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掀個底兒朝天,看她又是一副懵懂嬌俏的模樣,可見不是裝的。
心有戚戚之際感慨,果然這世上的聰慧之人生得都是半夢半醒的。
楚尋風皺着眉頭把林大小姐的手從他衣衫上拽下來,惹得人委委屈屈站在了他身後。
“她身上可還背着滿門血仇呢!還管什麽尊嚴不尊嚴,顏面不顏面的,要我說,她就是急功近利,要想天下人展示她風華山莊大小姐的身份,以恩義相要挾,逼迫武林為她報仇雪恨!”
話雖說得在理,欽差羅大人連叫兩聲“好”,林孟生把自家女兒喊了回來,楚獨傲攏了攏袖子,沒搭理他。
什麽“恩義”啊!都過了十多年的玩意兒了,且看今日楚家施恩暮河城,之于昔日風華山莊施恩天下,不過三載便不會有人記得,誰還冒着性命肯為你家十多年前的仇怨赴湯蹈火?
只是當年秦氏滅族之恨,金銀財寶不知何處,一夜之間錦繡作灰,餘燼之下也還是有些稀世珍寶的,有底蘊的世家大族私藏的寶貝自然也不會拿出來共賞,可誰拿了自然誰知道。
一時心軟或是看秦姑娘一人踽踽獨行報仇無望,恻隐之心微動,念着那一兩件從她家得來的財物也會施以援手,也算是全了恩義。
華顏和謝見涯此時擔心秦姑娘的模樣不是作假,稍稍分心聽了聽他們對秦姑娘的看法,心下松了口氣,不由得苦笑,秦姑娘的宏偉大願奠基在人心淺薄的空中樓閣之上,不惜以命入險境,就是讓心存鬼胎的人朝着她預料的方向走。
臺上白話了這一陣,秦姑娘堪堪贏了三場,錢何有孤身一人能在江湖中浮浮沉沉,實力也是不俗的,可放在小門小派都有幾本古樸質拙的劍譜的試劍大會上,只能與外門弟子一較上下。
但看秦姑娘不過三五招之間便能制敵,自知實力不濟的都把不該有的小心思壓了下去,車輪戰消耗體力是真,但絕對的實力碾壓之下,只讓人看笑話,即便秦姑娘的身份作假,她也是被林楚兩家承認的座上賓。
大人物有實力和傲氣,小人自然也有生存的法子,不能一擊斃命,就只能隐忍不發,何況真相如何還未可知。
僅看臺上的青衫女子,五場比試下來大氣都未喘一聲,只面色有些發紅,發絲淩亂而已,負劍而立倒真有幾分風華山莊傳說中全盛時期的氣度。
一劍風華,幹戈寥落。
錢何有之後的三位也有正派小門戶出身之人上臺一試,不管是對着嬌柔女子不忍下手或是實在打不過人家,秦姑娘哪怕贏得不夠游刃有餘,但也風采照人。
“同道中人”四個字本來就有些難以啓齒,早個幾十年定不會有人不服,盛時難得近身,衰時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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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極至衰後,再見到出色的同道中人,陰暗的心思總會潛滋暗長,任誰都想要看看是不是當真那樣厲害!
所以秦姑娘的第五場比試,正正經經的有了看頭。
“浩然宗弟子胡瑤請秦姑娘指教!”
自報家門的是位姑娘,看着也有二十多歲了,只是名聲不顯,看相貌也知道,單論及長相,想必這二人會有很多話要說。
廢話不多說,姑娘自然也懂先下手為強的道理,手中月光石嵌着的劍柄在金黃色陽光下散發柔和的光芒,這一擊也是用力五分內力的,用的是秦姑娘很眼熟的“虹霓映日”。
喲,送上門來的買賣,秦姑娘師父也會用的招式。
胡瑤的架勢遠沒有秦姑娘所見好看,倒是繁瑣了不少,一頓華麗的冷鐵飛影,虛晃一招劍花反轉,直取命門,之所以這麽放心大膽的用殺招,便是肯定秦姑娘不會死于此招。
謝見涯覺得他這樣沒頭腦的擔心太虧了,自然不會只顧着臺上的秦姑娘,既然知道華顏事事以秦姑娘為先,他在火急火燎的時候只消看一眼華顏便能推測眼前之意。
嗯,華顏姑娘鎮定自若,看起來這場是穩穩的。
果見臺上秦姑娘不閃不避,舉起清霜劍打得胡瑤的劍尖一偏,擦着秦姑娘的衣衫而過,又分毫沒碰着。
胡瑤反應迅速,立即轉劍回身,實打實和秦姑娘纏鬥了幾回合,在旁人看來,正是平劍橫抹,差一點劍尖便能碰到秦姑娘,卻被她一個後下腰旋身而起躲開……纏鬥難免消耗體力,胡瑤自是不怕,可秦姑娘耗不起,只看了姑娘家烏黑似墨的如瀑長發,秦姑娘偏瞄着這個下手了。
清霜劍的劍光被胡瑤側頸閃過時,正好一縷長發撞到了劍刃上,霎時散落……
愛美的姑娘都是在意自己滿頭青絲的,頓時便用了全力,秦姑娘劍鞘和清霜劍交叉護在身前,一擊過後,那姑娘便認輸了。
秦姑娘可憐巴巴
臺下一陣沉寂,片刻後又是一片嘩然,紛紛為秦姑娘喝彩。
不管是不是真的秦家人,浩然宗再不濟,能立于三宗門之中,其內門弟子也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便是剛剛那幾招,足夠對陣臺下的許多庸人,只看臺上秦姑娘的狀态便也知道。
汗珠自鬓角滑落,發絲淩亂黏在臉頰,衣袖處被劃破了一道,略微有血絲滲出來,青衫分外刺眼,除此之外到沒有其他半點不适。
楚尋風理了理鬓角發絲,忽而似嘲非嘲道:“試劍大會的規矩怎麽就沒人改改?也太欺負人了!”
