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章節
未盡之意大多時候都不重要,可就算江湖人如何不拘小節,但身份依然很重要,尤其是對秦姑娘而言。
“算了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是管不着的,秦姑娘華顏都是我跟易昶看着長大的,無歸林不差未嫁人的大姑娘,再者,秦姑娘願意帶你回來,但你終歸……還是要走的不是?”
終歸還是要走的……
人活得時間長了總還是有好處的,想必丁竹也是斟酌再三才沒用決絕難聽的話。
說白了,人各有志,你不能指望陰險狡詐偏還志向不大的野狐貍不離不棄相守在一個志存高遠的皇家子弟身邊,自然也不能強求本該躍于九天的龍安安分分趴在泥潭裏陪着小魚小蝦。
若不是丁竹實在沒看明白這三人到底什麽名堂怕是直接就将“不合适”說出口了。
但謝見涯聽明白了,這些人都是秦姑娘的親人,且不說秦姑娘如今對他無意,雖然對華顏也無意,可站在親人的立場看,他們對華顏尚且不假辭色,他又何德何能?
如秦姑娘所說的,你想要的東西,得不到也想搶到自己手裏,可那樣差不多也是永遠失去了。
他寧可以真,以誠。
“我可以……”不走的。
“姐姐,師父。”
想說的話沒說完就被來人打斷了,丁竹面色不顯,仿佛她并不想聽他要說什麽,倒是易昶眉梢上揚,眯着眼睛灌了杯酒,面色微醺,雙眼半眯。
“這孩子不錯。”
丁竹只當沒聽到。
“師父的廚藝一如既往精湛,丁竹姐姐有福。”
秦姑娘慣會察言觀色,算上她和阿顏統共五人的氣氛尴尬成這樣,她自然是要圓一圓的,可惜太拙劣。
在場之人都算得上知根知底的,能被秦姑娘誇贊的廚藝,實在戳人心窩子,但他們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拆臺。
“你丁竹姐姐要是肯嫁給我,你是要喊我姐夫還是喊她師娘?”
“自然是姐夫!”
秦姑娘這話答的毫不猶豫,可見易昶公子對自己沒有絲毫認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話沒錯,可依着他在丁竹跟前的慫樣,怎麽敢指望丁竹認作妹妹的人喊父親呢?
這一鬧騰,氣氛緩解不少,便是自打回來就冷臉的華顏姑娘都有了幾分笑意。
魔教上下皆知,教主丁竹和易昶公子是一對兒,早晚要成,卻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為何許多年都不肯成婚,這其中的緣由秦姑娘知道的雖然不多,卻是看明白了。
別看兩人相處的時候丁竹借機略微強勢些,師父反倒事事聽從,一臉懼內的模樣,兩人又心裏都有彼此,只是丁竹姐姐心有愧疚,遲遲不肯向前邁出最後一步。
“你們倆是一天不貧嘴賤麽?”
秦姑娘和易昶對視一眼,登時歇了心思安安靜靜扒飯,惹得餘下三人都忍俊不禁,但好歹是有安靜吃飯的功夫了。
酒足飯飽之後,秦姑娘以累得慌的理由先去休息了,見她喝的不少,華顏立馬起身要送她回去,被推拒了。
“這都到家了我還能不認得路?你安心好吃好喝的,然後趕緊去睡覺,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還得讓人陪着睡……”
“聽她的,過來吃,你慣的她!”丁竹素來瞧不慣這樣膩膩歪歪的,因着是秦姑娘已經很是寬慈仁厚了,華顏也只好作罷。
倒是易昶和丁竹齊齊離席之後留下兩人多少有些奇怪。
“謝公子,你還記得那晚我說的話嗎?”華顏先聲奪人,且語氣也不怎麽好。
“哎呦!都走了,那你們兩個小的陪我老人家喝一杯!”
先前被秦姑娘喊作文爺爺的老人家搖搖晃晃攔住謝見涯的肩膀,無奈之下謝見涯只好接過來,三杯五盞間,華顏擰着眉頭也是知道今晚恐怕不成了,她本來是有些話想跟謝見涯說的。
沒想到有人劈手奪過來謝見涯手上的杯子,冷聲道:“我來。”
秦姑娘不悔不悟
看清楚奪酒杯之人之後,謝見涯先是愣了片刻,還是好生道了謝。
只聽華顏出聲,“戚三哥。”
這人很是冷酷無情地說:“你們累了就回去,文爺我跟他喝。”
這樣善良體貼的話被殺氣騰騰講出來,總會讓感激之情不那麽真切,不過好歹也是為他們解了圍。
“那個,華顏姑娘,那我們找個安靜地方說?”
