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可以嗎(捉蟲)
眼睛看不清的日子裏, 逐星就只能聽着電視裏的聲兒,或是跟晏靈川聊天。
生活極其平淡無聊。
這段日子裏, 晏靈川的廚藝又長進了許多, 因為愛吃辣,所以他學會了許多川蜀的菜。
逐星算是最有口福的那一個。
慕雲殊經常不在家, 有時候是去慕宅, 但大多時間,他都是在尋找應琥的蹤跡。
從他因種仙之術而長出仙骨,以極端之道升仙之後, 困擾了他十年之久的寒症也已經因為他的脫胎換骨而不藥而愈。
現在的慕雲殊, 以非當日可比。
他要殺應琥, 也不再是一件難事。
反倒是應琥, 或許他那日見到慕雲殊歷劫升仙時,便已經很清楚, 他即便活了千年, 即便通過陣法殺了那麽多人來提升自己的修為,他也到底不是慕雲殊的對手。
所以他才會躲起來。
“怕是他現在還沒回過神來,這事兒怎麽反轉得這麽快。”
在飯桌上, 晏靈川加了一片牛肉,在紅湯翻滾的火鍋裏涮着, 跟逐星聊起應琥的時候,他扯了一下嘴角, 笑了一聲。
逐星捧着碗, 聞着火鍋香香辣辣的味道, 巴巴地等着晏靈川把肉燙好,放進她的碗裏,然後她再摸索着筷子,慢吞吞地在碗裏夾起來,或是直接湊到碗沿吃。
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習慣這麽吃飯了。
“他肯定怕得要死。”逐星吃了一片牛肉,哼了一聲。
晏靈川看她伸手往桌角那邊摸索着,就連忙先她一步,把那杯冬桃汽水遞到她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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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川叔。”
逐星握住了杯子,喝了一口,她又滿足地發出感嘆,“真好喝。”
不得不說,晏靈川做飯好吃,就連親手弄的飲料,也很不錯。
除了這火鍋底料是他自己炒的之外,他今天還特地出去買了冬桃回來,榨了汁後,過濾掉殘留的果肉渣,然後把蘇打汽水跟冬桃汁混合起來,再放了一點蜂蜜,就放進冰箱裏冰着,等着這會兒吃火鍋的時候取出來,他又放了冰球在杯子裏,喝起來涼沁沁的,桃子的鮮甜味很足。
“就知道你們這些小女孩兒喜歡這樣的。”晏靈川笑了一聲,然後把冰過的酒倒進自己的杯子裏,他端起杯子,裏頭的兩個冰球碰撞着杯壁,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房間裏開着暖氣,窗外仍然在吹着凜冽的寒風。
電磁爐上的火鍋氤氲着縷縷的熱氣,麻辣鮮香的味道不斷彌漫出來,讓兩個人都停不下筷子。
逐星吃到後來,肚子已經徹底吃撐了。
她靠在椅背上,端着冬桃汽水喝了兩口,聽見酒杯碰撞,像是有什麽掉在了地上,發出了清晰的響聲。
“川叔?”逐星試探着叫了一聲。
然後她就聽見晏靈川打了一個嗝,人好像已經有點迷糊了,“嗯?”
“……你喝醉了嗎?”逐星問他。
晏靈川“唔”了一聲,又喝了一口酒,“或許吧。”
他的聲音聽起來,情緒好像有些不太好。
逐星咬着玻璃吸管的動作一頓,“靈川叔,你怎麽了?”
但她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聽到晏靈川的聲音。
就在她想再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卻忽然聽見他叫她,“星星啊……”
“嗯?”逐星應聲。
她看不見,此刻的晏靈川已經趴在了桌子上,正盯着透明的玻璃杯裏,那微黃的酒液,看它浸潤着的冰球融化着,漸漸被淹沒。
“你說,她會喜歡嗎?”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飄忽。
她?
逐星一開始還沒太明白,但她能感覺得到他聲音裏流露出來的幾分悵然。
還有什麽人,能讓晏靈川這樣呢?
也就只有他的那位夫人了吧。
逐星還沒有說話,就聽見晏靈川“啧”了一聲,然後他咳嗽兩聲,連聲道,“喝多了喝多了。”
說什麽傻話呢?
他笑自己。
慕雲殊回來的時候,正看見逐星癱在沙發上,還一直在揉自己的肚子。
而晏靈川早已經離開。
“肚子痛?”慕雲殊在她身邊坐下來,伸手去觸碰了一下她的腹部。
隔着一層衣料,他的手指就那麽戳了一下她的肚皮。
逐星“诶”了一聲,身體蜷縮起來,“不疼,你不要戳我,我就是吃撐了……”
然後她就摸索着想要往他懷裏鑽。
慕雲殊扶着她的腰,把她抱進懷裏,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吃那麽多做什麽?”
“靈川叔做飯好吃,炒的火鍋底料也特別特別香……他真厲害。”逐星由衷地贊嘆,并豎起大拇指。
對于這一點,慕雲殊也不得不承認,晏靈川雖然是個神仙,早已不沾五谷,但在做飯這一方面,也的确很出挑。
慕雲殊聞到她身上沾染的火鍋味道,就捏了捏她的臉蛋,“去洗澡,你好臭。”
逐星聞了聞自己的袖子,有點不滿,“才不臭……”
但味道的确很大。
逐星主動地抱住了他的後頸,“快走快走!”
