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空城殺
斬殺蠻族太子這樣的捷報傳入帝都本該是天大的好事，但使得蠻族全力攻打大吳這樣的事情，對朝中那些所謂的大臣而言，卻像是塌了半邊天，一時指責陸越的周折紛紛呈上了帝君的桌案上。
代替孫貴妃陪同帝君上朝的秦嬈聽着下面一衆彈劾陸越的文臣們呵呵一笑，打量着指尖鮮紅的豆蔻，慢悠悠的開了口。
“本宮聽着張大人所言甚是有理啊，這個陸将軍不知孰輕孰重，那蠻族太子豈是他想殺就殺的，就該給人好好送回去!”
秦嬈又轉過頭看向皺眉不語的帝君，嬌笑道：“嫔妾認為，帝君就該現在革去他将軍的職位，讓……”
說着，秦嬈伸出右手，指尖在方才彈劾的大臣身上一個個點過。
“讓他、他、他或者是他去才好領兵，臣妾的建議如何呀帝君？”
那些被秦嬈點過的大臣們連忙低下頭，紛紛沉默不語。
聽着秦嬈的嬌嗔笑語，帝君的眉頭慢慢舒展，唇角也多了幾分笑意：“孤覺得愛妃所言甚是有理。”
“陛下玩笑了，微臣都是些文臣，怎麽能夠勝任領兵打仗這樣的活。”方才叫嚣的最厲害的張大人吞吞吐吐的開了口。
“張大人何須如此自謙呢？”秦嬈掩唇輕笑，眼神冰冷：“方才大人不也說了，陸将軍這個侍衛上位的不堪統兵之位的嘛？您的身份可比一個侍衛高貴太多了，侍衛能做到的事情，大人又如何做不到呢？”
下方的張大人臉色一陣青白交替，內心咒罵着秦嬈這個禍水，若非孫貴妃身體抱恙，這朝堂之上哪有她說話的份。
縱然在心裏将秦嬈罵了個千百遍，張大人等人面上也不敢絲毫表現出來，誰讓這個帝君寵愛她。
“方才是微臣等唐突了，陸将軍鎮守邊疆已近一年，除了此次略有唐突，之前都多是戰功，便也功過相抵……”
帝君挑眉看下，沉默不語，秦嬈懶懶擡頭：“這功過相抵能否相抵可不是張大人說了算的。”
秦嬈這話說完，下方一片文臣內心對她又是一陣咒罵。
“愛妃所言有理，念在陸将軍曾經貼身保護孤這麽多年的份上，孤再給他個機會，若他此次能擊退蠻兵，孤便不計他此次所犯的過錯，在依以前的功過行賞責罰，若他此次不能擊退蠻兵，孤就革去他的職位，發配去更邊遠的地方戎守，然後在在座的各位大人裏選擇一位去邊渡抵抗蠻兵，想必諸位不會讓孤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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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的張大人等紛紛擡手拭去額角的汗水，開口道：“陛下說笑了，鎮守邊疆可是大事，老臣等人不過一介文官……”
“方才愛妃也說了，陸将軍曾經也不過一個區區護衛，張大人你們的身份可比他高貴的多了，他能辦到的事情，孤相信你們也能辦到。”
說完也不管那些文臣是否還有話說，帝君直接宣布退朝，與秦嬈逗笑着下了朝。
口中的話說不出去，那些原本希望陸越吃敗的文臣們因為帝君的一番話，現在都希望陸越得勝，畢竟以他們的身子骨，去邊疆無異于自尋死路。
在朝堂上為陸越的事情口水的時候，邊疆上卻平靜的有些過頭了。
邊渡成不同于其他的邊塞城池，其他的邊塞城池城牆之後就是百姓居住的地界，而邊渡，有裏外兩處城池，因為邊渡地處戈壁，資源稀缺不足以過多百姓生存，且與大漠之中的外族僅這一漠之隔，常常遭其騷擾，故常有大量的軍隊鎮守。邊渡主城比較小，容不下這樣多的士兵，故而在最開始，鎮守邊渡的孫将軍令人在邊渡城外再圈一處城牆作為軍用。
所以，在蠻兵一路順暢的由蠻地行兵直壓邊渡城外，往城牆上一看，并沒有看見一個守城的士兵，內心是如何的詫異。
這次的蠻兵将領并不是激進沖動之人，不敢貿然攻進，領着一隊人馬在外思索了接近半個時辰後，決定先派一支小隊去破開城門在做打算。
誰知那一小隊人馬很快的破開城門，走進邊渡，沒多久就回來幾個人，對蠻族将軍喜悅的禀報，說裏面什麽都沒有，已經成了一座空城，想來是邊渡鎮守的士兵聽說他們舉國攻來，落荒而逃了。
蠻族将軍将信将疑，帶着身後的數萬人，一邊防備着一邊向大敞開的邊渡城門走去。
走近城內，果然空蕩蕩的，只是地面零散的散落着不少幹草，還有些空的兵器架歪歪倒倒的堆放在一起，再往裏面走可以看見一些破爛的棉被摔碎的酒壇什麽的，看起來倒真的像倉皇而逃的樣子。
