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終章(完結)
“這小夥子怎麽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藍菲菲湊到安岩耳邊輕輕問了句。
安岩笑笑:“還不聰明, 都找到這邊來了。”
說着,安岩站起身,徑直走到還在那邊腦海裏天馬行空的雲骞旁邊, 拉了拉他的手:“怎麽濕透了,不是帶傘了麽。”
“這不重要, 我怎麽覺得這女的有點眼熟,好像是……你媽媽?”
“不用懷疑,真的是我媽。”
雲骞猛然回頭,不可置信地望着安岩:“你媽媽不是已經……”
安岩嘆口氣:“說來話長。”
雲骞一聽, 馬上屁颠屁颠湊到藍菲菲面前, 搓着小手,讨好的笑:“媽,不是不是,伯母,您好,我叫雲骞, 是安法醫的同事兼好友。”
“安……法醫?”藍菲菲頓時驚愕。
安岩在一邊無奈地嘆口氣, 搖搖頭,似乎也是有點佩服雲骞的遲鈍。
雲骞還在那邊不解地看看安岩又看看藍菲菲:“我說錯了什麽麽?”
“你沒說錯, 先去外面等着好麽, 我有話要單獨和我媽媽說。”安岩只好将他推出去,以防他再嘴上沒個把門的什麽都給抖摟出去。
雲骞還不知道自己是真說錯話了, 對于安岩的無情推攆還挺生氣, 要知道這可是安岩的媽媽,自己未來的婆婆, 可不得趁着這個時候多在人家眼前晃悠晃悠提升下好感度嘛。
好不容易把這尊大佛請出去,就見那邊藍菲菲臉色都變了。
煞白煞白的, 毫無血色。
“媽……?”安岩試探性地喊了句。
“你現在,是在做警察麽……”藍菲菲的語氣冷了幾分。
“對。”安岩瞧着她。
“所以根本就不是偶然間得知,而是為了那三個孩子的案子來的吧。”
盡管早就猜到了,但拿到臺面上講,安岩心裏還是有點發憷。
“昨天,雲骞告訴我,沒必要太在意對錯,因為這世界上不缺對錯之事,缺的是有意義的事,所以如果是你,我願意将這件事瞞下來。”
“你很喜歡這份職業麽?”藍菲菲沒有回答他這句話,話鋒一轉,似是有點答非所問。
“我相信沒有人會喜歡這份職業。”安岩笑笑,他走到藍菲菲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但至少,通過這份職業印證了我多年的猜想,也算好事,不是麽。”
“人是我殺的。”藍菲菲抽回手,哀哀捂住了臉,直接就承認了。
安岩愣了下,但還是強顏歡笑道:“是不是你殺的,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可是對那三個孩子的父母來說,重要,對這個社會的公正來說,重要,對你以後的人生路來說,重要。”
藍菲菲擦着眼淚,愧疚地說道:“我當時看到那個女孩子的時候,真的怕了,你說非親非故,怎麽就會有長得這麽像的人,可能麽?不可能啊,我太害怕了,我怕是你爸爸知道了故意找到這邊來警告我的,我怕他發現了我沒死的事情,更怕他難為你。”
安岩緊緊抱住藍菲菲,摸着她的頭發:“沒事,我不怕的,他不會拿我怎樣的。”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們三個已經昏厥過去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那瓶氰化鈉本來是我防身用的,但我沒想到有一天會用在這些無辜的孩子身上,我就想着,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掉他們。”
安岩笑笑:“別說笑了,你怎麽可能會動手,是袁叔叔處理的吧。”
母親這種急于認罪的态度,反倒令安岩覺得事有蹊跷,細細想來,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受弱女子,在此之前連魚雞都不敢碰,怎麽可能會去殺人,還将屍體吊在樹上。
“不是的,不是的!這件事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都是我做的啊。”藍菲菲連忙矢口否認。
安岩也知道,失去袁叔叔對于母親來說意味着什麽,他是給了母親第二次生命的人,他是拯救母親于水深火熱中的人,更何況二十年相處的感情,母親怎麽會舍得親手将他推向刑場。
袁叔叔是她無堅不摧的盔甲,也是她不勝防備的軟肋。
那麽,自己該怎麽做呢。
但是追溯事情的根源,還是父親當年一念之差犯下的錯,也是安崇不依不饒的糾纏。
那些身外之物,安岩根本就沒想和他争過,他可以一分錢不要的淨身出戶,母親已經活得如此凄慘了,可為什麽他還是一定要母親死呢。
母親做錯了什麽呢?
