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是我遠房表弟
七十年後,老湯姆還經營着這間肮髒狹窄的酒吧,看起來離退休還遙遙無期,只是背更駝了。
湯姆·裏德爾俨然表現出了處變不驚的姿态,來往的人們都忽略了這間古怪的酒吧在他今天的遭遇裏已經算不上什麽怪事。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在一天之中發現自己是一個能用魔法的巫師并且穿越了時空來到了七十年後。
“這裏的老板也叫湯姆。”諾拉小聲告訴湯姆。
湯姆掃過老湯姆,面露不屑。
“握住我的手。”諾拉說,“待會兒可不要走散了。”
“不需要。”他冷冰冰地回答。
諾拉拉起他的手:“如果我們走散了,你就告訴他們,你的名字是湯姆·格雷,好嗎?”
“為什麽一定是'湯姆'?”
“好吧,那我們換一個。傑克怎麽樣?你以後就是傑克·格雷。親愛的傑克·格雷先生,握住我的手,咱們走。”諾拉沒有給湯姆拒絕的機會。
諾拉熟門熟路地敲動磚塊打開去對角巷的路。當英國巫師界最熱鬧繁華的地段展現在他眼前時,湯姆·裏德爾還是忍不住驚奇與興奮。
麻瓜家的孩子第一眼看見魔法界時幾乎都是這個表情。
穿着麻瓜服裝的湯姆和諾拉在人群裏不算引人注目。今天是開學前一天,霍格沃茨的通知書比往年都要來得遲。對角巷又湧入了一批出生于麻瓜家庭的小巫師連同他們的父母。湯姆在同齡人裏算個子高的,但他仍然太小了,沒到入學的年紀。
諾拉摸摸口袋,裏面只剩寥寥幾個銀幣,連一根魔杖都買不起——一根魔杖居然要七個金加隆,她以前怎麽沒有發現它這麽貴?于是諾拉堅定地把湯姆從利奧·凡德魔杖店門口拉走。
最後他們在一家冰激淩店坐下,湯姆不喜歡甜食,所以諾拉有充分的理由省下一份冰激淩的錢,只是老板一直用看虐童犯的目光看她。
諾拉現在拖家帶口,深感金錢的重要性,當務之急是找份工作。
Advertisement
然後怎麽辦?一如既往地聯系鄧布利多,找魂器?毀掉魂器後小湯姆·裏德爾要怎麽辦?
總之,當時候再說吧。
諾拉嚴肅地思考着自己是應該找份麻瓜的工作還是巫師的工作。
門口的魔法風鈴嘩啦啦響動,又進來了一對客人。諾拉透過裝冰激淩的玻璃杯的反射看見了一頭金發的小馬爾福先生和他同樣一頭金發的媽媽。
布萊克家三個女兒,只有這一個金發,讓人不得不懷疑布萊克夫人是不是幹了什麽對不起布萊克先生的事情。
什麽叫冤家路窄。
盡管正牌黑魔王就坐在她對面,諾拉認為她還是有必要和這些黑惡勢力劃清界限。她三下兩下把冰激淩吃幹淨,低聲對裏德爾說:“咱們走。”
她拉着湯姆想無聲無息地溜走,德拉科·馬爾福多年練習魁地奇鍛煉出來的好視力在此時派上了用場,他指着已經走到門口的諾拉大喝一聲:“是你!”
店裏的人都被這一聲驚動。德拉科繼續對媽媽說:“就是她!我和爸爸那天看見的女人!”
他和他爸爸,對角巷……諾拉腦子裏的警報滴滴作響,她拉着湯姆拔腿就跑。德拉科也追了出去。
對角巷裏人潮洶湧,德拉科一直追着他們到麗痕書店的門口,失去了他們的蹤影。他裏裏外外搜尋了一圈,最後不得不放棄。
貼在牆邊不敢動彈的諾拉松了口氣。她謹慎地張望了兩下,才解除了她和湯姆的幻身咒。
“一個壞消息,咱們不能再待在魔法界了。”站在車水馬龍的倫敦街頭,諾拉對湯姆說,“還有一個好消息,你有充足的機會看看七十年後麻瓜的世界。”
“你認識剛才那個追你的人?”湯姆問。這是他今天的第三個問題。
“不算認識。”諾拉說,“我和他們有些過節。總之,被他們逮到咱們就完了。”
“他們?”
