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倔強的熊孩子
在酒樓點了幾個小菜堂食。
季青臨人不大,飯量卻不小,一個孩子吃下半桶米飯,讓酒樓老板都贊嘆不已。小白站在桌上安靜的吃三春給它買的素包子,它食量不大,一個素包子管一天不會餓。
唯一像大人的三春吃相文靜,吃一點嘗嘗味道就飽了,坐在一旁看着他們吃,時不時用帕子給兩人擦嘴。
從酒樓出來,三人又回到山腳下,不知道達奚山入口何時會開,在這兒守着最為妥當。爬上山去在山腰處找到一塊平地,往上走就能進入雲起山,與最近的住戶也隔着一段距離,不會影響到他們的生活。
小青臨本能的在平地上四處探索,對着三春喊道:“小妹,這裏有一個草棚子。”
三春與小白聞聲趕來,果真在光禿禿的老樹底下有一個破敗的草棚,幹枯的草被雪水打濕,草棚也已經被積雪給壓塌了。
“這倒是個好地方。”小白說,“就把木屋放在這裏吧。”
三春站在草棚的位置向下望,可以看見雲起鎮,有風從東面吹過來,頭頂一棵老樹樹冠,的确是個風水寶地。從空間将木屋取出,落下兩層木板臺階正好壓在草棚的上面。
新家落在此處,小青臨興沖沖地跑到樹林裏撿一些枯枝紮進土裏做成籬笆。
天色還早,雪也不停。人界不比龍窟山和暖,三春打算下山去買些新的被褥和暖爐,與季青臨打過招呼,讓他留在這兒繼續做他的籬笆院子,自己與小白去置辦些日常需要的東西。
火爐子,新棉被,新碗筷,買一件東西,走到無人的街角就趕緊放進空間裏,不一會兒就買齊了。三春又到菜市場買了很多新鮮的蔬菜和肉,準備在空間裏囤起來,日後減少下山的次數,與小青臨專心在山上修煉。
雖然是下雪天,快到晚飯時間,菜市場裏的人不少,三春剛買好東西放進空間準備離開,就聽站在她肩膀上的小白說,“前面有人在吵架。”
本着不惹事、不圍觀的态度,三春下意識的往後退,畢竟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上前看了也不好出手勸架。
正準備往回走的時候,前方逐漸聚攏起的人群中,傳出了孩子的叫喊聲,男人的破口大罵,緊接着是巴掌拍在臉上的聲音,響亮清脆,光是聽着都覺得疼。
孩子痛苦地叫着,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巴掌聲依舊沒有停下來。三春忍無可忍,深吸一口氣,沖進人群中攔下了男人。
被打的男孩有些眼熟,正是中午時候咬傷她的那個娃娃。臉上身上的紅印子浮現出來,已經腫了。男孩也很驚訝,不僅僅是三春在男人面前出手相救,更是因為橫在他眼前的手背上光潔白嫩,原本被他咬傷的地方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打人的手被女子抓住,屠夫怒氣未消,吼道:“你是誰,難道跟這臭小子是一夥的!”
“你先說說你為什麽要打他,竟然對一個小孩子下這麽重的手。”胸中悶着一口氣,三春說起話來聲音都不顫了。
“他打了我徒弟。”屠夫從人群中拽出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指着他流血的耳朵對三春說:“你看看,耳朵都給咬缺了,他就是長了一口狗牙,到處咬人!”
三春回頭看他,口中分明是整整齊齊的大白牙,“什麽狗牙?簡直是胡說八道,平白無故他為什麽要咬你徒弟。”
居然敢跟全鎮最兇的屠夫嗆聲,圍觀的婦人們竊竊私語,說這小姑娘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被打的男孩卻咕嚕着一雙大眼睛,不知道在打什麽壞主意,而後委屈巴巴的喊她。
“娘親!”
三春沒有反應。
男孩又叫一聲“娘親!”,奶聲奶氣,上去抱三春的腿,豆丁大的孩子力氣卻不小,扒住就不撒手了。
“啊?”三春疑惑的看着他。
站在她肩膀上裝成凡鳥的小白也忍不住翻個白眼,“呵。”這個凡人幼崽真狡猾,難道是狐貍托生的。
圍觀的人也很詫異,這個熊孩子沒有家也沒有親人,像一只被遺棄的小狗一樣,見到人就咬,還喜歡小偷小摸,惹得鎮上人都不太喜歡他,眼見他被人打也少有人出手阻止。
此刻突然冒出一聲娘親,婦人們也不相信,定是這熊孩子在訛人,少不了要被那小姑娘一頓好打,于是一個個圍上來等着看好戲。
三春溫柔的摸了摸男孩毛茸茸的腦袋,略顯生硬的說道:“乖乖,告訴娘親,你真的咬了他嗎?”
