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節
幹淨淨,未有半點血污,可初次下死手總也難免留下蛛絲馬跡。
秦姑娘心狠手辣
暮河城的百姓們酣睡夢中,全然與他們毫無幹系的江湖發生怎樣天翻地覆的變化,江湖很遠,生死攸關都是別人的命數。
對他們而言就是李阿婆和王大娘為了蘿蔔白菜漲價的事掐了起來,王二狗和大柱子偷吃了瞎眼婆子家的雞,還留了一直發着屍臭的黃鼠狼,瞎眼婆子罵罵咧咧要去報官,經人提醒方才想起,知府大人下大獄了,他府上丫鬟仆從散盡,只剩了妻女二人了。
夜裏的風拉扯着樹梢,狂風暴雨的暗夜更容易滋長各種各樣的妖魔鬼怪,如秦姑娘之流,亦如非秦姑娘之流。
而這樣的雨夜仿佛就是為了這些不夠幸運的人準備的葬禮。
柔情萬千化作鐵石心腸,溫吞敦厚熬成堅韌狠辣,到頭來癡人了卻執念,愚人抛棄忠義,一個個的都化作了讨債的。
天上星辰,地上萬物總在不斷變化的,天不遂人願可不是随便說着玩的。
暮河城的百姓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只因為今日一晚,他們将付出怎樣的代價來償還一個人的血與淚。
血泊裏的懷抱美玉解脫,亂葬崗的屍骨飽嘗怨恨不甘,死得不清不楚的人,陰曹地府都無處喊冤。
反觀謝見涯自秦姑娘走後,從屋裏拖出了一只墊子,蹲守在門前,呆呆的看着黑茫茫的風雨夜,偶爾還有雨滴濺到臉上,冰涼冰涼的,他不禁打了個寒顫,輕輕笑了。
還真是閑着沒事自讨苦吃,皇上不急太監急,華顏姑娘穩穩當當,他跟這兒裝什麽憂愁擔心的苦情角兒,想通了也就不拖泥帶水,起身正要離開,卻見熄了燈燭的華顏姑娘也從屋裏出來了,再回神時,秦姑娘離他們不過十步遠。
連着好幾日沒睡好了,先是看了通宵的戲子,又是做了一晚上缱绻兵戈的夢,又跟秦姑娘吹了半夜的山風,到今日此時已至子時了,他只當是自己精神氣不足的緣故,在秦姑娘看來卻并非如此。
神采奕奕,并無困頓,眼神時不時掃過她周身,蠢書生最後眼神閃爍,猛然松了一口氣,踉踉跄跄跑了。
秦姑娘:“……他怎麽了?”
華顏黑臉:“這不合時宜的季節!”春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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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姑娘聽不懂華顏在說什麽,但不妨礙她點頭,她也不是困覺,就是累得慌,疲憊得很,還有些冷。
“秋雨寒蟬,夜色兮兮。”
“我們明日下山。”要是能走得了的話,不過大抵是一句空話。
華顏點頭也不拆穿,“要去告訴那書生嗎?”
“他又不是真的蠢,哪用得着我們來說?你放心吧,他只要不自己找死就不會這麽容易出事。”
“不過,阿顏你什麽時候和那書生這麽要好了?”
華顏:“……沒有,我放不放心不要緊,我怕你日後後悔。”
不管書生是不是對秦姑娘生了情愫,秦姑娘再怎麽心狠手辣也不至于喪心病狂到對一個無辜且沒威脅的人下手,可她守在秦姑娘身邊這許多年也從未見她對何人另眼相待過。
謝見涯也很迷茫,他并不知自己待秦姑娘和華顏是何種心情,他能夠感覺到華顏對秦姑娘抱有的情感不單單是親人。
他雖沒兄弟姐妹,但見過別家的兄弟姐妹是何等模樣的,華顏姑娘對偶爾流露的神色并不全是看親人,還有些別的,像極了光明磊落卻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從她不反對自己關心秦姑娘,卻也不喜歡秦姑娘靠她太近可窺一二。
在旁人看來許是驚世駭俗,可謝見涯是立志要考狀元的人,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他曾經到過一個叫順德的地方,蠶女不嫁,同住一起,不許男子出入,兩人之間會互相結盟,行“梳起”之禮,與新嫁娘一般無二,滴血為盟,永不外嫁,男子不得強娶,名義上是結拜為姐妹,卻親如夫婦,至死不渝。
若非親眼所見,他也不信世上還有此類女子,行過“梳起”之禮的女子,此生此世都會患難與共,她們是彼此的親人,友人甚至愛人……
而哪一種情感都不足以囊括她二人,在他看來正如秦姑娘和華顏一般,難免心中一陣沒由來的落拓。
