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功,只能有一搭沒一搭跟華顏聊着。
“你來送我,秦姑娘也不怕你一走了之?”他自然知道華顏不會留她一人,但他現在被逼迫押送離開,自己不痛快也不想讓別人痛快。
“她倒是想得美!”
還是他第一次見華顏這樣笑,色如春花,暖日破冰,心下酸楚,秦樓月怕連累自己,卻連一句話都沒對華顏姑娘說,親疏之別可見一斑,是以他看着這樣和煦似春風的笑心底卻油然生出悵惘之感,沒等到心神渙散便又被一記重錘砸實。
“我信你不會害她,甚至會幫她,但你不是她的良人。”
這話說得可有意思了,他可從沒敢想過要當秦姑娘的良人啊!
最多只是有些微的好感和憐惜,他保證,只有一點點,絕對不比秦姑娘對他的好感多一點點。
可想沒想是一回事,被疑似情敵的人大咧咧指出來,還添上句“你倆不可能”,這就很讓人面子上過不去了。
“良人不良人的,即便我不是,那你是嗎?”謝見涯臉上的紅暈只在被點破心思的須臾散去,便定下神來反問華顏,設身處地想一想,扪心自問,華顏姑娘這樣的人其實很容易令人心動。
氣質清絕,容顏嬌媚,賢良悉心,武功高強,這尤其是與秦姑娘相伴十餘年的情義,他比不了,同為女子同吃同住,終身不嫁,沒有不妥之處。
所以他很鎮定冷靜的問華顏。
“即便我不是,那你是嗎?”
“好了,到了,你快走吧。”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下山的路就到了眼前,華顏避而不答,謝見涯執意要個回答。
“我是不是有什麽要緊的,秦姑娘不能活着走出清源山,你的餘生也許還會遇上別的人,然後将這一場萍水相逢權作過眼雲煙,也許會半生尋找一個不可能回應的答案,但只有我。”
華顏姑娘的最後一句話散在風裏,似乎不怎麽在意謝見涯聽到了沒有,丹朱色的衣袂飄飖,皎若日出朝霞,從容瑰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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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脈搏會和她的時間一起停止。”
謝見涯恍然大悟,原來相處時日久的人總會有些相似之處,舉止神态迥異,周身總會散發相似的氣場,她好似并不是去奔赴一場死生難料的終章,而是去追溯她夢中失落的故鄉,歡心雀躍,時不時的在心裏問自己,故鄉的風景依舊嗎?故人還在嗎?見到我她會開心嗎?
他想,她是不開心的,至少此時是不開心的。
秦姑娘不是不想勸說華顏離開,本就該是她一個人了結這一切的,可這麽多年了,凡是華顏想做的事,從沒有做不到的,既然知道攔不住,她也懶得再磨嘴皮子。
景致未變,只可惜了院落裏的泡桐樹,一夜風雨,不知傷殘青葉何幾,殘肢堪折,鋪了一地濕漉漉,還散發泡桐獨有的木香,粘稠醒神,秦姑娘一人昏昏欲睡的,被檐外的冷風吹過來,清醒了不少,頓覺空氣中的藥味兒都濃郁了許多。
“你必死無疑。”
秦姑娘半醒半寐間醒來,眼皮子擡了擡看了看這是哪個烏鴉嘴又在咒她,看清來人後又閉上了眸子淺眠,心道,說的屁話,誰活着還不是必死無疑!
“哦,不是說你寒症入體,無藥可醫,還能将養二十餘載,是你近日必死無疑。”大抵是他也覺察到自己話裏的不妥之處,忙又重複了一遍。
“這樣啊,那誰來殺?林大小姐?”秦姑娘自問自答後嗤笑一聲,“封長舟,我是哪裏對不住你了嗎?雖說按咱們的關系來來我還得喊你一聲表哥,姑媽她老人家得虧是死的早,不然死在侄女手上傳出去也不大好聽呀!”
“你也該住口了!”封長舟忽然冷着臉說道。
“我住口?你傻了這麽多年,刻薄寡恩的名頭也沒給你按牢了,天下人都知道秦家有個女兒嫁入了封家多年無所出,後郁郁寡歡而亡,你是從哪冒出來的?這天下誰都能罵我,只有你不能!”
“為林大小姐伸張正義?可以。為報答林家的知遇之恩?也行。可秦家不欠你和你娘的,你來我這兒找罵,指望我一個不知明日還能不能活的人藏着掖着口上留德?因她而死的人,不是秦家人死光了就可以當做沒發生!”
