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
李廣財嘆了口氣:“我也不瞞你,這次的事情實在棘手,古家就不是好相與的,我只有三成把握。”
李王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那你還答應?”
李廣財理直氣壯地說道:“淑華是我親閨女,秀兒是我寶貝孫女兒,我不答應,難道要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被姓古的臭小子欺負嗎?再說了,我要是不答應,頭一個饒不了我的就是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李王氏臉一紅,狠狠瞪着他:“你胡說什麽哪!”說到這裏她卻語氣一轉,“這件事情你就盡力吧,小心點兒。要實在不行,大不了我把這張老臉豁出去不要了,去求我以前的主子。她是個心善的人,我若是求她,她應該不會不管。”
李廣財卻不願意,他不想委屈了李王氏。夫妻二人吵了一會兒,最後李王氏答應他,只要他不開口,她就不能給以前的主子寫信求援。
李淑華回到家的時候,商錦秀和蘭琪已經在了。她原本不想讓商錦秀知道這件事,卻沒辦法瞞過商錦秀的眼睛。即便李淑華強顏歡笑,商錦秀還是看出她在擔心。
商錦秀直接問了出來:“娘,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李淑華不自然地笑了笑,否認道:“沒,你想多了,什麽事都沒有。”
然而她越是這樣強調,商錦秀越是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她拉着李淑華不放:“娘,您告訴我吧,到底出什麽事了?”
李淑華低頭看着已經到自己胸口的女兒,摸了摸她的頭将她抱進懷裏,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秀兒,有人看上了咱們的‘一品鮮’了,那個人咱們還得罪不起,你說怎麽辦?”
商錦秀目光一冷,她沒有擡頭,只是問道:“是古家嗎?”
李淑華沒再隐瞞,一口氣把古家來信想買下‘一品鮮’的事情給說了。說完怕商錦秀擔心,她又說道:“秀兒,你別擔心,娘已經去找過你外公了,他會幫咱們的。”
商錦秀卻知道,這件事情對李廣財而言肯定也是非常棘手。不然,李廣財這些年就不會為了避諱古家特意壓縮生意規模了。
李廣財這麽做分明是為了她們,如此一來,她就更不能讓李廣財為難。
反正,她手裏的東西,青州知府杜玉章一定會非常感興趣。以它為籌碼,杜玉章應該很樂意幫他們解決掉這個麻煩。
于是商錦秀說道:“娘,我有辦法,您讓外公別忙了。”商錦秀的算盤打得很好,既然她有辦法,自然不能讓李廣財去求生意上的朋友,欠下不必要的人情。
李淑華驚訝地看着商錦秀,并不信她的話。她說道:“秀兒,這件事情不比其他,可不能小瞧。就算是你外公都沒有十足的把握,你能有什麽辦法?”
商錦秀就讓李淑華低頭,然後湊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她把聲音壓得很低,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李淑華聽完後更驚訝了,緊緊抓住商錦秀就問:“秀兒,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假的?”
商錦秀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這件事情還沒有別人知道,娘,您可千萬保密。咱們還是趕緊跟外公通個氣,讓他別麻煩了。”
李淑華謹慎地點了點頭,明白商錦秀的顧慮。他們既然有了辦法,自然不能讓李廣財欠下不必要的人情債。
用完午飯後,李淑華就帶着商錦秀去了李家。她到的時候,李廣財正在寫帖子。李廣財看見她們很是詫異,想不通怎麽李淑華這麽快又來了。
他立即就猜到事情肯定出了變故,只是他猜測的跟事實正好相反。他擔心地從座椅上站起來,一邊走一邊問:“是不是又出事了?難道古家又來消息了?”
李淑華搖頭:“爹,是這樣的,秀兒說她有法子解決這次的事情。所以女兒就來跟您說一聲,這件事情您還是別插手。”
李廣財懷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看着商錦秀問:“秀兒,你告訴外公,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有什麽辦法?”