“你可以大致認為他們是巫師界的4K黨。”諾拉這樣解釋道,“你知道4K黨是什麽,是吧?”
“我在書上讀到過。”
諾拉大概知道她現在處于哪個世界了——她又回到了這趟旅程的起點。她還記得她當着黑魔頭的面毀掉了他的一個魂器,然後在克洛諾斯的庇佑下逃之夭夭,誰能想到她居然還會回來。
可想而知伏地魔有多麽想捏碎她的腦袋。看德拉科·馬爾福那副樣子,她現在在食死徒的死亡名單上估計也就比哈利·波特低一個名次。
魔法界是沒辦法待了,在她找到鄧布利多得到庇護前,食死徒多半會先找到她,何況她還帶着一個未成年的伏地魔,說不定鄧布利多教授會為了魔法界的安危痛下殺手——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現在她還能去哪呢?
“一個月以前,你說你要去和男朋友‘說清楚’,然後連聲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只留下一張破紙條。”
“……大概有這回事。”
“他是誰?你和你男朋友的私生子?”
“不不不,他是我弟弟。”
“你們兩個長得一點也不像。”
“相當遠的遠房表弟。”
老板娘一手環胸,一手夾着香煙,目光在諾拉和湯姆之間轉來轉去。諾拉厚着臉皮裝傻。盡管對諾拉來說已經過去了相當長的時間,但在這個世界裏只是一個月。老板娘依舊風情萬種,小酒館依舊生意冷清。
老板娘吐出一個煙圈,緩緩道:“我這裏不養閑人。”
諾拉連忙按着湯姆的頭向她保證這個孩子幹得多吃得少還格外聰明伶俐。
老板娘白她一眼:“我不雇傭童工。”
最後,她還是收留了這對“姐弟”。諾拉和湯姆坐在吧臺上,每人一份老板娘特制意大利面,味道一言難盡。
湯姆握着叉子,吃得斯文而秀氣。老板娘坐在邊上抽煙。在他們吃完後,她領他們上樓,還是諾拉曾經住過的那個小房間,再加上一張彈簧床,現在成了他們兩個人的房間。
作為一名合格的監護人,諾拉自覺地把床留給了湯姆,自己睡地上的彈簧床。
折騰了一整天,總算能停下來好好修整。諾拉洗完澡,用幹毛巾擦着頭發,穿着她曾經留在這裏的睡衣走出浴室,看見湯姆·裏德爾安靜地坐在床上看書。
是那本《時間魔法的理論研究與實踐》。住在布萊克老宅的那段日子裏諾拉有時也會翻翻它,但在滿篇枯燥的專業名詞裏找不到更多有用的東西。當湯姆問有沒有書看時,她随手就把這本書給了他。諾拉把他趕去洗澡後又拿起了這本書。
諾拉,書本攤開的那一頁正在辯論物質與靈魂在長距離時間穿越上的區別。
“短時間的時空穿越可以讓不同時間點的同一物品出現在同一時空。但有古老的文獻指出,長時間的時空穿越中,為了平衡時空引力,原有的物體會被穿越而來的物體所覆蓋。”
“但文獻同時又指出,這一理論對靈魂并不适用。但衆所周知,靈魂往往需要依附于物質而存在。脫離了物質存在的靈魂,不可被看見,不可被碰觸,亦不可碰觸他物,無法對現有世界産生影響。無論是我們所熟知的‘幽靈’,還是傳說中複活石戒指召喚出來的‘亡靈’,都并非真實的靈魂,只是一種亡者留存于現世的投影,本質上與畫像沒有什麽區別。”
“當然,這些都只是猜想。古老文獻的作者早已不詳,有人說是梅林,也有人說是霍格沃茨創始人的手筆。随着長時間時空魔法的消失,我們似乎越來越難以驗證這些理論。”
一條冰冷的東西纏在了諾拉的腳上。諾拉鎮定地彎腰,伸手抓住,看見小白蛇吐着蛇信子沖她打招呼。
“納吉尼!”諾拉很驚喜,“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小白蛇發出“嘶嘶”的聲音。
納吉尼是條通人性的蛇,諾拉一直懷疑她是聽得懂人話的,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聽得懂蛇語。諾拉問頂着濕漉漉頭發從浴室出來的湯姆:“她說了些什麽?”