苦難是人生的財富
封家早就不在了,不止是嫡系一脈,二十多年前風華山莊的小姐不顧父母之命,非要嫁給一個落魄的江湖郎中,誰成想竟是避世不出的封家後人。
外人只道封家醫術絕世,避世不出,活死人肉白骨,是真是假無據可考,子嗣凋零卻是不争的事實,秦家大小姐嫁得不曾聲張,但知道的人不在少數,後七年無所出,卧床數載,暴病而亡。
封長舟隐約記得他娘好似特別讨厭他舅舅,這個說法是他母親自己說的,也許不盡然是事實。
他母親在風華山莊滅門那一年油盡燈枯,好似只對他囑托到,若是來日還能見了秦氏族人,定要斬草除根。
他和母親的感情不見得有多深,臨終囑托什麽的,他腦子時不時不清楚,故而也不大記得,只不過見到秦姑娘的第一眼就從心底油然生出的厭惡,好像她活着是礙着誰的眼了。
他從沒這麽排斥一個人,厭惡到想讓她死。
尤其是看到林月疏為林家主夫婦喪生哭的幾乎暈死過去,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絕對和她脫不了幹系!
雖然事實的确如此,秦姑娘對封長舟的惡意了然于心,大抵是出于同類相斥的原則,再加上她爹娘時不時還會入夢,絮絮叨叨的講些陳年舊事,她也算是半知半解。
同是早該命斷之人,續命至今,這世上有一個冤魂纏身的秦姑娘便罷了,再多個針鋒相對的野鬼孤魂,心裏總是不舒服的,偏偏二人還有些莫名的恩怨。
說來慚愧,秦姑娘看似是為風華山莊的血海深仇不顧生死,其實她根本都不記得三歲之前的事了,錦衣玉食的小姑娘遭逢大難,且那時也太小了,後來陸陸續續明白了。
截然高周燒四桓,神焦鬼爛無逃門,哪裏還能剩下個三歲的奶娃娃得救?
秦姑娘的軀殼和靈魂都不是她自己的,百鬼嘶鳴,夜行魑魅,而她從未遠離那場火海,亦不曾真真切切活着,只這些話她從未對人言及,便是華顏也只知其中一二。
故而她也只能用她知道的一丁點的真相,哄一哄封長舟。
其實何必如此呢!
當年秦大小姐懷孕艱辛,故而孩子一出生就是死胎,也不知是哪個人告訴她,她打小生長的風華山莊藏着神藥,活死人肉白骨,且本就是封家所制,被秦家的一位莊主偶然收藏。
沒人敢低估失去孩子的母親能做出什麽樣的事來,且她的親弟弟新任的秦莊主也不忍姐姐瘋魔至此,便将藥給了,救回來的就是封長舟。
可惜少時愚笨呆滞,被人以為是個傻子,索性當從沒生過這麽個人,秦大小姐便恨上了娘家,一心以為弟弟坑害自己,将藥留着不願贈予,又壞心眼的給了假藥。
一來二去反倒結了仇,若說後來風華山莊滅門一案沒有她的這位親姑姑推波助瀾的話,秦姑娘是不信的。
人活于世,總有些遺憾錯失無法挽回,甚至年齡愈長,錯過的可能就是生離死別,執念生魔,還要求神告佛,封夫人求沒求過她不知道,但想必和尚也難以免俗,閉門不出又不是山門高得連只鳥也飛不進去,真真假假的秦姑娘不知道,可封長舟怎麽活到今天的,她是知道的。
都是一樣的妖魔鬼怪,幹什麽非要深究到底是哪個山頭的,反正都是一樣涼薄和無情無義。
“我活着就是想看你死。”沒什麽情緒起伏的封長舟開口,只是在向秦姑娘解釋,好像方才非要她死的人不是他似的。
“話別說的太滿,你想讓我死,還想讓林大小姐親自報仇,還想在我死後能好好活着,你想我死的條件這麽多,說不定我就死不了了?”
這話賤的,華顏剛踏進院子的時候就聽到了,真不愧是你啊!
“不是想讓大小姐親自報仇,是不能讓她被蒙在鼓裏。”他并不在意秦姑娘死于誰手,但大小姐心悅楚尋風,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想報恩,能回報的只有真相。
幸虧秦姑娘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不然真是被這傻子的慷慨和邏輯驚到了。
“林孟生要是沒遇上你,差不多也被積年累月的毒素壞了身體,保不齊就死在了哪場混戰中,這與楚獨傲所殺有何區別?”秦姑娘反問他,并沒打算要個回答,卻見華顏在旁輕聲咳嗽,眼神示意,多半是林大小姐找來了。
“當年楚獨傲為了逼迫林家主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