江沅一起坐在一旁,另外一邊的三個黃毛,瘸胳膊瘸腿兒的,明顯被打得夠慘。
漆煦略有些擦傷,淩江沅更是被漆煦護得連擦傷都沒有。
警察在本子來記了好幾筆,問道:“這次總該說到底是為什麽了吧?”
三個黃毛誇張的喊道:“我們好好的待着就被狂揍一頓,酒吧裏的人都可以作證,這一次我們不和解!”
“閉嘴!”警察瞪一眼他們,罵道,“你們這都第幾次進來了,好還意思說和解呢?”
三個黃毛低下頭去。
警察吸了口氣,看向漆煦:“說吧。”做出一副要記錄的模樣。
漆煦咬着牙關,撇開頭:“看他們不順眼。”
“又想直接賠錢啊?”警察都給氣笑了,“你這次是尋滋挑釁,他們如果要告你你就得拘留三天。”
“他們動手動腳。”
一個聲音突然落入耳中,警察一愣,看向淩江沅的方向。
“淩江沅!”漆煦咬着牙瞪着淩江沅。
淩江沅平靜的看着警察,又重複一遍,“他們動手動腳——”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對我。”
警察愣了一瞬,然後了然的“啊”了一聲。
雖然沒被拘留,但醫藥費還是得要的,漆煦這次沒讓淩江沅幫忙給錢,自己這段時間打工的錢全掏出來賠了。
兩人出了局子,沉默的一前一後往回走。
漆煦在生着悶氣,低着頭一股腦的往前沖,連快要撞到樹了都絲毫沒有察覺,還是淩江沅伸出手掌靠在了他的前面,漆煦撞進柔軟的掌心,才意識到。
“路都不看。”淩江沅嘆了口氣,無奈的看着漆煦,“真不怕給撞死?”
“你幹嘛要說!”漆煦擡起頭,眼眶發紅的看着淩江沅,也不知道是委屈了還是氣着了,“這麽丢臉!”
“有什麽好丢臉的。”淩江沅道,“動手動腳的人又不是我。”
漆煦瞪着淩江沅看了半晌,突然意識到淩江沅這句話好像也有道理,于是哼了一聲,扭頭繼續往前走。
這一次漆煦放慢了腳步,淩江沅就跟在他的身邊。
“所以——”淩江沅頓了頓,問道,“上次打他們,也是因為我?”
“嗯。”漆煦撇開頭,說,“他們說你……嗯,不好的話了。”
淩江沅嘆了口氣,擡起手,似乎想摸摸他的頭,但還是忍住了。
但是下一秒,毛茸茸的感覺居然突然進入了掌心,淩江沅愣住,側過頭去,看到漆煦紅着臉,踮起腳尖,主動的把頭送到了他的手掌裏。
漆煦道:“給你摸啦。算安慰你。”
淩江沅垂下眼,抿着唇突然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漆煦有些憤憤的說道:“早知道上次我就該把他們打得不敢再來卡布奇諾!不然這次就不會作到你面前來!”
“沒什麽的。”淩江沅順勢揉了揉漆煦的腦袋,道,“這種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遇見啦。”
“啊?”漆煦看着他,“以前也遇見過?”
“嗯……算吧。”淩江沅笑笑,“只要沒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別人說就說去吧。如果以後我們真想搞樂隊,想火的話,這樣的話還會有很多。我們可以堵住一個人的嘴,但是卻不能堵住一群人的嘴。”
漆煦小聲咕哝:“我就是不喜歡。”
“不說這個。”淩江沅問道,“你賠了多少?”
漆煦步伐一頓,別別扭扭似乎有點不太想說出口:“問這個幹嘛?”
“是因為我才賠錢的。”淩江沅說,“當然要賠給你。多少?”
“不用賠。”漆煦說,“就當還你了。”
淩江沅這一瞬間突然福至心靈的意識到了什麽,“哎”了一聲,笑着問道:“……不會是三千吧?”
漆煦臉一下就綠了:“不是!”
“是三千。”淩江沅很肯定的說道,說完就沒忍住笑了,“你還真是跟三千有不解的緣分……哈哈。”
漆煦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再笑以後遇見這事兒我就不管你了啊。”
“說真的,”淩江沅握住漆煦的手,往後撤了撤,道,“小煦,以後真的別再管別人說什麽了,反正別人說的話,不會影響到你心中的看法,不是嗎?”