不是他不相信商錦秀,只是李廣財覺得這次的事情太棘手了,不是商錦秀一個小丫頭能解決的。他最怕的,就是李淑華不願意連累他,所以準備自己一個人扛下來。
商錦秀知道,以李廣財對她們的關心,若是她不說明白,李廣財肯定是不會信的。于是她就走過去拉着李廣財坐在椅子上,才湊近他耳邊說道:“外公,是這麽回事,我手裏有樣東西,能讓知府幫咱們。”
李廣財依舊想不通,古家可是青州首富,家財萬貫。青州知府杜玉章也是出身世家大族,商錦秀一個小丫頭,她手裏能有什麽寶貝,能夠讓杜玉章動心,甚至拼着得罪古家幫他們?
杜玉章自然不會怕古家,可誰會把到手的銀子往外推?
他不解地看着商錦秀,卻見商錦秀神秘地笑了笑。
ps:
憋了很久,終于把這章憋出來了,今天真是生不如死。
、107 神秘禮物(二更)
商士功對于商錦秀的事情幾乎從來不管。當然,不管并不是說他就不在意,只是商錦秀想做什麽他從不會幹涉。不過他也有個小心思,就是一直期待商錦秀能主動向他求助。可惜三年來,商錦秀除了偶爾拿着書來問他問題外,很少向他求助。
這讓商士功覺得很挫敗,孩子有解決不了的麻煩向父親求助不是很正常嗎?可偏偏他女兒就是個怪胎,或者說,實在太聰明了,就算有什麽問題,她自己就解決了,根本不會找他幫忙。
商士功為此又是自豪又是失落,非常糾結。不過他把這種心思巧妙地隐藏了起來,不讓人知道。
他怕李淑華笑話他。
這一天,當商錦秀告訴商士功,說有件事情想請他幫忙的時候,商士功沒忍住,嘴角就微微翹了起來。他怕商錦秀惱羞成怒,假裝天熱拿着扇子就扇,把翹起的嘴角擋起來。
商錦秀嘴角微微一抽,怎麽也沒想到商士功還有如此幼稚的時候!
商士功正裝模作樣扇着風,見商錦秀臉色不好,便察覺出不對,他扇子一收,臉上多了幾分擔憂:“秀兒,可是出了什麽為難的事情?”
商錦秀覺得商士功剛才笑得實在不厚道,就故意逗他。她嘴巴一扁眉頭一皺,眼看着就快哭出來了。商士功不疑有詐,臉色刷地就變了。他大步走到商錦秀面前,拉着她坐下,先安慰道:“秀兒。有什麽事情你就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商錦秀趕緊點了點頭,恨恨地說道:“爹,有人看中了‘一品鮮’。想搶過去,你說是不是很過分?”
商士功氣得差點拍桌子,又怕吓到商錦秀,就握了握拳頭,問她:“秀兒,你說的是誰?”
商錦秀便把古家想要‘一品鮮’的事情說了。還拿出了古昊天寫的信給商士功看。商士功打開信,先看着上面的筆記,就覺得寫信的是個狂傲的人。再看內容,商士功氣得将信拍在桌子上:“簡直豈有此理!”
這一拍很響亮,他擔心吓到商錦秀,趕緊轉頭看她,見她沒被吓到,又安慰道:“秀兒,你別怕,爹會保護你們的。”
商錦秀看得出來。商士功這麽說完全是出自真心。然而她更加清楚,商士功不過是個小小縣令,以古家的背景,他根本對付不了。
她便說道:“可是娘說,古家是青州首富,背景很厲害。咱們根本不是古家的對手。要是古家勾結了官場上的人,爹爹的官職都可能不保。”
她是故意告訴商士功這些的,她就是要讓商士功知道,李淑華為了他到底付出了多少。當初商士功雖然為了李淑華跟商孫氏鬧了一場,甚至換掉了商孫氏身邊的婢女。可這三年來,随着商孫氏年紀漸大,再加上商孫氏總是找商士功哭訴,裝可憐,母子二人的關系已經緩和了很多。
商士功本就是個孝子,她從未想過離間商士功和商孫氏母子間的關系。但她也不會再給商孫氏迫害李淑華的機會!
所以,她必須讓商士功知道,李淑華到底為他付出了多少!
