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北境亂
陸越将落在秦嬈身上的視線緩緩移開，眼觀鼻，目不斜視。
“動蕩方歇，尚且算不得安穩，多謝淑妃娘娘關心，若是卑職真有心儀的女子無論尊卑卑職自會向陛下求賜……”
不知為何，等陸越說出這番話的後，秦嬈卻沒有動靜。
沉默的等了會兒，不願與她過多接觸的陸越只得開口說道：“府中尚有事務，若淑妃娘娘再無其他吩咐，可否允許卑職現行告退？”
秦嬈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面上依舊是淺笑盈盈，似玩笑一般的說出一句：“将軍你我可否打個賭，本宮賭，賭将軍以後所娶之人便是本宮想要推薦的女子。”
說完，便揮手示意陸越退下，同時自己也起身帶着一行人向寝宮走去。
因為秦嬈的這句話，讓陸越在回府的這一路上反複思量，最終還是無法得出結果，只能隐隐感覺到秦嬈在這朝中，并非如同表面上沒有一個朝臣的支持。
轉眼又過了幾日，不知上天是見不得陸越清閑，還是真的給他機會避開成親這一件人生大事，靠北突然興起一個叫小柔的小部落。北邊氣候寒冷，一年多半都是在寒冬中度過的，趁着春天栽種的糧草只能勉強溫飽，卻不想今年寒冬比往年多了兩個月，糧食緊缺，這小柔便開始騷擾大吳邊境的百姓，搶奪邊境百姓的食物。
北邊素來安穩，加之之前東有蠻族，內有西魯叛軍，後又有國父反叛，北邊邊境戍守的士兵所剩不多，而小柔的軍隊不同于蠻兵，偏向陰險狡猾，擅長偷襲，經常趁夜襲擊邊境，趁着夜色掩護，先殺百姓再搶奪糧草。
帝君震怒，立即下旨讓陸越帶人前往北境，剿滅這可惡的小柔。
陸越接旨後很快的整理好軍隊，準備出發的時候卻出現了大問題，大吳久經戰争，國庫空虛，軍械器材糧草等消耗過大，一時湊不出那麽多。
萬般無奈之下，帝君只能組織官員捐獻銀兩，而那些官員，打勝仗的時候一個個都出來露面找存在，到了正需要他們的時候一個個反而龜縮了起來，帝君又發了幾次火，但北境情形緊急已經不得耽誤，只能先讓陸越帶一部分人先去穩住邊疆局勢組織小柔南下，等到軍需湊備好再由剩下的人一同帶過去。
如此陸越只能帶着不到一萬的人馬以及不多的武器糧草等走向北境，也正是因為這樣條件，為他從軍中的第一次大敗埋下了伏筆。
行軍半月，終于抵達北境雁門，而頭頂的天氣也由暖陽變作寒雪。
走近雁門城，城內百姓少的可憐，陸越詢問原本駐守的小将軍為何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小将軍無奈嘆息道：“小柔狡猾，總是趁夜潛入城內進入百姓家中，殺死百姓後再将百姓家中的所有糧草搶走，然後再火燒毀整座房屋，搞得雁門城內民心惶惶，不少人已經離開雁門南下找地方生活了。”
陸越皺眉問道：“放火?放火這麽大的動靜你們巡夜的士兵不應該在燃燒起來的一瞬間就發現并尋跡捉住那些人嘛？”
“陸将軍你有所不知，那些小柔人是何等的狡猾，他們縱火是先點燃屋內的一個小物件作為火引，然後逃跑，雁門寒冷，火勢燃燒較慢，等到火勢燒到夜巡的士兵可以察覺到的時候，他們早已沒了蹤跡。”
陸越看看四周高聳的城牆：“這城牆這麽高，他們是怎樣在你們眼皮底下悄無聲息的潛入進來的？”
想到之前蠻兵在邊渡城內安插的奸細，且小柔人能在這樣嚴密的巡防下潛入內城，不可能沒有人通風報信。
“城牆上每隔一段距離我們都排了人看守，相鄰的人彼此都能看到彼此的動靜，所以是不會存在有人暗通小柔放人進來的可能性，但那些小柔人不僅進來了，還将東西運了出去……”
“你們是如何知道小柔人将搶奪的糧食運了出去？”陸越打斷雁門陳将軍的話，不解問道。
陳将軍老實回答道：“為了搞清楚他們來回的方向與線路，每次他們搶了東西，我們就會在城內城外尋找他們的蹤跡，然而每次都只能在城外五裏的冰原上找到被小柔遺棄的少量東西。”
陸越沉思片刻道：“若是問題不出在軍中，那麽只可能是出在百姓之中了。”
陳将軍不解，陸越解釋道：“雁門城外是否有些小村莊，也就是小柔人一開始就騷擾的地方，後來那些村民逃難來了雁門？”
“對！”陳将軍立刻反應過來：“陸将軍的意思是那些人裏面有僞裝混入的小柔人？”
陸越點頭，可陳将軍又有疑惑：“可只那批百姓入城後，雁門通向北邊的城門就已經關閉了，他們又是怎樣将搶奪到的糧草運出去的呢？”
南門雖然開着，但是若是從南門轉移糧食，要繞着雁門行走大半圈，而他們往往都是在每次事發的第二天下午在城外找到被遺棄的東西，時間根本就不足夠。
“你們是何時放那批百姓進城，第一起搶奪殺人又是從何時開始的？”陸越問道。