漆煦握緊自己的手,感受着對方唇瓣柔軟殘留的溫度,沉默了很久,才點了點頭。
他自己當然可以不管別人的看法,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當主角成了淩江沅時,漆煦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沖動。
大概是不想看到自己心中,站在舞臺上宛如神邸一般存在的淩江沅,受到絲毫的侮辱。
甚至不想讓對方聽到那些侮辱的話。
因為這場架打得挺厲害,導致老牛都被拉去做了下口錄,漆煦和淩江沅回卡布奇諾的時候,酒吧裏的人已經散了,滿地的酒瓶還有碎渣,最慘的大概就是李狼的吉他,弦都斷完了,幸好外形還算完好,換完弦還能用。
但接觸到李狼滿是冷氣的表情,漆煦心裏還是有些愧疚。
他抿着唇道歉,李狼接過吉他,面無表情的扔給淩江沅,說:“要最好的弦。”
“放心,”淩江沅比了個“OK”的手勢,也道了歉,“抱歉啊,沒看好你的吉他。”
李狼“嗯”了一聲,“一周可以嗎?”
“沒問題。”淩江沅把斷了弦的吉他放進盒子裏,說道,“抱歉啊,估計這周是唱不了歌了。”
“當休息了嘛。”謝從嘉說,“大家都是哥們,客氣的話少說點。”
劉佳佳點頭:“對啊。再說了,狼哥你這吉他都用多少年了,早該換了,要不就趁這個機會換一把吧?我幫你買呗。”
“不用,”李狼搖搖頭,“還有事,先走了。”
“哎你——”淩江沅還想說些什麽,奈何李狼已經只剩下個遠去的背影。
“真是萬年不改老樣子啊。”劉佳佳說完,拍了拍漆煦的肩膀,道,“你放心,他沒生氣,就是看上去有點吓人而已。”
謝從嘉也笑道:“對,其實狼哥很少生氣——只是平時不生氣也像生氣。”
一群人都笑了。
季娅咬着牙罵道:“你們還好意思在這給我笑,看看滿地的這些碎渣,這些瓶子……我告訴你們,今天晚上不給我收拾完,一個也別想走,我一天就拿八十,我可不想加班!”
“姑奶奶——”劉佳佳讨好道,“放心啊,我們不給你收拾完絕對不走。”
于是一群唱歌的人留下來開始打掃。
老牛的桌子壞了幾張,碎了一地的啤酒,屋子裏滿是酒的香味兒,聞上去還挺帶勁兒的。
漆煦把地上的碎玻璃片掃進垃圾桶裏,看着淩江沅的背影,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上去問道:“能修好嗎?吉他。”
“沒事兒。”淩江沅直起腰來看着他,“放心。”
“……要不我新買一個賠給他吧。”漆煦說,“當時沒想那麽多,直接就砸出去了。”
“……你這小孩,”淩江沅也有些無奈,“真沒問題,放心啊。”
“你修麽?”
“我?”淩江沅笑笑,“我才沒那麽大的本事,我認識一叔,他專門修吉他的,這種對于他來說完全是小問題。”
“你什麽時候去修啊?”
“明天吧。”淩江沅想了想,“下課之後就去,争取早點弄好。”
“我跟你一起去。”漆煦說,“吉他是我弄壞的,明天我去給錢。”
“行。”淩江沅也沒攔着他,知道漆煦心裏愧疚,“那明天就看你的了,大款。”
漆煦很正經的點點頭。
漆煦本以為修吉他的地方也在學校附近,畢竟學校附近的産業鏈還挺多的,但是他沒想到吉他的修理店居然離學校有七八公裏遠,兩人幾乎跨越了整個S市。
漆煦開摩托都把自己的腦子開懵了,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這地方有些偏,算得上是郊區了。淩江沅從摩托上跳下去,把自己的頭盔取下來,道:“到了。”
漆煦停好車,四周張望:“哪兒啊?”
“過來。”淩江沅招招手。
漆煦跟上淩江沅的步伐,穿過一條狹窄的小巷子之後,眼前突然豁然開朗。
巷子裏有一顆很大的槐樹,樹冠遮了一地的綠蔭,微風拂過發出沙沙的響聲,奏着這個夏天的最後一首樂曲。
槐樹旁有一扇挺大的紅鐵門,淩江沅擡起手敲了敲,裏面傳來一個聲音:“江沅?”
“是我。”淩江沅應了一聲。
門被拉開來,一個大概四十出頭的男人站在裏面,手裏還握着一個鐵鍬:“這麽早?”他的視線落在淩江沅手裏的吉他盒上,說,“又是為了修吉他?”
“今天有專車,路上花的時間比較短。”淩江沅說道,“我帶了個人過來。”
“女朋友?”男人嘴角一翹,眉頭微挑,跟看樂子似的往淩江沅後頭瞅,一看是個男人,揚起來的嘴角又撇下去,道,“不是啊。你朋友?”
“他叫漆煦,”淩江沅說,“算是我侄子吧。”
漆煦跟在淩江沅的身後往裏走。淩江沅邊介紹到:“我以前就住在這裏,他是我鄰居,小時候沒事兒我就愛來他這玩。叫他殷叔就行。”
“差輩兒了吧。”殷叔笑道,“不過喊我爺爺我也不大樂意。”
漆煦有些無語的四處逡巡一圈。
院子看得出來很老很舊了,但是這個男人應該挺愛好幹淨,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