意料之外,三春不但沒被這聲娘親吓走,反而還應下了他的謊話,男孩不領情撇過臉去,方才裝出來的乖巧黏人煙消雲散,冷冷的嗯了一聲,大有種我就是咬了你能拿我怎麽樣的無賴氣質。
良久,終于補充一句,“他閑罵我四瘋狗嗒!”聲音帶着一股奶氣。
有他這一句話,事情便理清了。既然對方有錯在先,三春頓時有了底氣,上前與屠夫交涉,“他咬了你徒弟是他的錯,但是你徒弟也不該出言侮辱這娃娃,孩子之間的問題,不該由你一個大人出手懲罰,何況還下手這麽重,事情要是鬧大了對我們雙方都不是好事。”
屠夫一時控制不住脾氣對娃娃下重手,冷靜下來手掌很疼,心也虛,問道:“那你想怎麽解決。”
“我賠你徒弟的藥錢,但是你徒弟要對他道歉。
當衆對熊孩子道歉,屠夫的徒弟很不情願,在師傅的怒瞪之下走上前對男孩說了聲不疼不癢的對不起。男孩全程撇着嘴,對周圍的人群十分抗拒,像一只戰戰兢兢的小狗眼神中充滿了警惕。
好戲落幕,周圍的婦人散去,該買菜的買菜,該回家的回家,三春也要回到山上去,轉身給了男孩兩個銅板,男孩沒好氣的搶過去,不一會兒就跑沒影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三春小聲跟小白閑聊,
“你說那個孩子,他一個人過得有多苦呀,他碰到我的時候渾身都繃着,該是吓壞了。”
“獨自生存的幼崽難免兇猛些。”對于這種存強去弱的叢林法則,小白習以為常,安慰道:“六界的孤兒多了去了,可不是你好心出一次頭就能改變他們的命運,衆生皆苦,命如草芥。”
“我也知道我這麽做改變不了什麽,但就是不忍心冷眼旁觀,如果還能為他做些什麽的話……”話音剛落,前頭的巷子口便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酒樓客棧的街角屋檐下擠着一些乞丐,蹲在避風的地方等着酒樓快關門的時候撿些店家不要的剩菜剩飯吃。那個脾氣不大好的男娃娃顯然跟他們不是一起的,他從巷子裏走出來,與同為乞丐的一群人沒有任何交流。
行人三三兩兩走過去,男孩腳上踢一個小雪球在地上滾,追着雪球向前走去。三春鬼使神差的跟在後面,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他發現。
“你在幹什麽?他又不是猛獸,怕他做什麽。”小白問道。
三春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就跟我一起嘛,我們看看那孩子要去哪兒。”
男孩的手掌緊握着,時不時和起兩只手搓一搓呵口氣,破的只剩鞋底的鞋子挂在腳上大出一圈來在地上拖着,從身後可以看到他腿肚子上一片凍瘡。他的生命力真頑強,三春心裏感嘆着,眼見他踩在雪地上一步一個腳印,竟然爬上了雲起山。
三春心裏畫出一個大問號。
跟着男孩從山間的大路摸到一條林間小徑,曲徑通幽,最後竟回到了那片熟悉的空地。三春心中有些不安,好像有不太高興的事要發生。
顯然男孩更加不安,面對着突然多了一座被籬笆圍起的小木屋,在空地上四下找尋,慢慢傳出哼哧哼哧的抽泣聲,最後“哇”一聲坐在雪地上哭出聲來。
“窩嗒家沒了!”男孩委屈的哭,聲音很小,流下的眼淚在凍紅的臉上留下兩行髒兮兮的淚痕。
三春趕忙上前,蹲下身看到熊孩子哭花了臉,看見木板臺階下壓着的幹草堆,想起了下午在這兒被雪壓塌的草棚子。
懸在三春心中的大問號就這麽摔在了地上,摔得稀碎。
情況很明了了,三春的木屋占了男孩兒的地方,還把他住的草棚子給壓成了草餅,鸠占鵲巢,何其無恥。三春一口一個對不起,男孩完全不吃她這一套,哭聲愈發兇狠。
小白在三春耳邊輕語:“別讓他哭了,會引來野獸。”說罷飛進屋裏,它也拿愛哭的幼崽沒轍。
太陽落下去,夜色漫上山嶺。三春着急起來,跪坐在雪地上求男孩原諒,“真對不起,以後你住在我的屋裏好嗎,我明天再給你蓋一個好的。”
接連道歉許久,三春嘴皮子都要磨破了,男孩卻像是關上了耳朵,什麽都聽不進去。
小青臨抱着幹柴從山裏下來的時候,看見坐在雪地上一大一小兩個背影,還有一只毛茸茸的白鳥站在窗戶上從裏向外悄摸摸瞅着,圓咕隆咚的小黑眼珠十分明亮。
小白在偷看他們兩個?有什麽好看的。季青臨走上前去,聽見了孩子的哭聲和三春疲憊的道歉求原諒,此起彼伏。
季青臨對弱小又不好吃的凡人幼崽沒興趣,只關心今天的晚飯問題,問三春:“小妹,今天晚上吃肉嗎?”
哭聲戛然而止。
男孩瞪着無辜的大眼睛,口水唰一下流出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