他要求徐秋澄去整容,并且來到綠宅做直播,只是想向母親轉達一句話:
“我知道你活着呢,但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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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三天的大雨後,天氣終于放晴,太陽公公從厚厚的雲層中探出了他羞澀的圓臉,光耀萬丈,普照大地。
直播案僅用三天時間便宣布告破,犯罪嫌疑人袁西良對于自己犯下的命案供認不諱,指認過犯罪現場後由中國警方押送回國等待審判。
但同時,這也牽扯出二十年前的一樁舊案,當那個消失了二十年的女人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時,幾乎是所有人都察覺了這股深深的不安感。
上個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梁玉衍還沒有任何處理結果,TK槍花娛樂公司的老總安家棟又再次落馬,但似乎還是一樣的結果,他權勢通天,逢山開路,幾乎所有人都拿他束手無措。
知道藍菲菲還活着的消息,安家棟并未表現出一絲半點的驚訝,似乎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只是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至于安崇,盡管大家都知道當初栾秀案是受他教唆,并且此次直播案也和他逃脫不了幹系,可是對于教唆的界限尚不明确,換句話說,警方并沒有任何證據。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有一個完美的結局,赤.裸裸的權錢交易下,還暗藏着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故事,也并不是所有的好人都會善終、所有的壞人都會嘗到惡報。
雖然失去了相處二十多年的情人,但至少也不算壞事,起碼現在藍菲菲的人身安全得到警方全力保障,她終于可以自由自在的活在這片藍天之下,過往二十年的地窖生活,就像是做了一段很長的夢。
現在,天亮了,夢也醒了。
“安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不要被我抓到任何把柄。”
二十年來,似乎這是兩兄弟第一次面對面,但卻并非像電視劇中那般相擁而泣,更多的,是拔劍弩張。
那一天,安岩是來辦理手續的,在父親的遺囑公證中,他主動請求删掉自己的名字,有時候血緣關系真的就成了枷鎖,所有的關系斷絕書在血緣之前都将成為一紙空談,是沒有任何法律效力可言的。
不過,自己總算是徹底告別了這個早就名存實亡的“家”。
對于安岩來說,那只是一棟房子,有親人的地方,才能被稱作“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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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岩的家難得熱鬧了起來,除了每天吵吵鬧鬧的雲骞外,還有懂事乖巧的惜緣,以及早已色衰年邁的母親。
帶母親去看過袁叔叔後,雖然母親心裏是難過的,但面上卻還是不願意表現出來,她配合着衆人強顏歡笑,不想破壞了這種氣氛。
門鈴響了響,正在廚房做飯的雲骞馬上提着鍋鏟去開門。
門口站着路安琪一家人,正瞧着雲骞這架勢捂嘴偷笑。
“去去去,笑什麽笑,沒見過家庭煮夫啊。”
“你這一身也太變态了吧,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別成天圍着這三尺竈臺轉。”路安琪提着禮品盒毫不客氣地進了屋。
見到沙發上坐的藍菲菲,她趕緊放下禮品盒,走過去輕輕抱住藍菲菲:“姨母,我來看您了。”
藍菲菲笑得恬靜:“安琪這麽多年沒見,長大了。”
說着,他望向後面那個滿面嚴肅的男人:“表哥,你也來了。”
離開的時候表哥還是風華正茂的大小夥子,現在看去,臉上也多了歲月無情的痕跡,兩鬓斑白的他比起之前也成熟了許多。
“哎呀,你就是惜緣吧,來,叫小姨~”看到一邊局促不安的惜緣,路安琪忙走過去抱起她,試圖緩解她緊張的情緒。
惜緣咬着小手,求助地望向雲骞,見他還在廚房忙得不着四六,卻忽然笑了出來。
她甜甜地喊着路安琪“小姨”,然後得到了路安琪精挑細選帶來的禮物。
門鈴聲再次響起,雲骞嘴裏嘟哝着安岩什麽都不管,自己又要做飯還要接待客人,但身體卻誠實地移動到門口,一開門,外面便迫不及待擠進來幾只大腦袋。
“呦,這就是傳說中的人.妻受?”不請自來的于淵看到雲骞這樣子忍不住挪逾道。
“滾啊,信不信我一鍋鏟……”
“阿姨,好久不見,近來身體可好?”蘇聞予也是大喇喇脫了鞋子徑直走到藍菲菲身邊,将随手買的水果遞過去。
“摳門的吧,來一趟就提兩斤破香蕉?”雲骞不滿道。
藍菲菲笑笑:“你們能來看我我就很開心了,不用帶禮物的。”
蘇聞予扭頭沖雲骞做了個鬼臉:“聽到了吧,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這麽市儈?”
雲骞也懶得理他們了,趕緊沖到廚房看自己煲的湯。
吃飯的時候,于淵和雲骞兩人又照慣例打了起來,起因是雲骞旁若無人地從于淵碗中夾走了他準備留到最後吃的雞腿,接着于淵就去摳他的嘴死活要他吐出來。
太吵了,吵得安岩頭都疼。
他擔憂地回頭看了眼母親,生怕她被雲骞他們吵得不耐煩,結果就見母親正樂呵呵地瞧着兩人打鬧。
安岩靜靜地看着這一派和樂的景象,也忍不住揚起嘴角笑了笑。
或許這就是生活本來的面貌,家長裏短,油鹽醬醋,盡管未來的路還有很長,但現在已然有了繼續走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