華顏輕輕颔首,兩人便一起離開了。
沒走遠還能聽到文爺吆五喝六“來來來,喝,快喝!”以及戚振凝從嗓間擠出的不會有起伏的獨特語調。
“嗯。”
涼風徐徐,靠着山的樹林裏夏季蚊蟲不少,好在此時已入秋,偶爾的幾聲蟲鳴也有些氣短,伴着飒飒風聲,頗有韻味,謝見涯自己都很佩服自己,到此時還有心境去聽這些。
走在前的華顏姑娘猛地頓住腳步,他也只好停住,夜漸深有些看不清華顏姑娘的神色,不過用不着看清,他總能猜出來。
“我以為謝公子應當能想明白的。”
想明白什麽自是不必說,他們兩人之間交情沒好到這地步,唯一有關的還是秦姑娘。
“抱歉,但我很明白。”
得之易,失之易;得之難,失之難。
這是秦姑娘告訴他的。
只聽到華顏隐忍之後強帶笑意的語氣道:“我覺得謝公子還是不明白,那晚我說的話怕不是白費唇舌了?”
也不能這麽說,至少讓他權衡之後做出了自認為正确的選擇。
不能保護秦姑娘,甚至還會為她帶來災難,連聊以慰藉都做不到,這些對謝見涯來說都是他遠遠比不上華顏的地方,可這些也不全是劣勢。
“那依華顏姑娘之見,秦姑娘是需要你保護的了?姑娘陪伴數十載可有将她心中的愁怨化解一二?”
秦姑娘武功劍法且不說來源出處,只拼着傷勢還能與楚獨傲有一較之力,明顯是華顏敵不過的,既然敵不過何來保護這一說?
又如他先前所想那般,十餘載相伴,秦姑娘仍是這副模樣,又或者說,華顏姑娘的存在還不足以愈合秦姑娘的心傷。
華顏愣神片刻才明白過來他說的什麽意思,她拿來逼人家放棄的緣由被人家反過來用,她果然該反思,不過她不覺得這樣的反駁讓人感到不爽,甚至還有點高興。
“我很喜歡秦姑娘。”很,非常,特別,她只會用“很”,再不會有膽量用別的。
謝見涯絲毫不驚訝,他早知道她的心意,卻又聽到不遠處的姑娘悲涼又歡喜着笑道:“但我永遠不會跟她袒露心思。”
“只會是一個侍女下屬,最多朋友親人的關系……”
所以他的猜測和反駁都是無用功,華顏就像是樹上應季凋零的黃葉一樣,周而複始,萦繞于心。
不是以或許求不得的愛慕者身份,那就永遠配得上。
他不由得哽一下,原來從一開始就是沒有競争力的對手啊!
盡管他應該高興,似乎沒人跟他搶了,但變成娘家人之後的華顏姑娘明顯更有理由對秦姑娘的愛慕者提出質疑。
“我想讓她好,想讓她開心,想讓她能和她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就算這個人不是我。在沒遇到那個人之前,我一直陪在她身邊,如果那個人出現了,那我要确保他不會給她帶來傷害,所以你,不行。”
也不是十分苛刻的條件,但謝見涯就是樣樣都做不到,他手無縛雞之力,他身世複雜,甚至不夠幸運的孩童時期,比之秦姑娘他反而是更需要溫暖的人。
來時自信滿滿的謝公子卡殼了,他以為他能言善辯,此時卻還是敗下陣來。
“抱歉……”可除了抱歉他沒有其他優勢,只能磕磕絆絆說道:“我……我廚藝很好……”
看到華顏姑娘似笑非笑的神色後,他才意識到說了多蠢的話,入口的酸甜苦辣鹹皆是美味,可對秦姑娘來說沒有意義。
“我……可以練膽子,總會不怕鬼的。”顯然這也不是重點。
來時打好的腹稿都變成了廢話,腦子裏一片空白之後他反而冷靜下來了,現在說的都是無憑無據的空口白話,他自己不能光憑着一張嘴就讓人都相信他。
“我不會給秦姑娘帶來危險,我會保護好她。”盡我所能。
“你保護不了自己,她會更傷心。”
果然華顏只是輕飄飄撂下一句話走了,任由這樣信誓旦旦卻沒有絲毫憑證的話被吹散在風裏。
對自私自利的秦姑娘而言,悲痛才是時刻籠罩的陰霾,她不想讓這樣的陰霾落到自己身上,在謝見涯劃分成熟人的時候,一旦他出了事,那是可預見的悲傷。
冷靜一場後突然想到,謝公子和謝書生好像是有些不一樣的,華顏頓覺自己好像被诓騙了。
且不說謝見涯實力如何,與秦姑娘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