“她說你看起來一點沒變,還是一樣傻乎乎的。”湯姆說。
“我才不相信呢,後半句一定是你加上去的。”諾拉說,她把小蛇放在窗臺上——她最愛待的位置,“你是什麽時候把她帶過來的?”
“她一直都在,只是你沒有發現。”
“湯姆。”諾拉鄭重地說,“答應我,不要告訴任何人,你會和蛇說話。也不要讓別人發現納吉尼。”
湯姆沒有問為什麽,他只是點頭:“好。”
第一個晚上平安無事。
第二天諾拉就換上了制服開始工作。湯姆被她安置在房間裏,給了幾本書供他消磨時間。
大白天,客人相當少。所以第一位客人一進門,諾拉就熱情地迎上去。
男人顯得有些窘迫,擺手道:“我不是這裏的客人。”
在吧臺後坐着的老板娘施施然走過來,一手搭上男人的肩膀。
“讓我來為你們介紹。”她說,“諾拉·格雷,在我店裏打工的傻丫頭。本吉·芬威客,我的男朋友。”
芬威客是個身材高大,面目和善的男人。他穿着一身西裝,提着一個大大的公文包,樣子顯得相當別扭,還不停地用手去扯領帶。
“很高興認識你。”芬威客拘謹地說。
“呃……我也是。”諾拉說。
“你都多久沒有來過了。”老板娘不高興地說,“一周前?還是兩周前?”
芬威客磕磕絆絆地解釋道:“對不起,你也知道……最近這段日子……工作非常忙……”
“你那份奶牛場的工作?要我說,你們的老板可真不厚道,你好像沒有哪一天是不需要加班的。”
“他是個好人。”芬威客嚴肅地說,“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他更好的人了。”
“好吧,我們不聊這個。”老板娘說,她扯過芬威客的領帶,吻了上去。
思想還停留在四十年代巫師界的諾拉慌忙別過頭去。
他們兩個在房間裏溫存,諾拉在外面百無聊賴地看店。
湯姆從樓上下來,在諾拉身邊坐下——他大概一個人也待得無聊了。
諾拉端給他一杯熱牛奶,讓他坐在吧臺上慢慢喝,盡管科林夫人是個盡職盡責的院長,不會虧待孩子,孤兒院的夥食仍很難滿足兒童生長的營養需要,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吧臺邊的凳子很高,湯姆坐上去後兩條腿在空中晃晃悠悠。他環顧生意冷清的酒館:“你一個人?”
諾拉用下巴示意方向:“老板娘的男友來了。”
湯姆眨眨眼看着她:“你有男友嗎?”
許多的回憶浮上眼前,讓諾拉紅了臉。她欲蓋彌彰地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你還小,這些事情還早得很呢。”
“我是你的男友?”湯姆說。他用的是問句,卻不帶疑問語氣。
諾拉差點被水嗆到。
湯姆不依不饒:“你還沒有跟我講你說來話長的故事。”
即使年紀小,湯姆·裏德爾還是不好對付。諾拉望望四周:“我現在還在工作。下班之後,我們再開始,怎麽樣?”
湯姆還是看着她。
“好吧。”諾拉說,“如你所見,你是個巫師。在你十一歲的時候,一位來自霍格沃茨的教授會親自到孤兒院來交給你錄取通知書。霍格沃茨就是英國的魔法學校,巫師們在那裏學習怎麽使用魔法。而我也恰好發現我是個女巫。我們兩個在霍格沃茨又碰上了。你在霍格沃茨表現得相當不錯,同學們崇拜你,教授喜歡你。你很受女孩歡迎……呃,追求者相當多……”
諾拉講到這裏的時候,一只同體瑩白的鳳凰突然穿過玻璃門直沖進老板娘的房間裏。
諾拉看看鳳凰又看看湯姆,他也回望着諾拉。他們兩個看見了同樣的東西——這不是幻覺。
那是一只守護靈。