等到蠻兵盡數走入城內，只聽得砰咚一聲巨大的撞擊聲，不知是誰把城門給關掉了，蠻族将領察覺不對，立刻問身邊的人怎麽回事，并下令讓後面靠近城門的人立刻将城門打開。
奈何他已往城內走得太遠了，靠近城門的士兵并沒有聽見他的聲音，而等到命令傳過去，四面八方的城牆上突然立起一排排的大吳士兵，拉開弓弦，铮铮數聲，燃着火焰的弓箭如雨般落下，蠻兵将領在這一刻知道地上那些零散幹草的作用了。
四周不斷有蠻族士兵慘叫一聲倒地，被火焰點燃的軀體倒地引燃地上的幹草，瞬間燃燒一片。
“向城門退！撞開城門！”蠻族将領揮劍砍斷一支向自己迎面射來的火焰箭，近乎尖叫的對着城門那邊的士兵命令道。
奈何在不停響起的慘叫聲和倒地聲以及火焰燃燒的熊熊聲裏，他的聲音顯得是那麽的微弱，這完全成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不同于城內火光裏的混亂與惶恐，城牆上，陸越冷着臉，一次又一次擡手示意放箭。
不知燃燒了多久，直到天色開始陰沉，黑壓壓的烏雲開始向邊渡聚集，慢慢的有絲絲涼涼的雨落下，城內的火焰仍舊在燃燒，而那些藏在火焰裏的慘叫聲慢慢若了起來。
雨勢開始轉大，陸越讓士兵們停止了放箭，讓他們在城牆上尋找地方躲雨。
大雨密密匝匝的落下，嘩嘩落落的雨聲慢慢代替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密雨如同一幕雨簾，将眼前的景物擋的幹幹淨淨。
陸越獨自一人站在雨中，有小兵拿着傘請他去躲雨，陸越搖搖頭，讓他退下，目光呆滞的看着已經什麽都看不清城內。
這場雨一直下到了傍晚，大漠的最遠方，懸起一橋美麗的彩虹。
被大雨沖刷出的霧氣慢慢散去，陸越看清了城內的情景，人和馬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堆積在一起，因為是燃火燒殺的，地上沒有一滴血痕，所以想象中血流滿地的場景并沒有出現。
李将軍走來，詢問陸越接下來該怎樣做。
“将城內的屍體清理出去掩埋掉吧，損壞了的建築慢慢修葺了，用最快的速度。”陸越有些疲憊的說完這番話，最後想了想又提醒一句：“将屍體清理出去後，讓軍醫注意防範疫病。”
“是！”李将軍見陸越面有疲憊，不由開口關心道：“将軍可要休息一下？”
經過這一年的接觸，陸越的能力正在慢慢被軍營裏的将領接觸，加上他本人沒什麽架子，也不像孫将軍那樣高不可親，故而與他們相處的很是親密，在軍中的人心也凝聚了不少。
“多謝李将軍關系，你先下去安排吧，盡快收拾好，也好讓弟兄們早點休息。”
“是！”挺陸越如此說，李将軍對陸越的敬佩有多了幾分，連忙下去安排清場的事宜。
卻不知在他走後，陸越望着滿城的屍體，驟然跪地，背對這絢麗的虹霞，沉默着留下了眼淚。
雖然他知道戰場上厮殺是必定會有的，但不知為何，在面對這滿城池屍體的時候，他的內心卻是那樣的惴惴不安。
知道夜深了，陸越才回到自己的營帳，脫下身上沉重的盔甲，卻沒有立即上床休息，而是拆開桌案上，一封無名的書信，沉默的看了起來。
信上将最近朝堂上對那些文臣對他的彈劾一一敘述，連帶着帝君最後對那些文臣的回答也盡數告之。
陸越笑了笑，打開床頭邊的一個小木盒，将信件放入，裏面早已堆積了厚厚的一沓書信。
這書信是從孫将軍被調去穩定國內後開始出現在他的書案上的，雖然寄信人從來沒有表明過身份，每次送信的小兵也守口如瓶的什麽也不說，但從這信中的語氣，他還是可以肯定，這寫信人就是秦嬈。
縱然他之前見過秦嬈所書寫的字，是那種放縱不羁的流暢行書，而手中的信件是端正的簪花小楷，但他心裏就是那麽肯定的知道是秦嬈。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等待着這些信件的到來，成了他內心中最期盼的事情，他放佛能透過這信件裏的話語，想象到秦嬈書寫時的一颦一笑。
手指自這些書信上一點點的滑過，這裏的每一封他都細細看過，但每一封他都沒有回信，甚至送信的小兵還來詢問過他，但他依舊沒有沒有回過一封。
有些感情，注定沒有結果，既然沒有結果，又何須讓對方知道，況且這些書信只是秦嬈籠絡自己的手段，他又何須去回複落人口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