忽然有些後悔秦姑娘趕了他幾次他都沒走,他這時候也沒料想到有一日他會為秦姑娘做到何種地步,也許從初遇時的狡猾奸詐到今時今日沒能早日抽身的懊悔,都是命中注定的。
次日一早,林家主和林夫人的屍首被人發現在房中,床前的芭蕉葉上還有未幹的濕潤,昨夜的瓢潑大雨剛歇,各家心懷鬼胎籌謀着伐魔大計,算計自己又能得到什麽好處,餍足貪睡之時,大雨沖刷了所有痕跡。
這樣轟動的消息自然是瞞不過林月疏的,一發現屍身即有人去向林大小姐禀告了,而林大小姐勉強瞪着她那雙如枯井寒潭的眼神,強自穩住心神,卻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小心踩住了裙角,摔倒在地,一身的污泥,連跑帶爬過去,終究還是被眼前這一幕刺激到了。
平日裏最是疼寵她的爹爹和時有嗔罵的娘親倒在地上的血泊裏,爹跪坐在地上,心口插着斷劍,娘委頓在地,頸項的鮮血已經幹涸,她不顧一切地要沖上去,卻發現自己的連嘶喊之聲都發布出來了,只能無聲的落淚,喉間連聲嗚咽,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
衆人見此狀也不好勸解,到底是人家的雙親,莫名遭人殺害,還死得不明不白,只好勸道:“林大小姐,斯人已逝,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找真兇,總不能讓林家主和夫人不得安生!”
“莫非是魔教所為?”
“怎麽可能,這是暮河城清源山的楚家,戒備森嚴,總不會有兇手殺人之後還能安然無恙全身而退的!”
說話之人顯然沒半點眼力勁兒,楚家主正擰着眉頭負手身後,他倒好,直接戳穿了。
“行兇之人斷然還在清源山,還請楚家主封鎖山門,徹查真兇!”
秦姑娘聞訊而來,正巧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林月疏呆呆跪坐在地,神游天外,不防備對着林家主左手,他手上握着的東西自然也吸引了旁的人的注意。
不費力氣,林月疏就将林家主手上攥着的玉佩取了下來,頓時一陣荒唐悲涼之感,嘴上呢喃道:“怎麽會?不可能的,怎麽會是這樣?”
衆人不解,直到林月疏将玉佩舉起來,幾十雙眼睛齊齊望向楚獨傲,滿是狐疑和猜忌,登時百口莫辯。
楚獨傲只略微沉思,正要為自己開解,卻被急沖沖來禀報的弟子有給了當頭一棒。
“不好了,不好了!劍華宗沐天巒宗主身死昨夜,他門下弟子要來找家主要說法!”
一件玉佩便能夠定下楚家主的殺人罪名了,何況在清源山的地界上,僅次于林楚兩家的三宗門之一的宗主喪命可就不是那麽簡單了,任誰都會懷疑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
前來通報的小厮未曾離開,吞吞吐吐說道:“還有一事……就是……沐宗主身上并無打鬥痕跡,被人一劍斃命,是……是……”
“是什麽啊!你快說!”
“據劍華門弟子驗傷,沐宗主是被人從後背偷襲,正是……正是‘傲塵’的劍傷!”那弟子想必也是生怕被遷怒,硬着頭皮說完了,也知道自己完了。
傲塵,劍随主性,因睨傲塵寰,正是楚家主的佩劍,小厮的話剛說完就被家主遠遠一掌打下沒了生氣,可見楚家主事有多恨這個胡亂造謠的奴才。
眼看着活生生的人沒了氣息,十步殺一人,各家都齊齊後退一步,生怕哪一掌劈到的就是自己。
“楚家主也不必惱怒,奴才不懂事,劍傷大同小異,紫電青霜,傲塵寰宇,名劍大多相似,楚家主的劍法淩厲,宵小之輩偷學了去也不是不可能,傷口能作假,可林家主的手上牢牢攥着的玉佩确實是楚家的東西吧!”
不過一轉身的功夫,卻夠旁人将玉佩的模樣看清楚了,正是白梅折枝花形佩,楚家立足江湖百年,風華山莊猶在時,屈居第二位,那時人人稱道的楚家子弟有的便是寒梅傲骨。
而楚家主年輕的時候也是傲雪淩霜的人物,白梅珮他不常佩戴,但還是有人見過的,白梅上雕着的“楚”字還是請當時名家雕刻,斷不會有人能複刻,饒是這玉佩失傳十餘載,各家小輩學的典籍中也還是有記載的。
“這枚玉佩在就不知道丢到哪兒去了,何況一塊玉而已,栽贓陷害這樣的把戲也太過拙劣!”
“是不是栽贓陷害,楚家主心知肚明!”膽子大的凜凜然義正辭嚴做了出頭鳥。
楚獨傲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