一直默默付出不讓對方知道,這種人是最傻的。因為對方不知道,就不會在意你。更不會感激你,你的辛苦付出只會變得一文不值。
這個道理,還是她前世的時候一個人告訴她的。不是方宇昕,而是方宇昕的母親。那是一個聰明睿智又性感妖嬈的女人,不過,她絕非那種不正派随意将男人玩弄于鼓掌間的女人。相反,她是個絕對的賢妻良母,非常愛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她的說法商錦秀一開始并不接受,後來想了很久才明白過來。這世上總是有很多人,為愛人,為子女默默付出,最終卻什麽都得不到。因為對方并不知道你的辛苦,只會把一切當成理所當然。
不過,那個人還告訴她,要讓對方明白你的付出,但是一定不要想挾恩圖報,這是最最要不得的事情。而且,告知也是一個技巧,若是一味強調自己的付出和辛苦,最後只會讓對方反感。
所以,商錦秀便用了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她沒有直說李淑華是為了商士功所以才不敢跟古家對抗,但是她很清楚,商士功能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商士功聽後便久久地沉默不語,一臉的挫敗。商士功很自責,他身為一個男人,理應保護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可事實上,卻是李淑華一次次為了他犧牲。
他還算什麽男人!
商士功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腿,眼圈漸漸紅了。這是第一次,他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無能。其實他做官的想法很單純,只是單純地想要為百姓做事,讓百姓都能過上好日子。
如今,他卻突然發現,只是做一個縣令,其實遠遠不夠。官職太小,他根本保護不了自己的家人,反而還要連累妻子一直保護他。
他望着天上的烈日,生平第一次,他渴望權力。只有有了權力,他才能夠保護好家人,讓他們都過上好日子。
商錦秀的初衷不過是讓商士功明白李淑華的好,不要被商孫氏給迷惑了。她根本想不到,普通的一句話卻對商士功造成了極大的影響,甚至因此改變了商士功的一生,以及整個商家的命運。
見商士功紅了眼圈,商錦秀有些內疚,她主動握住商士功的手安慰:“爹,您別想太多了。”
商士功摸了摸她的頭,微笑着說道:“秀兒你別擔心,爹爹沒想太多。這件事情你不要想了,爹爹會想辦法的。”他決定去求青州知府杜玉章,杜玉章出身世家大族,根本不會怕古家。
他知道杜玉章對他有幾分賞識,只是憑着這份賞識能不能讓杜玉章幫忙,他卻沒有把握。
商錦秀看着商士功微微蹙起的眉心,就知道這件事情他其實很為難。于是她說道:“爹爹,我是想請你幫忙,卻不是這件事。”
商士功驚訝,不是這件事還能是什麽事?難道淑華為了他決定向古家妥協了?絕對不行!‘一品鮮’是淑華和秀兒的心血,他不能讓古家搶去!
他打定主意,卻還是好奇地問道:“那你想讓爹爹幫你什麽忙?”
商錦秀笑眯眯地說道:“我想讓爹爹幫我給知府大人送一份禮物,知府大人一定會喜歡的。”
“禮物?”商士功沒想到,商錦秀小小年紀,竟然已經想到給知府行賄了。他覺得商錦秀太天真了,她一個小孩子能拿出什麽讓杜玉章在意的禮物?古家是首富,府裏的寶貝随便拿出一件來都不是商家能有的。
雖然這麽想,他卻不想打擊商錦秀,就笑着問:“哦?是什麽禮物?你這麽自信知府大人會喜歡?”
商錦秀笑了笑,拉着商士功去了東跨院。三年來,東跨院的秘密花園已經種了很多東西,光是大大小小的花盆就擺得密密麻麻的。
因為商錦秀時不時種出一些‘新’東西,商士功早就見怪不怪了。他到了東跨院,還特別好奇地四處打量了一番。這一看商士功就是一驚,這裏居然有不少東西他都不認識。
他更好奇了,看着商錦秀問:“秀兒,你想給爹爹看什麽?”他看見有幾株花開得不錯,還有一顆小樹結了黃色的小果子,就在猜是不是這幾種。
不想商錦秀卻拉着他走到十盆快枯萎的植物前,他看了看,這種植物他根本不認識,不僅長得不好看,還都差不多枯萎了,而且用的花盆也是最普通的紅陶盆,既沒有刻花也沒有上釉,怎麽看都沒有美感。
他皺起眉頭,秀兒該不會想讓他給杜玉章送這個吧?他覺得他會被杜玉章給轟出來。
商士功苦着臉看商錦秀:“秀兒,這些是什麽?”
