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執念
又一日豔陽，玉渦坐在不得殿的門檻上，看着兩人攜手離去的恩愛背影，只覺一陣煩悶湧上心頭，大概是在為曼川換情時體共享到岚裳記憶的副作用。
冰雪自別離殿帶着一身的寒氣走來，看見在玉渦後，在玉渦身邊站住，冰封一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的問道：“怎麽了？”
“這真是一個無聊的故事，沒有絲毫的波折起伏，岚裳與曼川再面對諸多變數的時候都顯得過于平靜了……”玉渦手支在膝上，撐着頭，看着天邊游走的浮雲，将自己的不解一一道出。
因為是岚裳的情絲，玉渦能看見記憶的中心點就是岚裳，一開始她奇怪為什麽情根裏記憶的起始點是在桑落離開後，後來又在好奇沒有了桑落一魂一魄的容炙對岚裳的感情是否會發生變化呢？帶着桑落離去的曼川最後究竟經歷了什麽，才會以岚裳的模樣陪在桑落身邊，自岚裳情絲裏的記憶的最終點，曼川顯然不願意做岚裳的代替品，不然她也不會嘗試拔掉桑落的情根。最讓她無法明白的一點就是岚裳借着忘川水拔掉了自己的情根，可為什麽沒了情根的岚裳在面對桑落和曼川時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呢？
玉渦将自己的不解一一說與了冰雪聽，冰雪聽過，将視線也落在了天邊的浮雲之上。
“岚裳情根裏的記憶為什麽是在桑落離開後才有的，因為那段時間是她動情最深的時候，你也曾說過，每一段執念之根所承載的都是主人最動情的時刻。為什麽在拔下情絲之後，岚裳對桑落與曼川的反應沒有絲毫的變化，因為岚裳所拔下愛之情根只是她對桑落感情的一部分……”
岚裳與桑落都曾說過，他們在彼此靈識初開後便一直相依為命的陪伴在一起，直到最後結做伴侶都不曾分開過，期間認識的烏木寧衣等人，都不曾令他們分開過。這樣厮守陪伴的兩個人，他們的喜怒哀樂一舉一動的變化自然都因對方而起，而喜怒哀樂的變化又是六根執念的來源，所以，岚裳若是六根執念皆全，那每一根執念裏都會有着桑落的影子，而愛之情根不過是其中的一個，便是失了又能影響她什麽呢？
同樣，無惡淵裏其他的惡魂被忘川流水沖刷過後褪去執念之根後都是滿面柔和的樣子，唯有桑落是眉頭輕擰，強忍痛苦的樣子，就是因為他的六根執念全系岚裳，想要将這些抹去等同抹去他的生命，他的反抗格外劇烈，忘川水越是洗不去他的執根，就越是聚集在他的四周，以至于就算曼川帶着他逃出了冥界也難徹底擺脫忘川水對他的影響。
“至于其他的……”冰雪頓了頓，将視線落回玉渦身上，冷着臉聳肩歪頭道：“曼川的确情絲不是在你的手上，你可以自己看。”
玉渦被冰雪冷着臉賣萌的動作給逗的噗嗤一笑：“你這萬年不變的冰塊臉真不适合這樣小女兒的動作。”
冰雪無所謂的聳聳肩，面無表情的轉開頭，看向玉渦看不見的遠方：“誰讓我是冰雪的女兒，沒有表情可以變換是多麽的正常……”
“好了好了！”玉渦起身拉住冰雪沒有溫度的手牽着她向着自己的流夢閣走去。
岚裳的情絲換給了曼川，曼川的情絲自然脫落了下來。
玉渦懶得去翻看曼川之前的記憶，直接從她與岚裳作別後看起……
曼川帶着桑落的魂魄游出水面踏上彼岸稍作調息過後再次起身，就抱着桑落一步步踏過水面，向着曼珠沙華停留的地方走去。
曼川尚未走近，就見停留的曼珠沙華之上，醒來的容炙一身玄色華服沉默的站着，看着愈走愈近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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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視線落在曼川懷裏的桑落身上，容炙開口問一句：“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桑落？”
看着眼前半隐在黑暗中的容炙，曼川只能靠他尚且平靜的語氣來揣測他現在的情緒，點了點頭，淡淡的“嗯”了聲，算是回答。
“真是個自私的女子，我這再生之人本就不為天道所容納，無論走向那條道都注定艱難……”
“你……”曼川有些詫異，沒了桑落一魂一魄的容炙與之前并沒有什麽變化，顯然他對于岚裳的感情并沒有因為少了那一魂一魄發生變化。
容炙低下頭，腳下曼珠沙華散發的柔和光亮打在他的臉上，是意外的柔和模樣。
他說：“我想留在這裏，留在這裏看這個自私的女子受苦。”
“你想好了？”曼川輕柔的将桑落放進花中，容炙低頭看了一眼，小心的挪開位置。
素白的手自眼前花朵上拂過，曼川摘下一片花瓣，掃下些許花粉，對着容炙呼出一口氣，将花粉吹過後，又将手中鮮紅的花瓣分作兩塊，雙手翻過，花邊已變作一丙紅色的小匕首以及一個紅色剔透小碗。
“現在你可以走上忘川了，将鞋脫了。”
曼川雙手托着匕首與小碗，對着容炙點點頭，示意容炙走下。
容炙将鞋子脫下，赤腳走下花朵，與曼川一般站立在忘川水面上。
“那麽這匕首與小碗又是如何？”
“你對着我走來的方向一路走去，你會看見彼岸，彼岸之上有一株花朵，用匕首劃開花莖，有小碗盛取流下的汁液飲下，運氣好的話你将獲得代替我守在這裏的權利……”曼川一邊說着一邊将手中物遞與容炙。
容炙雙手接過，嘴角露出平常一般的不羁笑容：“運氣不好呢？”
“你會中毒，然後痛苦死去。”曼川躲開容炙看過來的目光，将視線落在腳下那一團團光團之中。
“也不錯”容炙錯開曼川，向着前方彼岸走去，在寂寂的忘川盡頭高聲大喊：“這樣也不錯，至少不是當場死去，我還能多看她幾眼呢！”
他的聲音久久回蕩水面之上，似乎想要傳入某個已經沉睡了的人耳中，但是曼川知道，無論多麽響亮的聲音都無法滲透忘川水這漆黑的水面。
擡起頭頭，入目處是鋪天蓋地的黑暗，容炙已經沒了身影，曼川茫然的走上花朵，撐着花船向着來時的方向一路漂泊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