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幻境
諾拉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
就在剛才,她發現她□□地出現在這條街道上,真叫一個手足無措。
幸好附近沒有人。
這點也很奇怪,現在是傍晚,天邊的火燒雲紅如鮮血。這條街道上卻不見一個行人。
她需要一件衣服。諾拉想。然後她就發現她穿上了一身衣服。
是她最熟悉的衣服——霍格沃茨的校服。金紅色的格蘭芬多領帶和獅子的标識。上一次穿這身衣服已經是很久遠的歷史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穿上衣服後她感覺暖和一點了。
她渾渾噩噩地走在這條無人的街道上,迷茫地環顧四周。
她現在身上什麽也沒有,只有一枚戒指,複活石戒指。
一群孩子從她身旁跑過,他們嘴裏叫嚷着:
“是他!”
“是那個怪物!”
“怪物裏德爾!”
他們堵住了一個黑發黑眼的男孩。
被團團圍住的男孩冷冷地環視面前一群比他高一個頭的孩子,臉上帶着一種迥異于害怕與慌張的神情,就像昂首的蛇。
“是不是你偷了丹尼斯的東西?”他們中身材最高大的孩子氣勢洶洶地質問道。他身邊還跟着一個瘦小的孩子,正在哭哭啼啼地抹眼淚,“快把東西交出來!”
“你們沒有證據。”男孩說。
“大家都知道,丹尼斯是我的弟弟,誰敢進他的房間偷東西?只有你和他住一個房間。快把東西交出來,怪物,不然我就叫你嘗嘗我的拳頭——不,我要把你綁在木頭上活活燒死,他們說對怪物就該這麽幹!”
“燒死他!燒死他!”
孩子們興高采烈地附和道,他們好像已經忘了還在抹眼淚的丹尼斯了。
他們撿起石頭用力地朝他身上扔去。
男孩擡着頭,沒有動。一塊石頭砸破了他的額頭,有鮮血冒出。
鮮血多少叫孩子們感到有點慌張。見了血,男孩就能像科爾夫人告他們的狀。
“喂,你們在幹什麽?”
一個聲音喊道。
孩子們發出怪叫:“喔噢~~女巫來了!她要詛咒我們了!”
“你們再這麽幹,我就去告訴大人。”女孩插着腰,指着他們,“我記住你們的臉了,戴恩、埃迪、丹尼斯……”
“快跑,女巫要把你們的名字寫在稻草人上了!”有孩子大喊道,他們一哄而散,一下就跑得不見了人影。
“你沒事吧。”女孩走近男孩。
“多管閑事。”男孩冷冷地說,他擡頭一直望着的那個方向,一塊磚頭掉了下來,砸到地上。
那裏原本是戴恩,也就是丹尼斯的哥哥站的地方。
女孩被吓了一跳,像兔子一樣跳到一邊。
“切……就差一點點……”男孩低語道。
“你拿走了丹尼斯的東西。”女孩斬釘截鐵地說,“這是不對的,你應該還給他。”
男孩沒有理會她,徑自轉身走了。女孩蹦蹦跳跳地追上他:“你為什麽不喜歡丹尼斯?他的哥哥雖然很讨人厭,但他人不錯。”
“他的眼淚太多了。”男孩說,“而且很礙事。”
丹尼斯是很不錯,溫順得像羊羔一樣,但喜歡哭哭啼啼這一點讓他忍受不了。最重要的是,他需要一個自己的房間。最有效率的辦法就是讓科爾發現他沒有辦法和別的孩子和平共處一室。
孤兒院的孩子到底哪來這麽多眼淚?
男孩向前走去,女孩一直跟着他。
諾拉站在原地看着他們遠去。是湯姆·裏德爾沒錯,孤兒院的裏德爾,還有住在孤兒院附近的女孩。
這裏是哪?
“這裏是幻境。”
一個聲音回答她。
諾拉記得這聲音。正是這聲音在最初指引了她。
這裏是幻境。過去與未來同時行進于此。真實與虛幻同時映射于此。
是人死後都會來到這裏,還是湯姆特意将她送來此處,又或許一切都是克洛諾斯的安排?
問題的答案其實并不重要。
諾拉回過頭,場景變幻,她已經站在了孤兒院的門口。
黑漆漆的欄杆包圍着那座四四方方、陰森古舊的大樓。
諾拉望着鐵栅欄門,覺得它沒有她記憶中的那麽高大,也沒有那麽漆黑,它的頂上也有斑斑的鏽跡。
也許很多東西的真實面貌都和記憶中大相徑庭。
諾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從緊閉的鐵門中穿心而過。
孩子們在樓道裏穿來穿去,沒有一個看見她。
科爾夫人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過道,她和往常一樣忙碌地安排着:“……戴恩的腿還是不能走路麽?該死,誰叫他去爬栅欄的?我強調多少遍了!這幾天都得看好他們!不能再讓他們像這樣到處亂跑了。那個女孩的死就是一個教訓……”
“——裏德爾!你什麽時候跑出來的?”