商錦秀得意地揚起眉毛,神秘地說道:“爹爹,這就是我想請你幫我送給知府大人的禮物,你覺得怎麽樣?”
商士功頓時覺得太陽穴有些疼,他指着那些枯萎的苗,艱難地說道:“秀兒,我想知府大人應該不喜歡這些。”他又指了指不遠處開得正盛的牡丹,“不如爹幫你送那個吧,知府大人應該會更喜歡。”
商錦秀鄙視地看了眼無辜中槍的牡丹,不屑道:“知府大人家裏肯定有了,就算爹爹送去他也不會稀罕。”
商士功覺得很難受,他不知道這個寶貝女兒到底是受了什麽刺激,居然想給杜玉章送一盆焉了吧唧快枯萎的毫無觀賞價值的苗。他艱難地開口:“秀兒,你聽爹爹說,這個東西知府大人肯定不會喜歡的,咱們送別的好不好?”
商錦秀沒聽,她拿起放在旁邊的一個小榔頭,往花盆上敲了幾下,随着“乒乒乓乓”一陣脆響,紅陶盆直接成了碎片散落在地上,露出結在一起的土塊。
商士功還以為商錦秀受了刺激,所以才氣得想把這些‘禮物’都給砸了,他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正糾結,就看見商錦秀已經砸完了,并且用腳在土塊上踩了踩。
商士功确定,他的寶貝女兒果然是氣得狠了,趕緊安慰:“秀兒,你別……”話為說完,就看見商錦秀把那株枯萎的苗提了起來,苗下挂了一串黃色的東西。
ps:
女主要送啥各位妹子肯定猜得出來啦,這玩意兒是老梗了,不過說實話,對于糧食産量不足的古代,這種高産又耐旱的糧食絕對是寶貝了。
、108 獻禮
古昊天等了三天,沒收到李淑華的回複,心裏非常不滿。他沒有繼續寫信,或是派人去催,而是收買了府衙裏一位姓錢的師爺。這位錢師爺算不上杜玉章的心腹,不過在杜玉章面前倒是說得上話。
古昊天自持身份,沒親自出面,只吩咐了手下的一名管事去辦。請錢師爺吃了頓飯,給了兩百兩銀子的定金,錢師爺就拍着胸脯保證一定把事情辦成。
當然,其實古昊天也不需要他辦什麽事,不過是在杜玉章面前說說話,給商士功上點眼藥而已。
這一天,錢師爺找了機會,就對杜玉章說道:“大人可聽過‘一品鮮’?卑職聽說,這‘一品鮮’是商縣令家的買賣。”
杜玉章聞言,心中就是微微一動,臉色不變地問:“你這話什麽意思?”‘一品鮮’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畢竟實在是太有名了。不僅如此,他還去過,裏面的菜色花樣繁多,而且味道鮮美異常。只要吃過一次,就再也忘不掉那味道。
至于‘一品鮮’的老板,他也是知道的。就連商家的情況,他也知道一些。杜玉章并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畢竟朝廷給的俸祿很少,不少當官的家裏都會做點買賣。商士功為官清廉,兢兢業業,這一點他再清楚不過。
他不由得深深地看了錢師爺一眼,想知道這人究竟有什麽目的。
錢師爺被杜玉章看得心裏一陣發虛,只是想到古家管事允諾的報酬,他又鼓起了勇氣。把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大人,卑職只是聽說,‘一品鮮’裏有不少新奇的食材,似乎都是商家自己的莊子出産的。卑職就想。若是百姓都能種這些新奇的食材,那麽就能多一份收入,百姓的日子也能好過一點兒。大人,您覺得呢?”