楚獨傲罵道:“混賬,這是當今陛下定下的規矩!”
欽差大人慢悠悠笑笑,只當沒聽到。
楚尋風便湊到楚揚墨跟前,不大不小的聲音道:“你還不如現在上去把她打下來,不然到最後,別人該說你趁人之危了。”
楚揚墨定睛瞧了他一眼,滿眼憐愛,忽而示意他看林家位子那邊。
林大小姐自然時時刻刻關注楚尋風,聽到她心上人為了臺上那位青衫女子竟然被楚伯父罵了,心中氣鼓鼓,便不顧阻攔下了高臺,卻被攔在了臺前。
無奈,她去得有些晚了,臺上已經站了秦姑娘和她對面那人。
正是劍華門的晏齊荛,早些時候,秦姑娘見了白衣還會生出親近之意,而今日那句話萦繞在她耳邊,不由得生出幾分警惕。
她讀書少,不解其意,但蠢書生讀得多啊!
紫闕苕荛,錦繡堆裏藏惡鬼,雖然看起來根本不像。
華顏察覺到了秦姑娘身體的微僵,見謝見涯又是一副不知當講不當講的神色,便道:“你快說。”
“今日秦姑娘與他見過,相處還挺愉快的,只是秦姑娘離開的時候好像聽他說了什麽話。”
好話賴話不知,眼下一目了然。
苕荛之物抱拳對臺上四周各拜了一下,最後少年朗聲道:“晏齊荛,想必各位都聽過。”
大名鼎鼎的劍華宗小師兄,誰人沒聽過,與楚大公子不相上下的武學天才,稍遜于楚二公子的絕世之姿。
臺上的劍華宗大師兄君鹄和二師兄唐承平像是看死人般看他。
君鹄:“他如今連師門都不報了!”
唐承平:“低賤之人就是如此不識禮數!”
衆弟子:“……”小師兄就是很厲害啊!
晏齊荛的本來就是柴房的雜役升上來的弟子,多虧了當時還未入門的陳缈缈,齊荛之意,也就是這輩子只配和柴草等量齊觀,附火餘燼,草木灰最後的用途也只能是在莊稼地裏還有些用處,這名字也算與他身份相襯。
陰差陽錯之下,竟被收入師門,且有難得天資根骨,甚至沐宗主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竟還遲遲未定下繼任之人,更是鬧得劍華宗內部人心渙散。
這一切都是臺上之人的錯!
臺上的人可管不到臺上的人在想什麽,他正磨劍霍霍,嘴角含笑,春風展顏,在旁人眼中便是年少且歌且從容,只在秦姑娘的眼中兇厲狠辣。
秦姑娘皺着眉頭還是想不到他到底是何人,又是何處得罪了人家,但她也不是糾結的人,若真是欠了別人的,被讨債也無怨由。
劍華宗嫡系子弟與先前上臺的幾位到底不可同日而語,只說先前胡瑤一個普通內門弟子不敵秦姑娘便罷了,晏齊荛是沐宗主親自教導的弟子,且天資出衆,這一場秦姑娘下去了也只能說是天資有限。
只見晏齊荛手持長蕭,側身從秦姑娘的身側飛過,秦姑娘持劍相抗,青衫白衣糾纏,一霎時眼花缭亂,讓人看不清楚,臺上二人已經過了數十招,站定之後,青衫上血污層層滲出,白衣只袖口斷了一截,勝負已分。
此時認輸也不是丢人的事,晏齊荛好說歹說也是僅次于楚揚墨的不世之材,風華山莊的武學根骨再怎麽神乎其神,見過的人到底是少數,非親眼所見自然無法承認,此時,秦姑娘已經能證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