男孩突然出現在拐角處,他打着補丁的皮鞋上沾着不屬于孤兒院的泥土和灰塵。
“你出去了?你是怎麽——你個小惡魔!給我回你的房間去——這一周裏都不許離開這裏!”科爾夫人氣憤地說。
男孩轉身走上樓梯。孩子們都驚懼地避開他,給他讓出一條道來。在他消失在樓梯上後,他們開始竊竊私語:
“就是他……是他咒死了那個小巫女。”
“和他走得近一定沒什麽好下場。”
“他一定比女巫還要邪惡……”
科爾夫人忙着去照料戴恩的傷腿,他可能骨折了,但打石膏不是一筆小錢,尤其對這個孩子衆多的孤兒院來說。這幾年的日子不大好過以前好過,科爾夫人不懂什麽經濟危機,只知道捐款大大縮水。
另有女看護提着拖把胡亂地拖去了男孩留下的腳印。
沒人發現男孩一瘸一拐的腳步,以及混在泥土裏的一點血跡。除了諾拉。
回到屬于自己的房間的男孩坐在床上,面朝着窗戶。他松開自己緊握的手,裏面什麽都沒有,只有幹涸的血跡。
他搓了搓手,幹了血被攆成粉末,紛紛揚揚地落下來。他輕輕揮手,鐵衣櫃的門“砰”地打開,他再揮手,鐵衣櫃的門又砰地合上。他這樣反複了幾次,直到終于感到厭倦。
“Rose Videtur.”他說。
什麽都沒有發生,他的手心還是空空如也。沒有魔杖是無法使用魔咒的。
“Rose Videtur.”他又不死心地重複了一遍。結果和上次一樣。
他不知疲倦地念着這個咒語,不知道念了多少遍。
諾拉想抱住他讓他停下,但她什麽也幹不了。
他終于停下了,在短暫的沉默後大笑起來,笑聲在空蕩蕩的,沒有裝飾的房間裏回蕩。
諾拉不知道他幹了什麽,但她心裏又強烈的不安。她走近他,想去碰觸他,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她現在比幽靈還要稀薄。
諾拉走到窗邊,發現院子裏緊閉的鐵門不知何時又被打開了,孩子們又像往常一樣,自由地進出,在倫敦的大街小巷揣着手亂晃,再回頭,湯姆已經不在房間了。
諾拉在孤兒院裏漫無目的地亂晃着,她在科爾夫人的辦公桌裏發現了他,正在專注地看着一份報紙,首頁加粗的标題奪人眼球:
虐童犯之死:是上帝的懲罰還是開膛手傑克重現倫敦?
底下配着一副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依稀可辨一具躺在草叢裏的死相凄慘的屍體。
他得意而又嘲諷地笑了,沒再繼續看下去,走出了辦公室。
不需要更多的确認,諾拉知道是他幹的。沒人相信這個瘦弱的男孩能殺死一個成年人,即使他是一個巫師。
她以為他能變得比從前好一點。在格裏莫得廣場,大家都很照顧他。她以為他能從中汲取點什麽。
但一切正好相反。他汲取了對魔法的掌控,汲取了知識,汲取了對未來的記憶,唯獨沒有汲取到愛。
諾拉追出去,直追到他的房間裏,看見他正站在窗邊注視着什麽。
一個穿着紫色西裝留着長胡子的男人走進孤兒院的鐵門,他擡頭看了一眼,湛藍色的眼睛對上湯姆黑洞洞的目光,男人報以一個友善的微笑。
是鄧布利多,轉眼間已經到了湯姆該上霍格沃茨的年紀。
不久後就有敲門聲響起,科爾夫人把鄧布利多領進來,關上門讓他們單獨談話。
“你好,湯姆。”鄧布利多走上前伸出了手。
湯姆勉強地握了握那只手。
鄧布利多拉過凳子坐在他身邊。
“我是鄧布利多教授,在一所名為霍格沃茨的學校裏工作。我是來邀請你去那兒上學——如果你願意的話。”
湯姆興致缺缺地說:“我願意。”
“不過我還有需要和你說明的,霍格沃茨,是一所專門為具有特殊才能的人開辦的學校——”
“——你們教授魔法。”湯姆沒有波瀾地說,“包括魔咒、魔藥、變形術。未成年學員不得在學校之外使用魔法。如果你是要跟我說這個,那我已經知道了。”
鄧布利多看起來有些吃驚,但很快恢複了鎮定。
“看來你對魔法界的了解比我以為的要多得多,”他微笑着說,“是哪個巫師告訴你的麽?”
“她走了,”湯姆低聲說,“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然後就走了。”
“她是……”
“她不會再回來了。”湯姆打斷他,“永遠不會再回來。”
“我很遺憾。”鄧布利多輕聲說。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起恢複更新。
居然還要一章才能離開這個世界,我到底是有多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