杜玉章詫異地看着錢師爺,倒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錢師爺平日做事情也認真,但絕非是那種為民請命的人。他會說出這麽一番話。絕非出自他的本意。不過,讓杜玉章滿意的是,錢師爺的分寸把握得很好。
他只說希望百姓也能種上‘一品鮮’中的那些新奇食材,而不是告商士功的狀,說他的壞話。這樣一來,杜玉章還是很能接受的。畢竟,這個要求并不算過分。
杜玉章點了點頭,對他說道:“這件事情我知道了,會找機會跟他說的,你有心了。”
錢師爺聽見‘有心’兩個字。再看杜玉章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心裏就有些發虛。他沒敢再說,恭維了杜玉章幾句,便告辭離去。
杜玉章想了想,決定還是寫封信跟商士功提一提。錢師爺既然會跟他說這番話,顯然是得了某人的授意。商士功應該是得罪了什麽人。如今只是通過錢師爺跟他說說倒也沒什麽,若是有人上折子參商士功的不是,到時候他可就得公事公辦了。
他正寫着信,都還沒寫完,就聽見下人通報說是商士功求見。杜玉章微微皺起眉頭,商士功是青山縣的縣令,沒有要緊的事情不應該來找他,杜玉章便忍不住懷疑起商士功這次來的目的。
不能怪他懷疑,錢師爺才跟他提起了商士功,商士功就來求見他。杜玉章就覺得。商士功這次應該是真的得罪了什麽人,而且很棘手,所以才來找他求助。
他揉了揉眉心,擔心事情有些麻煩。可商士功人已經來了,又不能不見。
過了一會兒。他才命人把商士功帶進來。
杜玉章沒想到的是,商士功來的時候,還帶來了兩口木頭箱子。箱子看着挺大,還挺沉。奇怪的是,箱子用的并非好木頭,只是用木片随意釘起來,木片看着很一般,就粗粗把木刺給刨幹淨了而已,中間來留了縫。
透過縫隙,可以看見裏面的紅陶盆子。
杜玉章很詫異,商士功這是公然給他送禮來了?只是這禮物,是不是太拿不出手了點?就那木箱子,說得好聽點兒是箱子,實際上就是個木頭籠子,還是用最一般的木料只經過了最簡單的處理的,裏面的紅陶盆也是最最一般的。
紅陶盆裏也不知道種了什麽,杜玉章可以肯定的是,肯定不是花,因為他沒看見,也沒有聞到香味。
他有些無語地看着商士功,等着他的解釋。
文人間的交往,送點兒筆墨紙硯字畫什麽的都行,再說了,就算商士功要行賄,你藏着點兒行不行?你這樣大張旗鼓地把東西擡進府衙裏,這是怕別人不知道啊?這不是受人權柄麽?
自己張揚就罷了,還把他給拉下水!
杜玉章的心情實在不算好,原本他還很欣賞商士功,覺得他是個人才,關鍵是會做事,還不貪。所以這次意識到商士功可能得罪了人,他還着實有些擔心,特意寫了信準備提點商士功。
哪知道,商士功竟然做出這麽莽撞的事情來!
商士功看出杜玉章在生氣,就猜到杜玉章想到什麽了。他也很尴尬,可是沒辦法,這幾個紅陶盆子可是寶貝,不拿木籠子保護起來,要是路上出了點兒問題怎麽辦?
他很清楚,産量這種事,要是不讓杜玉章親自看了,他肯定是不會信的。別說杜玉章不會信,要不是商錦秀當時親自敲碎了花盆,從土裏刨出土豆,讓他親眼見識了一株苗上卻是挂了九個成人拳頭大的土豆,他自己都不敢信。
商士功也不耽擱,當即把兩個木籠子打開,對杜玉章說道:“啓禀大人,卑職偶然發現了這種名為‘土豆’的植物,不僅可以用來做菜,還能當糧食填飽肚子,關鍵的是,産量驚人。卑職不敢擅自做主,這才帶着它們來求見大人。大人也知道,青州多有幹旱,這種‘土豆’不僅抗旱,而且三個月就能成熟,上等田畝産達30石。”
30石其實是保守的說法,商錦秀今年已經種了一畝,商士功來之前已經收獲了,畝産足有40石。不過商士功覺得,畝産這種事情可變因素太多,還是保守一些得好。不然一旦報上去,以後的畝産達不到,豈不就成了欺君?
然而即便30石這個數字,已經足以吓得杜玉章臉色大變。就他所知,目前就算是上等田,一年風調雨順,産出的糧食最多也才四五石,下等田就更少了,若是遇上荒年,還可能顆粒無收。
可商士功卻告訴他,這種看着已經枯萎的名為‘土豆’的東西,畝産能夠達到30石?商士功是瘋了嗎?