慕雲殊看着她白皙的側臉,有點想親她,但低頭,他又皺了一下眉,打消了念頭。
浴缸裏的熱水已經放好,慕雲殊替她拿了要換的睡衣後,在衣帽間專屬于逐星的抽屜那兒立了一會兒,然後才伸手打開了櫃子,從裏面胡亂抓了一套內衣出來,往睡衣裏一裹。
他将衣服放在浴缸旁邊的小凳子上,然後就把逐星抱過來,坐在浴缸邊上。
“小心點,有事叫我。”他摸了摸她的頭發。
逐星點點頭,“知道了。”
在逐星洗澡的時候,慕雲殊就坐在靠近落地窗的單人沙發上,手裏拿着一個平板,正垂眼看着上頭的一則新聞。
最近又多了好幾起殺人案。
慕雲殊只一眼,就知道這一定又是應琥的手筆。
看來他現在,是心急了。
慕雲殊将平板放在玻璃圓桌上,偏頭看向窗外。
霓虹的燈影折射在玻璃窗上,各色的光交織着,在這樣的黑夜裏,彙聚成星星點點的影。
那天,逐星告訴他說,在應琥的陣法裏時,她看見他的老師了。
老師說,要他不必再記着過去,不要再記着他了。
可沉澱千年的執念,于應琥而言,尚镌刻如新。
而于慕雲殊而言,這千年時光恍如一夢,好似那些事情都發生在十年之前,那還并不是久遠到可以淡忘一切的年歲,所以他的仇恨,也并沒有那麽容易消解。
這一切,
唯有應琥死,才能算作是結束。
“雲殊!”
神思恍惚之時,他聽見了浴室裏傳來逐星的聲音。
他即刻站起來,走到浴室那邊,推開門走進去時,正見逐星正扶着浴缸的邊緣,蹲在那兒。
她已經穿好了衣服,烏黑的頭發還濕着,正滴着水。
浴室裏氤氲地熱氣令她的面龐泛着粉色,因為浴室裏的光線太亮,她的眼睛仍然是緊閉着的。
她蹲在那兒,仰着臉。
燈光下,她的唇是櫻紅的顏色,還沾了些水澤。
那樣子,
就像是在等着他的親吻。
喉結動了一下,慕雲殊俯身去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在盥洗臺上,然後用柔軟的毛巾擦了擦她的頭發,也不必用電吹風,他手上淡銀色的氣流湧動着,替她快速烘幹了頭發。
然後他擠好牙膏,把牙刷遞給她。
“刷牙。”他簡短地說。
逐星乖乖地開始刷牙。
慕雲殊就站在那兒,用一只杯子接在她下颌邊,免得她嘴巴邊的泡沫掉下來,沾染在衣服上。
電動牙刷的燈自動暗了下來,刷頭也不再動了,慕雲殊适時地遞上一杯水,“漱口。”
逐星依言漱了口。
慕雲殊用毛巾替她擦了擦嘴巴,動作還是那麽的溫柔又細致。
她的牙膏是水蜜桃的味道。
是很甜的香味。
“我……”
逐星剛想說些什麽,卻忽然被他吻住了嘴唇。
她的眼皮一跳,剛睜眼就被強烈的光線刺了眼睛,下一秒,他的手就擋在了她的眼前。
而他的另一只手則掐着她的腰,力道漸漸有些大。
逐星的後腦已經抵在了後面的鏡子上,她只能被動地承受着他這忽然的親吻,任由他的唇齒糾纏着她的唇瓣。
腦子裏像是有一團火焰在燃燒着,燒光了她所有思緒,令她的腦海裏出現短暫的空白,也令她的耳朵尖兒開始變得越來越燙。
就連胸腔裏的那顆心也在疾跳。
後來,他終于松開了她的唇瓣,卻又趴在她的肩頭,悶聲輕笑了一聲。
那嗓音稍低,清泠微啞,令她只那麽聽着,一張面龐就已經紅了個透。
逐星的手指緊緊地揪着他的衣襟,“你幹嘛親我?”
她的聲音很小,微不可聞。
“不可以?”他的聲音好像又冷靜下來。
逐星支支吾吾好一會兒,也還是沒好意思違背自己的真實想法,她只能紅着臉,小聲回一句,“沒……”
然後她就被他捏了臉蛋。
這夜,逐星又被他抱得緊緊的,根本沒有辦法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
只能氣鼓鼓地在他懷裏嘟囔幾句,最後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就睡了過去。
只是這夜過去,
當逐星再醒來,床上卻只剩她一個人。
晏靈川過來的時候,逐星坐在餐桌前,她才聽他說,慕雲殊又去找應琥了。
晏靈川把自己帶過來的粥放在逐星的面前,又把勺子交到她手裏,“這次應該是□□不離十了,應琥應該跑不掉了。”
昨天夜裏,逐星睡着之後,慕雲殊就去了晏靈川那兒。
晏靈川雖然一身修為仍然被禁锢在這具凡人之軀裏,但因為慕雲殊偶爾會給他輸送一些仙靈之氣來催生他的仙骨生長,他現在比起之前來說,靈力倒也恢複了兩成。
所以昨天夜裏,他就跟慕雲殊一起出去排查了許多地方,尋找應琥的下落。
在抓到的一些魔修那兒得到了一些信息,最終,晏靈川和慕雲殊基本已經确定了應琥的藏匿地點。
逐星手裏拿着勺子,半晌都沒有放進碗裏。
她一直靜默着,沒有說話。
“逐星,他現在要弄死應琥,那不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你不要擔心。”晏靈川以為她是擔心慕雲殊,就說了一句。
逐星埋頭,低低地應一聲,只說,“我知道的,川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