“兩月前放人入城，大半個月前才發生的第一起事件……”陳将軍說着說着，語氣弱了下去，這近一個半月的時間，完全足夠小柔人準備一條連接城內城外的暗道。
“屬下馬上帶人去全程搜查！”陸越都提醒到這個份上了，若是他還不明白并且行動，就是個傻子。
“等等”陸越叫住正準備領兵搜城的陳将軍：“不用全程搜查，現在民心本就不穩定，你只需要在案發的那幾家周圍搜查就好。”
來之前陸越曾經研究過雁門的地圖，又時趕路無聊的時候曾将雁門幾次事發的地點點上标記，最後發現這接個受襲的地方居然相隔不遠，來到雁門後又了解到每次巡夜士兵發現起火後，在救活的同時為了确認四周是否還有受襲的人家，都會一家一家的詢問檢查，那時他就有了小柔可能僞裝成百姓隐藏在城內的猜測，今日詢問陳将軍後更加确認了。
不過陸越還是低估了小柔人的狡猾，在陳将軍還未帶兵趕去，小柔人便得到了消息，盡數逃跑了，即便陳将軍帶人找到了他們藏身的那處民居以及民居內通向城外的地道，卻連一個人也沒有抓到。
陳将軍只能帶人堵住那條暗道，并打着管理雁門城內安全的名義仔細勘察過城內的所有民居，防止還有其他小柔人混在城內，但最終也不過是多發現了幾處被小柔人遺棄的民居。
陳将軍只能無奈的将一切上報，請求陸越指示接下來該如何行動，是守城戒備還是主動出擊。
“先調查好小柔的大部隊的具體位置，明日本将軍帶五千人前去突襲！”
這種狡猾的對手并不适合持久作戰，且以目前的情報來看，小柔的人數并不算多，速戰速決才是上策，也能更快給大吳修養生息的時間。
“将軍……”陳将軍雖然內心覺得似有不妥但話到嘴邊卻不知該怎麽開口，只能聽了陸越的吩咐前去安排人調查小柔人紮營的具體位置。
消息很快傳回來，小柔在城外十五裏外的一處小谷地安營紮寨。
第二日天還未亮，陸越便帶着人馬出城向着小柔人紮營的地方奔去。
今日天氣甚好，無風無血，陸越帶着五千人挑着不易被發現的路線向着小柔靠近，不曾想還沒靠近，卻發現小柔人正收拾營帳向着更裏面的冰原跑去。
怎麽會被發現？
陸越想不明白，立即帶人現身，對着逃跑的小柔人追殺而去。
對于追上來的陸越軍隊，小柔人不做絲毫反抗的繼續向前逃跑，陸越察覺不對，立即喝令停止追擊。
前方一直逃跑的小柔人在陸越下令停止追擊的時候停了下來，不僅不逃跑了還拉開弓弦對着陸越等人放箭。
即便如此，陸越也沒有讓人靠近，而是帶着軍隊慢慢向後退去，不知什麽時候，他們竟然已經跑上了冰原。
眼看陸越與小柔人的距離正在慢慢拉開即将退出冰原範圍的時候，遠方傳來投石車啓動的聲音，望着天空中慢慢降落變大的黑點，陸越瞳孔驟然收縮，對着身後的士兵大喊一聲“後退！退出冰原！快！”
縱然士兵們立即策馬向後退去，但終究慢給了巨石落下的速度。
巨石落在他們正前方的冰原上，發出巨大的碰撞聲，一瞬間世界仿佛失去了身音。只聽得咔嚓一聲，與巨石接觸的冰原上裂開了一道裂縫，随後裂縫迅速蔓延開來。
“跑！”陸越大喊一聲。
有士兵跑上陸地，多來蔓延到腳下的裂縫，他們并沒有想到，在他們踏上陸地的那一刻，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隊小柔人。
裂縫越來越大，巨石已經落去冰原之下的海水之中，而前方，突然出現的小柔人堵在陸地上，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陸越在靠後的位置，策馬拼命的想要跑向前方去砍殺攔路的小柔人，奈何要下情形混亂，前方的騎兵擋住了路，後方不停傳來士兵落水的慘叫聲。
胯下駿馬嘶鳴一聲揚起前蹄，整個身體開始翻轉，陸越這才發現自己腳下的冰塊已經裂開，馬蹄自破碎的冰塊上滑落，向後仰去。
陸越本想借着馬身作用輕功騰身而起避免落入水中，可誰知腳還沒自馬踏上取下，身邊一同落去水中的士兵想來是慌了，雙手揮舞着胡亂的抓着竟然抓住了陸越的盔甲，一把将他拉入水中。
冰冷的海水立刻湧上将他包裹住，寒意透過肌膚滲入骨髓，每一次揮臂浮動水想要露出水面呼吸，都成了一種折磨。
方才拉住他的士兵仍然沒有松手，好幾次陸越露出水面後又被他給拽進水裏。
直到那個士兵也失去了力氣掙紮，屍體重重地沉入水中，陸越也慢慢失了力氣，不再掙紮着想要露出水面呼吸，沉浮水中。
冰冷的黑暗裏，不知過了多久，陸越恢複了幾分意識，猛地探出水面，深呼吸一口，攀着浮冰爬上冰原。
被破壞掉的浮冰正在慢慢重新冰凍，陸越慶幸自己意識恢複的早，若是再晚點恐怕水面已經被冰封住了。
寒風裏，陸越拖着自己濕漉漉的身體向着陸地走去。最終在踏上陸地的那刻再也堅持不住暈倒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