他突然揪住商士功的衣領,雙目赤紅地瞪着商士功,陰沉着臉大聲說道:“你說的是真的?沒騙我?你該知道,這種事情非同小可,可不是能随便開玩笑的!”
商士功被他勒得喘不過氣,艱難地說道:“大人親自查驗便知!”
杜玉章放開他,顧不得累,親自從木籠子裏抱出一盆土豆。他仔細看了看,盆裏的土已經幹了,土豆苗也已經枯萎了,看着實在其貌不揚,比起路邊的野草還不如。
他再次忍不住懷疑起來,就這東西,真的能吃?而且産量還驚人?
盡管懷疑,杜玉章還是命人取來了一個小榔頭。他親自拿着榔頭,敲之前忍不住對商士功說道:“士功,我可敲了,要是裏面什麽也沒有,我可饒不了你!”
商士功看着他走到花盆邊上,突然就擔心起來。他雖然親自敲開了一盆,裏面有8個拳頭大的土豆,還有3個小一點的。可它長在花盆裏誰也不知道情況怎麽樣,萬一這8盆産量不行呢?
商錦秀沒告訴商士功,這10盆都是她精心培育的,而且還不是第一次培育,早就有經驗了,這10盆的産量絕對只好不壞。
杜玉章試了幾個受力點,都沒下得去手,生怕敲開後會是空歡喜一場。他揚了好幾次榔頭,終于敲在花盆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再一看,杜玉章忍不住囧了。因為用力太小,盆子連條縫都沒有!一轉頭,杜玉章就看見商士功正瞪着眼看他,似乎是在驚訝。他惱羞成怒,狠狠地瞪了商士功一眼,警告道:“看什麽看?我是不想讓你死得太快!我馬上就要敲開了,你就等着受罰吧!”
杜玉章很郁悶,他出身世家大族,什麽時候幹過這種辛苦活兒啊,都是商士功害的!要是商士功騙了他,他絕對饒不了這混蛋!
心裏發了狠,杜玉章“乒乒乓乓”一陣敲,很快就把紅陶的花盆給敲碎了。碎片落了一地,他也沒管,而是拿着榔頭,繼續敲已經結塊的泥土。
泥土很蓬松,一敲就散開了,露出裏面黃色的塊根。杜玉章眼睛一亮,顧不上髒,親手将泥土刨開,動作非常小心翼翼。
商士功忍不住提醒道:“大人,您抓住苗一提就行了。”
杜玉章這次沒瞪他,他按照商士功的提示,抓住苗往上提。因為之前動作一直很小心,根部沒有絲毫受損,大大小小的土豆全都完完整整地挂在上面。
杜玉章數了數,大的有10個,小的則有5個,産量确實驚人。他又提得近了,仔細查看土豆和根部連接的部分,發現并未作假,這才信了。
問題是,這東西真的可以吃?
ps:
原本以為原地滿血複活了,結果拉肚子了……今天争取加更,請注意,争取!
、109 決定
最初的狂喜過後,杜玉章的臉色變得慎重起來,他謹慎地問道:“士功,你真的确定它能吃?”
商士功點了點頭,想到寶貝女兒親自下廚做的菜,突然覺得肚子餓了。他說道:“這種土豆烹調的辦法很多,炒絲炒片炒塊都行,光是用白水煮了味道也不錯,拿來紅燒更是美味,用火烤了不用放作料,就能香氣撲鼻。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送去廚房讓廚子試試,下官可以親自試毒。”
杜玉章聽他這麽說也動了心思,聽到最後一句更是覺得商士功非常不錯。只是,就當他轉過頭準備誇贊幾句的時候,卻看見商士功正雙眼放光地看着地上的十幾顆土豆,那目光,就跟餓狼見了肉似得!
杜玉章突然就不懷疑東西能吃了,商士功這種目光不似作假,應該是真的吃過了。可想到這一點,他又突然覺得不舒服。這些土豆自然是要留種用來種的,商士功就給他送來了八盆,他自己還吃上了!
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杜玉章此時還不知道,商錦秀已經種了一畝出來了。要不是因為土豆塊頭太大,商錦秀不敢拿出太多,只拿了兩個切開種在花盆裏慢慢育種,如今根本不可能只種一畝地。
商錦秀也是沒辦法,土豆塊頭那麽大,不像是其他的種子,拳頭大的一把能種很多。土豆不行,一個切塊也只能種出四五株。這東西拿太多出來她擔心被人懷疑,只好用笨辦法,自己慢慢培育。
花了三年功夫。才種了一畝地出來。這一畝地産出雖然不少,卻還得留作種子,不敢吃太多,實在讓人郁悶。
杜玉章直覺商士功手裏應該不止這點東西。就問:“你實話告訴我,你手中到底有多少這種土豆?”
商士功一聽,內心就掙紮起來。他很清楚,那一畝地的土豆簡直就是自家閨女的寶貝,要用來做種的。他要是老實說出來,那一畝地的土豆怕是保不住了。可若是不說實話。杜玉章肯定不會放過他。
商士功想了想,保守地說道:“回禀大人,下官家裏尚且留了一些做種。”
杜玉章很想問他所謂的‘一些’到底是多少,只是看商士功一臉為難,他便暫時放下這個問題,而是嘆了口氣說道:“士功啊,你應該知道,本官一直都很欣賞你。只是最近,有人向本官進言,說你夫人開了個‘一品鮮’。裏面有不少新奇的食材,都被你家把持着,不肯分享給百姓,這是何道理?”
商士功一聽就明白,杜玉章是想用這件事來要挾他,讓他老實交代。或許,還有讓他把那些蔬菜鮮果的種子分享出來的意思。
倘若這件事換成別人,商士功也會選擇和杜玉章一樣的做法,可換成了自己的妻子女兒,他覺得很難接受。他不會忘記,自己的親閨女是有多在乎那些蔬果,甚至風雨無阻親自侍弄,才将它們種了出來。
如今,因為有人看上了那些蔬果帶來的價值,就逼着他們分享出來。簡直欺人太甚!
不過,他并未紅着眼睛和杜玉章争辯,而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大人可曾想過,百姓連糧食都不夠吃。下官若是讓他們不種糧食改種蔬菜水果,百姓會怎麽想?更何況,內子手中并無多的種子。”
杜玉章認真想了想,覺得商士功說得也沒錯。一般百姓手裏有點兒田的,種糧食都不夠吃,哪來的閑工夫種菜?但他同時也覺得,商家不能一家獨占了。這些種子推廣開,也算是造福百姓的好事。
于是他說道:“這樣吧,我派人跟你回去,你讓他把每樣種子都帶點兒來,到時候我一齊呈給陛下。培育和推廣的事,陛下勢必會找專人來辦,就不用你操心了,如何?”
商士功哪敢說不,自然點頭。
見他答應得爽快,杜玉章也很滿意。他其實收到消息,陛下準備調他回京,過不了多久,他就該回去了。如今商士功給他送來土豆,可是幫了他的大忙。如果土豆真如商士功所說的一般,那麽他回京後的地位自然穩如泰山,就連杜家也要沾光。
當然,對于幫了他大忙的商士功他是絕對不會虧待的,正好新任青州知府的人選還未定下,他可以舉薦商士功。以商士功的能耐,應該不會讓他丢臉。
杜玉章有些疑惑的是,商士功到底從哪兒找到土豆的?還有商家的‘一品鮮’,他如今想起來,裏面的新食材确實多了點。
杜玉章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士功,你能不能老實告訴我,這土豆,你是怎麽發現的?”
對于土豆,商士功一早就想好了說辭。杜玉章一問,他便說道:“大人想必也知道,青山縣多山,山上生長的東西也多。”
杜玉章驚訝不已:“你是說,這些東西都是山上長的?包括土豆?”
商士功鄭重地點了點頭:“回禀大人,的确如此。一開始并無人在意,只當是山上的野草。直到後來,內子決定包下山頭種果樹,清理雜草的時候,偶然發現了土豆。當時土豆長得只有拇指大點,內子覺得新鮮,就特意找了個花盆種下。後來土豆苗枯萎,挖開土,才發現裏面的土豆有成年人的拳頭大。內子也是試了很多次,才發現了土豆的種植方法。”
商士功故意說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